是夜, 宋墨玉躺在床上,意識進入隨身空間。
“藥藥,有沒有藥膳又能治跌打損傷, 又能治老眼昏花的?”宋墨玉在第三層的藥膳空間搬了張躺椅過來, 躺在一堆黑盒子中間。
藥藥依然附在其中一個小盒子上, 在她旁邊晃來晃去:“呦,你上回還問我能不能治豬瘟呢?”
“那個問著玩的。你快告訴我, 有沒有能同時治這兩種病的。我弟弟的院主人還是很不錯的, 聽說還自掏腰包補貼過不少學子。”宋墨玉對於這種人向來是敬重的, 自己有能力幫人家,自然是想幫的。
藥藥的聲音幽幽傳來:“宿主, 你怎麼不問有沒有萬能藥膳呢?”
“噢,那有嗎?”
“沒有!”藥藥啪嗒一聲墜在宋墨玉的躺椅邊上, 她隻需坐起一伸手就能夠到。
“沒有就沒有,你這麼大聲乾什麼。”宋墨玉把那盒子撿起來, “你現在倒是不怕我抓到你的附身盒了。”說起來她還是挺喜歡和藥藥一塊玩的,畢竟藥藥算不得一個活物,卻能說話, 還對她的身份來曆知根知底。
相處久了以後,她便知道藥膳商城羅列著的無數個小黑盒子,都算做是藥藥的附身媒介。
狡兔三窟,藥藥作為係統有這三千小黑盒供它藏匿。唯有找到它此次附身的那個黑盒子,才能算真的製住它。
“誰說不怕了?”宋墨玉手裡的那個盒子已然沒了動靜,藥藥嬉笑的聲音是從角落裡傳來的。
“……跑得倒是快。”宋墨玉也懶得起來逮它,繼續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宋墨玉不動彈,藥藥卻急了,又從角落裡懸浮過來:“宿主宿主, 彆睡啊,你還選不選藥方了?”
“不選,我困了。”宋墨玉故意逗它。
“你不困,你選吧!”藥藥多了幾分哀求。
“急什麼,我問你,我現在是不是想解鎖多少道藥膳都可以?”宋墨玉借機問道。
迄今為止她隻解鎖了兩類藥膳,一種治愈了娘親的心血不足,一種治愈了邵奶奶的糖尿病。她已然清楚兌換藥膳需要兌換度或者相應食材,但解鎖藥膳的條件是什麼她卻不知道,所以試探著問。
藥藥正色道:“宿主,那當然不可能了。我名為藥膳係統,寄生在這座隨身酒樓中,是因為藥與食是分不開的。你兌換藥膳有一個進度條,但你在我這還有一個隱藏的口碑進度條。”
“口碑進度條?”
“對。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嗎?你滿足解鎖隨身空間的條件,是因為你做的那頓爆香煎蛋得到了這個世界人類的認可,而且是三個人。意思就是隻要有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你的菜,喜歡吃你做的菜,你在我這的口碑就會持續上漲,隻要你不是太頻繁要求解鎖新的藥膳,那你的口碑就算緩慢上漲也是夠用的。你非要一天解鎖一道,那就沒有。”藥藥儘職儘責地解釋。
宋墨玉明了了,笑了笑:“口碑?這倒是不難。正和我開宋家好食的想法是殊途同歸。”
她從決定擺攤賣木桶飯那天開始,就已經想過要讓宋家好食的酒樓在大俞朝生根發芽,讓天下人都以吃到她做的吃食為樂。
“既然沒有那樣兩全其美的藥方,那便兌換兩種藥膳吧。”宋墨玉擺擺手,
一道金光閃過,原本黑漆漆的小盒子變成了兩張懸浮的藥方。
一張上面寫著靈芝包子,可以治療摔傷骨裂,連服二十天可愈。
另一張則寫著黃連羊肝丸、決明子雞肝湯,可以治療視物昏花,連服十天可愈。
這兩張藥方看得宋墨玉直皺眉,這都什麼跟什麼?
什麼玩意包的包子?
靈芝包子這名字看得宋墨玉心頭一陣,好嘛,果然每次的藥膳都是無比難找的珍貴食材或者藥材加一些平平無奇的東西。
還有這黃連羊肝聽起來又苦又腥,做成丸子可不就跟前世那些苦苦的西藥一個味嗎?而且想必還是肉丸子那麼大顆的苦丸子!決明子雞肝湯聽起來也沒有好喝到哪裡去。
如今成日和陳司懸待在一塊,兌換度管夠,宋墨玉便先各兌換了一份出來。
是騾子是馬,先兌換出來溜溜!
眼前的靈芝包子一共兩個,個頭跟小籠包差不多大小,以成年人的食量可以一口一個。看起來倒是油汪汪的冒著香氣,仿佛在說著我好好吃,快來吃我吧。
但是它旁邊的那兩位仁兄,宋墨玉不知道如何描述。她舉著那顆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褐色黃連羊肝丸,又端起那碗黑乎乎帶點綠還咕嚕咕嚕冒著泡的雞肝湯,瞪著藥藥。
這倆的賣相,說是有毒都不為過了。
藥藥看著宋墨玉臉上的嫌棄和懷疑,很是生氣,頓時氣鼓鼓地說道:“雖然賣相有些平平,但我做的才不會難吃!”
“信你。”宋墨玉帶著三道藥膳說完話便沒影了。
時候不早了,她要睡覺了。
等宋墨玉走後,隨身空間裡卻並未陷入平靜。
在宋墨玉睡著時,最新解鎖的那兩個藥方裡忽然飄出兩個黑色的碎片落進那黑色的盒海中。
碎片一直到觸碰到一面牆壁為止,像終於找到落腳的地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貼了上去。
而那面牆壁上原有的兩個小碎片,一下變成了四個,正對應著解鎖的四類藥膳數量,隱隱約約的像是一副拚圖。它們閃了一點微末的光後,這面牆壁又即刻隱去,像是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一大早,宋之衡剛起床就發現宋墨玉在院子裡喂雞。
“姐。”宋之衡打了個哈欠。
宋墨玉拍掉手上沾著的一根爛菜葉子,抬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盒:“上面一層是你的早飯,下面一層是給你們院主帶的藥膳。你記得要看著你們院主吃下,吃了對他的傷有益處。”
宋之衡歡呼一聲,在第一層看到了熱乎乎的醬香餅和用竹筒裝的豆漿,打開第二層他的臉色卻僵住了。
要不說是親姐弟,宋之衡顫抖著手問:“姐,你不會下了毒吧?你這能吃嗎?”
宋墨玉走過去:“包子,丸子,湯,有什麼不能吃的?若是你們院主問起,就說我這是土方,看著不好看,其實很好吃。”
“好吧,第一次見你做這麼難看的吃食,聞著倒是挺香的。我走了。”宋之衡蓋好食盒的蓋子提著就出了門。
門口趴著睡覺的來福抬頭見是宋之衡,又趴了下去繼續睡覺。
“你何時做的這些?”陳司懸冷不丁地出現,聽著聲音還有些喘。
宋墨玉回頭剛想說話,又被他嚇一跳:“你臉怎麼這麼紅?身上還在冒氣?你被煮了?”
眼前的陳司懸隻在中衣外頭套了件薄薄的短打,其餘裸露在外的皮膚包括臉都紅彤彤的,還在往外冒著熱氣,還有那頭發也在往下滴水。
陳司懸當然不會說他早上起得太早,臨時起意和陳平用著輕功從雲鶴鎮到隔壁寶慈縣城跑了個來回。天未全亮,人又少,他倆幾乎連跑帶飛,幾乎快如殘影。這一趟消耗體力過大,卻實在快意。
“出去動了動筋骨。”陳司懸言簡意賅,“我也想吃那包子,沒見你做過包子。”
宋墨玉心想這人眼睛倒挺尖:“沒有。”
陳司懸就冒著熱氣看著她,直看得宋墨玉心虛。
“都說了沒有,醬香餅吃不吃?”宋墨玉一心虛反而更大聲。
“吃。”陳司懸彎彎眼睛笑了笑,“我去收拾一下再出來吃。”他是個愛乾淨的人,若不是想第一時間和宋墨玉說說話,回來的時候就該先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再出現的。
等他走了宋墨玉才鬆了口氣,下次拿藥膳出來還是要喬裝掩飾一番。調料還好解釋,這憑空出現的成品藥膳她可解釋不清。總不能到時候瞎編她是神仙下凡吧,宋墨玉開始發散思維。
“阿玉,你在那說什麼呢?”
宋飛鴻和紀嫣一塊從房間裡出來,正看到宋墨玉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
“沒事。”宋墨玉露出乖女兒的笑來,“爹,你和陳司懸今天不是要下村去嗎,早飯就吃醬香餅吧,你們路上吃的菜我也做好了,裝在食盒裡了,有肥腸卷蔥,生菜飯包,鹵菜還有一些炸排骨,都是你愛吃的。你放心,我做的都是三人份的,到時候您分張大叔一些也不妨事。”
他們家還沒有買騾子和驢,日常外出下村總少不了需要聯係宋飛鴻的老搭檔張叔。
“好,我們阿玉想的就是周到。”宋飛鴻很是滿意,他見妻子去洗臉去了,連忙走過來問道,“那個給我裝了嗎?”
兩人跟地下接頭一般。
宋墨玉微微點頭,輕聲道:“裝了一葫蘆黃酒,我讓陳司懸藏他那屋了。娘對他放心不會防著他,到時候您找他要。”
宋飛鴻頓時更高興了。還有什麼比路途中歇腳時,就著火堆喝口小酒更快意的事嗎?沒有!
“爹,你要是在村裡看到板栗樹,若是有人賣你幫我買幾袋回來吧。大顆些甜些的好,我想炒糖炒板栗吃。”宋墨玉收拾收拾就要準備去飯館了,連忙趁這時候和宋飛鴻交待。
“包在爹身上!隻要是山上長的你想要什麼爹就給你長什麼!”宋飛鴻拍拍胸脯。
紀嫣洗漱完後走了過來,無奈地給宋飛鴻理了理衣裳:“一大早便犯糊塗了,還想要什麼你就長什麼,你是山精嗎?也就是司懸跟著你去我才放心些。”
宋墨玉眯眼笑笑:“爹,你就把肥羊肥豬還有板栗帶回來就好了,早點回來彆讓我娘擔心。”
飯館裡好些上回吃過羊肉的客人都催了她多次,想讓她再做一回。宋墨玉自然不會放著現成的生意不做,這回老爹和陳司懸下村去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收到最少兩頭羊。
到時候就算是串成羊肉串烤著賣,純利就有不少了。
唉,如果有牛肉串就更香了。泡椒牛肉串,她的心頭摯愛。
可惜想買牛可不大容易。
大俞朝如今隻有耕牛,沒有專門飼養用於實用的肉牛。官府明令禁止屠宰健康耕牛,哪怕是自然老死或者意外死亡的牛,也要報給縣衙檢驗後,才能屠宰售賣。
宋墨玉穿來都三個月了,愣是一頭這樣的牛都沒有碰到過,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吃上小炒黃牛肉!啊,痛苦。
宋墨玉和紀嫣沒過一會便去飯館了。宋飛鴻和陳司懸吃過早飯後收拾了一通,也坐上張叔的驢車打算走了。
“走了來福。”宋飛鴻摸了一把來福的狗頭,又指了指牆邊那個新挖出來的狗洞,“你要是想進去就從那進吧。”
“師父,來福為什麼不進門?”陳司懸一直不明白。
來福和宋家人說不上親,或許是它當野狗的時候宋飛鴻常從砧板上刮點肉沫殘渣喂它的緣故吧,它唯獨和宋飛鴻熟悉些。
哪怕宋飛鴻給它取了名字,想讓它當條家犬,它也最多趴在宋家的門邊,就是不進去。
宋飛鴻不以為意地解釋:“人的脾氣都千奇百怪,狗還不能有狗脾氣了。”
來福嗷嗚了一聲,仿佛在讚同宋飛鴻的話,於是四周響起宋飛鴻的哈哈大笑聲。
陳司懸看向鬃毛直立的來福,忽然好奇:“也不知道它的眼睛是怎麼瞎的。”他見過的名犬無數,均是威風凜凜,家裡甚至還養過狼。可他現在卻對一隻半瞎的狗感興趣了。
“以前這邊不止一條野狗的,它是最厲害的那條。後來也就隻剩下它了。”宋飛鴻的聲音響起。
驢車漸漸走遠。
一時間,宋家變得空蕩蕩的,陽光透過上了鎖的門縫鑽進去。
院子裡那幾隻雞窩在一塊懶得動彈,門外來福起身看著驢車走遠後,卻沒趴下去繼續睡覺。
它昂起頭用那隻半瞎的眼睛看了一圈四周,確定沒人靠近宋家後,它才慢慢地回到原地,卻始終保持著警惕。
書院裡。
晨讀過後可以休息一刻。
很多沒來得及吃早飯的學子這時候要麼吃自己帶來的,要麼去書院的膳堂吃,總之晨讀結束鐘聲一響起,學堂裡便空了大半。
陶溯困得睜不開眼睛,正打算睡一覺,就被宋之衡拉住了。
陶溯撓撓頭:“阿衡你乾嘛?”
“彆睡彆睡,陪我看院主去。”宋之衡一個人不好意思去,非要拉個人作陪。他很喜歡司徒院主,可是司徒院主沒見過他幾次呢,說不定都不記得他。到時候他一個人去了多尷尬呀。
陶溯揉揉眼睛:“昨天不是看過了嘛?昨天我們去的人太多,差點把萬大夫擠死,還有人把他的藥箱都打翻了。今天其他院主不讓我們去了。還說誰要是再敢去就要罰抄書。”
“看一次怎麼夠。”宋之衡嘀咕。
“不行,我最怕周院主了,你不是也怕嗎,我不去。”陶溯膽小。
宋之衡氣結:“你個沒出息的,你去不去?”
“我不去!”陶溯瞪著好友。
“你去吧,我姐說她最近打算做烤羊肉串,烤得金黃噴香冒油那種,到時候我請你吃一串。”宋之衡肉疼地說。
他之前往書院帶了不少吃食請好朋友吃,宋墨玉一算賬氣得想揍他。後來宋墨玉立了規矩,宋之衡必須在家乾活或者背書才能抵債。一根羊肉串起碼得十幾文吧,他不知道要乾多少活嗚嗚。
陶溯要不說是如意坊的少東家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兩串。”
“成交!”
兩個小孩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溜進了僻靜的院子,卻沒發現正有人盯著他倆的動向。
房間裡正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