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豆腐釀肉(1 / 1)

“陳司懸, 陳平,你倆杵那做甚,上菜了!範姐你也來趟, 人手不夠, 一塊送上去。”宋墨玉把菜端到出菜口, 彎腰朝著大堂裡喊道。

幾人走了過來。

隻見三個餐盤裡頭, 一個放的是一盤鹵菜大拚盤,一盤清炒白菜, 一碟小醬菜,一盤清炒萵筍。一個放的是鬆仁玉米、油炸小酥肉、芋頭蒸排骨、金錢蛋。另外一個則放著一碗豆腐釀肉、酒香豬蹄和麻辣手撕雞。

這些菜種類豐富不說, 全都呼呼地往外冒著香氣, 勾得人魂都快沒了。

大堂裡有些用飯的客人看著自己桌上點的蛋炒飯、金錢蛋、清炒絲瓜一類的,再比對著他們端上去的這些,頓時氣鬱了。

怎麼有錢人這般多!連肉菜都一回點這麼多個。

要不我今也奢侈一把,點個肉吃吃?

心動不如行動,客人當即一拍桌子加菜:“掌櫃的, 我們這桌也加個麻辣手撕雞!”

“這確實是香,不過你是沒吃過上回那烤羊肉,那叫一個滋滋冒油,美味無邊。”說話的是上回抽到號買到一份羊肉的老熟客,至今對那羊肉念念不忘,隔三差五便要催一回, 希望宋墨玉早點把這羊肉菜品掛到牌子上去。

“美味是美味,六十六文錢一份呐!我可消受不起。我還是來盤油炸小酥肉吧, 正好下酒。”另有一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抿著說道。

還有人眼睛更尖些,注意到其中一道菜:“那個豆腐釀肉是新菜嗎?要是不貴,我也要一份!”

宋墨玉聽見大堂裡的聲音, 笑著回應:“是,豆腐釀肉是新上的菜,菜牌子還在做沒掛上來。外頭是豆腐,裡頭是肉末,八文錢一份。”

一聽才八文錢,還有肉,不少人都心動了,叫嚷著都要試試這道菜。

五十文的豬蹄吃不起,八文錢的豆腐釀肉難道他們還吃不起嗎?

吃!

唐惠惠細數著單子,驚喜叫道:“師父,這一會功夫,就有八份豆腐釀肉的單子了。”

宋墨玉還在打包那份要送到謝家家裡的宴席,頭也不抬地說道:“那你便做一道試試。方才我做的時候你不是都看到了?正好讓我看看你學會了幾分。若是做得不好,就不給客人吃。留給我們幾個做午飯吧。”

“好。”唐惠惠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躊躇,上手就做起這豆腐釀肉來。

豆腐釀肉的主要食材就是豆腐和肉餡。

豬肉餡是宋墨玉之前就用醬油、蠔油、蔥末還有生粉攪拌均勻,調製好的。

唐惠惠隻需要把豆腐切成大塊,在豆腐中間掏一個小洞,再塞入一塊團好的肉餡。

等鍋裡油熱後,她把塞肉餡的那一面朝下放置,小火慢煎,炸到表面焦黃後翻面繼續煎。

煎得差不多時,倒入用醬油、生粉、醋等調的醬汁,均勻倒在豆腐上燜煮片刻,讓料汁充分浸潤到豆腐中。出鍋時再加上一把蔥花點綴,美味且簡單的豆腐釀肉就做好了。

“下次我教你用油豆腐做,那又是另外一種口感。”宋墨玉看著唐惠惠做出來的成品滿意地點點頭。

唐惠惠得了誇讚,高興地彎起眉毛:“那師父,我的菜能端給客人吃了嗎?”

“嗯。”宋墨玉點頭,“你讓夏俞過來吧,他去謝家跑一趟,把這些菜送過去。”

夏俞一手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穩穩當當地朝著謝家跑去。

謝家富庶,是獨門獨戶的三進院落,門口還有兩隻氣派的石獅子。

夏俞一靠近謝家的大門,便有門房看著他問:“可是宋掌櫃差人來送宴席了?”

“正是。”夏俞連連點頭把食盒遞了過去,“店中事忙,還勞煩您給送進去了。”

門房點頭,不敢耽誤老夫人她們用飯,趕緊送了進去。

謝家高堂如今隻剩一個老太太溫氏,已是五十八歲的高壽。

溫氏年輕時候聰慧勤快,做得一手好糕點,這蓮花齋怎麼說都有她一半的功勞。苦命的是蓮花齋聲名剛起,她便喪了夫,一個人支撐家業,其間心酸自不必多言。

等後來幾個兒子都能主事後,她便退居幕後含飴弄孫,享享清福。如今外頭尊重她,也都學著那些富貴人家叫她一聲謝老夫人。

“映巧,你見過那宋家小娘子嗎?”溫氏有些怕冷,手裡捂著一個手爐子,斜躺在榻上問道。

朱映巧是溫氏的二兒媳,正是謝長原的親娘。

她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訥訥道:“遠遠見過一回,雖沒和她說過話,但是據大哥說宋小娘子看著就品貌俱佳,落落大方,更有獨門手藝可振興家業,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姑娘。若是能娶到她,予阿原還有我們謝家都有諸多好處。況且夫君滿意我就滿意。”

“嗯。二郎賬記得好,看人的眼光總也不會錯的。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們阿原。”溫氏眉頭一蹙,她這兒媳總是這樣,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朱映巧愣了,她全然沒想過這種可能。提到兒子,她便有話講了:“婆婆,以我們阿原的才貌,如今又中了舉,不說寶陵縣稱第一,雲鶴鎮上總沒有能越過他去的。更何況我們謝家如今財力日漸豐盈,那宋小娘子若是連他都看不上,難道還要嫁給縣太爺不成?”

縣太爺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官了。

說不準她家阿原,以後也能做縣令呢。

“二嫂,你這話可說得不對。男婚女嫁雖說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孩子們自己中意是最要緊的。你覺得阿原好,宋小娘子未必覺得好。且不說之前她賣給我們謝家的迎月糕給我們家掙了多少,你可知道宋小娘子那間飯館,開業兩個月掙了多少?這樣掙錢的好手,也就是大哥最聰明,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先下手為強。”

坐在朱映巧對面的是謝家的三兒媳,名叫尹憐。

她家雖是農戶出身,但她給謝家生了兩個孫子,兩個孫女,比隻生了謝長原一個的兒子的朱二嫂可硬氣多了。要不是她的兒子年紀也還小,說什麼也得去宋墨玉跟前露個臉。

“總之,總之,阿原就是好的。不知多少小娘子想嫁他呢,若宋小娘子看不上他就是沒眼光。我不嫌她此前與那李秀才有乾係就不錯了。”朱映巧著急地辯解,也算是自家兒子的忠實粉絲了。

“那都是沒影的事!”尹憐聽到這裡翻了個白眼,“那李秀才就是個連吃帶拿的白眼狼,靠一副花架子蒙蔽人。宋家小娘子這叫棄暗投明!我們合該給她拍手鼓掌才是。”

“好了。我們自己在這猜有什麼勁,等大郎他們幾個吃過飯回來了,便都清楚了。若是看上了,這幾日就去拜訪宋家,選個良辰吉日過定。若是看不上,隻當結個善緣,畢竟生意上總還是有來往的。以後這些不利於宋家小娘子的話切莫再說。”溫氏揉了揉眉心。

她這兩個兒媳一個鈍一個利,偏愛掐起來,與對方對著乾。她要是不收著點,隻怕她倆還要喋喋不休下去。

“婆婆教訓的是。”兩人一同低頭認錯。

溫氏正覺腹中有些餓了時,就見四兒媳和大兒媳一齊走了過來,說宋家好食的席面送過來了,可以用午飯去了。

一進內堂,便看見一大桌一看便精心烹製、色澤誘人的美食。有葷有素,搭配得恰到好處,好些都是她們沒吃過的吃食,看著就叫人眼前一亮。

謝家一眾女眷等溫氏坐下後才入席。

原先商賈之家沒這麼多規矩,偏生謝長原讀書讀太多,說要把家裡的規矩立起來。日子久了,大家倒也習慣了。還彆說,這般守起禮來,她們還真有一種自己是高門女眷的感覺。

“今天是家宴,不帶你們出去吃,就是不想你們在外拘束,隨意些吧。”溫氏自己其實也不愛那些繁文縟節,好在今天寶貝孫子不在,她也可以快意些。

“婆婆,您嘗嘗這個。”謝玉樹的妻子向秀夾起一塊酥香豬蹄放到溫氏碗中。

溫氏還沒說話,朱映巧咬著嘴唇說道:“大嫂,婆婆牙口不好,這豬蹄怕是難嚼。”

溫氏看了看碗裡烤得表皮金黃的椒鹽豬蹄,也不由有些悵然。她是愛吃豬蹄的,年輕時候吃不起,老了牙口不好吃不動,實在難受。

“罷了,嘗嘗彆的菜吧。”溫氏搖搖頭。

卻見六歲的小孫女拿起一塊豬蹄吃著格外香的模樣,她道:“祖母,您就嘗嘗吧,不難嚼,我吃著都嚼得動!”

“是啊,您試試吧。我看這豬蹄應是先燉煮炸過後再烤的,既軟爛又保留了口感。”向秀笑著說道。

“那便吃一點吧。”溫氏自己也心動,加上向秀給她夾的是一塊肥瘦相間的部位,便夾起來慢慢嚼著。

“嗯。果然軟爛,極好。吃著滿口生香,沒什麼肥膩感。”溫氏吃完一塊,目光便鎖定在了那盤堆得冒尖的酥香豬蹄上。

溫氏一個不留神竟吃了三塊下去,且沒有住手的打算,直看得朱映巧心驚肉跳。

尹憐覺得好笑,一邊給旁邊的小女兒擦嘴,一邊笑道:“二嫂就彆擔心了,左右婆婆今天吃得高興最要緊。二嫂也多吃點吧,宋家好食的席面可不好定,人家是賣大哥的面子呢。”

朱映巧看了眼尹憐說道:“等宋小娘子成了我兒媳,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向秀聽得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隻又夾了一筷子金錢蛋放到溫氏碗中:“婆婆,這個叫金錢蛋,名字是宋小娘子取的,好些人都愛點,就為了這好意頭。但味道也確實不錯。”

溫氏慈愛地看著這個她最中意的兒媳:“你也彆顧著我了,自己用些吧。”

廚房那頭又來了人,端著一盤茶盞。

“老夫人,夫人,這是熱好的奶茶。宋家好食送席面的人說這叫相思茶。因為加了牛乳,用料貴重,平時不向外賣,隻招待訂席面的客人。”端著茶盞的婢女說道。

“相思茶?倒是個多情的名字。”溫氏點點頭讓人端了上來。

“甜的,甜的,好喝。”兩個小孫女隻一口就愛上了這焦糖紅豆奶茶,簡直是欲罷不能。

溫氏也喜歡,就是覺得有些甜了怕壞牙,喝了幾口後又戀戀不舍地放下了。

其他的謝家女眷則已經全然被這好味道折服。

尤其是向秀,第一時間便想到,若是把這相思茶和蓮花齋的糕點放在一塊賣,想必會很受那些小娘子們的歡迎。畢竟相思茶的意頭還有相思茶的味道,哪個小娘子會不喜歡呢?

向秀不由出了神。

兩個小姑娘則過來一人抱住溫氏的一條胳膊,撒嬌似地晃悠:“祖母,以後我們天天訂席面好不好?苒兒和柳兒想天天喝這相思茶。”

溫氏含笑不語。

尹憐在旁邊說道:“好啊,那苒兒到時候就跟你長原哥哥說,讓他爭氣,把會做相思茶的姐姐娶回來。”

小姑娘連連點頭:“那長原哥哥一定要爭氣啊!”

此時的宋家好食飯館裡,一桌菜已經差不多上齊了,但誰都沒有動筷子。

謝玉樹正親自下樓來後廚請宋墨玉上坐。

“你們家宴還帶我?”宋墨玉一頭霧水,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

謝玉樹連忙解釋道:“宋掌櫃,我家生意都是我和二弟、三弟一同打理的。等縣城的鋪子一開業,我便不常回來了,這邊的事難免交托給他們。你一齊上坐,正好與我那兩位兄弟打個照面。”

這確實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而且宋墨玉正好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與謝玉樹要談。

雖說這個時機有些奇怪,但早談晚談都是談。

宋墨玉摘下了半掛圍裙,淨了淨手後跟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囑咐:“惠惠,你看著點灶上的湯,彆熬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