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東家有喜(1 / 1)

宋家好食的第一日營業, 於申時提前結束。

原因無他,什麼菜都賣光了。

就連宋墨玉準備的兩大盆隔夜飯,都做成蛋炒飯全賣了出去。

那位“蛋控”客人慢悠悠吃了一個時辰, 臨了還找宋墨玉打包了一份蛋炒飯帶走,說是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 帶回去給他地下的老娘也嘗嘗。

範香蘭對宋墨玉傳達這話時,小聲問道:“掌櫃的, 這是不是您請的托啊?儘看他對著一盤蛋炒飯哭嚎了, 跟從沒見過飯似的。”

這話搞得宋墨玉哭笑不得。

她倒是想過要不要請幾個托, 但那是在客人寥寥無幾的情況下。今天這盛況怕是不用愁了。

又聽範香蘭道:“也是我多嘴, 跟他攀談了兩句,說這蛋炒飯有些辣意, 老人家怕是吃不來。人說他老娘前兩年就去了,去之前突然夜半三更起來給他炒了一碗蛋炒飯, 守著他吃完便去了。”

宋墨玉聽後悵然了許久。如果是她的母親在死之前還惦記著給她做吃的, 她隻怕也很難走出來。這一輩子,那碗飯都是心裡的痛。

做買賣就是這樣, 經手百樣事, 見著百類人。其中滋味, 隻有自己能體會。

“下回再見那位客人來,你送個鹵蛋過去。說是我請的。”宋墨玉道。

小飯館裡頭一片狼藉,眾人收拾得卻很高興。

越是這樣,越是說明生意好啊。

宋墨玉答應過他們, 隻要飯館的生意好,月底發工錢的時候還會漲工錢。

那漲的一部分叫什麼績效,反正她們也聽不懂。總之就是賣力乾活掙的就多就是了!

沒過一會飯館裡裡外外便打掃得乾乾淨淨。

飯館打掃完的同時,紀嫣也把賬目盤點了個七七八八。隻等著宋墨玉回去再盤一遍即可。

“明天還要勞煩你們早點來了。”宋墨玉示意他們今天可以下工了。

夏俞累了一天, 朝著內院走去,範香蘭想孩子了也走得飛快,唯獨羅芷和唐惠惠還沒走。

“你倆怎麼還沒走?”

羅芷把剛才擦的桌子又擦了一遍:“還早,不想回家。”

唐惠惠則站在廚房門口:“師父,你不是說等下還有菜要送過來嗎?我晚點走。”

宋墨玉點點頭:“行吧,那你倆想走了就直接走就行。我先回家一趟,晚上再過來備菜。”

說完她便挽著紀嫣的手一塊走出飯館,陳司懸跟在她倆身後,身上搭著不起眼的錢袋子,儘職儘責地當著保鏢。

沒過一會家裡真正的保鏢出現了,正是宋飛鴻。

宋飛鴻瞬間占領了紀嫣身旁的位置,還貼心地帶了一把油紙傘過來:“累不累?”

“爹,您是問娘還是問我啊?”宋墨玉有意笑著問道,“而且您提前來了,我們還想早點回家給您個驚喜。”

宋飛鴻笑嗬嗬地舉起傘遮了紀嫣大半:“都問都問,你倆都辛苦了。我已經提前一個時辰過來了,想著幫幫忙,沒想到啊還是來晚一步。”

往日裡他一個人守著豬肉攤沒什麼,那是因為他知道媳婦孩子都在家。可是今天上學的上學,其餘的都在這小飯館裡,他守著那小攤也沒滋沒味了,也就家附近那條半瞎野狗陪著他。

宋飛鴻一想反正因為這小飯館開業,他這豬肉攤的生意也連帶著少了。他便索性關了豬肉攤直奔飯館來。

“我娘今天可是出了大力了。您看我娘的手,撥算盤寫字,指頭都磨紅了。我看擇日不如撞日,您同我娘去街上逛逛。我聽霜霜說脂粉鋪子新賣了一種香膏,塗在手上花香經久不散,還能讓手白嫩如嬰孩。您不得給我娘買一個?”宋墨玉邊走邊說。

紀嫣無奈搖頭:“瞧你說的,哪就這麼金貴了。回去摘些葉子泡水後浸手便是了。”

宋飛鴻卻認真起來,仔細去看紀嫣的手。果然如宋墨玉所說,指頭還有手指關節處都比往常紅很多。

“走。就聽阿玉的。”宋飛鴻站住腳步,換了個方向。

紀嫣愣了愣:“她就是跟你逗趣,你怎麼還真去啊?我不愛那些……”

“去吧去吧娘。你們先去,我和陳司懸先回家盤賬。”宋墨玉站在原地揮了揮手,看著娘被爹拉著越走越遠。

她一回頭發現陳司懸正看著她。

“你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菜?”

“我以為你會和師父師娘一起去。”陳司懸道。

宋墨玉頗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我好容易讓他們有個二人世界逛街約會,我還要跟上去當跟屁蟲,那我不是白瞎了。”

“……”陳司懸看了眼宋墨玉的手。他隻是想說,你的手比師娘的手更需要什麼香膏吧。

宋墨玉循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手,怔愣了下。手背是看不出來什麼,可是把手翻轉過來就能看出明顯比以前粗糙許多。

人都有愛美之心,宋墨玉下意識往袖子裡攏了攏。

然後宋墨玉還沒等陳司懸反應過來,便微微提起一點裙邊跑了起來,“快跑吧!你說我爹也是的,太偏心了,就帶了一把傘來!”

“你等……”陳司懸的等等我還沒說完呢,就發現怕曬的宋墨玉已經跑沒影了。

宋墨玉率先跑進家門,一頭衝進自己房間關上門。她記得隨身空間裡頭雖然沒有護手霜,但是好像還放著香皂……要不拿出來一點洗個手?

她還沒來得及把想法付諸實踐,就聽到陳司懸進門的聲音,他坐在中堂裡高聲喊:“算賬了!”

說到錢,宋墨玉頓時把彆的事都拋諸腦後,風風火火在中堂找了張小板凳坐下。

陳司懸拿著賬簿念,她則在旁邊數錢,兩人配合極度默契。

“今天一共賣出去四隻烤鴨,三隻手撕雞,五條三鮮魚,十盤回鍋肉,十五盤蒜香排骨,二十盤紫蘇田螺肉,八十份鹵肉大拚盤,三十份金錢蛋,九十份鹵菜大拚盤,三十份砂鍋豆腐,清炒莧菜、清炒南瓜藤、清炒絲瓜都是各兩份。蓮藕排骨湯十 二份,雞蛋湯兩份。荷香糯米飯二十份,蛋炒飯五十份,醬香餅二十份。白米飯一百份。”陳司懸點了兩遍都是這個數。

他把賬簿遞過去:“去除掉阿衡他們那桌的,我們幾個的早飯和午飯吃的沒收錢外,以及客人們抽獎減免的,這裡的銅板和散碎銀子合計四兩。去掉你的成本,合計還有三兩銀子的純利。師娘算得一點沒錯。”

“多少?”宋墨玉又問了一遍。

“今天純賺了三兩。”

“這麼少?!”宋墨玉抱著錢袋子跳起來。

陳司懸笑了笑:“你還想掙多少?你忘了你給我開的工錢,我一年才能掙到二兩四錢銀子。”

“你懂什麼,我還得交稅呢。”宋墨玉心疼不已。之前擺攤的時候官府並不收稅,現在有了地皮開了店鋪,這稅收是必須得交上的,而且比例也不低,百中取五,也就是每月收入的百分之五都得交到官府去。

“四兩銀子的稅收就是二錢。四十兩就是二兩。四百兩就是二十兩。”宋墨玉邊說邊抽氣。

陳司懸在一旁看樂了:“你這話說的,好像今天不是掙了四兩,是掙了四百兩。”

宋墨玉斜了他一眼:“我這叫未雨綢繆。他日彆說是四百兩,就是四千兩我也掙得。”

“原來你還有個富可敵國的理想。”陳司懸道。

宋墨玉笑了笑,開了個玩笑:“民以食為天,大俞朝有幾千萬的百姓,如果人人都來我的宋家好食吃飯,我豈不就是能達到這個目標了?”

這就不得不提到她從小到大的一個想法。她原來的世界有十四億人口,她一直想如果每個人都給她一塊錢,那她豈不就是有十四億了。

宋墨玉喝了口酸梅湯接著說道:“而且我現在為了打開客源還走的薄利多銷的路子,等我的下一間飯館可就走高端路線了。”

“高端?有多高端。”

“燕鮑翅肚,自然是要做的。天上飛的水裡遊的,隻要是能吃的我都會做,滿漢全席你聽過沒,保準他們在彆人那裡都吃不到。我要掙就要掙那些有錢人的錢。”

“什麼是滿漢全席?”陳司懸聽得很認真,卻是一個字都不明白。

“這可就有得說了。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大俞朝最豐富珍貴美味的一道宴席,好比什麼燕窩雞絲湯,魚翅螃蟹羹,魚肚煨火腿,還有爆炒田雞、佛手金卷、金絲酥雀,五香仔鴿,蔥爆羊柳,五彩抄手……”

“打住。”陳司懸及時打斷跟報菜譜似的宋墨玉,“這些你都會做?”

宋墨玉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頭:“有些食材珍貴,我確實沒做過。但是隻要有食材,我一定能做出來。到時候你要是想嘗嘗,我收你個人工費就好。”

“財迷。”陳司懸也跟著笑起來。

他收好賬簿,幫她把錢裝進錢箱裡鎖好,“等攢到五十兩便可以去錢莊兌一張銀票了。你好好收著,彆被老鼠把箱子啃了。”

宋墨玉接過去:“你放心吧。不管什麼東西,放我那就是最安全的。”

等四周沒人後,她便把錢箱丟進了空間裡。

人在,錢在。人沒,錢沒。

宋墨玉在家裡休息了一會,簡單做了幾道小菜留給家裡人做晚飯後,又去了飯館裡。

飯館裡虛掩著門,裡頭點著幾盞油燈。

“豁,嚇我一跳。”宋墨玉一進去就看到夏俞在大堂裡杵著,“你在這坐著乾嘛?”

“守店。”夏俞老老實實道,他見宋墨玉來了,連忙把桌上的水倒了一杯給她。

宋墨玉點點頭:“內院的褥子什麼的都是新換的,你住得還習慣嗎?”

夏俞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掌櫃的,我在家都沒住過這麼好的床,也沒睡過這麼軟的被子。我跟我表哥說了,他都不敢相信,還問我你還要不要跑堂的守夜的,他也想來。”

宋墨玉也沒把話說死:“行啊。到時候咱店要是缺人,第一個告訴你。畢竟這附近有鬨鬼傳聞,你一個人守著店我也不太放心。”

夏俞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廚房裡什麼動靜?”宋墨玉看向廚房,聽到裡面還有聲音。

夏俞道:“是小唐。”

宋墨玉走進後廚,才發現唐惠惠在那裡備菜。

第二日要用到的鴨子已經醃製好掛在杆子上風乾。

“惠惠。”宋墨玉腳步放輕,走到唐惠惠身後。

唐惠惠原本就很專注在清洗雞爪和鴨爪,被宋墨玉一下,身體抖了抖,手卻還穩穩抓著雞爪。

小姑娘一見是宋墨玉臉上的神情立即鮮活起來,嘴甜甜地叫起師父。

“你不會是沒回家一直在這吧?”宋墨玉蹲到唐惠惠身邊。如果真是這樣,那唐惠惠也太拚了。宋墨玉心裡那股雇傭童工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唐惠惠搖頭:“回去了回去了的。回去和奶奶一起吃了飯我才過來。”奶奶天天對她說,要好好報答宋墨玉的恩情。若非她是個姑娘家,奶奶怕是要直接讓她和夏俞大哥一樣住在這裡守夜了。

“那就好。奶奶最近怎麼樣了,這兩天我太忙,都沒得空去探望她。”宋墨玉問道。

說到這裡,唐惠惠顯然高興不少:

“師父,你給的藥湯真的太厲害了。奶奶現在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以前一天要上一二十回茅廁,今天就去了三四回。而且奶奶以前走不了幾步路,今天她同我說她還到十裡街走了一圈。有些爺爺奶奶和她好似是一樣的病症,在街上見到她精氣神十足,還都問她在哪抓的藥,他們也想買。隻不過奶奶不知道你讓不讓告訴旁人,就沒往外說。”

想買我的藥膳?宋墨玉挑了挑眉。

她怎麼忘記了她還有這條發家之路呢。

“你先洗,我去準備鹵水。”宋墨玉起身說道。轉眼間她背對著唐惠惠,意識卻進了隨身空間。

不管什麼時候隻要聽到她的召喚,藥藥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

“宿主想要賣藥膳,這當然可以了,這是合法範疇。”藥藥面上恭恭敬敬說到。

它心裡卻在嘀咕,真是新鮮了,它這個宿主向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主,今天居然還會提前來問問它的意見,不對勁不對勁。

宋墨玉又問道:“那兌換出來的一道藥膳,分成兩份或者多份給幾個人吃還會不會有效果?”

藥藥飄來飄去:“微乎其微,聊勝於無,好過沒有?”

宋墨玉了然。看來她想把一份藥膳分開賣的路子不太行得通,那藥膳充其量就是一道還算好吃的菜,沒什麼療效,人家會信她就有鬼了。

藥藥見宋墨玉沉默,心裡頓時一咯噔。宿主又憋著什麼壞主意呢?!

果不其然,藥藥立即就聽到宋墨玉說:

“但是兌換度靠陳司懸漲得也太慢了吧。總不能我每個月隻治療一位病人吧?能不能再給我找十個符合條件的人選?”

“???”藥藥如果會吐血的話,此刻整層藥膳商城一定都是紅色,“你在我這許願呢!”

宋墨玉溫柔一笑:“不給許嗎?”

藥藥咳嗽兩聲:“宿主,你冷靜一點。畢竟咱倆是榮辱與共的好夥伴。”

“那你就是這麼對待你榮辱與共好夥伴的請求的。”宋墨玉看著它繼續笑。

藥藥咬牙切齒:“真沒辦法!”

“真沒有?”

“真沒有……其實是有一點的。”藥藥看著宋墨玉拿出來的菜刀,又看了看被砍得哐哐響的小黑盒子,隻得再次向主係統老哥走後門。

“快說。”宋墨玉現在已經非常熟悉藥藥的話術,一早就猜到它會有其他辦法。

“宿主你現在的藥膳都是靠兌換度得到的,所以兌換時間很長。想要治療一個病人,確實至少需要二十天時間。但是如果你能夠找到這些藥膳的食材,自己動手做一份出來以後,那麼以後這種藥膳的兌換度就會降到一點。你就可以省下大量兌換度來解鎖新藥膳。這可是你必須解鎖十道藥膳以後我才能告訴你的大秘密啊。”藥藥越說到後面越委屈。

“原來是這樣。”宋墨玉喃喃道,“可是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彆。就說這道豬骨湯,千年人參也就算了,我上哪找雪山晶鹽。”

藥藥安慰她:“宿主不要急。不是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設定的原材料,肯定都是這個時代有的東西。你現在窮不要緊,等你在這個時代越走越遠,走到金錢和權力的巔峰,你就會發現,你想要的東西無論什麼都能找到。”

“說誰窮,我可聽不得這個字。我懂你的意思了,反正就是還是要花錢找人去找那些材料。”宋墨玉說完後,意識抽離空間,回到後廚裡開始繼續她的致富之路。

宋墨玉不忍心唐惠惠忙太晚,過半個時辰後便讓唐惠惠先回去了。

等她自己忙完出來時,天已經黑得完全看不見。

夏俞掌著燈出來,想把她送回家去再回來守店。

宋墨玉本來不想麻煩他,想到附近的鬨鬼傳聞還是點了點頭。

結果兩人一出門就發現門口有個人影,還提著一個燈籠。

“是陳哥嗎?”夏俞壯著膽子上前。

陳司懸抬起燈籠湊到跟前:“太晚了,師父讓我來接你。”

宋墨玉見是他,頓時什麼鬼也不怕了,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她囑咐好夏俞晚上鎖好門後便跟著陳司懸一道走了。

“我好久沒喝奶茶了,要是能喝到一杯冰冰涼涼的三分糖奶茶,我這輩子就無憾了。趕明兒得去買些牛乳回來。”宋墨玉道。

陳司懸應:“好,我會留意。”他現在也想問宋墨玉怎麼這個也會做那個也會做了,反正宋墨玉就是一個謎一樣的人。

這個謎誰也猜不透,隻能指望著她有一天自己想說的時候,他自然就會知道。

其後兩人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沒有說話。四周靜悄悄的,連打更的聲音都聽不見。

宋墨玉突然屏住聲息,繞到陳司懸身後:“鬼啊——”

陳司懸淡定自若地回過頭應了一聲:“啊。”

“你真沒意思。”宋墨玉無奈擺手。

“我要是怕鬼我還能來接你,我三歲時候便不這麼玩了。”陳司懸把燈籠往宋墨玉那邊伸了伸,讓她面前的路照得更亮些。

“我真的是鬼。”宋墨玉突然認真道。

其實她說自己是鬼魂也沒什麼錯。她死在救人的河裡,醒來已經深處異世,算是借屍還魂。怎麼不算鬼呢?

陳司懸甚少見到宋墨玉這般認真的模樣,甚至連聲音都好似變得空靈起來。

他停住腳步,看向身旁突然安靜下來的人。

宋墨玉低著頭,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的聲音突然悠悠然傳來:“我怎麼沒有腳啊……”

陳司懸:“……”

“沒有腳的鬼,你先在這飄著,我先走了。”本來慢悠悠走路的陳司懸立即走得飛快,轉眼便過了一個拐角,看不見蹤影。

宋墨玉在後頭大喊:“喂,等等我,我沒帶火折子。”

“那你還裝神弄鬼。”明明在前頭不見蹤跡的陳司懸,他的聲音陡然又在宋墨玉的身後出現。

“啊啊啊啊——”宋墨玉奪路而逃。

此時躲在暗中的陳平:“……”想不到公子此生輕功最登峰造極的時刻都用在這了。

宋墨玉一路氣喘籲籲跑回家,就跟後面真有鬼追她一樣。

陳司懸一直在後面跟著,晚了她幾步進門。他見宋墨玉要回房,又叫住她:“這個給你。”

什麼東西就丟給我了?宋墨玉狐疑地把小瓷盒打開。

聞著是淡淡的蘭花香氣,正是脂粉鋪子新出的香膏。

宋墨玉愣了愣,想說聲謝謝,卻發現那人真跟鬼一樣飛快地跑回房去了。

兩天後,桂花榜揭曉了。

若要說有誰比參加秋闈的學子們更關心放榜,那一定就是當地的縣官還有書院的夫子們了。

畢竟能出一個舉人是多麼不容易的榮耀。

所以當省城桂花榜揭曉後,寶陵縣派出去駐守在那的人立即快馬加鞭把抄錄的中榜名單帶了回來。

一式三份,寶陵縣令一份,雲起書院和流川書院各一份。

當馬蹄聲響起的那一刻,在山腳下等了許久的周紅春臉上早已焦急不已。

來送名單的是驛丞,專管郵遞之事。他翻身下馬,把用匣子裝好的名單遞了過去,同時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易常秀才今科榜上有名。同時中舉的還有流川書院的江均秀才。”

聞言周紅春心裡稍輕鬆了些,易常是個書癡,過目成誦,他能考上在周紅春的意料之中。

隻是其他幾個……

印子澄也特意跟了過來,想打聽打聽李修文是否中舉,他聽到驛丞單單隻說了易常的名字,臉色頓時黑沉如水,直接拂袖而去。

很快,易常中舉的消息傳遍了雲鶴鎮大街小巷。

這世上總是有人歡喜便有人憂。

當然,有人考而不中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開了。

書院裡,宋之衡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他頓時仰天長歎:“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陶溯一邊吃他帶來的小酥肉一邊問:“什麼完了?你不高興嗎?”

宋之衡捶了一下桌子:“李修文還欠著我家五兩銀子!這下他中不了舉,哪裡還要什麼臉面,肯定不肯還了。”

陶溯笑了:“你都說他不是什麼好人了。他要是能中舉,你豈不是要更生氣了?”

宋之衡轉念一想也對,立即拍了拍陶溯的肩膀:“還是你說得對!”

宋墨玉人在飯館,忙得腳不沾地,卻難免聽到飯館的客人說起這件全鎮百姓都關注的大事。

要不說她和宋之衡是姐弟倆呢。她一聽說後第一反應也是一摔抹布恨恨道:“我的五兩銀子可怎麼辦!”

自然,此時的李家已經鬨翻了天。

李修文從同窗那打探到消息後,他便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任憑誰敲也不開門。

李母千哭萬求也不見他出來,又遇到丁越上門追討房租。

李母咬死了沒有錢,還說可以任憑他們搜。

丁越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也不是個善茬,冷笑一聲後,便讓幾個手下把李家的瓶瓶罐罐搬的般,連一個酸菜壇子都沒放過。

他們搬不走的或者不想要的,丁越便叫人一應都砸了去,半點都不想給李家留下。

附近的街坊四鄰和李家速來關係不好。

如今一個個都貼在門邊和牆邊看熱鬨,愣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個忙說句話。偶爾有和李修武、李姣一塊的小孩子想跑過來找他們,也被他們的家人一把拽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越的人把其他的東西搬空了,直接踹開了李修文待著的那個房間。

李修文失魂落魄地走出來,任由旁人對他推搡。

誰也不知道李修文是怎麼想的,他竟然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躍跳進了當初宋墨玉投河自儘的那條河中。

宋墨玉聽彆人說起這茬時,都快聽笑了:“他們不知道李修文自小水性就好得很嗎?”

又有人哈哈大笑:“都是一條街上的,如何能不知道,所以任憑他娘如何哭喊,就是沒有一個人下去救的。那李修文在水下呆了半晌,聽到外頭隻剩他娘的哭聲,又從水下鑽了出來想跑,結果被丁爺逮個正著。丁爺那夥人天不怕地不怕,他們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把那李修文痛打一頓不說,還從他腰間搜了兩片金箔出來。據說那是他娘塞給他藏著的!最後還是雲起書院的印夫子出面,丁爺才勉強給了這個面子把人放了。”

因著這一樁快事,宋墨玉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直接讓人在店門口張貼了紅紙:東家有喜,進店吃飯均送鹵蛋一個,每日限量三十個,送完即止。

於是借著這股東風,宋家好食的客流量又迎來一波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