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宋家好食開業這天, 正是個晴空萬裡的好天氣。
更令宋墨玉心情舒暢的是,一大早便聽到院子裡的樹梢上傳來喜鵲的叫聲。
喜鵲報喜,好意頭!
宋墨玉洗漱過後, 在衣箱裡挑了一件豆綠色的窄袖交領短襦換上,露出頎長雪白的脖頸,下身則配一條絳紅色的百迭裙。
隨後便坐在桌前用炭筆描眉, 原本蠻橫生長的野生眉被她畫成兩道英氣的劍眉,顯出幾分乾練利落,再抹了一點嫣紅色的口脂。
頭上則插上一支頭部雕著一朵蓮花的玉簪子做簡易的裝飾。
這簪子是蘇如霜送給她的賀禮,簪子其他部位都是淡綠色,唯獨頭部雕蓮花的位置,綠到深處猶如沉墨, 正契合宋墨玉的名字。
也不知道蘇如霜尋摸了多久才尋到這麼一塊玉,這份獨特的心意宋墨玉很是喜歡。
當然為了給自己這個“宋掌櫃”撐撐場面,宋墨玉還把之前收進空間裡的那隻玉鐲子取出來戴在手上。
細膩通透,鮮豔純正的玉鐲子晃在她的左手手腕上,正和她的衣裳和玉簪相得益彰。
本來宋墨玉這一身裝扮隻能說是清新動人,有了這隻滿綠色的陽綠手鐲加持, 渾身上下頓時多了幾分沉穩典雅和貴氣。
宋家好食的金字招牌也和它的主人一樣神氣,掛在飯館大門上熠熠生輝。
因著從盤下鋪子開始宋墨玉就一直在宣傳造勢, 算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今兒終於宣布開業, 飯館門口點了約有半個時辰的鞭炮。整條街上得空的人都一窩蜂地圍在門口看熱鬨。
唐惠惠她們幾個穿著同樣的店服,專程來給周圍圍觀的人發放不要錢的酸梅湯。不管男女老少, 穿著打扮, 隻要是湊在宋家好食飯館外的,人手都能得上一小酒杯。
紅彤彤的酸梅湯盛在白瓷做的小酒杯中,看著便好喝。
喝下去後更有種沁人心脾的酸甜, 是許多人都沒喝過的味道。這酸甜中和得恰到好處,許多人滿腦子就一個詞:我的天呐,好喝!
“加了糖吧!”
“肯定加了,一點都不酸!還冰冰涼涼的。”
“這居然不要錢?”
不少人都不敢相信,喝完以後還戀戀不舍許久才肯把酒杯交還給飯館的人。
可這有什麼不敢相信的,這喝進肚子裡了都,能是假的嗎?
本來有不少人都是來湊個熱鬨,但喝了這不要錢又實在好喝的酸梅湯,心裡都有了進去飯館裡坐坐的想法。
做個甜湯都這麼好喝,那飯菜肯定也彆有一番滋味吧?
於是一個兩個的,都巴望著那象征能開業進店的鑼鼓快些敲響。
飯館外還有不少人是專程過來給宋墨玉道賀的。
來道賀的第一人,便是蓮花齋的東家謝玉樹。
“宋掌櫃,給您道喜了!恭喜發財,生意興隆!”謝玉樹笑著拱手,讓身後的人把幾個禮盒遞過來。
陳司懸適時接過去,又轉手給了身旁的夏俞。
“之前雲起書院接風宴聽說宋掌櫃可是大出風頭,頗得貴人青眼。可惜那陣子我都在縣裡頭,瞧不見這場熱鬨。”謝玉樹感歎道。
他早就知道宋墨玉是個能人。年紀小卻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穩重,新奇的想法不僅多,還都能很快付諸實踐,尤其是在廚藝上有著超乎尋常的天賦。宋墨玉對他也從不藏私。他們之前有任何關於糕點上需要改進的問題,宋墨玉都會第一時間指點,絕不是拿了錢就撒手不管的主。
如今宋墨玉辦成了雲起書院的差事,又在縣令大老爺跟前露臉,要說人脈也算是有了人脈,以後前途無可限量。
好在謝玉樹一開始就選對了,和宋墨玉做長久的買賣。他這蓮花齋每賣出一份迎月糕,都有宋墨玉的分成。宋家好食的菜單子上蓮花齋的糕點也赫然在列。
兩人的店鋪簡直就是完美的合作。說不定假以時日,謝玉樹就能在縣城看到宋墨玉的飯館了。
宋墨玉先謙虛了一會,隻說福瑞大酒樓居功至偉,然後也不忘恭維回去,說蓮花齋送上的那些糕點也不同尋常。
不就是漂亮話嗎,那她可太會說了,就算對方沒啥能誇的她都能說上半個時辰,還能讓對方覺得她是真心實意地誇。
於是她一番恭維下來,直說得謝玉樹心花怒放。
謝玉樹越看宋墨玉越覺得這姑娘哪裡都好,眼神慈愛欣賞至極,心裡遺憾至極。
他雖有四個孩子,可頭個都是女兒,這最小的一個兒子才如今才十歲,與宋墨玉的年紀相差甚遠。
倒是他的侄子謝長原如今年過十七尚未婚配。他家家世不差,頗有田產,他這侄子本人也是玉樹臨風還有學識,和宋墨玉正是相配。
謝玉樹越想越覺得有門,對宋墨玉道:“我家侄子下個月要回鎮上,謝某在這提前跟宋掌櫃預訂一桌家宴了。我這侄子是真不錯,一直在省城讀書,這回也參加了秋闈。”
到時候在宋家好食安排一桌家宴,正好讓他侄子和宋墨玉見個面。要是兩人真看對眼了,那真是功德一件。
生意送上門哪有不答應的。宋墨玉連聲說好。
謝玉樹是個大忙人,跟宋墨玉說了會話後便匆匆忙忙走了。
陳司懸在旁邊聽了個全場,越聽越不對勁,說道:“我總覺得這個謝掌櫃有些怪。”
“哪裡怪?”宋墨玉不明白。
陳司懸也說不上來:“他好端端提他侄子乾什麼?”
宋墨玉瞅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人家不都說了侄子有出息,所以回來才要辦家宴。不過說真的,你怎麼不去參加科考?”
陳司懸笑了,陳家人何須科考?更何況若他去科考了,他這輩子是彆想做自由身了。他道:“我不樂意,我就樂意當長工。”
宋墨玉為他豎起大拇指:“理想堅定。”
而後又有幾份禮物送過來。
宋墨玉一聽名頭竟都是那日接風宴上的員外。
他們之前還找過宋墨玉試圖打聽打聽那位闊綽貴人的來曆和去向,可惜宋墨玉不僅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他們。
沒想到這樣了他們都還沒死心,還會送賀禮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禮物不收白不收,一應都叫人收到庫房去了。
宋墨玉在鞭炮聲響中站得有些累了,她的目光隨著那炮花四處跳動。隻帶這些鞭炮放完,她便要親手敲響身後的鑼。
這也是這裡的習俗。開業第一天,東家要親手敲鑼。敲得越響,代表生意越旺。
“墨玉!”在一眾嘈雜聲中,蘇如霜的聲音響起。
宋墨玉偏頭看去,發現蘇如霜是跟著她父親蘇春柳一道來的。
“蘇伯伯,霜霜。”宋墨玉臉上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
且不說彆的,就說她這飯館門口新掛上的一副開業對聯,還是蘇春柳親手寫的。
生意興隆通四海,飯肴佳美客如雲。
“墨玉,伯伯沒什麼好送的,這兩盆蘭花你可莫要嫌棄呀!”蘇春柳左手和右手各抱了一盆纏著紅綢布條的九畹蘭。
九畹蘭開在九月,花朵撲香,蘭葉如長劍般飄逸,很是好看。擺在飯館門口是最合適不過了。無論誰過來看到這樣兩盆清新素雅的花,都會多看幾眼。
沒多時鞭炮聲已然停下,宋墨玉在萬眾矚目中敲響了身後的銅鑼。
銅鑼的響聲經久不衰,傳出去很遠很遠。
一瞬間,早就等待許久的客人們都迫不及待地湧了進去。
眨眼功夫,店裡便坐滿了人。
陳司懸負責在飯館外維持秩序和招攬客人,紀嫣坐在賬房的位置,夏俞、範香蘭、羅芷在大堂裡服務客人,唐惠惠則跟著宋墨玉進了廚房忙碌。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
這銅鑼聲自然也傳到了福瑞大酒樓那。
今天宋家好食開張,福瑞大酒樓連帶著其他幾家小飯館的生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霍德福在酒樓後廚負責的本就是一些貴價的大菜。這些大菜一般都沒人點。眼下沒什麼客人,就更沒什麼人點了。
他落了個清閒。
廚房裡頭幾個人圍在一塊百無聊賴地說著話。
劉齊從開著的窗戶探出頭去,深吸了一口氣:“怎麼辦,我也好想去給宋掌櫃捧場?”
其他人哄笑:“你去什麼去?你沒看到那一窩蜂的人都湧進去,你能擠進去嗎?”
“就是,說不定人家宋掌櫃都不記得你了。”
霍德福本想叫他們聲音小些,卻沒想到有人比他先出聲了。
酒樓的掌櫃馬遊背著手站在後廚的入口處,陰沉著一張臉,他咆哮道:“都不乾活我請你們乾什麼吃的?!誰帶的頭!”
馬遊跟霍德福不一樣。霍德福罵他們歸罵他們,多半不會跟他們動真格的。馬遊就不一樣了,一個不高興就能把他們給趕走。
廚房裡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低著頭。
馬遊又罵了一通,最後狠踹了一下灶台後才轉身走上樓去。
“掌櫃的這是怎麼了?”見馬遊走了,有人才敢出聲。
有人猜測:“不知道,可能是今天生意太差,把他給氣的。”
“生意也不是這兩天差了。自從那天開門發現那兩個人渾身是血躺那,咱的生意不就差了嗎?”
霍德福冷冷地盯著他們:“行了!都給我閉嘴,今天掌櫃心情不好,彆惹火上身。”
馬遊的心情何止不好,是非常以及及其不好。因為他發現之前用在柴一身上的那套對這個宋墨玉完全不管用。
每回他派出去的人還沒來得及動手腳,就有人出手阻止,跟活見鬼一樣。
這讓他不由地懷疑起宋墨玉的身份背景來。
他本來以為宋墨玉就是個普通屠夫的女兒,走了狗屎運研製出幾種新奇吃食,想對付她還不是輕而易舉。
可那股藏在暗中保護她的神秘力量,馬遊手下那群酒囊飯袋死活查不出來,這讓馬遊非常被動。
既然暗的不行,那他就隻能來明的了。
馬遊直接找了兩個手下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把宋家好食菜單子上的菜全點一遍,打包回來。
兩個手下沒想到還有這種好差事,樂顛顛就去了。
宋墨玉在廚房裡忙得腳不沾地,忽然聽到一張奇怪的菜單子,不由地愣住了。
“菜單上的全都要?”宋墨玉問了一遍。
羅芷很篤定地點點頭:“對。那兩個人進來就說竹牌上寫著的全要一遍。而且連打包的食盒都自己帶過來了。”她把食盒遞了過來。
宋墨玉的醬香餅、糯米飯還有鹵菜都是之前擺攤時的價錢。但是其他新增的菜品可不便宜。所以點老菜的人居多,點新菜的倒是少數。
竹排上的菜牌宋墨玉決定半個月換一次,保留客人點的道最多的菜,其他的則輪換成其他的菜牌。
如今竹排上一共掛了十五道菜,其中葷菜八道,素菜五道,湯菜道,主食和甜品都不計算在內。全點下來可不便宜。
一來就要全端的難道是她的什麼頭號粉絲。
宋墨玉探出頭去看了一眼,那兩人傻不愣登地坐在那,一個勁地喝著酸梅湯,身上的衣料打扮可不像什麼有錢人。她更是連見都沒見過。
宋墨玉站在大鐵鍋前揮舞著菜勺,笑了笑:“你出去跟他們說,訂這麼多必須先結賬。”
羅芷點點頭。
她過去的時候兩人正在伸長脖子打量大堂的環境,更是時不時看一眼彆人桌上已經上來的菜。
葷菜:宋氏烤鴨(四十五文/半隻),麻辣手撕雞(十五文/半隻),鮮魚(一十五文),回鍋肉(一十五文),蒜香排骨(一十一文),紫蘇田螺肉(一十文),鹵肉大拚盤(十文),金錢蛋(八文)。
素菜:鹵菜大拚盤(五文/半斤),砂鍋豆腐(五文),清炒莧菜(文),清炒南瓜藤(兩文),清炒絲瓜(兩文)。
湯菜:蓮藕排骨湯(十五文),雞蛋湯(六文)。
主食:荷香糯米飯(十文),蛋炒飯(五文)醬香餅(兩文),白米飯(兩文)。
那些人桌上點的無非就是這菜牌上寫著的菜。一上桌那些人的筷子就下個不停,大吃大嚼聲不時傳過來。
這兩人邊看邊直咽口水,不知道到時候打包回去能不能跟掌櫃的說說,讓他們也沾光嘗嘗。這菜名聽著就比他們酒樓的新奇,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一樣地好。哎,肯定比他們酒樓的好吃。要不怎麼人家飯館裡頭沒幾個空位置,他們酒樓空空如也呢。
羅芷把宋墨玉的話原封不動地帶了過去。
有個人立馬就不樂意了:“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一道菜都還沒看到就要先付錢了?!”
羅芷按照宋墨玉的培訓,臉上維持著份淡笑,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客人,這是我們掌櫃的意思。如果您隻點幾道菜的話當然可以先吃後付。”
另外一人不想橫生枝節,立時拉了那人一把,咳嗽兩聲問道:“那一共多少錢?”
羅芷報了個數字出來。
“怎麼要兩百一十文?!你們怎麼不去搶啊!”他們倆一個月工錢都才一錢銀子呢!
羅芷不慌不忙:“客人,光是烤鴨就是四十五文半隻,手撕雞十五文半隻,排骨……而且還給您減了四文錢。”
那兩人沒辦法,馬遊交待的事他倆要是乾不好就彆想回去了,隻得心疼肉疼地先把錢掏了。
羅芷心滿意足收了錢,過去交給紀嫣後才朝著廚房走去。
那兩人連連歎氣:“掌櫃的一共才給了兩錢,本來還以為能剩點,怎麼還多出了一十文!”
宋墨玉見羅芷過來,朝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把幾盤菜端給靠樓梯邊的客人。”她知道這兩人是有備而來,就算是要先交銀子也決意不會輕易離開。
說完她又看了眼唐惠惠。
唐惠惠是廚房小工,專門為宋墨玉打下手,處理一些簡單的食材。剛才她已經把煮熟的田螺裡頭的肉都挑了出來,洗過兩遍後放在盆裡拿清水浸著。現在她站在烤爐邊看著裡面的炭火,等著宋墨玉的吩咐。
宋墨玉把醃製好的兩隻鴨子用鐵釺子叉住:“你把這個掛上去吧,看著點火候。翻動的時候動作要輕,千萬彆掉進灰裡去了。”
唐惠惠鄭重地點點頭,兩眼死死盯著這兩隻沉甸甸的鴨子。半隻烤鴨四十五文錢,這兩隻烤鴨就抵得上她一個月的工錢了。要是掉進灰裡,她可能會哭死。盯,我死死地盯著。
這緊張的陣仗看得宋墨玉好笑,都不敢輕易開口和唐惠惠說話了,生怕一個大聲嚇著她。
宋墨玉決定先把爆炒田螺肉做了。除了外頭那兩個怪人以外,還有一桌客人點了這道菜。她正好一鍋做了。
爆炒田螺肉原料用的都是小顆的田螺肉,不用像大顆的那樣還要把田螺肉切成薄片。
她把田螺肉瀝乾水放在一旁備用,然後開始把紅椒切成小圈,紫蘇葉切成碎末。
至於生薑、蒜、蔥、韭菜等常見的配料,她面前擺著幾個大盆,裡頭都是唐惠惠提前切好的。
她的刀工算不上好,但是單把這些食材切成片和沫是絕對夠用了,這就省下了宋墨玉很多的時間。
鍋裡的火已經把油燒熱了,宋墨玉先把蔥薑蒜還有辣椒末放進去炒出鮮辣的香味,然後倒入田螺肉大火快速翻炒。
翻炒一會後立即加入一些燒酒,醬油,鹽。炒到入味後,再放韭菜段和紫蘇葉。
這道菜炒起來很快,就是前期準備功夫有些麻煩。螺肉必須現剝的炒出來才新鮮好吃。
“炒完了,裝盤!”宋墨玉手一抖把炒好的紫蘇田螺分裝到兩個盤子裡,然後一個放到出菜口的木質餐盤上,一個放到那兩人拿來的食盒裡。
夏俞過來端走菜,放在了七號桌的客人桌上。這桌是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彼此家世都很好,從不為生計煩惱。
在這盤紫蘇田螺肉上來前,桌上已經擺了鹵肉、鮮魚。夫妻倆就著這兩道菜已經各吃了一碗飯。
“相公,好香啊,我都快吃不下了這道菜才上來。”妻子眼睛死死盯著這道噴香的紫蘇田螺,有種想吃又無能為力的感覺。
丈夫笑笑:“那我替你嘗嘗。”
他拿起勺子舀了兩大勺田螺肉進碗裡,和著白米飯一塊攪拌。田螺肉的湯汁和香味和白米飯混合到一塊。丈夫扒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
妻子一個勁地問:“好吃嗎好吃嗎?”
丈夫兩口就咽了下去:“紫蘇香濃、螺肉鮮辣入味,辣度適中,很下飯。今天你就是撐死也得嘗嘗這道菜!”
“真的假的?”妻子也學著他的樣子舀了幾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夫妻倆都開始埋頭炫飯,沒一會半盤子螺螄肉就進了肚子裡。
福瑞大酒樓的那兩人眼巴巴地看著他倆吃,忍不住拉了一把路過的夏俞:“喂,我們倆的菜呢?”
夏俞記性很好:“掌櫃的說你們桌的菜都是打包,到時候會和食盒一起拿給你們。”
兩人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繼續眼巴巴地看著。
吃得正歡的又豈止是這一桌,周圍都是此起彼伏的乾飯聲。還有的人就像宋墨玉專門請來的似的,不僅要吃,還要一邊吃一邊誇,直把宋墨玉做的菜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托,一定是托!
“你餓嗎?”
“你不餓嗎?”
兩人互看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然後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痛苦的神色。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倆卻一口吃不著!
沒多時夏俞又把幾個空的餐盤放了回來,朝宋墨玉說道:“掌櫃的,東邊靠窗的十一號桌要一份金錢蛋和一份蛋炒飯。他說他就愛吃蛋。”
“好。”宋墨玉頭也不抬地應道。她記得八號桌適才已經上過一碗雞蛋湯了,沒想到現在又點了兩個蛋菜。看來真是愛慘了蛋。
“掌櫃,我幫您剝蛋打蛋!”唐惠惠連忙說道。
一大框新鮮的雞蛋還有一小盆煮好的水煮雞蛋就放在她身後,這烤鴨的火候不必時時刻刻都翻動,她處理個雞蛋的時間還是有的。
宋墨玉笑笑:“怎麼又叫我掌櫃了,不是說了你叫姐姐就好嗎?”
唐惠惠搖頭:“不行。白天你就是掌櫃的,晚上你才是墨玉姐姐。”
“好吧好吧,那隨你~”宋墨玉也就隨她去了。
金錢蛋要用到個剝好的水煮蛋。宋墨玉接過唐惠惠剝好的,把雞蛋切成了厚薄差不多的雞蛋片,在雞蛋片上撒少許的生粉,然後放進鍋裡用中火炸。一面炸到金黃後再換另一面。
炸好以後得雞蛋片表面焦黃還有油香,這時候再用青紅辣椒、蒜片一塊翻炒小火爆香,加點鹽和醬油就可以出鍋了。
這樣炒出來的蛋一圈一圈的,顏色勝似黃金,由此得名金錢蛋。
很多客人覺得這個名字意頭好,都點了這道菜。
“烤鴨是不是差不多了?我看看火候。”宋墨玉走過去查看。
她烤爐放的是梨木作為燃料,這種果木燒起來沒有什麼煙霧,能把鴨子烤成外焦裡嫩且帶著果木清香的棗紅色。
“再烤一會。我準備一下配菜。”宋墨玉動手準備起吃烤鴨要用的薄餅、胡瓜、蔥段。
準備好後又取出一口壇子,挖了一些酸梅醬出來。
酸梅醬是她用鹽漬青梅做出來的醬料,口感甜中帶酸,有些微微的辣意。沒有甜面醬,用這酸梅醬就著烤鴨吃也是一樣的美味。
半個時辰後宋墨玉把那兩人點的所有菜都準備好了。
那兩人帶了兩個食盒還是裝不下。她隻得把一些好裝的菜用油紙包打包,又讓羅芷囑咐了他們烤鴨的吃法。
兩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回事,吃個鴨子又要包這個那個又要蘸醬料又要卷起來的,怎生這麼麻煩?
但他倆沒辦法,隻得老老實實記著。你記前半截,我記後半截。
陳司懸也早就注意到這兩人了,走到出菜口笑道:“要我跟著他們嗎?”
宋墨玉正在裝糯米飯,冷笑了下:“有什麼好跟的,他倆那一傻子,拿什麼食盒不好,拿個裡面印著福瑞兩個字的?”
陳司懸愣了一下,忍不住捧腹大笑。
“上次接風宴你不是說和他們酒樓的人共事還挺開心的嗎?如何又來了這一出。”
宋墨玉搖頭:“那我哪知道。可能一碼歸一碼吧。你彆閒著,幫我把這幾個糯米飯端過去。一號桌,號桌還有樓上的天上人間包廂各送兩份。”
今天的客流量超乎宋墨玉想象得多。
那些鹵菜已經沒剩下多少了。葷菜除了最貴的雞鴨外,點的人也多了起來。
倒是素菜沒什麼人點。
這倒是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誰出門下館子樂意吃家裡就能吃到的青菜啊。肯定是越葷越好!
福瑞大酒樓的兩人生怕被人發現身份,一路七繞八繞,繞了好幾條街才從酒樓後門回去,把帶回來的菜交到了馬遊手裡。
馬遊剛想質問他倆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倆就把繞路的緣由說了一遍。
馬遊心裡有了幾分安慰,結果一揭開食盒的蓋子,看到蓋子上那碩大的福瑞標誌,頓時沒好氣地把蓋子砸在他倆身上:“滾出去!”
兩人不僅一口沒撈著還被罵了一通,頓時不敢提多付了一十文錢的事,灰溜溜地跑了。
馬遊的聲音又響起:“回來!把霍德福叫上來!”
“好嘞!”兩人慌忙跑下樓,生怕跑慢了又挨罵。
而此時已到雲起書院休憩的時候,宋家好食的小飯館裡,又來了一波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