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宋家好食酒樓, 除了常見家禽牛羊各色山珍海鮮河鮮外,賣得最好的菜就是鹵菜。
一整排用玻璃櫃裝著的鹵豬耳、鹵豬尾巴、鹵牛肚、鹵牛肉,還有鹵香乾、鹵土豆、鹵藕片等, 都是客人們最愛點的下酒菜。
要想做好鹵菜,一鍋好鹵水必不可少。
宋墨玉小的時候練字,奶奶就親手教她抄過一張鹵水方子。這張方子上的字伴隨她寫過三個練字本, 上面的每一個字想忘都忘不掉。
自回到家後她就忙於配置香料,哪怕汗流浹背也不甚在意,眼裡隻有香料的配比。草果、八角、草豆蔻、花椒、香葉、乾辣椒……
有些是她在醫館和香鋪買的,有的則是她從空間裡拿的。買這些東西可比買肉貴多了, 基本是搭進去三天的木桶飯利潤。
付錢的時候她眼睛都紅了。
醫館大夫還以為她眼睛出了啥毛病,非要給她紮兩針。嚇得宋墨玉落荒而逃。
宋飛鴻來倒水喝,正瞅見女兒拿著一個個小紗布攤在灶台上,那些紗布裡攤著一些像是中藥一樣的東西。
他扯著嗓子喊道:“好端端的, 你怎麼跟個藥房先生似的?給你娘熬藥呢?”
宋墨玉跟魔怔了似的,嘴裡念念有詞,根本沒聽到宋飛鴻的聲音。
宋飛鴻往灶台上仔細其中幾樣他也認得, 陳皮、八角、香葉, 甚至還有黨參。
這可都是貴價東西啊!每樣一點點就能買上一斤肉了。
宋飛鴻連呼吸都放輕了, 生怕一個噴嚏打過去,就把這些金貴香料噴走了。他咽了一口水,輕手輕腳地又退出廚房。
一出廚房就捂住宋之衡的嘴:“小點聲, 彆吵到你姐!”
宋之衡的小眼睛都瞪圓了,心裡憤憤道:“到底是誰比較大聲啊!”
宋墨玉對外面的聲音置若罔聞, 把配好的半斤香料用清水泡出砂塵後控了一遍水,放進木盆裡。
“爹!我用點您的燒酒!”宋墨玉朝門口大喊。
“用!”宋飛鴻中氣十足,喊得半條街都能聽見。
燒酒沒過香料, 靜靜去除著香料裡頭的苦澀味道。
香料暫且擱在一邊,宋墨玉把在院子裡拴著的雞拽了過來。她手裡還拿著那把銀光閃閃的菜刀。
“陳司懸,來來來,幫我抓著雞腳。”宋墨玉放了個碗在旁邊,喊住幫宋飛鴻搬東西的陳司懸。
搬工陳司懸變為了抓雞腳陳司懸。
“你還敢殺雞?”陳司懸倒抽一口涼氣。因為一個晃神,雞在他的手裡不斷掙紮著,險些都快掙脫開去,他眼睜睜看著宋墨玉從雞脖子那扯下幾撮毛。
“抓穩點。你怎麼比宋之衡還不靠譜?你要是抓不穩,等下我劃你手彆怪我啊。”宋墨玉語氣不善,比劃了兩下菜刀。
陳司懸再再一次比不上宋之衡了。陳司懸陡然死死抓住兩隻雞腳,眼神極其堅毅:“快!給它一刀!”
宋墨玉的手很快,她手裡的刀更快。一刀抹過雞脖子後,她又補了一刀,旋即把陶碗放到下面接著雞血。絲毫不在意手上染了雞血,更不在意這升騰起的血腥味。
“洗手。”陳司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從井邊端了一盆清水過來。
“多謝。”宋墨玉站起身先把死雞丟進裝了滾水的木桶裡燙毛,然後才把手浸到木盆裡,心裡暗想,要是能把洗手液或者香皂拿出來用用就好了。算了,反正等下拔毛還要弄臟一次,等晚上家裡人都睡著了再洗一遍好了。
她邊洗手邊發著呆,兀自在腦海裡遐想,也沒發現陳司懸一直在旁邊看著她。
等她回過神來時,陳司懸竟然已經主動去拔雞毛了。
木桶裡滿是蒸騰的熱氣和雞腥味,水也燙得厲害,水汽熏得他臉都紅了。陳司懸卻渾然未覺,大把大把地扯著雞毛,沒吭一聲。
宋墨玉愣了一會,端起雞血放回廚房裡。內心暗自讚歎。自覺,太自覺了。就這眼力勁,要是在她那個世界,混成個部門主管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年輕人大有可為。
“爹,我讓你給我留的筒子骨呢?”宋墨玉又往旁邊的院子跑了一趟。
宋飛鴻正在磨刀,騰出手往旁邊一指:“那呢,籃子裡蓋著塊布的就是。那上頭肉都沒多少了,也就隻能熬點湯。”
“我就是拿來熬湯的!”宋墨玉提起籃子跑得飛快。
宋墨玉先把雞和筒子骨焯了一遍水,撇去浮沫後加小火慢慢熬製高湯。高湯起碼得熬製兩個多時辰才能用於做鹵水,時間一點都縮減不得。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石桌上隻端來一盆豆角燜面條。
好在家裡人都知道宋墨玉忙著做什麼鹵水鹵菜,一直在辛苦著,吃這燜面條也吃得津津有味,呼嚕呼嚕一點沒剩下。
飯桌上,宋墨玉捧著碗,順嘴把賣迎月糕配方掙了一百兩的事公布了下。
“一百兩?!”宋之衡這時候嗓門比誰都大。
宋飛鴻立馬去把院門關上了,仿佛生怕被人聽見,看得宋墨玉一愣一愣的。
“閨女,你怎麼辦到的?”
宋飛鴻一開始就想宋墨玉愛怎麼鬨騰怎麼鬨騰,折了本還有他兜著,大不了他辛苦點多去拉幾趟豬。可沒想到自打宋家好食小攤出攤以來,自家閨女每天都能掙到一百多文的純利。掙的都快趕上他了!
沒想到如今賣個糕點配方就掙了他兩年的營收。這也太有本事了。這是誰,這是他宋飛鴻的閨女。虎父無犬女。
宋墨玉也沒細說,隻說自己跟蓮花齋合作反正不會吃虧。她見一家人都高興,又把自己打算開店的事說了出來。
見家人都不說話,她放下碗筷,有些疑惑:“爹,娘,你們有什麼顧慮嗎?”
宋飛鴻忙搖頭:“沒有,能有啥顧慮。我家阿玉有本事,比男人還厲害。”
紀嫣看了丈夫一眼,也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說道:“阿玉。原本我和你爹以為你擺攤子是一時新鮮,想著你做累了做幾天自然不做了。但現在你跟爹娘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宋墨玉神色認真得不能再認真:“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就是愛做飯。我要讓天下人都吃上我宋家好食的飯。”還有一句話她藏在心裡,那是她對宋家的列祖列宗們說的,她要讓宋家好食的招牌響徹大俞朝。
“好!”宋之衡在旁邊喝彩。
宋飛鴻拍了兒子一巴掌:“就你會捧場。仔細聽你娘和你姐說話。”
宋之衡默默挨著陳司懸坐去了。得,他在這個家裡是一點地位都沒有。
紀嫣和宋墨玉對視著,她看得出宋墨玉身上有她女兒所沒有的堅韌。一個人無論男女,一旦身上有這種特質,她都會不畏任何艱難地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阿玉。”紀嫣的聲音很溫柔,卻很清晰。
“嗯?”宋墨玉看著她。
“娘有一句話送給你。你要記住。鑿井者,起於三寸之坎,以就萬仞之深。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辛苦的路,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和你爹都會拚儘全力幫你。隻是當你遇到艱難險阻時,一定要記住這句話。”
鑿井者,起於三寸之坎,以就萬仞之深。宋墨玉重複了一遍,笑道:“是,我記住了。”
飯後,老少爺們紛紛問宋墨玉有什麼能幫得上她的。
宋墨玉連說不用。但轉眼間有人洗碗有人掃地有人喂雞有人幫她燒了洗澡水,除了做飯以外的事,其他沒有一點需要宋墨玉自己做。
宋墨玉心裡很是感動。這種自己想做一件事,身旁最親近的人都支持她的感覺,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為了熬製鹵水,宋墨玉一直忙到深夜。四周靜得厲害,連養的幾隻小雞都早就回籠窩在一塊了。
當她捶著腰回房時,她立即知道紀嫣說的她和爹都會全力幫助是什麼意思了。
宋墨玉房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輕巧的木箱子。她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另外還有一封信,她認得,那是紀嫣的字跡。
“阿玉,自你出生起,娘與你爹便開始為你攢嫁妝,攢到如今正好湊個整數。娘想比起嫁為人婦時,你現在更需要這些銀子。”
宋墨玉一手攥著這封信,一手攥著這張銀票,睡意全無,靜坐許久。
其實穿越伊始,她想過自己的下場。會不會遇到一對封建社會的標準父母,強行要她嫁人生子,完全無視她的個人意願。會不會遇到一對重男輕女的父母,要她犧牲自我為弟弟的人生坦途鋪路。
可是沒有。宋家人的好,完全超乎她的預料。有時候恍惚間,她真的以為她就是土生土長的宋墨玉,他們就是她原本的家人。
他們對自己越好,宋墨玉心裡的愧疚就越重。
他們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個假貨,還會這樣愛她嗎?還是拉著要她賠命,或者罵她是個騙子把她趕走。她不敢去想那樣的畫面。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會無限放大恐懼。
宋墨玉倚在這木盒邊睡著了。
而太陽照常升起,月亮照常落下,一日又是一日地過。
迎月節前一天正逢趕集,雲鶴鎮熱鬨非凡。
去蓮花齋買迎月糕的人格外多。彆的地兒並非沒有賣迎月糕的,往常總有些客人會圖便宜去彆地買。可今年大家夥都聽說蓮花齋新上了八種迎月糕的口味。小巧玲瓏,價錢也比以往便宜。
以往一個最小的迎月糕,怎麼也要六文錢。可這些新口味的,卻隻要三文錢一個!上哪找這種好事去。
什麼豆沙、芋泥、桂花……掌櫃的命人在店門口擺了八個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擺滿了新口味的迎月糕。不僅香得要命,樣式還好看得緊!這八個口味的糕點正面印著花樣子,背後印著字。分彆買了一個的人把這些糕點擺在一塊,發現能連成一句吉祥話:福壽雙喜,金玉滿堂。
好,真是好意頭!過節不就是圖個好吃好看好意頭嗎?!
還有的人隻買了兩個,或買到福壽,或買到滿堂。他們便不樂意了,鑽進排隊的人群裡,從衣襟裡摸出一把銅錢來大喊著:“我還要幾個!!給我湊一句話!”
謝玉樹坐在二樓的房間裡,他的桌上擺著兩疊和樓下一模一樣的迎月糕。樓下的吵聲一點沒停歇,但他臉上可沒一點惱意,財神爺,這都是他的財神爺!
這個宋墨玉,他還真是沒白給她多讓一成利。為了這多給的一成利,他回家後還和二弟、三弟吵了一架。他們都怪他自作主張,一個臭丫頭能有多大能耐。她做的這些糕點樣式是好看,味道也不同,萬一大家夥覺得她做的不是正宗的迎月糕不買賬可怎麼得了。
說老實話,謝玉樹也隱隱擔心著。但契約已簽,老師傅們也徹夜趕工做這些新式迎月糕。萬一賣不動,他必定會虧一大筆。
但現在不用擔心了!
明明這個宋墨玉才十六歲的年紀,還是個黃毛丫頭,卻有彆人沒有的膽識,而且想出的一些鬼主意就是好用。隻要她能一直這樣,假以時日,一定會有一番作為。謝玉樹暗想。
另一邊,雲起書院山腳下。
蘇如霜好不容易在蓮花齋搶購到一盒禮盒裝的迎月糕,想提前來給宋墨玉送節,沒想到根本擠不進去宋墨玉的攤位。
宋家好食攤十幾米的範圍全都排著隊,跟太極八卦圖似的,誇張得要死。
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墨玉是什麼神仙道人,被人圍在中間做法。
事實上,宋墨玉隻是在攤前賣鹵味。
木桶飯照例賣,隻是從四個菜盆榮升到六個菜盆。
頭四個菜盆的菜色和以前一樣,素菜是清炒萵筍絲、涼拌豆皮,葷菜是肝腰合炒和紅油肚絲。後四個菜盆裡,一個是葷菜盆,一個是素菜盆。
葷菜盆裡放著色澤紅潤的鹵雞蛋、鹵雞爪、鹵鴨爪、鹵肥腸。素菜盆裡放著油香油香的鹵藕片、鹵木耳、鹵豆腐乾。
每一樣鹵菜上都包裹著滿滿的鹵汁,一大盆擺在那裡,簡直香出二裡地去。
同樣是雞蛋,在雞鴨巷買一個要一文錢,這裡是兩文。貴是貴,但是真香啊!有人買了個鹵蛋,張大嘴咬了一半去,露出裡頭醬色的蛋黃來,香得他立馬塞進嘴裡,生怕被人搶了去,轉頭就又開始排隊,直後悔自己買少了。
還有那鹵雞爪和鹵鴨爪,一文錢一隻。雖然自己去菜市場幾文錢就能買到一斤,可是自個拿回家做,啃起來乾巴巴的都是骨頭,嘗不出一點滋味。沒聽小宋掌櫃說嗎?這些鹵菜用的都是特彆名貴的香料做的。要不說這香味自己從沒聞過。
花一文錢買一隻,能把骨頭都啃成渣渣咽下去!
比起葷菜論個賣論隻賣,鹵素菜就要便宜得多,是按斤稱的,最妙的是還能混搭著買。半斤五文錢,藕片、木耳、豆腐乾全都能嘗到!可以選擇吃原味或者拌過的。拌過的就是舀一勺叫做紅油辣椒的東西,撒上香蔥拌在一塊,辣得人直冒汗,可是帶勁也是真帶勁。
如果你覺得光買鹵菜不夠,還得多花一文錢,在宋墨玉這買一碗白米飯,還能得一勺鹵汁就著一塊吃,可彆提多有滋味了。
有的人買到後,也等不及回家了,直接揭開油紙包就往嘴裡炫,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惹得那些嫌貴不想買的人狠了狠心也加入了排隊的行列。
明天就過節了,今天買點回家嘗嘗怎麼了!奢侈一回過分嗎?不過分。
今天趕集,雲起書院又隻上半天學便要放迎月節的假,是以山腳下聚滿了來等孩子的家長們。
宋墨玉想到會很忙,但沒想到會是這種盛況。她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隻得托人幫忙去家裡把陳司懸喊了過來,幫她收錢。
這還是陳司懸第一次在這些老熟客前露面。
有不少人都在打聽這人到底是誰。可惜眾說紛紜,有說是宋墨玉的遠房親戚,有說是宋家的長工,還有人膽子大直接猜是宋墨玉招的贅婿。宋墨玉心裡眼裡隻有賣東西掙錢,懶得解釋,一笑而過。
陳司懸也不多話,按照宋墨玉的吩咐,一分不差地收錢找錢,稍微得點空還會拿著帕子把桌上不小心沾的油汙擦一擦。
賣鹵菜時宋墨玉也不忘記繼續打廣告,說以後鹵菜會是常駐菜品,會考慮鹵更多品類的菜,比如鹵花生。更提到她可能會考慮找個小鋪面開店,免得大家來這買她的菜還得被太陽曬個面紅耳赤。
大家紛紛恭喜一番宋墨玉,說了幾句吉祥話,然後就問到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開店後會不會漲價。
有人笑嘻嘻地說:“小宋掌櫃,你這四文錢的木桶飯我還吃得起,兩文錢一個的鹵蛋我也行,再貴點我可就得去賣身了。”
宋墨玉不慌不忙說道:“大家放心,隻要是我擺攤時候賣過的菜品,不管什麼時候,到了我宋家好食的店裡都會是那個價!到時候開業還請大家去捧個場!有小菜贈送!”
得了她的金口玉言,大家放心了,不怕吃不著這物美價廉的飯菜了,響起一片喝彩聲。
這一賣就賣到了晌午。六個菜盆還有三個木桶,全空!錢箱沉甸甸的,一隻手根本托不起來。
宋墨玉又累又熱跟做過汗蒸似的,她也不要什麼形象了,一屁股坐到身後大榕樹的樹根上。
“……”陳司懸轉身給宋墨玉拿個小板凳的功夫,就瞅見她一屁股坐下。這還真是一點都等不了。他隻得無奈地歎口氣,說:“你先歇會。我收拾好我們就回家。”
“好。”宋墨玉雖然累,聲音卻顯得興高采烈的。
她的鹵菜大獲全勝,這能不高興嗎?
坐著坐著,宋墨玉捕捉到一雙水靈靈又帶著點委屈的眼睛。正是等了她許久的蘇如霜。
“如霜?你什麼時候來的?”宋墨玉想起身去找她,又因為太累沒起得來,還往後栽去。
好在陳司懸眼疾手快用一張板凳抵住了她,才沒讓她和大榕樹來一個猛烈撞擊。
蘇如霜趕緊跑過來,拉著宋墨玉捂了捂她的後腦勺:“阿玉你沒事吧?”
宋墨玉咧嘴笑了笑:“沒撞上。”不知怎的,她覺得蘇如霜的臉曬紅了許多。
蘇如霜鬆了口氣,感慨道:“我原本以為蓮花齋那裡已經夠擠了,沒想到你這裡也不遑多讓。你現在生意也太好了。喏,這是我給你買的節禮。是今年蓮花齋新出的迎月糕,我排了一個時辰的隊才買到呢。你帶回去嘗嘗。替我跟乾娘問聲好。”
宋墨玉目光向下看著蘇如霜遞過來的木質禮盒,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陳司懸卻笑了出來,還笑出了聲。
蘇如霜納了悶了,第一次看陳司懸不順眼起來,小聲道:“你家這夥計是否有什麼毛病?”
宋墨玉乾笑兩聲:“他沒事他就是羊癲瘋,彆理他。你真為買這個禮盒排了一個時辰隊啊?”
蘇如霜點頭,頗有些咬牙切齒:“沒事,我買了兩盒。還有一盒我讓我表弟,就是上次你見過那個帶到家裡去了。還好我去得早,不然這兩盒也被人搶走了。散裝的分明三文錢一個,二十四文就能買齊八個。這加了禮盒的卻要四十文。我本來以為不難搶的,真不知道他們如何那般有錢。一個個的,錢都是從地上撿的嘛?”
宋墨玉看著摯友憤恨的模樣,舉起三根手指很真誠地道歉:“其實我有一件事還沒來得及跟你坦白……”
聽完一切的蘇如霜終於明白陳司懸那幾聲笑從何而來,敢情是在笑話她傻。
她同宋墨玉一並坐在樹下,不說話了。
“你要是今天不出門的話,應該能碰著我弟上門去你家送節禮。三盒迎月糕,還有我做的鹵味全家福。霜霜,我是真的忙。我談完那筆生意,就一直忙著做鹵味。好久都沒睡過覺了……”宋墨玉聲音要多軟有多軟,她來到這個世界就對兩個人撒過嬌。一個是紀嫣,一個就是蘇如霜了。
她是真怕蘇如霜生她的氣。
豈料蘇如霜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墨玉,你你你也太厲害了。今天趕集,就數你這和蓮花齋的人最多。沒想到兩邊都有你的買賣!我的眼光果然好,我的墨玉就是這鎮上最厲害的姑娘。我看二嬸以後還怎麼去祖母那說你的壞話說我交友不慎。”
宋墨玉都聽愣了,有些哭笑不得:“你不生我氣?”
“這有什麼生氣的。你都多久沒休息了,還想著給我送節禮。我不能再耽誤功夫了,走吧,攤子讓你家長工收,我陪你快些回家休息去。”蘇如霜拉著宋墨玉便走。
陳司懸:“……”
他本來還以為能看到姐妹倆大吵一架,沒想到側耳聽去,宋墨玉已經在同蘇如霜說,用蘆薈膠和黃瓜敷臉去臉頰曬紅的事了。時不時還傳來些歡聲笑語。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