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你家房子才半夜塌了!”
江月英雙手叉腰一口懟了回去,順便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霍瑾瑜,心想她剛才一定是眼睛瞎了, 怎麼會覺得這人帥呢?
做人連最基本的話都不會說, 小哥怎麼會和這種人是同學。
“月英。”江輕舟微微偏過頭喊了聲,同時還對著江月英眨了一下眼睛。
江月英明顯愣住, 還不等她細想小哥朝她眨眼是什麼意思,下一秒她已經被小哥拉到了身後,然後她就聽到小哥對著他那個同學煞有其事“嗯”了一聲, 聽起來好像還挺讚同他那同學剛才說的話。
小哥今晚好奇怪呀!
“我也覺得這房子有大廈將傾的預兆,所以您要不住酒店去。”
乍一聽到小哥這話,江月英再次呆呆愣住, 原來小哥是這個意思,他是不想他同學住家裡。
隻是那個用詞——“您”?
小哥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
太維和了。
“你和我住酒店去。”霍瑾瑜說著,順手撈過江輕舟一隻手臂, 拽著江輕舟手腕就要把人往門外拉,轉身的那一刹那, 眸光還不忘斜覷了一眼江月英。
由於身高優勢,所以這一眼自上而下, 像是居高臨下的俯瞰, 氣勢拉的特彆足, 頗有那種老子是正宮,爾等小三還是識相點趕緊退退退(bushi)的既視感。
江月英:太太拽了,給她拳頭都看硬了, 小哥這同學怎麼這樣,真的好想套他麻袋暴打他狗頭一頓。
要不是不解氣。
“哎哎哎霍同學你先等一下……”
“放開我小哥!”
江輕舟和江月英幾乎同時出聲,江月英反應神色, 一個箭步拽住她小哥另一條胳膊,往她的方向拉:“你這人好奇怪,你自己住酒店自己去唄,拉著我小哥一起住酒店是怎麼回事?搞的我小哥好像沒有家一樣。”
“家?就這——”霍瑾瑜嗤笑一聲,嘲諷值當面拉滿,“不知道還以為是博物館陳列的老古董,都能寫進曆史書了吧。”
“你……”江月英氣到顫音,一雙明眸杏眼也氣紅了。
江輕舟呢?
一邊是霍瑾瑜,他的“房東上司”;一邊是江月英,他的妹妹,中間門人江輕舟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莫名過分的眼熟。
好像上次他也是被霍瑾瑜和男主一人拽著一邊胳膊,差點沒給他胳膊扯脫臼。
江輕舟試著掙脫,不過霍瑾瑜抓他抓地緊,手拽不回來,江月英見霍瑾瑜不鬆開,她自然也不可能鬆開讓霍瑾瑜在她眼皮子底下帶走她小哥。
兩人僵持,誰也不讓。
“你能不能先鬆開我,這是我家……”江輕舟無奈,隻能低聲對霍瑾瑜道,“也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的大伯和大媽他們也就是靠著這樣一間門小小的小賣鋪,每日起早摸黑的掙錢養家,我才能讀得起大學,我才能……”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樓道口先後走下來三個人。
因為老房子不怎麼隔音,所以他們在樓上多少聽見了一些聲音,聽著像是爭吵,這不立馬都下來瞧瞧是什麼個情況。
打前頭第一個下來的江大伯,看著自家侄子被小閨女和一個陌生人,一人拉著一隻胳膊像玩那個拔河比賽一樣。
登時瞪大了兩隻眼睛,操著一口有點沙啞的嗓門問道:“舟舟?月英……你們這是在乾麼呢?”
江月英先一步開口道:“爸,你快過來幫我,這人要把小哥拐去住酒店。”
江大伯:“……”小閨女說的啥哩?聽不懂。
江輕舟微不可見抽了抽眼皮,拐字都用出來了,可見在江月英眼中霍瑾瑜是有多不受她待見。
不過也確實,霍瑾瑜那張嘴的確是容易得罪人。
大少爺說話毫無顧忌,想說什麼說什麼,就是把人得罪了,彆人多半都要賠笑臉。
畢竟,家世在那裡擺著。
“大伯,大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他姓霍。嗯……也就是我昨晚跟你們說的那個同學。”
江家人:“……”
昨天舟舟/小哥提起的那個同學,那不就是合夥跟舟舟/小哥開超市的那個人。
江大伯連忙用襯衫衣擺給一雙手反複擦了幾遍,之後才伸出一隻手,語氣誠摯道:“我能叫你……小霍嗎?”
霍瑾瑜微微頷首,伸手和江大伯握了一下。
江大伯這才放心繼續往下說:“那個……我是舟舟的大伯,舟舟昨天晚上都和我們說了。小霍,感謝你啊!相信我家舟舟,給他管理那麼大一家超市。”
隨後,江大伯和江伯母滿臉熱情將霍瑾瑜迎上二樓。
小賣鋪二樓的面積要比一樓大上一倍,因為一樓小賣鋪後面還隔著一間門倉庫,所以二樓住房面積大概在一百二十平米左右,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間門隔出來三室一廳一廚一衛。
大少爺第一次見這種逼仄的老房子,驚愕的眼珠都瞪直了,江輕舟瞥見後,輕聲安慰他:“不會讓你住這裡,待會兒我送你去住酒店。”
江伯母立馬接下話,她的嗓音比江大伯還要沙啞:“住什麼酒店啊,多費錢。小霍難得來一趟,肯定住咱家裡。小霍啊……舟舟那房間門阿姨前幾日打掃的乾乾淨淨,你和舟舟住一間門。”
“媽……”江月英輕輕跺腳,三兩步跑到她媽跟前,將剛才她和霍瑾瑜之間門發生的爭吵如實說出。
“你留人家住家裡乾嘛呀,他剛才還說咱們家的房子又老又破,半夜要塌呢!他還要把小哥拐去酒店和他一起住。”越說越氣,江月英氣鼓鼓撅著嘴巴,又惡狠狠瞪了一眼霍瑾瑜,竟然現在還握著他小哥的手不放,也不知打的什麼壞心思。
哼!反正不是好人。
江伯母聽到自家小女兒的話,啊了聲,左右為難,一時也不知道是該留還是不該留。
都是一家人,江大伯自然一眼能看穿江伯母心裡的糾結,他朝霍瑾瑜不好意思笑了笑,目光落在自家小閨女身上,打圓場道:“這孩子……小霍,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江輕舟就著霍瑾瑜握住他手腕的那隻手,小幅度拉了拉,眼神示意。
霍瑾瑜嗯了聲,算是正面肯定江大伯說的。
江大伯心裡嘀咕,想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初次見面,他感覺舟舟這個有錢的同學,挺有禮貌。
剛才和他握手時,他還特彆留意了一下舟舟那同學看他的眼神,對他、對他們家並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瞧不起。
舟舟眼光不錯。
同學又是大老遠從京都千裡迢迢過來找舟舟,來者是客,肯定要好好招待。
江大伯的意思和江伯母一樣,住外面的酒店肯定不如住家裡,正好和舟舟住一間門,同學之間門還能增進感情。
想通了,他對霍瑾瑜指了指他腳下的半舊不新的地板磚,憨厚一笑道:“小霍啊,咱家房子是老房子不假,但當年蓋房子時,底下那地基打的絕對夯實,鋼材磚頭也都是用的好料子,放心住著就是,肯定不會半夜塌了。”
江輕舟剛想說不用,霍瑾瑜已經先他一步嗯了聲,江輕舟張了張唇,因詫異瞳孔瞪得溜圓,眼眸直勾勾望著霍瑾瑜:“你真的要住這裡?”
四目相對間門,霍瑾瑜陷進了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裡。
好漂亮,比天上的星星都要亮,都要圓。
想撈。
一聲“啪”。
幾乎是霍瑾瑜剛抬手,江輕舟餘光掃到,仿佛某種心有靈犀,已經能準備預判出霍瑾瑜接下來會做什麼,江輕舟毫不猶豫伸手給剛抬起來一半的手又拍了回去。
順道,斜了一眼。
霍瑾瑜卻是驟然崩緊下頜骨,莫名感覺有幾分心浮氣躁。
不知為何……就在剛才江輕舟斜他的那一眼,他感覺……
感覺,好像突然有一道電流穿過他的眉心、骨骼,直擊心臟,心尖上猛然泛起一股令人酥麻顫栗的電流。
……小白兔這是,眼睛裡是藏了電流嗎?竟然還可以隔空電他。
“舟舟,來者是客,不能……啊……”江大伯提醒道,意思是讓江輕舟彆欺負霍瑾瑜,“你同學大晚上還過來找你玩,可見你們兩個在學校感情肯定很要好,就讓小霍在家裡住一晚。”
我不是,我沒有。他剛剛要是不給霍瑾瑜拍那一下,霍瑾瑜肯定會當著江家人的面□□他的臉。
江輕舟有口無言,剛好又對上霍瑾瑜刻意做出來一副其實我不想住這裡,但你大伯非要邀請我住你家裡,所以我現在也很為難……的表情。
“伯父伯母盛情相邀,我也不好拒絕。”
“今天晚上,我將就一下好了。”
江輕舟回他一個白眼。
大少爺愛住住吧,正好給他省開酒店的錢。
嗯……住他家也好,晚上他還想撬一撬霍瑾瑜的那張蚌殼嘴,霍瑾瑜臉上的傷口,還有他為什麼會身無分文從京都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
肯定要弄清楚。
“大伯,你有對面酒樓老板的電話號碼嗎?我想點幾個菜……”
頓了頓,江輕舟指了指霍瑾瑜,道:“霍同學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啊……有,有有……”江大伯一愣,隨後連忙點頭,一摸身上手機不在,轉身去房間門拿。
酒樓燒幾個菜很快,二十分鐘後,江大伯端了一個大長方形托盤回來,四個菜一個湯,兩葷兩素,外加一大碗白米飯。
霍瑾瑜嘗了兩口,興致缺缺,飯又乾又硬,菜一股亂七八糟的調料味,簡直難以下咽。
遠不如小白兔那天煎的荷包蛋。
霍瑾瑜食欲不佳,江輕舟看出來了,大少爺吃慣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這種小鎮上酒樓做出來的飯菜,大概率是不符合大少爺的口味。
“吃不下?”
“飯太硬了。”
一問一答,江輕舟看了眼桌上的白米飯,問道:“面條吃嗎?我去給你下碗面條,那個快,幾分鐘就好了。”
霍瑾瑜沉默了一會,緩緩豎起兩根手指:“還要兩個荷包蛋。”
低低一聲輕笑,江輕舟笑彎了眉眼,連帶唇角的一對酒窩都洋溢著令人迷醉的溫暖:“好。再加兩個荷包蛋。”
家裡冰箱食材不少,江輕舟就地取材做了一碗香菇雞絲面,並煎了兩個荷包蛋。
這一回,霍瑾瑜吃的半點不勉強,一雙桃花眼愉悅地眯成了月牙形狀。
一碗面,半碗湯汁,片刻的功夫喝的乾乾淨淨。
江輕舟還切了飯後水果,霍瑾瑜同樣一掃而空。
吃飽喝足,回房間門。
房間門正中央垂下的節能燈散發著明亮的光芒,霍瑾瑜落後兩步進屋,隻一眼便將屋內的擺設儘收眼底。
一張帶書櫃的書桌,高度和房頂齊平,旁邊就是床,淺藍色的四件套整整齊齊鋪在床上。
霍瑾瑜一看那床單上面的圖案,一點也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直接哈哈大笑出聲:“兔頭枕頭,兔頭床單,兔頭被套,清一色藍白小兔頭……”
“床、床頭櫃竟然還有一窩兔子玩偶,你這是要笑死誰哈……還還說你和兔子不……不是一家哈哈哈哈……”
“一共兩床頭櫃,另一個還是嫦娥抱兔奔月的台燈,我看你這是掉進了兔子窩裡……”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瑾瑜的笑聲越發魔性,襯著江輕舟那隱隱有點發黑的面色,兩人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照組。
江輕舟不是很能理解霍瑾瑜的笑點,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兔子四件套有必要笑成這副上氣不接下氣的誇張模樣嗎?
因為江伯母非常喜歡一切帶毛,毛茸茸的小動物,所以從小給他們三個買的床上用品,尤其是四件套幾乎都是各種比較可愛的動物圖案。
至於那窩兔子玩偶和嫦娥奔月的兔子台燈,是去年江月英和江月紅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江輕舟抿了抿唇,無聲歎息,他的生日好巧不巧正在中秋節那天,所以他每年生日當天都會收到各種和中秋節相關沾邊的禮物。
收到最多的一種,就是兔子,特彆是兔子造型的玩偶,江月英年年不落給他送,有時候是一隻,有時候是一對,有時候是一家幾口,去年更厲害,送了他一窩不說,還要給他擺在床頭櫃前。
要是給他大衣櫃下面那個小點的櫃子打開,裡面全都是各種各樣的兔子玩偶。
這麼一想,霍瑾瑜形容的也沒錯,他的房間門從某方面來說,的確是一個兔子窩。
耳邊那陣魔性笑聲還在持續不停輸出,給江輕舟耳朵都微微震得發麻,淡然瞥了一眼霍瑾瑜,道:“說的好像今天晚上你不睡兔子窩一樣。”
“……呃……”霍瑾瑜語塞。
江輕舟打住霍瑾瑜張唇想要說出口的話:“既然決定住在我這裡,不許嫌這嫌那。”
霍瑾瑜嘁了聲,笑聲漸漸止住一點:“都已經進了你的兔子窩,我還能嫌棄什麼,嗬!”
說完話,霍瑾瑜用手丈量了一下床的長度,的確是不大,兩米都沒有:“我睡相還行,不會半夜把你擠下床。”
“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我給你傷口擦點藥。”
江輕舟含糊點頭,轉身拉開大衣櫃從裡面翻了一件背心,和一條均碼短褲出來。
咳了聲,給霍瑾瑜遞過去:“這一套衣服是前兩年買大了,後來就一直壓箱底,你先將就著穿一下,明天再給你買新的。”
霍瑾瑜眉峰高挑。
一指挑起那件傷眼睛的綠色印花沙灘褲,往旁邊一丟,再兩指捏住那件淡粉色的背心,甩了甩,整個人從裡到外、由身到心都透露著兩個“嫌棄”大字。
“你讓我穿這個?”
“商場都關門了,如果你不介意裸睡的話……”江輕舟兩手一攤,眨眼無辜道,“可以不穿。”
“……”霍瑾瑜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沒有裸睡那種好習慣。”
“哎呀!”江輕舟偏頭伸手拍了拍霍瑾瑜一側肩膀,唇畔勾起一抹溫柔含笑的弧度,側顏精致完美的如同玻璃櫥窗中展示的真人版洋娃娃。
漂亮清冷,膚白貌美。
“沒關係啦,我無所謂,反正你有的我都有。”
霍瑾瑜沉迷美色,都沒有注意聽江輕舟說了什麼,回神過來他人已經被推出房間門。
江輕舟的房間門裡並沒有衛生間門,所以想要洗澡的話,還需要去外面單獨的衛生間門。
“好了,水溫我給你調好了,你洗吧。”江輕舟服務周到,手動將淋浴的水溫調到最佳溫度。
“……沒有內褲。”
衛生間門單扇門即將被關上的那一刹那,霍瑾瑜終於憋出來一句話。
總不能讓他真空隻穿一件沙灘褲溜鳥吧。
不文明,也不文雅。
呃……江輕舟撓了撓額頭,他好像是沒有給霍瑾瑜拿內褲。
“你先洗,我再去找找,找到了給你拿過來。”
江輕舟最後拿過來的一條江大伯屯的,那種很有年代感,很喜慶的大紅色褲頭。
他自己看了一眼,都想捂臉。
估計今晚種種,此後將會成為霍瑾瑜有生之年,最難忘的一段黑曆史。
不行!他要崩住,不能笑。
要是讓霍瑾瑜知道他笑話他,大少爺說不定又要暴走炸毛。
幾分鐘後,伴隨著“哐當”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猛然推開。
一股撲面的熱氣從門外湧進房內,江輕舟抬眸看了一眼,隻一眼就彆過頭去,似是不忍直視。
隻是頭是彆過去了,但剛才那驚鴻一瞥卻還是深深刻進了腦海之中。
淡粉色背心,綠色印花沙灘褲,腳下踩一雙黑色人字拖,將花和土這兩種元素拉扯到了極致。
常言道:“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霍瑾瑜這一身雖然是花了點,又土到掉渣,但架不住霍瑾瑜顏值高,身材好,氣質出眾,即使穿的花裡胡俏,也是英俊帥氣,A到不行。
就是多看兩眼,會讓人忍不住想發笑,心想好好一個模樣周正的大帥哥,怎麼審美眼光長這樣?
好奇葩啊!
江輕舟忍了半分鐘,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哈哈哈……霍瑾瑜這個形象,太醒目,太紮眼,活脫脫一個萬眾矚目行走的大顯眼包。
如果霍瑾瑜明天白天穿這一身出門,絕對!絕對回頭率百分之兩百,絕對是那條街最靚的崽。
江輕舟腦海中的小劇場,已經腦補了一場霍瑾瑜穿這一身出去招搖過市,炸街的名場面。
嗯……待會兒可以趁霍瑾瑜不注意,偷偷拍兩張,留做記戀。
剛笑兩聲,眼前徒然放大一張俊美陰沉的五官,江輕舟感覺不妙,想撤!
晚了。
霍瑾瑜已經左右開弓捏上了他兩邊臉頰,嗓音低沉,聽在江輕舟耳朵裡隻覺得一陣陰風陣陣。
“小兔膽長肥了,連我也敢笑!嗯——?!”
最後那一聲嗯,尾音拉長,帶著某種警告,和意味不明。
“……木(沒)有……速卡窩(鬆開我)……窩是酷你摔(我是誇你帥)……”
兩邊臉頰被掐住,江輕舟吐字格外困難,好多字都念走音跑調了,聽起來像外星文。
霍瑾瑜聽不懂。
他捏夠了,才鬆開手。
一個眼神示意,江輕舟輕輕哼了下,很小聲表示他的不滿,然後動作慢吞吞拉開書桌前那張純木椅子。
霍瑾瑜大馬金刀坐下,挑眉:“你嘴裡嘟囔什麼呢?”
“嗯……”江輕舟眨了眨眼,迅速換上一張乖巧無害的微笑臉,順手從書桌上拿了一瓶碘伏和棉簽,“給你抹藥啊,頭再偏過去一……”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剛才隻顧看霍瑾瑜的臉,沒注意到他身上。
江輕舟皺眉看著霍瑾瑜身上多處青青紫紫的痕跡,以及泛紅色的傷口。
“——怎麼回事?你身上怎麼還有這麼傷?”
“這點傷算什麼……”霍瑾瑜一點也沒在意身上的傷,他挪了一個位置,往旁邊的床上一座一躺,張口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我累死了,先睡。”
江輕舟扯了霍瑾瑜一把,讓他起來:“傷口還沒抹藥。”
霍瑾瑜一動不動:“過幾天就好了。”
“起來!你這些傷口有的都破皮紅腫了,需要擦點碘伏消毒,這樣明天會好很多。”
江輕舟堅持,隻是霍瑾瑜不太配合,江輕舟沒辦法隻能就著霍瑾瑜側躺的姿勢,給他上藥。
霍瑾瑜身上的傷口重點集中在腰腹、肩背和手臂上,大的串小的,江輕舟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他想問這些傷口到底是怎麼來的?他也想問到底是和誰打的架?但從霍瑾瑜幾次三番避而不答的態度中,江輕舟心如明鏡,直接問,霍瑾瑜肯定不會告訴他。
到底是和誰呢?
除了男主……還有誰敢和霍瑾瑜動手?
霍瑾瑜突然來南寧市,會不會也和他打架有關?
跟了霍瑾瑜一個月,霍家一些基本消息他也從側面了解過一二,譬如——
霍家老爺子,也就是霍瑾瑜的爸爸,對霍瑾瑜管教的比較嚴格,要是給他發現霍瑾瑜在外面打架生事,二話不說先關家裡反省幾天。
至於反省多少天,端看霍瑾瑜惹的事情大不大。
難道?霍瑾瑜是不想被關家裡反省,所以才跑出來……的。
順著這個思路理下去,那麼霍瑾瑜身上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身無分文出現在南寧市就有跡可循。
江輕舟一心二用,一邊分析著霍瑾瑜出現在南寧市的各種可能,一邊動作輕柔,給霍瑾瑜揉按手臂上的淤青。
房間門內,誰也沒有說話,隻能聽見屋頂三葉吊扇,發出“嗡嗡”“嗡嗡”努力工作的聲音。
江輕舟這邊想東想西,想得太入神,錯過霍瑾瑜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那天……佟九宸手欠欺負你,你怎麼不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