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隔空飛將黛玉解圍,改頭換面緋玉現身(1 / 1)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林如湖莽撞無理,毫不顧忌說辭,到使得薛虹這個百伶百俐的人怔忡起來。

他正遲疑著如何應對,一個婆子跑下來道:“二爺,璉二爺有些不好,姑娘請你上去看看。”

薛虹有了台階,便後退一步道:“諸位稍待,我去去就來!”

林如河追上來道:“是榮國府的璉二爺吧?哪裡不好了?我知道好幾個蘇州名醫,請來給璉二爺看看?”

薛虹笑道:“那便有勞四叔了,璉二哥頭疼,四叔務必請幾位名醫來,診金不必憂慮!”

他倆站一邊說話,林安下來吩咐抬棺的腳夫:“姑娘說了,大熱的天,還是把老爺棺木先抬回冰屋裡去吧,待璉二爺好些,再下船去!”

不等林如湖反應過來,眾腳夫已經在林安的示意下,抬了棺木回到船上。

林如湖要追,薛虹攔住道:“船上地方小,又有姑娘在,五叔且在碼頭上等一等吧!”

又轉身對林如河道:“有勞四叔去請大夫,請!”

說罷,不待二人回答,抽身就退回船上,順勢讓船工抽了搭板。

待回到樓上拐角無人處,薛虹才掏出手帕,拭去額頭汗水,輕吐了口氣。

隻聽頭上有人道:“虹二哥,今日遇到敵手了吧?”

薛虹抬頭看去,見黛玉穿著出門的衣裳,俏立樓梯上,掀起冪籬一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薛虹幾步走上去,與黛玉並肩,笑道:“非我不及,實在是對方在這領域經驗過於豐富!虧得妹妹派來了救兵,否則,為兄想落荒而逃亦不可得矣!”

黛玉歎道:“我沒料到來的是他們,本也打算出去,遠遠地看了眼熟,才住了腳。”

薛虹道:“還以為來的是你那位大堂哥,剛下人送上來的名貼也對,沒想到遭人偷梁換柱,差點兒被挾裹了伯父的棺木去,還是我大意了!”

黛玉垂了頭,面有慚色,低聲道:“不怨二哥少思,全賴對手狡猾!”

薛虹見她紅了耳根,怕她因族人沒臉,自己羞惱起來,忙轉開話題道:“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妹妹先回屋裡歇著,我使人搬梯子去!”

黛玉低頭一笑,以手比了個“二”,在薛虹眼前一晃,向走廊儘頭指去:“喏,你的梯子在那兒,快去吧!”

薛虹回了她個大拇指,讓洗墨去請了興兒、旺兒過來,如此這般吩咐一番。

不一會兒,興兒、旺兒領命帶了幾個賈府的人下去了。

虹、黛二人站在窗前,見林如河等人還要阻攔,奈何賈府下人向來豪橫慣了的,又打著給主子買藥的旗號,生生闖出一條路去。

林如河見走了一路人馬,恐慌起來,讓婦人們來求見黛玉,婆子們隻推說姑娘中了暑,稍後上門拜訪嬸子們。

夕陽西沉,蘇州知府解景帶人趕來,驅散了圍在碼頭的林如河等人,派人將林如海的棺木護送至重元寺,又親自帶人送了薛虹、賈璉等人回林府。

賈璉病重,薛虹欠了人情,隻得請解晉等人喝酒應酬。

他與解景曾在王子騰府上見過兩次,解景認得薛虹是恩師器重的外甥,也是熱情非常,酒意上來,拍著胸腹大包大攬,薛虹趁勢托了他明日來鎮場,如此這般囑咐一番,直到一更將近方散。

薛虹送了解景上轎,望著浩浩蕩蕩一行人遠去,隻覺得這一日殊實漫長。

仲夏的夜,風也是熱乎乎的,林安、洗墨站在一處,不約而同地擦著頭上的汗。

洗墨苦著臉道:“二爺,解大人走遠了,咱們也回吧?”

薛虹招手讓他們回去,自己又站了會兒,這會兒宵禁將近,普通百姓都窩在家裡團聚,街道上空蕩蕩地,唯有月色與夏風。

他摸出懷表看了看,這個時辰,黛玉應是已睡下了。

薛虹愈發意興闌珊起來,慢慢地往回走,靠近大門石獅子時,突然感受到第二個人的呼吸。

他腳步未變,方向卻略偏移了些,走出四步,一個縱身躍起,跳至獅子背後,單手掐住了一人脖頸。

那人驚呼起來,嗓音嬌嫩,薛虹覺出手下皮膚細軟,不堪一握,便略鬆了手,喝道:“什麼人?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他出手不容情,那人喉嚨顯然受了創,一個勁兒地咳個不住。

借著月光,薛虹已看清她耳上有環痕,五官秀美,一雙大眼睛因劇咳盈滿淚水,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便鬆開手,站在她身後,防她逃跑。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來,那姑娘斷斷續續地開口:“你是薛家哥哥嗎?我是林文生的妹妹,請帶我去見黛玉妹妹!”

薛虹聽她說出黛玉閨名,心下信了七八分,忙抱拳道:“對不住,在下剛以為是歹人,下手失了分寸,還請這位姑娘海涵!”

那姑娘紅了臉,低聲道:“快請帶我進去吧,若是在街上撞見了人,我可活不了了。”

薛虹忙讓開路,請那姑娘進去。

洗墨剛喝完一大杯冰水出來,見自家二爺領了個小廝打扮的人進來,忙迎上來道:“二爺,快進屋歇著去吧,這引人出入的事兒哪裡用得著爺?”

薛虹道:“這位是林姑娘家裡的人,我自帶進去。你若忙完了,可去幫著林管家設靈堂!”

洗墨雖疑惑,也隻得領命去了,一路又遇見幾個林府下人,都被薛虹糊弄過去。

進了黛玉院裡,薛虹先去找了守夜的老婆子,問清黛玉剛睡下,便道:“你去找紫鵑,看姑娘睡著沒?若是睡著了,千萬彆驚動,隻叫紫鵑或者雪雁出來一個就是了。”

婆子領命去了。

那姑娘顯然是個愛說話的,憋了一路,早忍不住了,笑道:“林妹妹這麼小年紀,睡得倒早!若是在我家裡,這會兒,再沒有人上床睡覺的。”

薛虹聽她提及閨閣中事,不好開口,隻能假裝沒聽見。

那姑娘又道:“這裡院子倒大,不像我們那兒,一家幾口擠一個院。”

她見薛虹總不答話,不滿起來,撇嘴道:“虧你還是大家公子,探花郎呢!怎麼問幾句,不回一個字的,莫不是鋸了嘴的葫蘆?”

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

幸虧這時,傳話的婆子帶著紫鵑出來了。

紫鵑見有外人,隻掃了眼,就向薛虹道:“姑娘剛睡下,卻未睡實,讓我出來問問什麼事兒?”

薛虹道:“這位姑娘,說是林妹妹的本家堂姐,我不好單獨見她,想請你們姑娘見見。”

紫鵑這才下死眼看了那姑娘一眼,笑道:“既是咱們家的小姐,可有信物沒有?我好拿了去回姑娘。”

那姑娘十分豪爽,當即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來:“現有薛公子給我哥哥的信為憑,你進去告訴黛玉妹妹,就說我是緋玉姐姐,幼時和她一處讀過書的,當時的西席先生叫做賈雨村還是賈雪村的!”

紫鵑雙手接過信,看了眼薛虹,見他微微點頭,才轉身回去稟報。

不一會兒,雪雁出來,請薛虹和林緋玉去書房坐,又倒了茶來。

黛玉在紫鵑的攙扶下,姍姍而來。

薛虹見她衣衫雖齊整,發髻卻未完全梳起,隻斜斜插了一支白玉珍珠簪,自有一股慵懶動人的氣度。

林緋玉已經站起身,迎了上去:“這若是在他處遇到,我還不敢相認呢,妹妹真真天仙一般的好模樣!”

她拿下頭上的帽子,散下烏油油的頭發來,笑道:“妹妹看我,可有大變樣?那時候咱們都不過五、六歲,妹妹想是已經記不清了。”

薛虹看那緋玉如此不羈,早就背過身站著,假裝看窗外風景。

黛玉仔細看了看,也笑道:“緋玉姐姐,你這些年好嗎?”

緋玉歎氣道:“好什麼呀,你剛走不到一年,我父親就沒了,隻留下母親和我們兄妹四個,被那起子人欺負,受足了氣!”

黛玉拉著她坐下,安慰幾句。

聽她又道:“我那母親既多病,性子又軟。大哥中了秀才,也不敢上京城參加會試,還留在家裡照顧二哥、我和青玉。幸虧林大伯照顧我們,時常接濟些錢米,這才讓我哥哥把我們拉扯大。”

提及林如海,她落下淚來:“兩年前,林大伯還幫我哥哥成了家,指導他處理族中事務,把他當下一任族長培養,這才讓那些小人不敢欺負我們。隻可惜,林大伯這樣的好人,偏偏就這樣去了。”

黛玉聽她說起父親的好處,也忍不住心酸落淚。

兩個姑娘拉著手哭得停不下來,薛虹無法,隻得避出門去,站在走廊上聽二人談話。

好一會兒,才聽到緋玉道:“今年年初,林大伯就把族長的印信寄給了我哥哥。我自己的叔叔倒還好,就二房的那兩個,上躥下跳地一刻也不消停,還到處造謠,說我哥哥的族長印信是自己刻的,族裡老人拿出往年族中憑據對照了才罷休。”

想是黛玉露出了疑惑表情,緋玉停下來,解釋道:“二房那兩個就是林如河、林如湖,他是我父親的叔伯兄弟。咱們林家也是詩禮大家,哪成想出了這麼兩個活寶?偏偏兄弟倆娶的媳婦,都不是曉事的,一個蠢,一個壞,這些年淨想著來占我們的便宜。我大哥好說話,我眼裡可揉不得沙子,來一次我罵一次……”

她越說越遠,薛虹站得不耐煩起來,幸而黛玉接口道:“姐姐,你這麼晚趕來,想是必有要事,咱們先說要事吧!”

緋玉“哎喲”一聲,拍手道:“可是呢,要事要緊!”

她一字一頓地道:“我是來求救的,林如河他們,給我哥哥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