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恒反應過來,剛還站在他面前的群玉,已閃現到百丈之外。
好快!
陸恒眼皮一跳,驚愕地追了上去。
猶記得群玉隻會抓著劍飛,連禦劍都還沒學會,許是從青雁那兒新學來的瞬移法術?
夜幕之下,群玉眯了眯眼,看清焰尤就躲在前方一處低矮的洞穴中。
這個距離,她已可以使用吞噬之力,令焰尤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魂飛魄散。
但她沒有這麼做,而是站在原地等了會兒陸恒。
待陸恒飛劍來到她身邊,群玉淡淡瞥了他一眼,問:
“聽說當年讓你全家慘死的禍亂,焰尤是主使?”
陸恒一愣。
聽群玉口氣,像是在詢問一件偶然在路邊聽到的八卦。
陸恒點頭,下意識問她:“你是不是……”
在外面遇到什麼事了?
群玉卻不等他話說完,右手抓著魚煞劍,徑自飛馳向前。
看在他做的那些糖糕的份上,焰尤這條命,她留給他。
群玉行動軌跡上,煞氣濃烈得幾乎能凝成實質。
陸恒緊隨其後,身上傷口不小心沾了些煞氣,霎時崩裂腐爛,血流如注。
二人很快來到焰尤藏身之處附近。
陸恒自顧不暇,看到群玉要衝到焰尤面前,他竟還有力氣把她拽到自己身後,讓她待在原地彆動,他一個人上。
神經病。
群玉暗嘲了句,還真站在原地不動了。
陸恒緊盯著焰尤身影,就在這時,一道劍風從後方撲來,險險從他身側擦過,劈中了不遠處的焰尤。
陸恒回頭,看到群玉手握魚煞劍,劍身暗光熠熠,靈力暴動。
前方,焰尤的背影突然僵滯不動,轟然倒落。
“愣著乾什麼?”群玉催道,“人都給你放倒了,還不殺?”
隔著一段距離,陸恒看到焰尤躺在地上,雙眸無神地望著天空,全身癱軟如肉泥,像被抽了魂,連動一下眼球都做不到。
陸恒心下大驚,卻沒有一刻猶豫,立時執劍殺上去,數道劍光閃爍,如切菜割肉,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一代妖王大卸八塊,砍成一堆血腥的死肉。
焰尤的頭顱滾落在地,雙眼仍茫然地望著天空,渾然不知死期已至。
……
就這麼結束了?
吸食了混沌力後法力大增,與他鏖戰許久的妖王焰尤,一個瘋狂又好戰的萬年狻猊妖,就這麼任由他取走性命,連丁點反抗都無?
陸恒難以置信地垂下劍,望著滿地碎屍,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荒誕。
他知道群玉的魚煞劍有讓敵人失去戰鬥欲望的能力,但這一招,之前頂多讓焰尤動作遲滯一瞬,根本無法限製他的行動。
焰尤死後,由焰尤力量構築的秘境震蕩起來,靈力飛速流失。
夜幕中群星扭曲,地上草
木亂顫,風聲不斷。
陸恒回過頭,望向靜立在身後的少女。
群玉也看著他,眸光幽深,眉心輕擰。
初見陸恒那把劍的時候,她便覺得劍意有些似曾相識。
可是劍長得毫不相像,劍意也沒有完全相似,雖都是寒冰劍,但她記憶中的那把劍,嗜血至極,殺氣遠比陸恒手裡這把劍重。
直到剛才,她看到陸恒殺焰尤時用的劍法。
九霄劍決。
六界之中,唯有一人能修習此劍訣。
陸恒這時收了劍,淩厲的神情一瞬鬆弛下來,步履蹣跚走向群玉,問:
“你吞噬了誰的力量?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
話音未落,他喉間猛地一窒,群玉竟突然隔空扼住了他的脖頸,五指死死收緊,將他從地面提起,吊在半空中。
她眸光極為狠戾,陸恒脖頸霎時被掐得紫紅,頸骨幾欲斷裂。
他不受控製地捂住脖子,痛苦地懸空掙紮起來。
群玉緊盯著他,目光反複描摹他眉眼。
不細看真看不出來。
這個姓陸的小子,眉眼竟和那人有兩分像。
群玉近乎咬牙切齒,素來清甜的嗓音透出殘暴之意:
“你和連玦,是什麼關係?”
陸恒攥著掐在他脖頸看不見的那隻手,啞聲道:
“什……麼……”
群玉手指再度收緊,陸恒已完全無法呼吸,雙眼上翻,將要昏厥。
“你是連玦的轉世?還是她的血脈?”群玉寒聲問。
陸恒:“我……不知道……”
群玉指骨微微發顫,隻需再加一分力,她就能掐斷此人脖子,令他身首異處。
他一定和連玦有關係。
是轉世嗎?不對,連玦已魂飛魄散,不可能有轉世。
那是她的血脈?可能性也不大,連玦此人滿手殺戮,冷冽剛硬猶如冰刺,這樣的女人,怎會生子?
群玉短時間內想不明白。
此時此刻,最佳的決策,就是立刻結果了陸恒的性命,以防後患。
群玉眸中黑霧洶湧,右手顫動得更劇烈。
下一瞬,她手腕用力一震,狠狠地將陸恒擲在了地上。
不知為何,就是下不去手!
甚至看到此人在地上摔得骨節錯位,白著臉發出悶哼聲,她的胸口也像被什麼攥住,猛地緊縮了下。
陸恒躺在地上,咳了許久才緩過勁兒來,慢吞吞地撐著地板坐起。
四下寂靜,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下一瞬,兩人像是約好了似的,同時開口:
“你……”
“我……”
“咳咳,你先說。”
陸恒扶膝站起來,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怨懟,安靜等著群玉說話。
群玉似是對他這副任人欺辱的模樣極為不滿,眉頭再次狠皺:“我之前說過,
你若殺不了我,我必會取你性命。”
陸恒默了默,低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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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會兒,他深吸一口氣,神情完全恢複了慣常的溫和低斂:
“我沒什麼能辯駁的,防備你利用你都是我不對,我很抱歉,但我從未想過殺你……”
“你在說什麼?”
群玉冷笑了聲,“那個鐲子的事?我完全不在乎。”
陸恒:……
“我既已放下,之前說的話,便不再作數,我不會殺你。”
群玉看著他,滿心想的都是自己竟然殺不了這個人,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不僅如此,她竟然還會因為他受傷而心情不好,這種情緒不應該存在於她心裡,她生來最反感的,就是受人所控,不自由。
“現在,我已幫你複仇,這一路來你對我的恩惠,我也算還清了。”
陸恒疑惑道:“我對你的恩惠?”
就是你做的那些飯菜、糕點、飲料等等。
群玉懶得解釋。
身旁地上,焰尤碎裂的屍身漸漸消散,通身靈力化作一顆暗赭色的妖丹,緩緩滾落到陸恒腳邊。
陸恒彎腰撿起來,強烈的妖力立時灼傷他手掌,他目光習慣性瞥向群玉指間,緩緩把妖丹遞給她。
乾什麼?
想吩咐我做事?
群玉面無表情地摘下萬象乾坤戒,隨手丟在地上。
堅硬的戒指從地面彈起,骨碌碌滾過陸恒腳尖,傳來一串清冷的脆音。
陸恒看著戒指滾走,油儘燈枯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劍尖插地,緩緩跪了下來。
“你要去哪?”他似是猜到她要走,忽然問道,聲音低低的,帶著悶痛的喘息。
群玉俯視著他,漠然道:“既已兩清,我往何處,與你何乾?”
她話音依舊清脆動聽,隻是其中毫無情緒,空洞得仿佛幽穀回音。
尾音很快隨風消散,陸恒弓著背,悶咳兩聲,再度抬起眼時,身前已然空空蕩蕩,徒留碎裂的妖王秘境和滿地枯草,一片荒蕪。
-
群玉一個閃現,霎時回到了妖王宮外。
青雁和薑七待在原地等她,饕餮也完成了群玉之前交代的任務,順便在地宮裡狂炫了滿地的妖怪一通,吃得心滿意足,樂滋滋地出來,和青雁薑七一起等群玉。
看到群玉出現,它一馬當先,“嗷嗚”兩聲彙報工作成果。
群玉根本聽不懂,動了動眼皮表示請你閉嘴。
夜幕中,滿月當頭照,群玉又有些難受,輕撫了撫胸口,想好了自己以後要去哪。
以前沒去過那地方,不知該怎麼走,群玉沒有立刻閃現,而是一邊思考一邊邁步走入林中。
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一串雜遝的鳥飛聲、鬼飄聲、巨獸呼哧喘氣聲,緊緊跟隨著她。
群玉倏地停下腳步,回過頭,冷聲道:“彆跟著我,很吵。”
說完,她回身
繼續往前走。
身後確實沒有那些雜遝聲音了。
三個小弟都匿了形,如三道淡淡的靈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乖巧跟在群玉身後。
群玉再次停下腳步。
月光從高空落下,照亮她略顯煩躁的臉:“彆再跟著我,我不喜歡身邊有人。”
……
青雁在空中顯形,惴惴不安問:
“可是,主人,我們是您的靈獸,不跟著您能去哪?”
群玉望著它,扯唇:“青雁,我記得你從前十分痛恨妖魔。現在知曉了我的身份,還要跟著我嗎?”
“……”
青雁怔了怔,緩聲答,
“有靈獸盟約在,我至死是您的靈獸。”
“哦。我差點忘了。”
群玉垂著眼,忽而抬起右手,並起兩指,輕輕按向左手靈脈。
東方幻創造的靈獸盟約,的確是世間罕見的堅固靈契。
可是,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東西是牢不可破,毀滅不了的。
青雁和薑七看出群玉意欲何為,不約而同失聲哀求道:
“主人,不要!”
群玉抬了抬眼皮,並未停止動作。
不費吹灰之力,她在自己體內找到了靈獸盟約的烙印,而後,如抽絲一般將其從靈脈中完整抽出,摧毀得一乾二淨。
有點痛。
群玉皺了皺眉,身前的青雁和薑七更是靈魂抽痛,雙雙跌在了地上。
群玉看著他們,胸口莫名有些酸澀。
她咽下情緒,淡淡道:“我生來隻愛獨行,你們從此以後,就不再是我的靈獸、靈鬼了,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青雁和薑七緩緩從地上爬起,心情跌宕,不知所措。
他們和群玉的盟約,真的徹底消失了。
靈海的聯係也徹底切斷,從此再也不能用靈識溝通。
群玉:“你們跟隨我的時間雖不長,但都為我數次拚命,我自不會虧待你們。”
說罷,她緩緩抬起右手,兩股靈力自她掌心彙入青雁和薑七的靈海,一舉將他們現有的修為翻倍。
因靈鬼盟約失效,絳冥傘從薑七靈脈中脫離,不能再為她所用。
群玉再簽靈契,直接將這把冥界至強法器賜予薑七。
“至於你……”
群玉轉向饕餮,“十萬年了,你怎麼吃的?元神才修補了這麼一點點。”
饕餮的整個元神,本就是群玉創造的,複原起來並非難事。
一口氣做完這些事,對群玉而言,就像彈一下指頭那般簡單。
直到這時,青雁才真正認識到,曾經整日把它抱在懷裡為它梳毛的主人,是真的不要他們了。
“主人……”它嗓音滯澀,“您接下來要去哪裡?”
群玉:“我並無向人彙報行程的習慣。”
話音落下,沒有任何預兆的,她的身影寸寸消散,目所能及處,不再留存半分氣息。
青雁、薑七和饕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立於原地,完全失去了主張。
“嗷嗚~嗷嗚~嗷嗚~”
饕餮恢複了十萬年前的神力,隨便叫幾聲,就把已有萬年修為的厲鬼薑七震得耳膜快要碎裂。
“煩死了,就不能說人話嗎?!?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薑七心情本來就差,遂直接對饕餮進行性彆攻擊,
“你不會說人話,一定是男的吧!雄獸果然沒有好東西。”
青雁依稀聽懂饕餮的意思:“你好像很高興?”
饕餮點頭,還是它的鳥大哥懂它:“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青雁:“你在說主人變化好大,以前從來沒有對你這麼好過?”
薑七聞言,歎了口氣:“你是沒過過好日子吧。現在的主人雖然厲害,可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主人,她還會幫我洗頭呢。”
饕餮:“嗷嗚嗷嗚~”
青雁:“你說你要走了?”
“要走啦?”薑七剛還罵它,現在又有點舍不得,“鐵鐵,你準備去哪啊?”
饕餮:“嗷嗚。”
薑七:“它說哪兒?”
青雁有點尷尬:“好像是個具體的地名,聽不明白。”
“那我們就這樣,分道揚鑣了嗎?”
薑七忽然很傷感,問青雁,“你要回神界了嗎?”
青雁搖頭:“我已無處可去。”
薑七:“誰不是啊……”
饕餮:“嗷嗚!”
“它好像有地方可去。”
薑七舉著傘,紅裙如火,在空中幽怨地旋轉起來,轉了會兒又落下來,一屁股坐在饕餮背上,邪魅一笑,
“不然,姐姐我就跟著你吧?”
青雁不知想到什麼,也對饕餮說:“我也跟著你。”
說罷,它因為心情不好不太想飛,也落到饕餮背上,讓它馱著走。
另一邊,群玉從妖界瞬間閃現到了人間,然後又接連閃現了多次,才到達她要去的地方——
皇都上京。
果然是人間最為繁華富庶的地方,夜幕已至,各處張燈結彩,行人絡繹不絕,喧闐吵嚷宛如白晝。
群玉住進南市口附近一家客棧。
她現在能徒手造銀錢,想買什麼就能買什麼,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
她所住的客棧對面,佇立著一家鼎鼎有名的大酒樓。
曾有人和她說,若他死了,她可來皇都上京,南市口附近找一酒樓,名為福滿樓,他的手藝,皆是師承那處。
群玉並不休憩,在客棧房間喝了盞茶,便一個閃身來到那富麗堂皇的大酒樓門口。
迎客小廝笑著走上前來,群玉手背在身後,緩緩造出一大塊坑坑窪窪的銀子。
正欲把這一大塊銀子丟給小廝讓他長長見識,就聽那小廝用明朗嘹亮又帶著七分自豪三分惋惜的嗓音道:
“客官您幾位?前面還有八百二十七桌在等,預計排七十二個時辰就能到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