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0 蔣延沒有阻止蘇……(1 / 1)

doubleface 餘姍姍 10296 字 6個月前

Chapter 2

許亦為的話一直回蕩在林尋腦海中。

一開始林尋還在想他是不是在賣關子?再轉念一想, 許亦為根本沒有動機這樣做,賣關子對他有什麼好處,他能得到什麼?

她想大概隻有一種解釋, 那就是在許亦為看來,現在的她還接受不了“真相”,那是即便她知道了也無法控製的東西,隻會造成壓力和困擾。

這天晚上,林尋沒有再嘗試自殺,那道詭異的心聲也沒有再出現過。

她思考著許亦為的交代,再結合他的處世為人去思考——他從來不當媽,不會念念叨叨,但吃藥這種非常日常的小事卻時不時掛在嘴邊, 難道是為了加強她的印象, 產生心理暗示,令她儘快養成按時服藥的習慣?

這種藥一定很重要,難道不隻是體力補充劑那麼簡單, 而是激發她穿越時空的藥引子?

然而這層想法剛生成, 就被林尋推翻了。

不, 在吃藥之前她就有這個能力,隻是不夠穩定,總是一閃而逝, 即便是回到母親自殺的現場, 也無法做到長時間停留, 更不要說像這次長途穿越一樣可以活動自如,通過自身行為影響他人命運了。她在夢裡的穿越似乎隻是扮演一個看客,而眼下這種則具有非常可怕地真實感。

唯一肯定的是,吃了這種藥她的腦子會變得額外清晰, 就連上補習班都不會犯困,想事情的時候也不會時不時卡住、處於腦子不夠用的狀態。

林尋想了很久,直到淩晨才睡著。

她本以為會在夢裡見到餘寒,因餘寒的死已經對她造成進一步心裡輻射,然而再睜開眼已經天亮,昨晚一夜無夢。

林尋一如既往地去補習班,路上還在想,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一切都可以再重來,再改變,因此無論任何人死去,她心裡都不用慌。

餘歆沒有出現在補習班,這在林尋的預料之內。

林尋提前向英語老師請了假,等下午高考班的課程結束就提前離開。

上了車,林尋交待王叔去之前去過的街心公園。

下車時,她隻帶著手機和錄音筆往裡走,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想事。

這個時間蘇雲和蔣延還沒有來,林尋再次來到上次的長椅前坐下,仰著頭看著天空和隨風輕輕搖曳的樹梢,聽著風聲,嗅著植物的氣息。

耳機裡回響著她在這個世界的錄音,她眯起眼睛,心裡逐漸沉澱下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上個世界她是當局者迷,總是慌亂、不確定,既瘋狂又理智,以為自己就是個清醒的精神病,到了這個世界卻有一種旁觀者清的感覺,再遇到曾經觸發過的場景還會覺得遊刃有餘。

不知道以後再穿越會不會像是那些科幻片裡演得一樣,越發冷靜篤定,對所有人的所有行為都能爛熟於心,並且當每一個人都是“過路人”,不與任何人產生感情。

林尋閉上眼睛,卻沒有睡著,不到半個小時,她聽到不遠處傳來說話聲,是個男生的聲音,很熟悉。

她直起身看過去,果然是蔣延。

林尋這次沒有忙忙叨叨地跑到跟前,而是不緊不慢地上前。

蔣延正在和蘇雲說話,蘇雲還回複了兩句,情況比之前有所好轉,隨即他們一起注意到迎面走來的身影,看到是她,又一起站住。

林尋腳下卻沒停,徑直來到相隔三四步的地方,深吸一口氣說道:“蘇阿姨,我是林尋。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找你聊聊。”

隔了一秒,她又補充:“請您幫幫我。”

這一次蔣延沒有表現得像之前那樣排斥林尋,雖然也說不上是歡迎,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林尋,沒有阻止或拒絕,目光裡卻帶著一層疑惑。

不知道為什麼,蔣延總覺得林尋和之前不太一樣,之前她毛毛躁躁地衝到這裡,情緒還有著掩飾不住地忐忑,而且很明顯她當時對自己的行為並不自信,因此才叫餘寒一起來。

但今天的林尋不僅膽子大了,還多了一份異常地堅定和信念,他實在不懂,她哪兒來的自信?餘寒剛走,餘歆整個人都崩潰了,陷入深深地自責,餘家爸媽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年,為什麼當事人之一的林尋竟是這種狀態?

蔣延還沒開口,蘇雲就先一步問:“你還是想問我你媽媽的遺言?”

“不是,但是和她、和那件事有關。”林尋先搖頭,遂看向蔣延,“你不用回避,我不介意被你聽到。”

蔣延心裡的疑問越發醒目,直到林尋說:“蘇阿姨,您的病是不是因為被一些事情刺激到了才會這樣?刺激您的事不隻是我媽的自殺,它在那之前就發生了,對嗎?”

蔣延終於開口:“你問這個做什麼?”

關於病情他都儘量不和蘇雲討論,不想給她加強“你有病”這樣的心理暗示,不希望她陷入反芻的漩渦,這對她的病情沒有幫助。

林尋依然看著蘇雲:“我不是要揭瘡疤,隻是好奇,您是否見過一些科學無法解釋、違背您的固有認知,甚至令其他人認為那是幻覺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都和我媽有關。”

林尋仔細想過,如果母親和蘇雲真的曾是朋友,那麼蘇雲一定會有所覺察,甚至是知情者。

“你……你猜到了什麼?”蘇雲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好像重新認識林尋一樣,同時也因為林尋的改變而感到混亂。

“我不隻是猜到,我還見到了。”林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篤定,“我媽的自殺現場,警方說隻有您一位目擊者。可我知道不隻是您,還有蔣延。”

“蔣延”二字落地,林尋的目光緩慢移向他。

也就是這一刻,林尋在蔣延臉上看到了清晰地情緒反應,有驚訝,有閃躲,還有懷疑。

蔣延:“是誰告訴你的?”

林尋卻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蘇雲:“您相信我的話嗎?”

蘇雲像是被林尋的話驚到了,一時恍惚,一時又搖頭,說出來的話如同囈語:“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原來是你……”

隨即蘇雲又問蔣延:“延延,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不是我的幻覺,對不對!”

蔣延卻沒有回答。

林尋微微睜大眼睛,雖然神態沒有明顯變化,心裡卻開始緊張興奮。

現在的她越發相信時空法則,相信高維對低緯的影響力,相信平行世界之間是有連接的。

在平行宇宙裡,每一個不同選擇就會分裂出一個新的故事線,形成一個新的平行世界:比如在世界a中,許南語自殺時現場隻有蘇雲一人;到了世界b,蔣延也趕到許南語的自殺現場;在世界c中,身著體檢服的另一個“林尋”突然出現,還和蘇雲纏鬥在一起;而到了世界d,又一個“林尋”無意間闖入,看到穿著體檢服的“自己”和蘇雲纏鬥。

這些故事交錯進行,每一個細小的差彆都在影響後續發展,形成新的結果。而這個世界的蘇雲通過意識感知到這些故事版本,這才生出所謂的“幻覺”。

這就像是“預知夢”的解釋一樣。曾有人說,人的意識在夢境中會與四維世界達成連接,夢到了“未來時間”才會發生的某個段落,醒來則會忘記大部分內容,隻記得一閃而過的某一幕,直到這一幕在未來某一天發生了才覺得似曾相識。

林尋不禁在想,或許記憶斷片和這種解釋是同一套原理,是身體開啟自我保護機製,不能讓大腦超負荷承載多時空的信息量,因此選擇優化刪減,或者是基於所謂的時空法則,天機不可泄露之類的邏輯?

林尋很快追問:“如果我告訴您,我繼承了我母親的能力,您願意幫助我嗎?”

蘇雲依然很混亂,喃喃問:“我能做什麼?”

林尋上前一步:“告訴我方法!您一定知道的,如果您曾目睹我母親運用能力,如果您還記得被她打亂的過去——那不是您的幻覺,有些事的確發生了,隻是有人力乾預產生了不同的後果。”

蘇雲的神情越發怔忪,因為第一次有人這樣肯定她的“幻覺”,還做出這樣清晰地解釋。

過去這些年,所有人都說,她描述的那些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是她妄想出來的,因為她生病了。

林尋又問:“條件是什麼,是不是需要大量的血,還有一些聲音引導?這個血量要在短時間內流失,卻又不能太超過,否則就會造成真正的死亡,是這樣嗎?”

這是林尋花了一個晚上梳理出來的邏輯,她想母親的自殺一定是下了狠心,不打算給自己留後路,她是真的想死。

蘇雲努力回憶著,表情有些痛苦,話音斷斷續續:“我分明記得她受了傷,可是一眨眼卻健康地站在我面前。我問其他人,他們都說沒有那件事……她的身體時好時壞,有時候很虛弱,醫生說她的檢查就像是癌症晚期的患者。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她就慢慢恢複了,她還說是我記錯了……”

林尋聽著這一切,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字,一手下意識握住兜裡的錄音筆,它一直在錄音。

直到蘇雲描述完,林尋這才掃過旁邊始終不發一言的蔣延,蔣延就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可蔣延沒有阻止蘇雲,隻是用眼神警告林尋。

林尋知道,蔣延一定覺得她也瘋了,她的冷靜隻是表面的,實則已經受到餘寒遇害的刺激,於是幻想自己能回到過去。

林尋沒有一直強迫蘇雲回憶,而是見好就收:“謝謝您,我就不打攪了。”

可她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被蘇雲叫住,聲音裡帶著哽咽:“如果這不是我的幻覺,我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女兒?”

這是蘇雲說出的最完整的一句話。

林尋站住了,還聽到蔣延叫了一聲:“媽。”

林尋看向蘇雲:“你的女兒叫蔣媛?”

蘇雲:“你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你都忘了嗎?”

林尋搖頭:“我不記得了……”

難道她從那個時期就出現過記憶缺失和斷片的症狀?

臨走之前,林尋隻說:“如果我真的能回到那時候,我願意嘗試。”

……

林尋一個人走出公園,比來時的速度快一些,很快回到車上。

車子繞著不遠處的環島走了半圈,等紅綠燈時,林尋透過窗戶看到從公園出來的蔣延和蘇雲。

他們就沿著路邊的人行道走,臨近傍晚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

林尋收回目光,車子駛出路口,朝反方向駛去。

這個晚上許亦為沒有回家,林尋獨自吃了晚餐就回到樓上,拿著紙和筆將自己整理出來的思路和蘇雲提供的線索寫下來。

疑問一:穿越的條件是否是血和聲音引導?

答:兩者缺一不可,但不是任何聲音都可以。

疑問二:蘇雲母親身體時好時壞,這是否是時空穿越的副作用之一?比如她們都有記憶斷片和頭疼的毛病。

答:體力補充劑應該就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才研發的。

疑問三:自殺是必要的嗎?上個世界的她到底死沒死?

答:暫時無法確認,但大概率是死掉了。昨天許亦為阻止她自殺就是出於這種擔心,也可能是認為她的體力不足以在短時間內支撐第二次穿越?

疑問四:如果以上皆是,那許亦為一定是概念最清楚的知情者,遠超過一知半解的蘇雲。這些應該是許南語告訴他的,是否還囑咐過他一定要保密?

答:一定是這樣,他怕她意氣用事,害死自己。

疑問五:會不會從第一個疑問開始,她的推斷和假設就是錯的?

答:很有可能。現在沒有證據可以證實猜測,她還沒有進行第二次穿越。如果從第一個疑問就錯了,那麼後面幾個也需要重新推理。

……

翌日上午,補習班依然不見餘歆。

林尋本以為餘歆不會來了,猶豫幾次,最終也沒有聯係她。

沒想到午休剛過,餘歆就一臉頹敗地進了教室,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不隻臉色差,連眼睛都是紅腫的。

同學圍住餘歆問了幾句,還有人開玩笑地問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有人說,分手就分手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早說過那個修車工不行了。

還有人提議放學一起去逛街,說小店裡新來了一些好看的文具,就看“餘老板”願不願意賞臉了。

更有人起哄說,化悲憤為消費力,錢花出去了人就會開心。

也不知道是誰提到餘寒,說他不僅長得帥還是富二代,還問餘寒是否單身,問餘歆要不要在她們之中選一個當嫂子。

這些話就像是一根接一根稻草,直到最後一根壓下來。

餘歆一下子站起身,吼道:“都給我滾!”

同學們驚呆了,誰都沒見過餘歆這樣的表情,眼神像是要吃人,而且明明是她在吼人,為什麼哭的也是她?簡直莫名其妙!

同學們一哄而散,其中幾個聚在班裡一角議論紛紛,膽子大的還高一聲低一聲地陰陽怪氣。

林尋來到餘歆桌前,說:“我陪你去洗手間,先洗個臉。”

餘歆卻沒有回應,隻是低著頭離開教室。

林尋在後面跟著,和餘歆相隔兩三步。

這個時間午休將要結束,洗手間裡沒有人,餘歆用涼水洗了把臉,從兜裡摸出紙巾。紙巾被水浸濕斷開了,在臉上擦出紙屑,餘歆胡亂將紙屑撥開。

林尋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們的眼神在鏡子裡對上。

不到一秒鐘,餘歆就將目光錯開。

“你……”林尋本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生命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鈴聲響起,但兩人都沒有挪動。

直到鈴聲落下,餘歆才開口:“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主要責任也不在你。我不該怪你不告訴我,就算你提前說了,我也未必聽得進去。這種事要自己經曆過才能記住教訓。我哥說,我這個性格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說得對。如果有機會改變,我隻希望撞牆的人是我自己。”

林尋垂下目光,平靜了兩天的情緒就這樣被餘歆幾句話勾得天翻地覆,一股腦湧上喉嚨。

“但是我現在……”餘歆哽咽道,“真的無法面對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尋極輕地點了下頭,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身後的洗手間裡回蕩著壓抑的哭聲,像是要喘不上氣一般,透著無儘的悲痛和自責。

林尋和餘歆都沒有回教室,一個在洗手間,另一個則到走廊的窗口吹風。

儘管餘歆說得不清楚,林尋卻能明白,她是整件事的參與者、目擊者、見證者,隻要看到她,餘歆就會想起自己的錯,想起餘寒是因為什麼才搭進去一條命。餘歆無法面對她,就像無法面對自己一樣。

而活著的人除了自責還要堅強,要繼續活著,繼續一複一日地自我譴責。

下午的課堂氣氛十分低迷,好不容易熬到結束,餘歆等人幾乎走光了才起身,林尋則收拾東西準備去英語教室。

此時班裡隻有零星幾個人,卻有一種空蕩蕩地窒息感。

這時,門口邁進來一道身影,林尋和餘歆不約而同抬頭,一起怔住了。

竟是從沒有進過補習班的蔣延。

蔣延看了眼兩人,走向餘歆,問:“今天怎麼樣?”

餘歆隻搖頭。

林尋正要走,蔣延又走向她,攔住去路:“能不能聊兩句?”

不隻林尋驚訝,餘歆也看了過來。

林尋對上蔣延的目光,定了一瞬,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