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殺淩凇 管你裝得多像,是淩凇就得死。……(1 / 1)

什麼叫天堂和地獄就在咫尺之間, 謝白鷺算是徹底明白了,隻是這種覺悟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兩人離得那麼近,謝白鷺能看到淩凇的肌膚幾乎沒有任何瑕疵, 狹長雙眸微微眯著,帶著些許愉悅的弧度。

她感到自己肩膀上早就愈合的傷處似乎都疼了起來,勉強笑了笑:“那您總不能讓我束手就擒吧?”

小星始終沉默, 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會引起淩凇的注意。

淩凇微微側頭,望向謝白鷺來時方向:“這幾日都在白岩城?”

見他並沒有立即動手,謝白鷺自然巴不得他多說兩句,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便老實回道:“是, 白岩城還挺好玩的, 我去了聚寶閣,這家店是有點東西的。我還在城裡遇到了兩個小傻子妖修, 跟他們一起體會了一把坐牢的快樂。”

她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帶了點兒怨氣道:“客棧夥計明明跟我說過, 淩公子已經離開白岩城了。”

淩凇笑出聲來:“所以你才敢出門?先前幾日都躲在客棧呢?”

淩凇笑起來是很好看的, 能看出他是真的高興,微微上挑的眉眼間甚至還有幾分少年氣。

謝白鷺幾乎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不是來殺她的, 兩人如今隻是朋友間的敘舊。

“確實如此。”她帶著些希望道, “淩公子, 看在我似乎娛樂了您的份上,您看您能不能放過我?”

淩凇笑:“不能,但我可以讓你選怎麼死。”

謝白鷺強行忍住怒氣,他還沒有動手, 那她就不能破口大罵以免把自己的生機都罵沒了。

她強行擠出一點笑:“老死可以嗎?您看我就是個築基,又不怎麼會修煉,壽命也沒剩多少,也礙不了您多久的眼嘛。”

淩凇挑起一邊眉毛,反問:“你說呢?”

謝白鷺厚著臉皮道:“我覺得挺好。我可以用我有限的壽命,為您做很多事的!彆看我修為不行,我腦子還算好用,說不定能在哪些方面幫上您呢?這都是說不準的您說是吧?殺了我您又沒有什麼好處。”

這一刻淩凇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他笑道:“怎麼沒有呢?能殺了你,我會很愉悅。”

淦,這是以殺人為樂的反社會人格啊!

她乾笑:“可這隻能愉悅一次啊,以後就沒了,要不然勞您多等等,說不定在我身上您能開發出更多彆的方面的樂趣呢?”

她故意眨了下眼睛。這一刻她承認她有賭的成分,萬一呢?萬一淩凇能因為美人計多那麼一點點的惻隱之心呢?原身這張臉還挺好看的。

要是真能引得淩凇對自己生出女色上的需求,她覺得自己也能行,總比要她命好吧!

淩凇不知是否聽懂了謝白鷺的暗示,微微傾身盯著她,一手輕輕搭在她脖頸上,神情不見曖昧隻有玩味:“比如呢?”

謝白鷺隻覺得自己脖子上是被某種冷血動物纏上了,寒毛直豎,大著膽子抬手按在淩凇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您說呢?”

淩凇揚唇一笑,然而謝白鷺卻感覺到原本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驟然收緊,她驚得一個激靈,剛要開口繼續為自己爭取,就覺得眼前一花,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之前的那一刻她都沒來得及生出恐懼,隻有震驚:不是,她死這麼快的嗎?

隱約間,她聽到小星喊了什麼,但已沒時間去分辨了。

靜謐的林間,此刻更是安靜,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一間古色古香的客棧房間裡,一個女子正在沉睡,她忽然睜開雙眼,驚慌地翻身下床,警惕地四下張望。

“煜郎?”她小聲地喊道。

門突然開了,她先是警惕地望過去,待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她急忙跑過去摟住了他,連聲道:“煜郎!我們怎會在此地?這裡是哪裡?”

被稱作煜郎的男人滿面柔情地摸了摸女子的肩背,溫聲道:“我也不知道,但隻要我們在一起,便不必害怕。”

女子用力點頭,剛醒來時心中的不安霎時消弭。

她鬆開男人,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如何?不對,我的靈力……嗚!”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而他正慢條斯理地抽出刺入女子腹部的匕首。

鮮血濺了一地。

女子軟倒在地,表情茫然而痛苦,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抬手伸向男人:“煜郎,為什麼……”

男人似沉迷地盯著女子的神情,她眼中爆發出的不解和痛苦讓他感覺到了十足的愉悅,他蹲下,什麼都不解釋,又一刀刺下去。

女子在劇烈的痛楚和迷茫中死去。

男人閉著眼似是沉迷了會兒,這才轉身走出去,身形逐漸發生了變化,當他走到門口時,已經完全變作了地上女子的模樣。

“她”徑直走向對面,推門而入。

片刻後“她”便一身清爽地出來了,渾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這一對情侶的感情很是深厚呢,太滿足了!

接下來,該去看下一對了。

古色古香的房間內,謝白鷺驀地睜開了雙眼。

她迅速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溫熱的,沒斷,還好端端的長在自己身體上,摸上去似乎也沒有什麼傷痕的樣子。

她再立即四下查看,淩凇不在,她所處的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有點像是她住過的客棧布局。

她蹙眉再一摸,腰上的儲物袋和五星鼎都在,然而她的靈力卻好像被封住了似的完全用不上來了!

怎麼回事,淩凇真中了她的美人計,把她弄昏之後封了靈力關在這裡?

哪怕謝白鷺先前確實想著萬一美人計有用呢,但真出了這結果,還是感到了荒謬,淩凇那個人真的會中這種隨隨便便的美人計嗎?

而且,昏迷之前,她確實感覺到了淩凇的殺意,她當時以為自己醒不過來了。

另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是,她昏得太快了些,她昏迷的時候淩凇的力道似乎還沒到能掐暈她的地步。

她捧著五星鼎喊道:“小星,你在嗎?”

五星鼎毫無反應。

她忍不住蹙眉。

小星不是已經上線了嗎?怎麼會不回應她?又掉線了,還是……

謝白鷺忽然想起,她昏迷之前好像聽到小星說了什麼。

她預感到那是非常重要的事,努力回憶之下終於記起,它說的好像是“絕魔領域”。

領域!這裡是絕魔領域!

剛剛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她不是被淩凇掐暈過去的,是絕魔領域將她包裹在內,令她失去了意識,所以她才會昏那麼快。

小星跟她說過不少關於這世界的常識,絕魔這種比較特殊的邪魔自然會提及。

邪魔種類很多,不同邪魔有不同的喜好,其中血魔是最厲害的,不喜歡張開領域,更喜歡直接上手打架,目魔又笨又弱小,因而就喜歡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張開領域等著修士自投羅網。

而絕魔呢,喜歡主動捕獲獵物進入它的領域。在絕魔領域之中,所有修士都會變得跟普通人一樣無法使用靈力。

她還頗為惡趣味地追問過,要是早就辟穀的大能被卷入,是不是會重新變得要吃喝拉撒。但小星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想來有機會進入絕魔領域的大能,出來之後也不可能到處宣傳自己時隔多年終於上了個大號吧……

今日謝白鷺親自進入這絕魔領域內,感受著身體狀況,似乎是跟在禁靈牢房裡差不多,也就是說,代謝很慢,但要是待得足夠久,還是會有吃喝拉撒的問題。

打不開儲物袋,叫不出小星,謝白鷺隻能在房間裡搜索趁手的武器,可惜這就是個普通的房間,什麼鋒利的東西都沒有。

她想了想,摸到頭上拆下發簪取下,重新用白色發帶紮了個高馬尾。

發簪雖鈍,隻面對普通人的話,也勉強能用做武器了。

她將發簪彆在腰間,目光又落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在想,倘若她進了這個絕魔領域,那跟她貼那麼近的淩凇呢?應該也是跑不掉的吧?

謝白鷺的心臟驀地砰砰直跳起來。

在絕魔領域之外,她和淩凇隔著大境界,她怎麼都不可能傷得了他,可在這裡,他們都是普通人,境界的差距被拉平了!

也就是說,在這裡,她可以殺了淩凇,以絕後患!

謝白鷺深吸口氣,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進來絕魔領域之前,淩凇可是差一點就要殺了她了,對他她當然不會有任何心軟遲疑。

她手上已經沾過血,不多淩凇一個。而且,說不定隻要殺了他,她就能挑個繁華城鎮好好生存,再不必過這種顛沛流離打打殺殺的日子了。

那麼,淩凇在哪呢?

謝白鷺忽然聽到外頭有動靜,她立即抓了把椅子躲到房門後頭,屏住了呼吸。

動靜在謝白鷺房門口停下,外頭的人也沒敲門,徑直推門,面上帶著笑入內。

正是淩凇!

打開的門擋住了謝白鷺的身形,她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在對方似有些疑惑地四下張望時,她上前一步,抬起手中的椅子,狠狠砸在淩凇的後腦勺上。

這一刻謝白鷺隻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連淩凇倒在地上的動作都像是慢動作一般。她丟下椅子,撲上去抽出腰間的發簪,惡狠狠地用力紮入他的脖頸,連血濺在自己臉上都顧不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摸了摸淩凇的脖子,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起伏了。

他睜著眼,眼裡似還殘留著死前的震驚。

謝白鷺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她真的殺了淩凇?這個自她穿越起就追殺了她一路的男人,真的死在了她手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面前的人確實是淩凇,他也確實沒氣了。

身後突然響起鼓掌聲,驚得謝白鷺驀然回頭,卻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時瞳孔驟然一縮。

門口站著的人,不是淩凇又是誰?

他邁步進來,目光在謝白鷺面上停頓了數息,又看向地上有著他臉的男人的慘烈死相,很是愉悅地笑道:“你是真恨我入骨呀。”

謝白鷺幾乎要脫口而出,你追著我殺,我不恨你難道還要愛你嗎?

她迅速起身拉開跟淩凇的距離,很神奇地對於面前的局面接受度良好。

怎麼說呢,淩凇在她這裡是大魔頭級彆,他要是就這樣死了,她還覺得這世界太偏愛她了不真實呢。

如今這樣才對,淩凇哪可能這麼輕易被她殺死?

她終於慢半拍生出了遺憾,殺死淩凇的感覺確實很好來著。

真正的淩凇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那她殺死的是什麼呢?

淩凇好似不設防地在那死掉的男人面前蹲下,抓著對方的頭發抬起看了看,點頭道:“確實同我一模一樣。”

謝白鷺隻盯著淩凇不吭聲,隻有腦子在飛快轉動。

她在絕魔領域,地上的是絕魔?不對,絕魔要是死了,她就該離開絕魔領域了。

目魔是通過耗死修士來獲取養分,那絕魔呢?小星了解的也不多,就目前她親身經曆來看,絕魔是化作修士認識的人來接近對方,之後呢?

謝白鷺看到淩凇從那男人身上翻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上面還帶著血。

懂了,是假借熟識的模樣來降低修士的戒心,然後偷襲。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要這麼麻煩?難道說,絕魔在它自己的領域內也沒辦法使用靈力?

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但……倘若死掉的“淩凇”真是絕魔所化,那就麻煩了。

要離開邪魔領域,隻有殺掉邪魔。可她都已經殺掉這個絕魔了,她還在領域內。

也就是說,這不是絕魔的本體,或者說,絕魔可能殺不死,至少不能用簡單的辦法殺死。

染血的匕首在淩凇手指間靈活翻轉,他看向謝白鷺,見她面上帶著警惕,腳尖朝外,一副隨時會逃走的模樣,他失笑,提議道:“要不要一起找出絕魔來殺掉?”

謝白鷺被淩凇開口驚得想要馬上逃走的身形頓了頓,她打量著淩凇,他笑盈盈的,就好像他先前沒想殺她,而她也沒有殺了“他”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腦中思緒萬千,但不耽誤她立即答應下來:“好啊!”

小星不在線,修真界的事確實淩凇更懂一些。她先跟著他找離開絕魔領域的辦法不虧。

而且,是他自己讓她跟著他的,到時候要是被她找到機會殺了他,那也不能怪她對吧?她都當著他的面殺“他”了,他自己不警惕怪誰?

淩凇似並不意外謝白鷺會答應下來,他隨手將從那男人身上繳獲的匕首收好,起身道:“走吧,出去看看。”

謝白鷺掃了眼被淩凇拿走的匕首,再看看自己手上可憐兮兮的發簪,多少有些不平。

人是她乾掉的,結果“寶”被淩凇拿去了,偏偏她還不敢抗議。

她需要保持兩個人表面上的“友好”,不然真要硬碰硬,她多半打不過淩凇。

謝白鷺收回視線,默默跟上淩凇。

遠離此地的某地,一雙綠色的眼睛驀地睜開。

絕魔幾乎跳起來,震驚又疑惑地踱步,十分想不通。

他先是找了那對已被他殺掉的小情侶,因為剛巧看到那一對才順手將他們也卷入領域中。他明明沒記錯啊,他將他們帶進領域的時候,他們明明貼在一起,氣氛曖昧。

哪怕不是情侶,也不能一照面就動手殺人吧?!那女修怎麼回事?!

他回想了下,確實,他是看到那男修掐著女修的脖子了,但人修之間相愛的方式多著呢,這根本不算什麼,他還見過一人將另一人全身捆綁的,就隻是掐個脖子而已!

他氣惱又不解,那女修的動作太乾脆果斷了,先將他砸了個暈乎,再刺得他血流如注,這得是多大的仇恨!

他雖不會死,但也會痛,摸了摸後腦勺和脖頸,他似乎還能感覺到那裡留下的幻痛。

既然老方法不行,那就換個新的,他就不信殺不了那兩人,特彆是那個女修!

被人記恨上了的謝白鷺此時正緊跟在淩凇身後,他突然停下腳步時,她也驚得停頓。

淩凇回頭看她:“怎麼不跟我一起?就這麼怕我?”

謝白鷺:“……”聽聽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你要殺我,還怪我怕你?

想了想,她慢慢靠近了幾分,露出淺笑道:“淩公子,既然我們有緣在同一個領域內暫時成為同盟,您看我們能不能冰釋前嫌?我們一起合作離開領域,之後各奔東西,兩不相欠。”

淩凇一直望著她,等她說完才慢悠悠道:“謝白鷺是你真名?”

謝白鷺:“……”他是不是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

為了表現出友好,謝白鷺點頭道:“是。”

淩凇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一聲:“是純真柔弱的鹿?”

謝白鷺道:“不是,是重點保護動……是一行白鷺上青天的白鷺。”

淩凇聞言臉上竟露出有些遺憾的表情。

謝白鷺:“……?”

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你能交出五星鼎?”

謝白鷺微一猶豫,為了活命,神器當然不算什麼,但小星跟她合作默契,因為它她才能活下來,要她舍棄它,她真有點做不出來。

而且,就算她能舍棄五星鼎,淩凇就真的能不殺她了?她經常覺得,淩凇好像對殺她和搶五星鼎一樣有興趣。

算了,當她什麼也沒說。

於是謝白鷺不吭聲了。

兩人還是一前一後走出了這間似乎是客棧的建築物。外面是一條安靜的街道,所有店鋪都開著門,但哪裡都沒有人,整個世界靜得可怕。

兩人站在寬闊整潔的街面上,謝白鷺四下觀察了片刻,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小星在的時候問小星,小星不在就問淩凇,反正她是萌新,臉皮厚多問是應該的。

淩凇跟謝白鷺一樣觀察片刻,但顯然看到的東西比她多,他指了一個方向道:“那裡。”

謝白鷺道:“為什麼?那裡有什麼?”

卷王要義,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全部搞清楚,融會貫通,下次再遇到類似的題型就能順利做出來了。

淩凇似覺得新奇,瞥了謝白鷺一眼。過去他也有極少數時候帶淩家子弟出去,從來都是他說什麼他們便做什麼,無人敢詢問緣由,更無人敢置喙。

她好像怕周圍會冒出什麼東西一樣,不自覺又往他這邊貼近了幾分。

淩凇笑道:“去了就知道了。怕?”

謝白鷺如實道:“我之前是凡人嘛,什麼都怕。”

淩凇眉頭微挑:“我看你似沒那麼怕我。”

謝白鷺心道,我最怕的就是你這瘋子了,你哪裡看出來我不怕的?

她笑得跟傻白甜似的:“是嗎?那可能是因為淩公子長得好,今日又格外親切吧。”

淩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身側:“既然不怕,就與我並行。”

謝白鷺婉拒道:“不用了吧,我覺得那對淩公子不是很尊重。”

淩凇輕輕一笑:“我也怕你背後偷襲。”

謝白鷺:“……”要是找到機會,她很可能真那麼乾。

在淩凇的注目下,謝白鷺隻能走到他身側,但離他還有老遠,中間能再塞下四個她。

淩凇並未太在意這點,邁步前行。

謝白鷺緊緊跟上。

沒有完全的把握,她不會動手。等找到了絕魔,待絕魔和淩凇打起來,她再坐收漁利不遲。

所謂望山跑死馬,淩凇指的地方看起來近,但他們要沿著街道走,七彎八拐地繞,走了許久也不見到。

謝白鷺看著周圍的這些木結構建築,出聲道:“有沒有可能把這些屋子全燒了?至少逼出絕魔,萬一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把它燒死。”

淩凇驚異地看她一眼:“世人稱我為瘋子,我看謝姑娘也不遑多讓。”

謝白鷺:“……”原來他知道彆人都叫他瘋子啊。

她故作坦然:“你就說這個辦法行不行吧!”

淩凇揚唇,這笑近乎溫潤,讓他看起來與普通的貴公子無異:“可以一試。總能燒死些什麼。”

謝白鷺隻覺得脊背一涼,這個“燒死些什麼”裡面的“什麼”,不會包括她吧?

謝白鷺默默退後一步道:“那我們找火種和引燃物吧,順便再找一個可以安全觀火的地點。”

淩凇意味深長道:“謝姑娘很熟練啊。”

謝白鷺:“……”我這是見多識廣!

她微笑:“那我們分頭去尋?”

淩凇抬眸看她:“果真要分頭去尋?”

謝白鷺故作疑惑:“不行嗎?”

淩凇笑:“自然可以。”

二人說定,自此分開。

謝白鷺知道淩凇最後的問題是什麼意思,她故意裝傻充愣,但他顯然也不在意。

最開始那會兒,謝白鷺剛睜眼殺掉第一個“淩凇”時,絕魔肯定想不到她反應這麼快直接動手,因而這個親眼看著她殺“淩凇”的淩凇是真的。

因為絕魔可以假扮成另一個人,所以他們一旦分開,再見到對方那究竟還是不是本人可就說不定了。

而這正是謝白鷺想要的。

正如她之前所想,在這絕魔領域之中,是她能殺掉淩凇的最好機會。絕魔和淩凇比起來,當然是淩凇更危險!她思來想去,寧願先除掉淩凇,再慢慢殺絕魔,所以放火隻是借口。

可淩凇難道不知道她要殺他嗎?他們兩個這麼走在一起,他會一直防備她,她沒法動手。而且,正面對抗她多半不是他對手。

好歹他們兩個暫時達成了聯盟的友好約定,她至少不能率先明目張膽地毀約。她發覺淩凇是有點兒樂子人屬性在的,明明親眼看到她殺掉“他”,他卻沒直接對她下殺手。

這次分開之後,她再對淩凇動手,就有了正當的理由,“我懷疑你是絕魔變的”。他要是接受這解釋,最好,要是不能,她打不過大不了跑唄。

她猜淩凇多半能知道她的想法,但他還是同意了,或許是自大,或許也有引出絕魔的意思,也或許是就像他說的,陪她這樣玩玩能帶給他“愉悅”,而他顯然將他自己放在獵手的位置。

跟淩凇分開之後,謝白鷺便掃蕩似的進入街邊的各種店鋪,在一家酒樓的後廚裡找到了一柄剔骨刀和菜刀,她都拿布包了插在後腰上。

酒樓裡除了沒人,什麼東西都有,她翻找出火折子,還有幾壇烈酒。

就此為止她表面功夫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獵殺時刻。

謝白鷺覺得自己此刻的興奮有點不正常,以往她殺人都是正巧遇上了,不得不動手,而今日,她更多的是主動。

她真是苦淩凇久矣,一想到能殺了他就興奮。

接下來不管碰到的是淩凇還是絕魔都不要緊,除她之外,他們全部該死。

做戲做全套,謝白鷺做出在找淩凇的樣子,沿街找起來。

前方突然出來一個身影,正是淩凇,他單手捂著另一邊手臂,手指縫在往下滴血,在看到她的時候,腳步一頓,隨即又快步向她走來。

謝白鷺頓住,率先開口:“淩公子,我們先保持下距離,你這是遇到絕魔了?”

淩凇道:“正是,她在後面追我。”

謝白鷺道:“淩公子就這麼信我不是絕魔變的?”

淩凇道:“絕魔同一時刻隻能幻化出一個分體,她既然在後頭追我,你自然就不是。”

謝白鷺道:“那我怎知你所說都是真的,你不是絕魔變的?”

淩凇攤開手:“我沒帶武器,謝姑娘儘管查看。”

謝白鷺面上露出狐疑之色,打量了他好半天,面上的戒備才消去,點頭道:“我暫且信你了。”

她說著露出關切的神色:“你的傷怎樣了?我們沒有靈力,若不能好好止血,會失血過多死掉的。”

淩凇道:“無事,小傷而已。”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謝白鷺的視線一直落在淩凇的手臂傷處,面上神情似有些疼惜。

淩凇瞥了眼謝白鷺的神情,在兩人走得很近時,忽然身子一晃,好似隨時會摔倒,謝白鷺急忙伸手扶住他。

淩凇面上剛露出一絲淺笑,就覺得腹部一痛,緊接著便是喉嚨,他的身體被丟出去,破布似的摔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倒提著一把剔骨刀的謝白鷺,滿眼跟上回一模一樣的震驚。

他自然是變作淩凇模樣的絕魔,而謝白鷺在看到他最後的神情後歎了口氣,真是連最後一丁點兒希望都不給她。

早在剛見到他的時候,謝白鷺就知道他不是淩凇。明明她跟淩凇也不是很熟悉,但可能是這絕魔演技太差,她一照面就看破了它的偽裝。

見絕魔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謝白鷺也很不解,她在它身邊蹲下,疑惑道:“你都被我殺過一次了,怎麼還敢輕易靠近我?”

絕魔氣管被割破,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快瘋了!

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自己在死掉一次之後當然遠遠地偷偷觀察過他們,見她和那男修雖然互有戒備,但並非一見面就打個你死我活,甚至還能說說笑笑,他就忍不住懷疑是她不知怎麼勘破了他的偽裝,才會一見面就對他下殺手。

因而這次他還多了一道工序,而她明明是從戒備到慢慢接受他,他都以為她已經信他是那男修了,她怎麼還是要殺他!明明先前在他動手之前,絕不會有人能看穿他的偽裝,她怎麼回事啊!

絕魔最終還是死不瞑目,謝白鷺雖然明白他的困惑,但當然不會說實話。

管你裝得多像,是淩凇就得死。

不遠處的某地,一雙綠色的眸子又一次睜開。

絕魔快氣到冒煙了。

他很久沒有失敗過了,怎麼就偏偏在那個女修手裡接連失敗了兩次?他到底是哪裡露了破綻?在他的領域裡,所有人都用不了靈力,她不該發現的才對!

是他偽裝的不像?可第一次她甚至沒等他說話就動手了!

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露餡的,那女修也太古怪了吧!

但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等他再想個新辦法弄死她!

另一邊的凶案現場。

剔骨刀上沾滿了血,謝白鷺將刀在絕魔衣服上磨蹭擦去血跡,看著絕魔這張依然維持著淩凇模樣的臉,心情還挺好。

雖然沒殺掉真的,但兩次殺掉有著淩凇臉的人,她有種詭異的滿足感和愉悅,就好像先前積壓的鬱氣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謝白鷺沒有回頭,做出專注擦刀的模樣,直到對方走得夠近,她才突然手臂往後一掄,狠狠甩出一刀。

對方身子微微後仰,輕易避開了這一刀,甚至還饒有興趣地低笑了一聲。

謝白鷺心頭微動,這回是真的!

她動作未停,按照先前小星教她的劍法套路,疾走兩步迅速拉近兩方距離,一刀刺向他下腹。

淩凇左手格擋,右手掐住她手腕往外一翻,剔骨刀落地,他借勢一扭,反剪她手臂,左手順勢掐上她脖子,微微用力將她鉗製在他身前。

謝白鷺立即揚聲道:“淩公子,我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是打算偷襲我的絕魔!”

失策!她沒想到淩凇近身打架的技巧也這麼好,她這個半路出家隻能偷襲的自然打不過他。幸好她先前沒有直接偷襲,幸好她這次早就想好了正當理由。

而且,從他的行為裡,她莫名覺得他似乎並不想在絕魔領域裡殺了她,可能是覺得這樣沒意思吧……?

謝白鷺不在乎淩凇在想什麼,隻要能有利於她保命的,她都會利用起來。

淩凇又笑了一聲:“謝姑娘以為我是絕魔才下殺手?”

謝白鷺一臉坦然道:“當然!我們都已經結盟了,我難道還會突然反水嗎?絕魔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點我還是非常清楚的。”

淩凇並沒有立即鬆開謝白鷺,此刻輕輕掐著她脖子的動作仿佛跟進絕魔領域之前重合了,卻又有著不同。

在那時候,他確實想殺了她。你追我逃的戲碼也該結束了,他殺了謝白鷺,拿走五星鼎,結束這十幾日的荒唐就好。

隻是在真正動手之前,他們進了這裡。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房間裡專注地殺“他”,絲毫不曾察覺他的到來,那時候鮮紅刺目的血沾染了她的面頰,她眼神堅定,每一下動作都堅決狠厲,那一刻他忽然就不想輕易殺掉她了。

她明明還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愉悅。他喜歡看她每一次為了小命絞儘腦汁,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的樣子。

他輕輕吸氣,似乎能聞到謝白鷺身上那磅礴的,不屈不撓的生命力。

謝白鷺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不過因脖子上的手力道不大,她還沒那麼慌。淩凇最好能信了她的話,不信也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就行,要是他想殺她,她一定會努力掙紮來個魚死網破。

這裡是絕魔領域,他和她現在都是普通人,她的垂死掙紮未必不能傷到他。

微涼的手指因長久貼在溫熱脖頸上而沾染另一個人的體溫,終於不再像是毒蛇纏繞。淩凇最終還是鬆開了謝白鷺,她急忙退開轉過身面向他,自然地轉開話題道:“淩公子可遇到絕魔了?”

淩凇掃了眼地上死相依然淒慘的“自己”,心情莫名愉悅,笑道:“並未。”

謝白鷺疑惑道:“淩公子莫非從未遇到過?”

淩凇應道:“確實。”

謝白鷺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怎麼回事啊,這絕魔怎麼專門找她麻煩?柿子撿軟的捏嗎?有本事跟淩凇一對一啊!

雖然絕魔不算難殺,但絕魔要是隻找她麻煩,她還怎麼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