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打酒和蘇格蘭來去匆匆,三月彌生懷疑他們是不是就是為了約自己見一面才跑來這邊的。
至於倒在那邊的那個女人大概隻是順帶的。
至少對八月來說是順帶的。
三月彌生動了動眼皮,他睜開了眼。反正大腦醒著,他想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
但是三月彌生把眼睛睜開不到一秒鐘又閉了回去。
忘記自己有神經病了。
簡直就是精神汙染,三月彌生不想回想睜開眼睛就看到有一張鬼臉和自己面對面是什麼感覺,沒有像小女生一樣當場叫出來,他覺得已經算是他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悍了。
感覺未來一片黑暗啊,太平間的屍體真的坐起來了啊!
雖然三月彌生知道那是幻覺。
他努力思考著其他東西,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在意水滴的聲音和身邊吹來的冷風。
但是連限製住他行動的繩索仿佛都變成了異常生物。
感覺好糟糕。
三月彌生表示這仇他記下了,下次要把八月也塞進他腦子裡,體驗一下神經病的感覺。
【相親相愛一家人】
【二月:三月嗎?歡迎回來。】
【八月:?你怎麼在這裡?】
【二月:GIN讓我來看著你們。】
【八月:也是,你是他那邊的人。】
三月彌生看著兩個謎語人聊天,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而且他開始覺得頭痛了,這種溝通方式大概特彆耗費腦細胞。
所以你們能不能不要說廢話,倒是說點對我有用的消息啊?!
【三月:說點我知道的。】
【八月:……】
【八月:電話幫你打給小陣平了。】
【三月:?!】
一時間三月彌生竟然不知道對方是真的為他著想,還是繼承了精神患者人格相愛相殺的傳統,巴不得他快點死。
一瞬間的恐慌,甚至讓他忘記了吐槽“小陣平”這個稱呼。
啊,沒救了,等死吧。
三月彌生總覺得自己腦子的情緒波動有點不正常,感情太豐富了。
用一個詞來形容就叫做“多愁傷感”,如果說正常人的感情是100%的話,三月彌生所能感受到的至少有300%。
三月彌生:完全不想以這種方式讀懂人心呢。
就在三月彌生開始鹹魚躺,放棄掙紮。
等著要麼地上那個女人醒了,來結果他,又或者等著鬆田陣平成功定位到他的位置,給他來一次生不如死的同期の愛的時候。
終於,冷冷清清淒淒慘慘的太平間裡有了活人的聲音。
至少像個活人。
是那個女人醒了。
三月彌生裝昏迷裝得很熟練。
情報不足的情況下優先收集情報,雖然這樣說,橫濱出來的異能者,智鬥再怎麼比都比不過那幾個劇本精。
三月彌生,雖然是情報人員但卻是武力派。
奉行火力即是真理,口徑即是正義。
啊,港口Mafia講什麼正義?
……
……都說這個世界沒有異能力了!
三月彌生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摁回去,控製住自己下意識想要搖頭的動作。
頂著文豪名字混黑的異能者是什麼鬼啊?文學界凋零可還行?
話說那邊的芥川龍之介先生,真是連不是鐵粉的三月彌生看到都要大聲質問:“芥川大老師?你怎麼了芥川大老師?!”這種程度。
是真正的芥川鐵廚太宰治看到會哭的那種。
所以說這種小說一樣的設定,三月彌生挺好奇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記憶。
難道我有寫小說的天賦嗎?
三月彌生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這樣魔改各位文豪,鐵定要被寄刀片的。
反正隻是虛假的記憶。
什麼黑泥精老師啊?好心的帽子上司啊,黑暗中花的大姐頭。
都是不存在的。
這邊三月彌生在發散思維,而另一邊爬起來的女人看見椅子上綁著的人則是欣喜若狂。
“嗬……哈哈!”那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笑聲。
三月彌生閉著眼,沒有抬頭,心想不過又是一個瘋子。
“我就要給你報仇了!馬上!馬上!”對方這樣歇斯底裡地喊著,突然聲音一降,那人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不能這麼便宜他,不能讓他就這麼輕易地死掉了。”
耳邊傳來屍體冰櫃被打開的音效,聲音自動在腦子裡生成了畫面。
如果沒有那些幻聽乾擾的話,那還是很準確的。
“哥哥……我馬上就讓這家夥給你償命。”
哦?是兄妹?
看來對方口中的哥哥就是疑似被三月彌生殺掉的犯人了?
既然作為同夥的妹妹也認為是我殺死的?那麼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誰?
三月彌生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總不會是八月路過的時候順手就解決掉了吧?而且恰恰好被鬆田他們看到了?
額……但是,雖然說八月和他長得挺像,但是還是能夠分出來是兩個人的。
在八月的視角,三月彌生看到過自己的樣子,隻能說是一般般吧。
一般般,不算太起眼,也不至於被無視。
八月的五官就比三月彌生精致很多,雖然對方戴著口罩,但是單論眼睛的瞳色就足夠特殊。
所以,作為這麼多年的朋友總不至於把三月和八月弄混吧?
三月彌生現在其實沒什麼餘裕去繼續思考各種可能性了。
那個女人說要他痛苦地死去,甚至於去外面拎了桶冷水回來。
冷水從頭倒了下來,浸進單薄的病號服裡,三月彌生打了個激靈,感覺腦子縮成了一團。
要不要這麼業餘的敬業?
三月彌生迷迷糊糊地想,要弄醒一個人的辦法要多少有多少,真正的反派是不會像電影裡那樣再去格外拎水潑人的,除非打算用水刑什麼的。
難道是覺得女性的力氣不夠,打我不夠疼,沒法給他哥報仇?
三月彌生想要笑,甚至沒有什麼危機感。
他當然不會死在這裡。
他很自信。
反而是對面那個女人,聽八月之前和諸伏說的話,要不是三月彌生過來這邊橫插了一腳,那個女人早已經下去陪她哥了。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還沒有自知之明。
三月彌生顫了顫眼睫,抖落下快要掉到眼睛裡的水珠,裝作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睜開眼睛。
再多就沒有了。
什麼驚慌失措,什麼忐忑不安,統統都沒有。
他懶得演,於是他懶洋洋地一抬眼皮,完全不怕激怒對方地道:“有事?”
對面自然被他氣到火冒三丈,想要使儘手段讓三月彌生變臉。
三月彌生自然不會變給她看,他還是覺得刺入大腦的精神幻覺比較可怕一點。
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對方惱羞成怒地踹翻了他坐著的椅子,三月彌生的後腦勺狠狠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他聞到了消毒水和防腐藥劑的味道。
幻覺消失了,但眼前的畫面就像是接觸不良的舊電視。
三月彌生還在想,摔個腦震蕩能不能治好精神病?
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機拍一拍就能修好那樣。
當然,事實很殘酷地告訴他——不能。
那個女人還在耀武揚威地說著什麼,仿佛三月彌生已經注定是她砧板上的魚。
三月彌生心很累,頭很痛。
他甚至不想演了,想要來個原地起立,然後跟對方說:“沒想到吧?”
但是不行。
他還是得套話,至少要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不是殺人犯,而現在這情況最多隻能證明他仇家真的很多。
三月彌生終於正眼去看那個女人,先前不看完全是早有預料到對方會是一張女鬼的臉。
事實證明也正是如此。
不過既然還有五官……
威脅程度還沒護士小姐高嗎?
三月彌生看著對面黑發披散,面皮仿佛像是面條一樣攏拉到地面上女性的姿態。
這是他的幻覺。
但是他推測對方的真實狀態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位年輕的女性,她的真實年齡可能要比看起來的要小。】
三月彌生看不見真實,所以他隻是單純望著那個方向,通過文字化的能力獲得情報。
同時心裡不合時宜地想起那麼一兩篇太平間鬼故事,給他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增加原本沒必要的負擔。
【她有位不稱職的戀人,他也許就是你要找的人?】
哇喔,凶手出現了。
話說原來可以看到這種程度嗎?
三月彌生真心稱讚原來的自己,他沒瘋之前一定是位稱職的警官。
那一行字像是觸發了什麼。
三月彌生看見右上角的日記狀態更新了。
原本已經變得血紅的字體隱去,一行新的字體出現。
【18:23:12】
【“那個男人不是能夠托付信任的人,木子。”】
三月彌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信任這種東西。
他相信有人聰明到如同能夠看穿未來,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是那些聰明人中的一員。
木子小姐拉著椅子把三月彌生從地上拽了起來,她的力氣比三月彌生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同時三月彌生也看見了對方用力到發白的指尖。
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警察先生,我剛剛啟動了炸彈,還有5分鐘就會爆炸,把醫院夷為平地,所有人都會死。”
她輕飄飄的聲音裡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像是從地獄爬回來索命的厲鬼。
“當然,如果你肯自.殺的話,我就會停下炸彈。”
瘋子最了解瘋子,也許是哪裡的腦電波以詭異的方式對上了線,對方選擇了最能夠讓三月彌生變色的報複。
直接命中了唯一的弱點。
三月彌生怕死嗎?
他不怕死,甚至說是很樂意擁抱死亡,但是他想活著。
不怕死和想要活著並不衝突。
但是他不能自己讓自己死去。
他想起日記本上反複叮囑的話語。
【請活下去。】
【請一定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請活下去。】
他不知道死去的代價是什麼,但他想他無法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