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長跪三天,逍遙劍尊念在他的誠心,勉為其難收他為徒,條件是有半年的試用期。
試用期雖有半年,但無極宗的眾人隻看到秦陽成了劍尊座下名正言順的親傳弟子,一個個酸成了檸檬精,稍微擠一擠就能榨出汁來那種。
嫉妒他的人紛紛暗自腹誹道——
人蘇師妹拿了第一,見劍尊無意收徒,也沒有強求,就你個顯眼包非要硬往前湊,非要搞這種跪個幾天的道德綁架來拜師是吧。
現在大家修道已經很卷了,沒力氣再去卷人情世故求求了!
在輿論發酵的一夜之間,蘇白的形象變得愈發偉光正——
被負心漢背棄,卻努力修劍靠實力堵住彆人閒話的小師妹。
秦陽的形象愈發見不得光——
沾花惹草,靠人情世故往上爬的負心漢。
至於蘇白,考核剛結束,她就去了一趟奇門千陣堂。
聽到蘇白贏過秦陽,玉簡尊者激動地飛來飛去。
明明是活了上萬年的小老頭,卻非要硬拉著蘇白講一講那日對決的細節。
這在秘境尊者面前說一說,能多有面子!
“好好好!不愧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弟子。”
玉簡尊者開懷大笑:“今日,你就是我唯一名正言順的弟子。”
但不出888所料,等秦陽正式拜逍遙劍尊為師,蘇白再去奇門千陣堂,玉簡尊者氣壓低沉,面色凝重。
看著那少女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劍姿,他一反往日的驚歎和誇誇式教育,數次欲言又止。
“師尊。”
蘇白停下手中的劍,眸色沉穩:“有什麼話,您大可直白地告訴我。”
玉簡尊者支支吾吾半天,才紅著臉說道:“徒弟啊,實在不是為師出爾反爾……隻是這秘境尊者和為師的關係實在複雜微妙。”
“如今秦陽拜逍遙劍尊為師,秘境尊者那糟老頭子非要我繼續教秦陽劍法。”
玉簡尊者背著手,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弟子處事不驕不躁,劍道上的天賦簡直到了令玉簡尊者歎為觀止的地步。
隻恨他不過是聖尊為傳承劍法留下的一道殘念,若不是仰仗著聖尊大乘期圓滿的修為,自己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本活著的“劍譜”罷了。
蘇白聽了這話,面色未改,反倒是風輕雲淡地說道:“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如果是這點小事,師尊不必介懷。”
她黑白色瞳仁分明,因著剛剛練完劍,眸色中常年聚攏的烏雲散去,倘若能泄出點點天光,便是少女最常露出微笑的模樣。
玉簡尊者將蘇白看了又看,猶疑著出聲道:“你不生氣?”
“為何生氣?”
“秦陽負你,秘境尊者瞧不上你,你用實力越階取勝,最後他們卻出爾反爾。”
玉簡尊者語氣忿忿:“你和秦陽定下六年之約,他拜逍遙劍尊為師,若也修行天衍劍法,你取勝幾率便又小一分。”
“師尊。”
蘇白眼中天光破開,唇角微勾:“在你們眼中,是我取勝幾率又小一分。”
“在我眼中,卻是秦陽配成為我對手的幾率多一分。”
“強者,不是為了一直贏就以蠻力壟斷所有資源。而是就算我和秦陽有著同等的資源,修習同樣的劍法,我也依然認為我可以贏過他。”
“我所有的勝局,必是光明磊落,無愧於天,無愧於地,更無愧於對手。”
她神色嚴肅,抿著唇,不同於往日的冷淡,是每每揮劍時才會露出的認真。
這姑娘的心性,無怪乎她能勝過秦陽那小子。
玉簡殘魂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聲長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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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不過兩日,你竟然從心動初期到了中期。”
瑤光長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收起那一絲驚訝,淡淡道:“越階挑心動巔峰取勝,進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修煉一事,切忌驕躁,若道心不穩,那還不如在心動初期多呆幾年更恰。”
蘇白點頭應和:“師尊說的是。”
這也是上輩子她為何在師門裡最晚結成金丹的緣故。
結丹,可謂是修士修道的分水嶺。
瑤光長老略顯訝異地又瞧了她一眼。
這姑娘平日裡在宗門裡不顯山露水,在內門考核上又卷起這麼大的風浪,瑤光長老一直先入為主地認為蘇白就是個不服管教,得理不饒人的刺頭。
瑤光壓下心中的疑惑,領著蘇白去看她親自給蘇白挑選的一處箬峰靈氣最為充裕的二進四合院落。
看完院落,瑤光又帶著蘇白將整個箬峰大致瀏覽一遍,包括存放各類術法的九轉琉璃閣,種植靈藥的百草園,專門負責管理財務支出的雜記堂,以及陳列各式法寶的七竅閣。
“我雖然收你為親傳弟子,但想必你的本命武器仍然是劍。”
瑤光瞥了一眼蘇白腰上的孤鶩劍,一邊領著她在七竅閣轉悠,一邊說道:“等再過一個月,就是劍塚三十年一度的重開之日,你也跟著他們一道去選劍吧。”
劍塚指的不是無極宗劍塚,而是留存有修真界所有大能遺留下的劍,面向整個修真界修士開放的劍塚。
便是仙盟排名第一的無極宗,也僅僅隻有十五個名額。
箬峰不修劍,理應沒有劍塚的名額,瑤光身為箬峰一峰峰主,也不必費這些心思去關注劍修那邊的事情。
這麼看來,瑤光長老的確是個好人。
然劍塚名額本就珍貴,對於蘇白這種並不打算擇本命劍的劍修來說,實屬有些浪費。
蘇白踟躕片刻,說道:“師尊,可弟子還未打算擇本命劍。”
“為何?”
瑤光詫異:“你既敢當著眾人的面提出要當逍遙劍尊的練劍搭子,彆如今又告訴我準備不佳,不敢去劍塚擇劍?”
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擱這裡裝什麼聊齋?
“我想自己鑄一把劍。”
似乎唯恐她不相信,站在她對面的少女又重複了一遍:“我可以有很多把劍,但我的本命神劍,隻能是由我自己鑄造的劍。”
簡直是胡鬨!
劍修和煉器之間猶如天塹,怎能有人說鑄劍就鑄劍,白白浪費劍塚這麼好的機會?
瑤光此刻脾氣也上來了,拔高了音量:“你可知,劍塚裡的每一把劍,都是神兵榜上排得上名號的劍!?”
“那日你同秦陽訂下六年之約時,可曾知道,秦陽手中那把歸一劍,就是神兵榜上排名第九的劍!”
“便是排名第九的劍,也隻是他的佩劍!所以六年後,你拿什麼和秦陽爭?”
少女背著手,腰板挺得筆直,語氣裡沒有一絲退讓:“可如今鑄劍之人不懂劍,修劍之人不鑄劍,隻有我才知道我究竟想要一把什麼樣的劍。”
瑤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這張臉,是係統在進入世界之前,888按照蘇白本來樣貌捏的臉。
她不笑的時候,又長又彎的睫毛落在那雙鳳眼上,粗粗一看總會讓人覺得,這姑娘的眼裡凝著厚厚的霜雪。
每當她露出一絲笑意,或者面上有其他生動些許的表情,眼裡的瞳仁就如同夜裡的圓月,亮得嚇人,便襯得那抹霜雪也黯然失色。
瑤光感覺自己從沒有看懂過這個“年少輕狂”的弟子。
仿佛——
和她當年一樣。
瑤光一瞬間失去了爭吵的興致,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聽話的人。”
“師尊息怒。”
她拱了拱手。
“你可以不選本命神器,但劍塚,你還是得去。”
瑤光轉過頭,語氣嚴厲:“這個名額,我已經同掌門要來了,且你若不去,旁人還以為我虧待了你。”
“劍塚裡你就算選不了劍,能參悟不同劍者的劍意,也是修道途中為數不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