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進行得很順利。
或者說,不得不順利得進行下去。
在談話的一開始,有著薄荷色眼瞳的橘貓就閉上了它的眼睛,窩在桌子上,任由窗外的陽光照進咖啡店內,照到橘色的皮毛上。
可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它絕沒有睡熟,而是在等待著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開頭,好讓這場談話開啟,然後順利得進行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由太宰治開頭顯然是個不合適的選擇,所以織田作之助先開口了。
“你好……”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太宰。”
披著從容表皮的太宰治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點了點頭:“你也好,織田……織田先生。”
“……請叫我上次的稱呼吧。”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道,“上次很對不起,因為芥川的事情,我衝動了,沒有仔細思考你跟我說過的話。”
太宰治手指蜷縮了一下,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翠花:“不,沒事,織田先生,因為是我——”
“我上次說的話很過分,你生我的氣了吧?”織田作之助誠懇道,“對不起。”
“我回去仔細想了想,如果我是你,被自己的‘朋友’那樣對待,也會很傷心。”織田作之助道,“花子老師說的對,一碼事歸一碼事,那天你是懷著期待去見我的對吧?”
太宰治歎了口氣,他好像終於妥協了,最後喚道:“沒關係,織田作,畢竟那天的確是我用芥川的事威脅你的。”
織田作之助笑了起來:“我們都有過錯,那麼這場談話就的確應該進行。”
太宰治也跟著笑了起來,隻不過他的笑容很淺。
但是,悄悄睜眼的翠花還是看出,他這時才終於放鬆下來了。
織田作之助:“話說,為什麼要叫我織田作啊?”
太宰治:“因為……”
解決了問題的根源之後,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就變成了輕鬆的話題。
太宰治一開始還拘謹著,順著織田作之助的進度來,後面放得越來越開,話題就也總是跳來跳去。
不過織田作之助倒是沒覺得話題跳,太宰治說到哪他就跟著聊到哪裡。
褪去了身為港口黑手黨首領不得不建起的成熟樣子,太宰治身上的少年感逐漸凸顯出來。
讓人恍惚想到,原來眼前的青年才隻有二十二歲,是普通人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年齡。
這樣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相處的樣子,像極了平行世界的他們。
翠花也就像平行世界的他們聚在一起聊天時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尾巴,假寐著聽他們聊天。
可惜,少了一個阪口安吾,不過翠花相信,很快三個人就會湊齊了。
平靜的假寐止步於太宰治的問題。
“所以,織田作你為什麼要叫花子老師啊?”
熟悉的問題。
貓貓睜眼。
這個問題,它的在
也問過它那邊的織田作之助。
那邊的織田作之助的回答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見到的芥川龍之介叫的就是‘花子老師’。”
但這邊可不是啊!
這邊的織田作之助回答道:“因為在昨天見面後,花子老師直截了當的點名了我的錯誤,語言辛辣地指出了我的不足,讓我意識到,自己在作為作家,甚至作為人來說,在某些方面都有所欠缺,就像是老師一樣。”
太宰治看著翠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都說了不要叫吾輩老師!”貓咪爪爪拍擊桌面,因為擔心引起店長的注意,壓低了聲音。
“吾輩隻是說說實話,陳述事實,沒有教你什麼東西,吾輩是在教訓你,你到底有沒有抓住核心啊?!”
“可是很多人就連實話都說不出來,”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指出了這一點,“他們也沒有您看得清。”
太宰治露出讚同的神色。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就是,不可以叫。”翠花不滿道,“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這樣,吾輩就隻有一個徒弟,那就是龍之介,聽到沒有?!”
“‘都’?還有誰?”
“‘龍之介’?芥川成為了您的學生?”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卻問出了不同的問題。
織田作之助在說完後,還疑惑地繼續道:“我昨天竟然沒聽芥川說起來過,是什麼時候的事?”
翠花先回答織田作之助的問題:“不是這個芥川,是平行世界的,吾輩那個世界的龍之介。”
“龍之介是個好孩子,很好學,”說起這個,翠花驕傲地挺起胸脯,“而且吾輩把他教得很好,你如果見到了他,就會發現他和這個芥川龍之介有多麼地不一樣!”
緊接著,它又看向太宰治,回答道:“還有魏爾倫啦。”
“魏爾倫?”饒是太宰治,此刻也不由自主地驚愕出聲。
同時,他又想道,看來平行世界發生了很多超出他意料的東西啊。
“就是他啦,很煩很煩啊,叫吾輩‘老師’什麼的,”貓貓歎氣,“總之,不可以叫,聽到沒有?!”
“而且,雖然太宰原諒你了,吾輩可是還沒原諒你呢。”
“要是把吾輩惹生氣了,就罰你去貓咖鏟一噸貓屎!”
織田作之助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太宰治聽著這個懲罰,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他們是在中午約的是中午午休之後的時間,在這之後聊了很久很久。
為了不光坐著聊天,沒有酒喝,太宰治就點了蛋糕和果汁。
你問為什麼在咖啡店裡不喝咖啡。
為了太宰治的睡眠質量,現在的翠花嚴令禁止太宰治喝咖啡,能讓他聞一聞咖啡店裡的咖啡味就已經不錯了。
太宰治不光給自己點了,還給翠花也點了蛋糕,蛋糕鬆鬆軟軟,翠花吃下去,發現和平行世界的店長做的一樣好吃。
貓貓點讚。
它能感覺到,這樣的太宰治很快樂。
但是。
對不起啊,太宰。
貓咪再次在心中道歉。
吾輩不得不這麼做了。
“太宰。”窩在太宰治的懷裡,被他抱著的貓咪突然開口。
“什麼?”
此刻正是傍晚,太宰治已經和織田作之助道完彆,正走在了回到港口黑手黨的路上。
這一次,無人再來接送他,因為他摘下了左眼的繃帶,整個人也換了一身打扮。
除了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之外,沒人會認出,這個看起來溫和而疏離的年輕人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或者說,前首領。
“吾輩有預感,吾輩要離開了。”
……
太宰治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動作,就連呼吸都放輕了。
“……什麼時候?”
他的面色如常,可翠花就是能感覺到,他並不像外面表現的那樣平靜。
“今天晚上。”翠花頓了頓,報出了具體時間,“在你入睡之後,吾輩就會離開。”
這一次,太宰治屏住了呼吸。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都在想,如果他不睡覺,是不是貓就不會走?
可是,對上了翠花那雙溫柔且滿含關心的眸子,那個想法又止住了。
“這樣……啊,”他努力勾起一個笑容,“恭喜你,你一直想回去的,找你的那個太宰治,對不對。”
“而在吾輩離開後,你也要踏上找尋屬於你的X的旅途啦,”翠花輕聲道,“太宰,對於吾輩的離開,不要太過悲傷,也不要太過沉醉於分離帶來的痛苦。你的前路是光明的,向前走就是了。”
“每個人都是一條河流,都有要去的地方。*”
“而吾輩隻是和你這條河流短暫地交彙在了一起,你要去找能夠永遠都聚在一起的河。”
“太宰,無論何時,你都要也記住,你並非孤身一人。”
貓咪薄荷糖似的貓瞳注視著太宰治,它問道:“你已經決定好了嗎?接下來要怎麼做?”
“……嗯。”太宰治重新邁開步子,輕聲應道,“脫離了港口黑手黨之後,我需要先洗白自己,所以,之後我會找到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然後在異能特務科中待上一段時間。”
“我的履曆可不好洗,所以,最少要用兩年的時間。”
“……兩年,脫離港口黑手黨,然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翠花總結著太宰治的話,然後笑了起來,“那很好啊,真是太好了。”
貓咪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太宰。”
“什麼?”重複的流程,太宰治卻不厭其煩地應答。
“之前,不論是中島敦還是小銀,好像都給了你祝福吧?”貓咪這麼說著,再一次將爪子貼在太宰治的心口處,“那麼現在,輪到吾輩了。”
在它話語落下的一瞬間,似乎
是錯覺,太宰治看到了,從貓咪的爪子下,貼上他胸口的地方,那突然泄露出來的東西。
那是輕飄飄地,如同在液體中翻湧的藍色透明的絮狀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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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是第一次見到,但他卻馬上明白了那是什麼。
“吾輩的念力薄膜,在吾輩離開之後,它依然可以幫助你欺騙世界。”橘貓這樣說道,“它會保護你,讓你不必再受到這個世界的威脅。”
“它不會消失,直至找到下一個可以為你續航的家夥。”
接力棒就交給你了,另一個吾輩。
“這是一種延續,而吾輩也祝福你,能夠順利找到你的心中所想。”
“為了誰的新生,堅韌地前行吧,太宰。”
-
青年行走著。
青年行走在橫濱的大地上。
四周泛著白霧,茫茫一片。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能看清的隻有自己。
他的神色平淡,一身利落的打扮,身上披著的淺灰色風衣好似要讓他融入霧中去。
四周不見活物,有的隻是正在鳴笛的車輛,還有不知在哪裡就能看見的屍體。
如此慘狀,如此壓抑,可青年也隻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雖然出現在了這裡,可是,他也並非沒有一點事。
此刻,若是有其他人在,就會發現,青年的風衣並非乾乾淨淨,完完整整的,隻不過是顏色與上面蹭上的灰塵相似,而在他的手背,脖頸,還有臉頰處,都不知被什麼東西劃傷,流下了鮮紅的血液。
臉頰上的血還沒完全凝固,被他用拇指隨意地一抹,在臉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紅色與他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綠色眸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冷酷。
看起來,青年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而他接下來的話,也恰巧驗證了這一點。
“真是倒黴,奇怪的異能,竟然能讓異能體和本體分離,並且自主識彆,開始攻擊本體。”青年歎了口氣,“還好我是有幾分自保能力的,否則剛才就要被摁著打了。”
雖然嘴上是在開玩笑,可若是注視青年的臉,就會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就算再怎麼抱怨,他的表情也很淡。
那雙清清泠泠的,讓人如同墜入仙境的眸子此時結了一層霜,讓人想起下了雪的西伯利亞森林。
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
真是安靜啊,沒有一個人在。
青年在心中這麼歎息著,又仿佛在悲傷些什麼。
明明在這之前,這裡還發生過爭鬥吧?
真是空曠啊,空曠到一片死寂。
除了死人以外,一個活物都沒有。
就如同現在也隻一人在這霧中行走的他一樣。
“這是什麼事啊,總覺得一直走在所有人之後。”青年無奈地抬手,揉了揉額角,“一個人都沒有,感覺自己都派不上用——”“喵嗷嗚——!”
還沒等他自己自言自語完,空曠的大地上突然響起了一聲貓叫聲。
不,不是在大地上,而是——!
青年驚訝地抬頭,下一秒,貓叫聲再次傳來。
“喵嗷——!”
[緊急降落!下面的人,快給吾輩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