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意外。”白尷尬一笑。
薩曼彎腰把滾到他腳邊的可可果撿起來,調侃道:“獨一無二,你這意外還挺羅曼蒂克的。”
他舉起那可可果,仔細打量著,隨後將果子也遞給身後的陸易。
陸易對可可樹的興趣遠大於可可果,接過果子後大致看了一遍便拿在手中。
“快試試。”陸易催促道。
薩曼點頭,前進幾步伸手落在樹乾上。
他閉上雙眼,片刻的安靜之後,二三十顆可可果從樹梢墜落。
薩曼應聲睜開眼,看著地上的可可果露出笑容道:“喲謔,還不錯。”
白默默下蹲撿起那些可可果,身上的怨念似有實質。
“陸易你也去試試吧。”
陸易上前,指尖觸碰到那可可樹粗糙的樹乾,而後緩緩貼近。
可可樹的樹乾並不如他預想的那樣全然乾燥粗糙,而是微微濕潤帶著一種奇怪的光滑感。
很神奇的手感。
陸易下意識輕撫著那樹乾。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可可果落下,硬是下成了一場果子雨。
果子鋪了滿地,唯獨陸易所站的地方留出了一個圓形的真空地帶。
陸易錯愕地看著滿地的可可果,茫然地抬頭望向徹底傻眼了的白。
白張張口,無力道:“……怎麼你上輩子也是棵可可樹嗎?”
薩曼也稀奇地問道:“你剛剛跟這可可樹說什麼了?人家這麼大方?這個是可以問的嗎?”
“……這有什麼不能問的。”陸易提身一躍,跳出那可可果的包圍圈,“我說其實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你信麼?”
“信啊,你說什麼我都信。”薩曼毫不猶豫道。
他幫著白撿起地上的可可果,同時感慨道:“不過這也進一步說明了你的親和力出眾吧?”
“我隻記得你水木元素親和也非常強大,但還是不及眼前具象化的可可果來得令人震撼。”
“何止是震撼。”白接接茬道。
薩曼和陸易第一次來精靈族不清楚,他一個從小在這裡長大的白精靈還能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有多麼不可思議嗎?
記憶裡那麼多摘可可果的精靈,可沒有哪個像陸易這樣直接得了堆得滿地的果子的!
在白再小一些的時候,他們還會相互比賽誰今天得到的可可果更多。
直到今日,這個最高的數字也不過單次127顆。
哪怕隻是粗略一看,這個多年未曾打破的曆史數量恐怕還不及面前可可果的三、四分之一。
不是白誇張,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竟然有人類能在精靈族的領地打破精靈族的記錄,還不是略勝一籌,而是把他們的記錄按在地上摩擦。
如此恐怖的滿地可可果,他估計恐怕隻有精靈王室一脈才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吧。
白幽怨地扭頭望向同在撿果
子的陸易,幽幽問道:“……你是精靈族嗎?跟那個眼鏡男一樣?隻是把自己偽裝成了人類。”
陸易又是無奈又是無語,回望他道:“要不你給我整個耳朵尖尖?”
等一下——
人魚族好像也是尖耳。
雖然兩種尖耳也不太一樣就是。
薩曼哈哈大笑道:“這你就想多了,你知道陸易的姑姑是誰嗎?”
白好奇道:“誰啊?”
“新勝利帝國的王後!艾賽亞大陸公認的美人呢!”
“再美難不成還能有陸易一樣好看?”白不以為然道,“那陸易是人族的王子嗎?”
大部分精靈族都出生於母樹,並沒有明確具體的親緣關係和繼承關係。一聽說陸易和王後是親戚,白便以為陸易也是個什麼王子之類的身份。
“那倒不是。”薩曼回答,“在人族,隻有國王的骨肉才能被稱為王子公主。”
“那如果隻是王後的骨肉就不能被稱為王子公主了嗎?”白不解問道。
雖然他們現任的精靈王是位雄性精靈,但是他們的曆史上也曾有過不少精靈女王。
“當然,雖然大部分貴族私底下都玩得很開,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明面上得過得去,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薩曼耐心解釋道。
“你們精靈族是不是很少出現關係混亂的情況?比如你新養的小情人是你母親的初戀,同時還是你妻子的白月光……”
白仔細想了想,道:“如果你指的是五個人之間可能存在過十種相戀關係的話,那精靈族和人類的關係一樣混亂。隻不過是因為大部分精靈族由母樹孕育,所以我們並不流行辨明親血緣關係。”
畢竟嚴格算下來,他們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了,還相戀個什麼勁啊!
“等一下,五個人之間存在十種相戀關係……?”薩曼表情奇妙道。
就連陸易也朝白投去了驚奇的目光。
這和他們外界對精靈族的認知好像有點出入——
【“五個人十種,擱著排列組合呢?不管是男男女女男女都是相當之炸裂的。”】陸易驚歎道。
【意思是這五個人中的任意兩個人都存在過戀愛關係,這題秒了!】857快刀斬亂麻道。
精靈難道不是純潔不通情愛的象征嗎?
“對啊,這是可能存在的情況。”白一臉自然道。
“雖然大家都歌頌愛情的忠貞,但是一切外化的表現都是出於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吧?愛是如此,不愛亦是如此。
“精靈族在這方面是非常遵循自己內心的感受的。愛就要在一起,那不愛了再分開也是很自然很順理成章的吧?”
“沒毛病。”薩曼點頭道,“精靈族真是個神奇的種族,坦率到近乎赤//裸的直白。”
白不以為意道:“這算什麼,實際上我還很疑惑為什麼你們人族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呢!我看曆史書的時候最不喜歡看的就是你們人族的曆史了,
又臭又長,心口不一,虛偽反而成了被歌頌的美好品德。”
薩曼豎起大拇指道:“罵得好。”
陸易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
他的注意被身後兩人吸引,撿可可果的手一下落了空。
陸易收回頭,視線裡卻出現了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
他的目光順著那隻手而上,撞進一片淺藍色的眼眸中。
來者淺金色的長發被風吹亂,發尾掃到陸易的手背上帶起輕微的癢意。
稍縱即逝的,卻叫人無法忽視。
不遠處的白發出一聲大叫,而後恭恭敬敬道:“陛下!”
陸易起身,退後幾步並入疾步走來的兩人身旁。
他和薩曼做著大陸通用的貴族禮儀,恭敬而不失氣度地對這突如其來的精靈領袖問好。
“尊敬的精靈王陛下,薩曼·阿芙洛向您問好,致以伯特利與布蕾賽德最崇高的問候。”
“尊敬的精靈王陛下,陸易·克萊因向您問好,致以新勝利與布蕾賽德最崇高的問候。”
塔矜貴地對他們微微頷首,“不必多禮。”
“我聽令說過了,那封信是你們帶來的吧?”
“是的,陛下,我們代表布蕾賽德學院而來。”
“那你們應該也知道那封信隻是一份拓印件,並非親筆?”塔似是無意問道。
他手上捏著最後那顆可可果,眉宇間帶著的情緒皆是淺淡的,周身的氣勢卻是不怒自威。
薩曼不動聲色咬緊牙關,無聲運起魔力對抗著這份無形的威壓。
陸易等級高出他不少,是以仍能在精靈王無意的威壓中淡然自處,回答的擔子便也落在他肩上。
“是的,陛下,我們知道那封信隻是一份拓印件,真正的親筆信件就保存在我們布蕾賽德學院的圖書館內,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隨時都能為您取出原件。”
“那為什麼你們並不一開始就攜帶原件呢?”塔困惑道,“難道精靈森林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隨意進出的地方嗎?”
一旁的薩曼牙咬得更緊了,陸易也開始感受到明顯的威壓。
“並非如此,陛下。事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們將精靈族看得非常重,才會出現當下拓印件的存在。”陸易道。
塔抬眉注視著他沒有說話,像是在等著他的解釋。
“陛下,在此之前,布蕾賽德曾經派出過許多小隊前往精靈森林,可截至昨日之前,沒有一個小隊順利帶回過好的消息。這些外派小隊們,幸運的,保全而反,不幸的,儘數折在了精靈森林。”
“隻有純潔的人族可以進入精靈森林。”塔無動於衷道。
“是的。”陸易附和道,“隻有足夠純潔純粹的精靈森林才能孕育出精靈族這樣為神明偏愛的奇妙種族。”
“這樣純潔的標準對精靈而言輕而易舉,可對人族而言,卻還是件頗為的困難事。
“我們可以不停派人追逐美好富饒的精靈美地,不知疲倦,始終抱著最赤誠的熱情,但是那從過去保留下來的親筆信件卻是有且僅有一份的。
“它是彌足珍貴的,就像我們與精靈族的約定,寶貴而容不得半點差池。”
一旁的薩曼和白紛紛點頭如搗蒜,眼底的認同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陸易依舊不敢鬆懈地望著精靈王精致的下顎。
在大多情況下,下位者長久注視上位者的眼睛會被視為挑釁。
陸易第一次同精靈王交談,還是一位目測正值青壯年的精靈王。
他完全推斷不清這位年輕的王者的喜惡與行事作風,便隻好小心翼翼凡事做到儘善儘美。
“你叫……陸易·克萊因?”
“是的,陛下。”陸易微微彎腰道。
“陸易。”塔念著他的名字,“你看著我的眼睛。”
陸易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抬眸望向精靈王的眼睛。
那也是一片藍,隻是這藍色相較陸易自己的藍眼睛顏色淺了不少,顯現出一種類似冷漠或是神性的光輝。
“你現在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