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96章 if青梅竹馬2 “亂看什麼……(1 / 1)

金烏西沉, 晚霞漫天。

蕭衍從禦書房回到東宮時,已是日落時分。

宮人見他回來,齊齊躬身行禮。

十九歲的皇太子, 高大俊美。這些年因為輔政, 經過朝堂波雲詭譎的曆練以及權力的浸潤, 氣勢越來越威嚴,甚至比溫和儒雅的嘉文帝更叫人不敢直視與親近。

不過, 他俊容上的淡漠以及周身冷硬的氣勢, 在對上朝他奔過來的少女時, 立即就冰雪消融了。

“太子哥哥!”少女鬢發散亂,白嫩的臉上還帶著紅暈,水汪汪的眼底儘是興奮的亮光。

看到酈嫵奔到自己面前, 蕭衍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頭發怎麼這麼亂?”

“剛剛蕩了秋千。”少女邊說邊像過往那般, 習慣性地往他身前靠,卻被蕭衍抬手輕輕按住肩,擋了一下。

酈嫵有些不太高興地鼓起臉蛋。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太子已經不像小時候對她那般親近。每次她往他懷裡撲的時候, 他都要將她往外推, 也再不肯抱她背她了。

難道是因為這一年多她來宮裡沒有以往那麼頻繁,太子哥哥對她有些生分了?

自酈嫵癸水初來之後,明月郡主意識到女兒已經長大,總不能一直跟著太子和容謹陸鑒之幾個男子混在一起, 得多出去參加花宴詩會等,與姑娘們多多接觸交流。

酈嫵這一年來, 結交了兩個好友,唐燕如和林婉柔,三個姑娘家在一起嘰嘰喳喳總有說不完的話。因而這一年多來, 她進宮的機會就少了許多。

見蕭衍撇開自己往前走,隻留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酈嫵微微蹙起秀氣的眉頭。

長大之後,煩惱似乎也多了,連太子哥哥都不怎麼讓人親近了。

蕭衍先就著宮人端來的水淨了手,然後在窗邊矮幾旁坐下,示意琉璃將玉梳遞給自己,又朝酈嫵招了招手:“過來。”

酈嫵立即眉目舒展,笑盈盈地走過去在他旁邊跪坐下來。

蕭衍很自然地將她淩亂的發髻拆散,用玉梳給她一一梳順,再動手給她挽發。修長的手指穿過濃密烏黑的長發,像是掬著一團柔軟的雲。

太子面色沉靜,慣常執筆持劍的手,給姑娘梳起發髻來也十分嫻熟,顯然這事已經做過許多回,全是這些年在酈嫵這裡練出來的。

梳了個簡單又靈動的飛仙髻,蕭衍見酈嫵一直不安分地動著,低頭一瞧,發現她的手在胸口撓動,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是啊。”酈嫵扭過身,委屈地向他傾訴,“我最近長胖了好多,胸口也總是不舒服。”

蕭衍垂眸一瞥,又迅速移開眼。

少女臨近及笄,身段曲線已玲瓏初現,甚至堪稱曼妙惑人。

“沒有胖。”蕭衍放下玉梳,站起身。

酈嫵也跟林婉柔與唐燕如她們交流過姑娘家的煩惱與心思,知道這是正常的長大現象。在外人面前她自然不會什麼都說,隻是沒將蕭衍當外人,所以什麼都對他傾訴。

她跟著蕭衍起身,小聲嘀咕:“做女人真不好啊,男人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胸前不會長兩個大包,更不會來癸水。

後面那兩句酈嫵沒好意思說出來。不過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將蕭衍上下打量了一遍,視線掠過他寬闊的胸膛,再往下。

瞥見她好奇探究的目光,蕭衍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往上一抬,“亂看什麼?”

酈嫵沒法再往下瞧,隻得盯著他的臉,撞上他沉黑的眸子,不知怎麼地,面上微微一熱,“我沒有亂看啊,我隻是好奇……”

“不要好奇。”少女皮膚奶白,連下頜的肌膚都柔嫩異常,滑膩如脂。蕭衍鬆開手指,瞥了一眼她臉上的紅暈,淡淡道:“也不要亂盯著彆的男人瞧。”

“不會盯著彆的男人瞧。”酈嫵很自然地道:“我隻好奇太子哥哥的……”

蕭衍:“……”

他啼笑皆非,不好繼續這個話題,最終隻轉身往殿外走,“去用晚膳。”

“哦。”酈嫵乖乖地跟上。

*

漸漸長大的姑娘,除了成長帶來的煩惱,還因為越來越美豔的容貌,惹來更多的麻煩。

一個姑娘,長得美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美得太過分,就不一定那麼好了。

臨近及笄,來安國公府提親的人,快要踏破了門檻。

平日裡酈嫵參加個什麼花會,也總是一堆人想儘辦法地跟她套近乎。大多數公子們都是含蓄的,個彆不含蓄的,礙於酈嫵的家世身份,也隻敢大膽熱烈地多瞧幾眼。

但這其中有一個身份家世比酈嫵高,性格也頗為肆無忌憚的承親王世子蕭訣,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少年在一次百無聊賴地參加一次遊園會時,無意中看到酈嫵,頓時驚為天人,幾乎執著到癡迷的程度。承親王府派來的媒人登門兩次皆被拒,蕭世子依然不放棄。

不過,因為他是太子的堂弟,容貌又與蕭衍有幾分相似,酈嫵倒也沒有很抵觸他,隻委婉地拒絕了。

“阿嫵,明日你及笄禮,我再讓媒人上門提親,你不要再拒絕好不好?”

夏陽熾熱,少年的一雙眼比陽光還要熱烈。

今日唐燕如舉辦的賞荷花宴,剛剛散去,酈嫵站在唐府門口等琉璃喊馬夫趕馬車過來。她手裡拿著紈扇輕輕搖動,聞言懶懶地睨了面前的蕭訣一眼。

少年有著一雙跟太子一模一樣的丹鳳眼,眼底情愫湧動,熱烈渴望毫不掩飾,按理該是很動人的。可不知怎麼的,酈嫵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另外一雙眼,清冷肅然,很少露出什麼情緒,總是幽若深潭,暗沉莫測。

相比蕭訣的熱情,那個人最近對自己倒是越來越冷淡疏離了。

其實也不能完全算是冷淡。因為他還是對她很好,幫她梳頭挽發,給她製了許多漂亮發簪首飾,雕刻的海棠花栩栩如生,漂亮極了,她極其喜歡。

可是她想跟他再親近點,卻是不能了。

前陣子她在蕭衍書房裡看書看累了,走過去抱他胳膊時,卻被他迅速推開。動作利落突兀,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猛獸似的。

小姑娘心思敏感,太子這生疏的舉動著實傷到她了,因此氣得好一陣子都沒進宮。

而這些日子,她不去找他,他竟然也從不來找她!該不會明日她的及笄禮,他也不來吧?那她絕對不會再理他了!

酈嫵正氣呼呼地想著,結果心裡想的那個人卻在這時出現了。

“太子殿下。”門口躬身行禮的貴人與跪伏在地的下人們口中齊聲敬呼。隻剩酈嫵和蕭訣一時沒注意,怔怔地杵在原地。

馬車簾已被掀起,太子蕭衍端坐在馬車裡,朝這頭看來,目光冷冷地掠過蕭訣,停頓一息,再朝酈嫵看過去,淡聲道:“愣著乾什麼?還不過來。”

顯然太子殿下這趟是專程來接安國公府的酈大小姐的。

門口眾人交換了一番眼神,心下已是各自揣測思量。太子及冠在即,快要選太子妃了,難道是要選這個豔名在外,長相傾國傾城的酈大小姐?

看到太子親自來接自己,酈嫵心裡的氣惱消散了些,開心地就著德福放下的墊凳,爬上了馬車。

馬車簾放下,酈嫵坐到蕭衍旁邊,又習慣性地伸手去抱他胳膊:“太子哥哥。”

蕭衍往旁邊避讓了一下:“坐好。”

他還是這樣!

酈嫵噘起嘴,乾脆也懶得挨著他坐了,氣咻咻地起身走到他對面坐下。

蕭衍將放在馬車中間小桌上的一個精致的方形錦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你明日生辰……”

酈嫵瞥了一眼盒子,心裡更氣了,不等他的話說完就問:“我明日及笄禮太子哥哥不來嗎?”

生辰禮居然提前給她送來了。

蕭衍看著氣鼓鼓的小姑娘,耐心地道:“這不完全算是生辰禮。”

“那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酈嫵這才伸手拉過錦盒,打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件浮光錦織就的時新衣裙,衣繡海棠,精致華美非凡。

她一看就極為喜歡,但更在意的還是彆的,“那你明日還來嗎?”

“自然。”

酈嫵頓時高興了,又起身跑到他旁邊,還往他腿上坐去。蕭衍握住她的肩,將她按在旁邊位置,不讓她坐腿上。

“太子哥哥嫌棄我了麼?”酈嫵沮喪地問。

蕭衍無奈地歎氣:“央央現在是大姑娘了。”

酈嫵自然知道長大了男女之間授受不親。可她自小黏著他,黏習慣了,總覺得自己跟他之間與旁的男女是不一樣的。

又想起今日花宴上大家都在議論太子千秋節在即,太子及冠後,將會開始選太子妃。

酈嫵也是頭一次意識到,長大了,又多了個煩惱——她總是被人提親,太子也要選妃。如今太子對自己不如以前親近,若是他選了彆的女子做太子妃,他們之間將會更加漸行漸遠了。

一想想就覺得心頭酸澀,每次都不敢深想。

酈嫵垂著眼皮的時候,蕭衍也側過目光靜靜看她。

夏末季節,天氣炎熱。馬車簾是薄紗織成,隔絕了熾熱的日曬,隻漏了柔和的光進來,映得少女白嫩的肌膚透著粉光。

濃密的睫羽蔫蔫地垂著,嫣紅的唇瓣微微嘟起,顯然不開心。

他知道她是因為他的不讓親近而不開心,但卻沒辦法。

隨著年歲越長,眼前的姑娘也生得越誘.人,而他自己的自製力也沒有他以前想得那麼強,著實沒法讓她靠得太近。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

次日,酈嫵過了一個極為盛大熱鬨的及笄禮。

京都內有頭有臉的高門主母千金大小姐們全都攜家人前來祝賀,一時間客流如雲,高朋滿座。

明月郡主請了幾位全福的夫人給酈嫵梳頭加笄,太子也親自坐鎮觀禮。

開禮時,少女頭戴容皇後所賜金累絲滴珠鳳頭簪,以及太子所贈鎏金海棠珠花步搖,身著寸錦寸金的浮光錦織海棠紋華服,衣裙是京都貴妃貴女們從未見過的時新樣式,顯然是特彆為其設計。

不過,再華美精致的衣裙和首飾,也隻是少女美豔容貌,嫋娜身段的陪襯。

在禮樂頌詞中,少女及笄禮成,起身抬頭。花容月貌,妍姿豔質,光華流彩,美豔奪目,直讓在場所有人皆目不轉睛,難以挪開視線。

有膽大的貴婦目光偷偷覷向高堂之上,隻見原本端嚴肅然的太子,目光正專注落於少女身上,唇邊也浮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

皇太子親臨酈大小姐的及笄禮,完全就是一個毫不掩飾的暗示。

當天消息就飛遍了朝堂坊間。傍晚的時候,太傅嚴序就坐不住了,立即面見太子。先是說起太子及冠後選妃之事,再次提及頗有雅名的謝家大小姐,推選她為太子妃。然後又一番明示暗示,以史上妖妃禍國為鑒,苦心教導。

蕭衍眉頭微皺,沒有理會嚴師的推舉,且頭一次沒有如過往那般溫和應付,而是義正言辭地反駁:“太傅,女子身形容貌受之父母,無論美醜都不該指摘。且縱觀曆史,亡國皆是君主無能所致,怎能怪於女子身上?”

太傅嚴序表情微愕。他知道太子向來有主見,行事我行我素。但好歹以前在意見相悖時也會嘴上敷衍他一番,今日卻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甚至還反駁他。

這是因為那個姑娘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樣?

嚴序雖然思想嚴苛,但也不至於到頑固不化的地步,且他向來尊崇太子,對他的期望比嘉文帝還高,有意追隨於他。

此刻明顯意識到那姑娘已是太子的逆鱗,不可碰觸與詆毀。

當下從善如流地閉嘴,不再說什麼了。

*

酈嫵的生辰過了沒幾天便是七夕乞巧節。

酈嫵和唐燕如以及林婉柔三位姑娘一起相約琉河橋畔,同遊七夕。

不過沒走多久,酈嫵便在街頭遇見了太子。

蕭衍對唐燕如和林婉柔打了個招呼,留下琉璃與德福陪她們,自己獨自將酈嫵帶走了。

酈嫵被蕭衍牽著,訝異於他疏離自己許久,今日卻難得主動牽她的手,於是笑吟吟地道:“太子哥哥,今日好巧啊,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你。”

蕭衍淡淡地“嗯”了一聲,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不遠處的樹影下,蕭訣被太子的暗衛牧狄點住了穴道,隻能站在樹下瞪大眼睛望著從自己旁邊走過去的二人。聽到酈嫵的話,心裡憤慨不已。

巧什麼巧!

那個衣冠禽獸表裡不一的太子就是衝著你來的!

今夜本來是他尋到了酈嫵在這裡,意欲上前去與她攀談,卻不料太子的這個狗暗衛突然出現,點住了他的穴道。然後太子自己卻走向了酈嫵,還將她帶走了,豈有此理!

七月七日七夕夜,街頭巷尾,橋上橋下,許多一對對牽著手的男女笑盈盈地走過。

酈嫵看到橋下河畔有不少人在那裡放河燈,一盞盞花燈,映得河面流光溢彩,漂亮極了。她抬手指了指:“太子哥哥,我們也去那邊看看吧?”

蕭衍點頭,帶她在路邊選買了兩盞花燈,提在手裡,往橋下走去。

然而才走到橋下,在一片暗影裡,傳來窸窸窣窣,嗯嗯唧唧的奇怪聲音。

酈嫵循聲好奇地望過去,隻見河面五彩斑斕的花燈照出的朦朧光線裡,橋洞下一對男女正樓抱在一起,親得難舍難分。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們在乾什麼,面目通紅地收回目光,正好與太子瞥過來的黑眸撞上。

“央央也想要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