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花開(1 / 1)

回曲河上, 幾艘龍舟在朝終點奮力地做最後的衝.刺,兩岸以及橋上的觀眾激動地嘶聲呐喊, 個個嗓子都喊啞了。

觀龍台緊閉的銅門被穆書雅一腳踹開,“轟——”地一聲巨響,狠狠地砸向地面,激起一陣塵埃。

她這樣看起來纖細柔弱的姑娘,卻天生神力。連這種巨大堅固的銅門都能被踹倒,直接將外面零散的幾個路人以及觀龍台裡面正在酣鬥的人給震驚到了。

穆書雅聯合蕭訣帶著羽林衛做了最後的收尾。斬殺的斬殺,俘虜的俘虜, 很快就將觀龍台內的刺客清剿完畢。

“殿下和太子妃呢?”穆書雅問。

“已經回去了。”蕭訣剛才從手下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到現在臉色還有些不好。

會面的時候出了意外, 太子居然先溜了, 現在還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收拾爛攤子。而他來了嶽州數日,甚至連酈嫵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那我也回去了。”穆書雅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

太子臨時租住的府邸內。洛離和琉璃、德福人回到府中, 還沒進院子, 就被牧狄攔住。“殿下和太子妃在屋內, 除非吩咐, 勿要打擾。”

大白天的關門閉窗,院子外面還守著一批暗衛,當真奇怪。

人面面相覷, 疑惑不已, 最終也隻得各自離開。

夏日炎炎,庭院裡的石榴花依舊開得豔紅似火, 屋內更是猶如被火烤似的,熱氣蒸人。

帳帷中,酈嫵被按在柔軟的被面上, 臉紅如霞,雙眼含水,如墨玉般漆黑濕亮的瞳眸中,倒映著太子此時的模樣。

從來都冷肅淡漠的俊美面容,此刻泛著綺麗的潮紅。那雙清黑的丹鳳眼,早已經失了往日的冷靜與清明,變得晦暗幽沉,甚至布滿了深濃渾濁的欲。下頜緊繃,薄唇微抿,懸在上方的高大身軀,蓄滿了野蠻而危險的攻擊性。

一滴汗珠從蕭衍的臉頰滾落至下頜,然後“啪嗒”一聲,滴在酈嫵身上。

那滴汗珠燙得酈嫵忍不住輕輕哆嗦了一下。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容易打退堂鼓的性子,尤其是因為藥效的緣故,她這會兒是渴望甚至還想主動迎合的。

可是望著太子此刻的表情和眼神,以及真正面臨最後一刻時,那種陌生而可怕的巨大壓迫感和熾燙,嚇得酈嫵又開始本能地想要逃離。

“央央。”蕭衍按住酈嫵,居高臨下地凝視她,瞥見她眼裡的慌亂時,竟然輕輕地笑了一聲,那笑容裡莫名地帶著一絲讓人心驚的邪氣。“這個時候還要臨陣退縮就過分了吧?”

雖然黃昏未至,但關了窗戶,又放下了帳帷,屋內光線並不明亮。

酈嫵在昏暗的光線與混沌炙人的熱意裡,看著太子俯身朝自己一點一點地逼近。

“不準逃。”叢林裡饑餓凶猛的狼,一旦咬上獵物,就絕不會再鬆口。隻會用自己堅硬的獠牙,凶狠地刺穿獵物的皮肉。

“唔——!”酈嫵漂亮的眼眸驟然睜大,所有的痛呼都被太子用唇堵住。她的眼裡淚水瞬間聚集,這種疼痛和撐脹,連藥物帶來的渴望都無法完全消解。她下意識拚命地想要掙紮逃脫,卻被禁錮得完全無法動彈。

有那麼一瞬間,酈嫵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他們在雁回山狩獵的那一次,想起那些被太子淩厲箭簇貫穿釘死在地上的獵物。

可她並沒有那些瀕死獵物那般的狼狽。

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漂亮,雪白的肌膚上漫開一層又一層粉光,漂亮得像一朵嬌豔無雙的海棠。

酈嫵從小到大,最喜歡的花是海棠花。安國公府不僅有特意為酈嫵種植的海棠園,酈嫵待字閨中時所住的聽雨苑裡也種滿了各色海棠。

她天生麗質,從小嬌養,人比那海棠花還要鮮妍。

嫁入東宮之後,酈嫵欣喜地發現東宮的庭院裡也種了許多海棠樹。

這個季節,正是海棠花盛開得最美的時候。而此刻的酈嫵,則像是一朵含苞待放卻遲遲不肯綻開的,嬌.嫩的海棠花骨朵兒,被人為地分開,被撐擠著綻放,迫著她成為東宮最嬌豔的那朵海棠。

一滴清淚順著酈嫵的眼角滑落,被蕭衍低頭憐惜地舔去。

“央央,央央……”他低頭不斷地親吻她。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尖、柔嫩的臉頰、嫣紅的嘴唇、纖細的脖頸……細細密密,無微不至。每吻一處,就輕聲呢喃她的小名,聲音溫柔繾.綣,啞得不像話。

酈嫵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裡盈出。從來沒有過的難受,以及無法掙脫的委屈,讓她控訴地瞪向蕭衍。

可因為身子綿軟無力,且滿臉酡紅,低吟咿唔的模樣,使得她這一眼瞪得毫無威懾力,反而似嬌似嗔,媚態橫生。

蕭衍心頭一緊。

帳帷裡全是酈嫵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蕭衍幽深的目光緊緊凝住酈嫵,因為不敢放縱,過度克製導致他的眼底都泛出了血色。

他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過去聽到的那些話。“那些天生媚骨,內媚體質”、”食.髓知味,欲罷不能”、“那可是銷.魂蝕骨,快.活逍.遙,從此再也難以忘掉”、“這個姑娘一看便知是個天生內媚的尤.物”……

蕭衍不想用那些狎昵意味過重的詞語來形容酈嫵,可此刻腦海裡不由自主反反複複想起的卻都是這些不夠莊重,令人惱怒的話。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原本想要輕柔憐惜,此刻卻忍不住失控地重了幾分。

酈嫵立即驚叫起來:“殿下,彆、彆這樣……”

她越是緊張,越是收得令人難耐。蕭衍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喘.息著俯身用唇堵住酈嫵的尖叫,讓她隻能在自己懷裡嗚.咽顫.抖。

……

屋外風雲流轉,轉眼已至黃昏,再轉眼,又月上了半空。

不知什麼時候,酈嫵從昏睡中醒轉。她被太子擁在懷裡,熱得難受,也脹得難受。清醒過來才察覺到兩人還未分開,恢複了雪白的面容,瞬間又漲得通紅,忍不住推了推蕭衍,“殿下,我、我已經好了。”

她精疲力儘,整個人仿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雪白的肌膚上還透著水澤柔光。烏眸流轉,紅唇微張,嫵媚得不像話。

蕭衍艱難地退出來,將酈嫵抱進懷中。

他氣息急促,身體還未完全平複。

雖然並未滿足,但不想再鬨她了。畢竟之前給她清洗抹藥時,已經忍不住再一次……

原本他是有心憐惜的,並不想太過放縱。但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地從容冷靜,耐心十足,可一旦到了內裡,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就好像那些藥效從酈嫵那裡轉移到了他這裡,讓他對她的渴望,空前地旺盛。

仿佛已經刻入了骨髓,印入了靈魂。讓他再也難以如從前那樣能輕易地克製和隱忍。

蕭衍緩了一會兒,才又叫了水,抱著酈嫵去淨室裡給她清洗。

如今清洗的時候,已經無法像從前那般心無旁騖,毫無雜念了,隻能艱難而快速洗完將酈嫵抱出來。

琉璃聽到吩咐,端著燕窩粥進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窩在太子懷裡的自家姑娘。一時間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心情十分複雜。

午後到天黑,屋裡叫了兩次水,她還被吩咐著送了玉露花容膏進來,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喜的是太子和太子妃終於圓.房了,成了真正的夫妻。憂的是太子生得這般高大偉岸,自家姑娘窩在太子懷裡顯得那樣嬌小,那般軟綿無力。她從小到大被細心護養,養得那樣嬌.嫩,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來這些。

琉璃不敢多看,帶著複雜的心情退出了屋裡。

蕭衍抱著酈嫵,喂她吃燕窩粥。

晚飯根本就沒吃,酈嫵有氣無力,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口氣吃了兩碗燕窩粥。

蕭衍笑著替她擦去唇邊流出的粥水,“央央真能吃。”

他的聲音低沉蠱惑,這話又讓酈嫵不由自主地想起這混亂而磨人的半天半夜,他曾在她耳邊呢喃了許多渾話,好像也有這樣類似的一句。

酈嫵面色通紅地瞪了蕭衍一眼。

蕭衍又笑了一聲,問她:“還要嗎?”

“不要了!”酈嫵懊惱地想從他懷裡站出來,奈何雙腿酸軟無力,站著都直打哆嗦。

蕭衍放下碗勺,將她抱起來,放進拔步床。酈嫵擁著被子,縮在裡側,睜著困倦的眼,盯著太子,一副防備的姿態。

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讓完全還未饜足的蕭衍更想欺負她。

可是想起之前兩回她哭得那樣慘,就算他尚未儘情放縱,但兩人體型相差懸殊,哪怕有藥物協助,也還是難免傷到了她。

“睡吧,不動你。”蕭衍給她掖好被子,自己在旁邊坐下來,拿了一本書看著。

酈嫵身體酸脹不適,精疲力儘,倒頭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

朝陽透過薄紗帳帷照入床榻之內,蕭衍睜開了眼睛,微微側身。

睡在自己不遠處的姑娘像是經曆雨露澆.灌的花兒,顯得越發的嬌媚柔嫩。嫣紅飽.滿的唇,泛著誘.人的蜜色光澤。

蕭衍伸手將她攬了過來,擁入懷裡,低頭在那紅唇上親了親。

懷中姑娘柔軟的身子陡然地一僵。

“醒了?”蕭衍訝異地問。

酈嫵“嗯”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眸,卻垂著眼皮甚至沒有去看蕭衍。

兩個並非因為兩情相悅而意外做了極儘親.密之事的人,並不會因此就會自然而然地親昵起來,相反還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酈嫵,半夜忽地被混沌的噩夢驚醒時,怔怔地望著帳頂許久。再一想昨夜發生的事,更是神情悵惘,思緒繁雜。

她有點不知所措,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局面。

蕭衍見她情緒低落,以為她還有些難受,抬手想要拍撫一下她,卻見酈嫵猛地往後一退,避開了他的碰觸。

蕭衍的手僵在半途,黑眸睨著酈嫵,緩緩收回了手。“你再睡會兒。”

蕭衍掀了帳帷,起身下床。

快到用早膳時,他又進來,問酈嫵:“感覺好些了沒?要起來吃早膳了,孤叫德福將早飯送進來吃。孤先抱你去洗漱?”

酈嫵慢慢坐起身,搖頭:“不用麻煩殿下了,叫琉璃來就好。”

她的語氣不含一絲親昵。

蕭衍神色淡了下去,靜靜地看著酈嫵。

酈嫵卻垂著頭不看他。

最終蕭衍什麼也沒說,出去叫了琉璃進來。

用早飯的過程裡,酈嫵不要蕭衍喂,也不跟他說話。二人沉默地用完早飯,酈嫵繼續歇息。蕭衍去了書房,跟陸鑒之和沈星北穆書雅他們議事。

中午蕭衍外出,晚上趕回來跟酈嫵一起用了晚飯。

晚間各自沐浴完躺在帳帷裡時,酈嫵依舊如往日裡那般,躺在床裡側,離蕭衍遠遠的,甚至還背對著他。雖然兩人中間沒有任何東西隔著,仿佛依然還存在著無形的“楚河漢界”。

看著酈嫵的背影,察覺到她有意識的疏離,蕭衍微微挑眉。

兩人一整日都沒怎麼講話,這會兒蕭衍不得不主動打破沉默。“昨日你是怎樣認出來那人不是孤的?”

聽德福和洛離說,那人喬裝功夫極好,偽裝得極像,連他們一時都未能察覺。

酈嫵轉過身,終於睜開眼睛正視蕭衍。

經過昨日和昨夜的一場混亂,她腦子還有些混沌,努力在搜尋著那時的畫面。

一開始她本來隻覺得那個人看起來似乎與太子往日的樣子有異,總感覺好像矮了點兒。

心裡本來就納悶。

後來等那人走近的時候,酈嫵更是發現那人的眼睛瞳仁顏色與太子不同。太子眼瞳的顏色較黑,那人的眼瞳卻是深褐色的。而且,他身上的氣息與太子相差太大了。

太子神清氣正,身上有著鬆柏般清新的氣息。

那人卻是臭不可聞。

而酈嫵哄著那人接過香囊時,發現他的手也跟太子不同……想起之前太子說吳家小姐是易容的,酈嫵因而立即反應過來,那人一定是彆人易容喬裝。

酈嫵終於張口,慢吞吞地道:“他看著比殿下矮了一點點。”

“嗯,還有其他不同嗎?”蕭衍眼神鼓勵地望著她。

“眼睛的顏色也不一樣。”

蕭衍微微含笑,“還有呢?”

“還有、還有手……”那人的手比太子小很多,且不好看。而太子的手……酈嫵忽地噤聲。

“手怎麼了?”蕭衍問話的時候,順勢抬手,將酈嫵往自己這邊攬了攬。

他的手掌寬大而熾燙,哪怕隔著夏日的衣裳布料,似乎都能將人燙傷。

酈嫵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這雙炙.燙的大手,曾緊緊扣住她的後腦勺、她的肩,曾撫過她的唇……她的每一個地方。

她惶惶然地垂下眼皮,輕聲道:“手也不一樣。”

太子的手雖然大,但指骨修長,指節根根分明,手形極為好看。

蕭衍笑出了聲,將酈嫵緊緊扣入懷裡。

他的身上是那樣的炙燙,燙得甚至直接讓酈嫵感受到了他隨之洶湧而來的渴望。她慌亂地推開蕭衍,繼續縮回自己的角落,閉上了眼睛。

“殿下,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需要了。”

沒有了藥物的迷亂,她顯得清醒而冷靜,甚至比以往對他的態度還要疏離。

蕭衍靜靜地看了酈嫵一會兒,忽然道:“央央,後日我們就開始啟程回宮。”

“回宮?”酈嫵原本閉著眼,聞言又倏地睜開雙眸,“殿下的事情已經忙完了?”

蕭衍道:“差不多該結束了。”

是該結束了。

原本他打算慢慢來,找足證據,徹底將“綠衣教”以及與“綠衣教”勾結的當地官員一並鏟除和解決。可是昨日酈嫵差點被人擄走,且被下了藥,讓蕭衍怒不可遏。

他並沒有因為這意外導致的可趁之機而暗暗自喜。而是不敢去想若是他們當時給酈嫵喂的是無藥可解或者急性發作的致命毒藥……哪怕隻是假設性地想一想,蕭衍都要瘋了。

因而決定用直接的暴力手段鏟除“綠衣教”。

本身他隻是代天子微服私巡,無需親自以身犯險,更不該讓酈嫵也跟著他置身險地。

*

當酈嫵跟著太子一行人開始啟程回京時,離嶽州城十餘裡的穆家大將軍穆紹元拿著太子手諭,聯合承親王世子蕭訣帶來的羽林衛,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入了“不思歸”。

轟開了那個圍樓中間的高台,在底下果然挖出了不少骸骨。

又同時進了嶽州城中的鼓樓,直接端了“綠衣教”的老巢,抓了不少人。連嶽州太守,部下屬官以及吳大善人和他的一雙兒女,都因為有被沈星北策反的玉娘協助,被拿了證據,一起逮捕,押送審問。

嶽州城內早已翻了天,百姓為此議論紛紛。

陸鑒之、沈星北、穆書雅人留下來跟著蕭訣一起善後。

幾人騎著高頭大馬,押著人犯跨過城門。穆書雅跟自己大哥穆紹元寒暄告彆的時候,蕭訣端坐馬上,滿臉懊惱。“太子殿下回京了?”

陸鑒之點頭:“是的,太子帶著太子妃已經回去了。”

太子居然又先開溜了!自己白白地主動請命來了嶽州,卻連酈嫵一眼都沒見著,她又被太子給帶回去了。

——自己在這裡辛苦善後,太子卻擁著美人逍遙暢快。

蕭訣氣得咬牙,但又不敢當眾發泄對太子的怨言,隻能一甩馬鞭,“駕——”地一聲,被馬兒帶著朝前方狂奔。

*

事實上太子並沒有蕭訣想得那樣懷抱美人,無比暢快。

隻因酈嫵這幾日情緒低迷,悶悶不樂。

酈嫵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也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就隻是整日神不守舍,神情迷茫,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一連趕了幾日路都是如此,連琉璃和德福都沒法逗她開心。

這一日,他們路過一個城鎮歇腳時,蕭衍帶著酈嫵逛街散心。酈嫵興趣泛泛,隻是在聽到路邊有人在談論什麼時,忽地頓住了腳步。

“你問緣法寺?”

“對。”

“緣法寺就在我們隔壁的靈犀城……”

那二人邊走邊聊,聲音漸遠。

酈嫵忽地轉頭看向太子,這幾日來第一次主動對他開口:“殿下,我們可以去一下緣法寺嗎?”

蕭衍沒有吭聲,隻用深邃的眼神靜靜地盯著酈嫵。

他想起酈嫵還沒嫁入東宮之前,醉酒的那一回,她在他懷裡吚吚嗚嗚地說的那些話。

“……聽說靈犀城緣法寺的菩薩最靈驗。那裡還有一棵許願樹……等我有時間,我也要去靈犀城,去緣法寺許願。”

“你要許什麼願?”

“許一個來生呀。這輩子我跟他沒有緣份,來生總可以吧?”

那時候她笑得那樣開心。漂亮的眼眸愉悅地彎著,裡面盈滿亮光。哪裡像這幾日這般消沉黯淡。

所以,哪怕他們已經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她心裡還在想著與容謹的來生嗎?

蕭衍沉默地看了酈嫵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好。”

*

靈犀城的緣法寺,矗立在一個不甚起眼的山頂。但據說裡面的菩薩很靈驗,因而雖然不是什麼初一十五的特殊日子,前來許願的香客也不算少。

次日,酈嫵和蕭衍坐著馬車循著環山路繞行而上,抵達了緣法寺。

酈嫵捐了香油錢,又虔誠地拜了菩薩,最後去了後院那裡的許願樹前。

這棵許願樹據說已有上千年的樹齡,巨大的傘蓋如一團龐大的綠雲一樣,遮天蔽日。樹枝樹杈上面掛滿了新新舊舊的寄滿願望的“祈福帶”。

酈嫵領了一條祈福帶,拿了筆在旁邊寫字的時候,蕭衍朝她瞥了一眼,她立即警覺地伸手擋住。“殿下你彆偷看。你要的話,可以自己去寫呀。”

蕭衍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剛剛匆匆一瞥間。他隻看到了四個字:子瑜哥哥。

這個姑娘她好像就隻有一根倔強的情絲,上面牢牢地隻刻著容謹的名字。

蕭衍沉默地站在那裡。

酈嫵根本就沒察覺到太子的情緒。她認認真真地寫好了自己的祈福帶,放下筆,然後掛到了許願樹上。仰起頭,看著樹上隨風飄搖的祈福帶,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黯淡無光的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蕭衍盯著她臉上明媚的笑,沉默了幾息,最終他也去領了一條祈福帶,幾乎不用思索,一會兒就寫完,也與酈嫵的那條,並排掛在了樹上。

兩人走後,微風拂過山頂,許願樹上的祈福帶嘩啦啦地被風吹得掀了起來,那兩個並排的紅色祈福帶,在微風中翻了一個面,露出背面的字:

一條是:祝願子瑜哥哥永生永世,平平安安。

另一條是:願央央世世平安幸福,安樂無憂。

*

重新啟程回京時,太子和太子妃一行人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候,突遇暴雨,路上到處是坑坑窪窪。

道路崎嶇,馬車顛簸難行,酈嫵被顛得左右搖晃,頭磕在馬車廂上好幾次。

坐在對面的蕭衍朝她招了招手,“坐到孤這邊來。”

酈嫵望著他,猶疑了一下。

蕭衍淡淡瞥她一眼,“怕什麼?這是馬車裡,孤又不能對你做什麼。”

等酈嫵挪過去之後,蕭衍卻將她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著。雙臂將她圈入懷裡,下頜抵在她纖細的肩上,鼻息微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仿佛在嗅一朵綻放之後更加誘.人的花。

“央央,孤心情不好。”

太子殿下很少表露情緒,一旦表露,多半不妙。因為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興致卻很好。

酈嫵察覺危險,立即就想起身,卻被太子緊緊按住。

“你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