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絕望的丫鬟(1 / 1)

吾命休矣!

宋也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可他怎麼跑得了?前是魏屏後是衣櫃,左右還被魏屏用手給擋住。對方的手險些卡住他的腰,他連彎腰鑽走都困難,除非他現在能遁地飛天,否則看來是難逃魏晉魔爪。

“什,什麼……你在說什麼?”宋也強作鎮定,“你擋在這裡做什麼?快去換衣衫,病了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我來伺候你嗎?”

“我可不敢讓侯府公子來伺候我。”魏屏陰陽怪氣的。

宋也登時起了脾氣,“你會不會說話?是我想騙你嗎?你又真的什麼事都如實跟我說了嗎?你這副擰巴樣給誰看?”

話說出口,宋也懊惱,怕自己暴露了已經知道魏屏身份的事。

魏屏怔愣,第一次被宋也這樣懟。他能感覺到,宋也剛開始對他似乎是有些懼怕,後面相處久了,習慣他的存在,對他便保持著放縱的態度,幾乎沒有發過脾氣,就像一隻軟乎乎凶巴巴的小貓,亮爪子又學不會抓人。

實話說……被罵得感到新奇。

這個念頭冒出來,魏屏臉又黑了。

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無可救藥地對宋也產生了感情。

無論宋也是男是女。

無論他該不該,能不能。

在他從外進入禦花園,聽到公主的喊叫中冒出宋也的名字,到他忘記一切跳進水裡,再到那個吻,魏屏近乎絕望地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那麼恨宋也,又總是那麼地情不自禁把目光投過去。

魏屏像被戳破的氣泡,渾身的氣癟下,他默默地看了宋也一眼,收回雙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身上衣衫半乾,衣角卻還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滴水。

他披頭散發,掩飾的妝容儘散,柔化的棱角重新變得分明,一眼看去,隻覺得是個生得清秀俊朗的少年郎。

他自己大概也知道,沒有再遮掩。

剛才宋母也是眼尖發現此事,才告訴了他宋也的真實性彆。

他這副心如死灰的麻木樣子,反而讓宋也有些不自在。

宋也猶豫了下,抽過一旁架子上放的長帕,走到魏屏面前甩到他腦袋上,“乾什麼搞得我好像欺負了你一樣。”

魏屏一動不動。

宋也看了他兩秒,挪過去,伸出手指去戳他腦袋,“你……誒!”

低著頭的人忽然動手,攬住宋也的腰往前一帶,猝不及防,宋也坐在了對方的腿上。

魏屏一手抓著他的腰,另一隻手隨意地擦了把濕漉漉的頭發,長帕扯下,他仰著頭,以下往上的姿態去看宋也。

他想說喜歡,想說愛,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他抱著自己的仇人,心像剛被人從水盆裡撈出來的衣服,兩隻手用力擰起,往下滴水,擰乾的是恨,留下來的是稀碎的愛。

至少在這一刻是。

魏屏把頭靠在宋也懷裡,手收緊,“你要對我負責。”

宋也大為震驚,“我?不是

你應該對我負責嗎?你……不對,為什麼要負責?你不也是男子嗎?”

最後一句脫口而出時,魏屏悶悶道:“你果真早就知道我是男子。”

怪不得老是又怕他又無所顧忌。

“……”

兩人沒有再說話,宋也被他抱著想離開,一動作,魏屏的手又收得更緊,且奇怪的,宋也想離開的心並沒有那麼強烈。

難道他對魏屏也有想法嗎?宋也沉默。

直到魏屏喊他。

“宋也。”

宋也應著低下頭看去。

魏屏抬起頭,就這樣,很輕地吻到他的喉結,在他愕然時,往上……下巴、唇角、舌尖……

宋也來不及反應,或者說,一切都水到渠成。

午後日光溫暖而明亮,屋門關上,光線仍然從半透的窗紙透入,細細的塵埃漂浮在空中,觸碰又分開。

魏屏身上濕冷,宋也感受到了在水底時被緊緊纏繞的窒息感。

他抓住魏屏的頭發,手指蜷縮,秀氣的眉蹙起,有些躲避的意思,可唇卻還張著,任由魏屏肆無忌憚地進入,咬疼了,想側開頭,又被追著往上。

宮殿外有宮人來回奔走的聲音,貴女們陸續被帶來,細語鬨叫繞在一起。

而他們的一切被隔絕在這個偏房裡,魏屏愈發用力,越是擁有,越是想要得越徹底。

“嘶……”

宋也受不了,惱怒地去拽他頭發,另一隻手去推他的臉。

魏屏跟隻狗一樣。

被推打,還是要靠近,宋也險些被他壓在桌子上。

門外不知道何時變得安靜,在仰著頭被親吻時,宋也音樂看見了一道高大的人影,他驟然得睜大眼睛,心中狂跳,扭頭躲開魏屏的臉,短短幾秒,動作聲細碎,屋門被很輕地推開,就像是風推開的一般。

魏屏已經停下動作,擁緊宋也,警惕回頭,什麼也沒有。

宋也懵懵地坐在他大腿上,臉頰和脖頸都是紅的,唇濕潤又軟紅,眼睛還看著外面,心有餘悸的模樣看得魏屏生出幾分心虛,尤其是宋也緩過神來瞪他,這種心虛被放到了最大。

“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宋也惱地去用腳踢他,結果一踢又踢到了不該踢的地方,臉氣得更紅了。

魏屏牽著他手臂把他扶起來,低眉順眼不吭聲,手去摸他屁股……他發誓隻是想看看衣服有多濕,可一碰,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魏屏!”

宋也咬著牙罵道,“你要不要臉!”

魏屏聞言,心想,可能他是真的不要臉吧。

宋也氣得團團轉,又羞又惱,腦子裡還浮現著方才門那開的一條縫隙裡閃過的臉。他光著腳踩在地面上,魏屏一把把他抱起來又重新放在桌子上,拿起濕毛巾給他擦腳,套上足袋,係好,在外頭宋母的貼身侍女敲門前,他把宋也收拾得妥妥當當。

他自己身上衣服半乾,應完外頭的人,直接扯開脫下,上衣內裡本就鬆垮

,他一脫,裡面墊著的東西掉出來,白皙精瘦,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明顯,宋也乍然一看,還看見了腹肌。

宋也秉持著欣賞的目光多看了幾眼,魏屏挑眉,他就收回去,撇嘴道:“一點都不好看。”

魏屏眼中帶笑,故意揶揄,“是啊,小姐的身材才好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幸賞我一看。”

“……”宋也想起自己軟乎乎的小肚子,陷入沉思。

他跳下桌子,繡鞋是公主的,但沒有用過,是以前宮人寫錯尺碼做大了,公主就一直沒穿,對宋也來說勉強穿得上,還有點擠。

宋也在魏屏穿衣服的時候撿起地上的墊子,是魏屏的墊胸。

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捏起來有點軟乎,做出胸的形狀,略顯粗糙,吸飽了水,變得更大,用點力,手心就濕了。

“你想要?”魏屏彎腰從他手裡把墊胸拿過去,粗暴又習慣地塞進衣服裡,扁平的胸部有了輕微的弧度。

宋也看得歎為觀止,“不會不舒服嗎?還是濕的。”

魏屏:“這不算什麼,以前還有更累更不舒服的。”

宋也一愣。

他的神情讓魏屏想到了某種可能。魏屏失笑,心裡泛起柔軟的情緒,他跟著蹲下來,歪著頭打量宋也,或許是壓抑的情緒爆發,也或許是謬讚程度上的得償所願,鬆懈後,他身上擰巴氣兒也沒了,少年氣湧出來。

魏屏今年也才十九,跟宋也差不多的年紀,若不是年幼時滿門抄斬,現在的他也是個走馬觀花的翩翩少年郎。

“是可憐我嗎?”魏屏問。

宋也垂下眼睫:“沒有。我可憐你做什麼?”

魏屏捧起他的臉:“是嗎?我希望小姐能可憐我。”

魏屏把宋也拉起來,聲調又一轉,像笑又像自嘲,“不過,小姐還是彆可憐我了。因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走吧,小姐,夫人該等急了。”魏屏打開門,又變成了那個沉默臭臉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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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的事兒就像一場荒誕可笑的戲劇,太後從禦花園回了寢宮就沒再出來,聞正真帶著高公公等人進去,也沒出來。

眾位貴女跟夫人在公主寢宮離開時,隱約聽到了砸東西的劇烈聲響,一瞬間響起又消失,眾人面面相覷。

公主沒有跟他們出來,小豆子扶了太妃,太妃面容蒼老,比起太後的容顏,她多了幾分和藹和親切,她衣著樸素,銀絲隱約布在發中,緩聲與眾人道:“諸位,今日實在抱歉,出了如此錯事,都怪那宮人私自做主帶眾位去湖心亭,太後與陛下對此也十分生氣……今日回去,還請好好歇歇,改日,本宮再請各位來宮中一敘。”

眾人哪裡敢說不,連連道好,又隨著罵了幾句宮人,才陸續跟宮侍離開。

宋也落了水,雖然太醫診斷並無大礙,可這會兒曬在太陽下,人有些暈。魏屏不動聲色地靠近,讓他半倚著自己。

宋母也在另一邊擔憂不已,跟婢女琢磨回去給宋也熬幾副湯藥喝。

一行人到了宮門,正要尋自家馬車時,目光卻齊齊落在了站在邊不遠處的人影身上。

宋也的袖子被宋母扯了扯。

宋母暗示他朝前看,宋也便順著對方側過頭,眼神在某一處定點。

他愕然。

身旁的魏屏繃緊了身子,唇角抿直。

眾人的視線中心來到宋也面前。

孟知因牽著馬,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急切擔憂地將宋也全身上下過了個遍,才鬆口氣,提著的心放下。

誰都看得出來他隱忍,卻又外露的情緒,

“沒事就好。”孟知因情不自禁地用手輕輕撫摸宋也微涼的臉龐,難掩憂色,笨拙地隻會重複說,“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