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絕望的丫鬟(1 / 1)

“咳咳。”

宋母假裝咳嗽,把宋也拉到自己身後,“孟將軍怎麼來了?”

孟知因收回手,收斂臉上的神色,面對宋母時變得尊重有禮。

“我今日上朝,因部分事宜被陛下留在朝前與丞相等人商討事宜,後聽說落水一事,便在此處等你們,想看看……宋小姐。”

朝廷官員是不能進入後宮的,孟知因隻能守在宮門口等待。

他的舉動表明了他對宋也的看重。

眾貴女又是感慨又是羨慕,夫人們也暗自歎息沒能搶到如此好姑爺。

宋母倒是恨不得沒這回婚事,這次宋也落水,她心裡愈發忐忑,欺君罔上是大罪,孟知因風頭太大,一旦揭穿,事情會發展成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即使她對孟知因十分有好感,但也還是要找機會解決這件婚事。

“囡囡沒事,你不用太擔心。”宋母安撫了兩句,隨後看向宋也。

如孟知因所說,丞相等人也陸續派人來看妻女,眾人陸續離開,宋母猶豫片刻,便先一步上馬車,留下宋也跟孟知因說話,臨上車前還給魏屏使眼色,暗示他看著點。

魏屏跟個木頭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手指蜷縮握緊。

“阿也。”孟知因難得生出幾分窘迫,“伯母是不是對我……不太歡喜。”

宋也忍俊不禁,“沒有吧。”

踏青一彆,一人沒有再見過面,一是宋也體弱在休養,還得準備入宮禮儀培訓,一是孟知因軍務繁忙,還得上朝辦公,機緣巧合下,竟是日日隻能通過書信來聯係。

面對面再見孟知因,竟恍若隔日。

“你沒事就好。”孟知因柔聲道,“今日落水,身子可有不適?回去可要喝點祛寒的薑湯,或喝點安神藥,若是晚間有不適,大夫得隨時守著。”

那麼高大的男人,嘴裡絮絮叨叨,反差大得叫人發笑。

宋也笑著看他,也不說話,看得孟知因先停下嘴,不好意思起來。

他耳根發紅,無奈解釋道:“我……平日不是這樣的。”

“是嗎?”宋也不想戳穿他,又忍不住戲弄道,“將軍在信中……也不簡短呢。”

寫信也總是長長一篇。

孟知因拿他毫無辦法:“阿也……”

明明剛見面是巧舌如簧,如今卻變得口舌笨拙,隻能喊心上人的名字以求得饒命。

兩人站在一處,夕陽西下,柔軟溫和的光遙遙落下,落在一人的臉上、裙擺上,宛如一對璧人。

魏屏站在兩人幾步遠,馬車旁,處在陰暗中,光隻照得到他的腳下,一點稀薄的光,離他的鞋尖甚至都還有距離。

在靜靜等待片刻後,魏屏輕聲開口喚:“小姐,該走了。”

宋也回頭,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的心緒複雜。宋母也掀開馬車簾子,喚他:“囡囡。”

“改日,來我府裡看兔子吧,它現在已經生了幾窩了。

說到這,孟知因顯然是想到了宋也在信裡所言的“反客為主”,歎氣承認,“它們快成將軍府的主人了,以多勝少。”

“噗呲。”

宋也掩嘴,“實在不行就放生吧。”

孟知因:“……嗯。”

有些不情不願,看起來已經養出感情了。

宋也笑著搖頭,旋即便擺手跟他告彆,在魏屏的托舉下,上了馬車。

在握住魏屏的手時,宋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力氣,他一腳踏上馬車,回頭看去,卻隻能看見魏屏垂下的眼睫。

魏屏隨後而上,跟著坐在宋也身旁,不知有意無意,恰好坐在馬車窗簾旁。

車夫駕馬前行,輪子滾動發出咕嚕咕嚕都聲音,馬蹄噠噠,從寂靜莊嚴的宮門口離開,步入熱鬨的街道,直到來到侯府門口。

宋也下馬車進府,鬼使神差回頭,在侯府街道的儘頭,有一道騎著馬的身影。

是孟知因,他一直跟在馬車後面。

“小姐要去告彆嗎?”魏屏驟然開口。

宋也睨他一眼,十分頭疼,“……彆跟怨婦一樣。”

“……”魏屏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我沒有!”

宋也懶得搭理他,提著裙擺進府。

魏屏站在原地看著他輕快的背影,起伏的情緒隨著對方的步伐而跳動。

魏屏恍神片刻,旋即跟上。

而孟知因,在侯府大門緩緩關上後,拉著馬離開,他步入街道,路上行人已散,隻有三三兩兩的百姓各自提著東西回家。

副將在小攤裡吃完餛飩,看見他三兩口吞下口中的食物,放了銀錢在桌上,追上去:“將軍!宋小姐怎麼樣了?還好嗎?”

他跟著孟知因出生入死,如今也有官職,自然也參與了今天的上朝,知道後宮發生的事情。

當今皇帝與太後的關係勢如水火,眾人盯著看著,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傳遍所有人耳中。

皇帝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提到宋也,他眼神柔軟,“嗯,沒事。”

“沒事就好。”副官嘿嘿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到將軍你和宋小姐的喜宴,我和各位兄弟都要等不及了!份子酒我們都準備好了!”

“不急。”孟知因說著,想到什麼,微微蹙眉。

副將疑道:“怎麼了?”

孟知因回身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沉吟許久,道:“你去查查,宋小姐身邊的丫鬟,究竟是什麼來路。”

副官不明白,但還是點頭應下,“那我叫老黃一起去查查。”

老黃是孟知因府裡的管家,以前跟孟知因一起入軍營,隻是因為在戰場被敵軍砍了一條胳膊,便退下來,回了孟府黨管家,對大部分事務都精通。

孟知因應聲,看著天色,“清明快到了吧。”

.

清明時節雨紛紛。

天氣晴了一段日子,雨又跟著落下,滴滴答答砸在屋簷,順著

往下,連成一段珠鏈,連綿不斷。

祭祖當天雨下得很大,宋也身上穿著蓑衣,回來時也滿身是水,曉月連忙給他拿乾淨的衣衫,在屋裡直接換了。

屋內魏屏在收拾熏香,神情專注,曉月招呼他:“小屏,你過來幫小姐把頭發擦了。”

在魏屏知道宋也的真實性彆後,曉月和宋母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宋也在屋內還想躲著魏屏點兒,可惜曉月老是習慣地讓魏屏一起乾活。

魏屏一如既往地應好,放下熏香淨手,走到宋也身後,拿起長帕去擦那一頭烏黑的發。

頭發濕的不多,發尾沾了點水,散在背後,在雪白的寢衣上尤為明顯。

宋也人瘦,前段時間從宮裡回來雖然沒發燒,但也打噴嚏打了幾天,胃口不好,急得宋母團團轉,甚至想出了讓魏屏跟宋也一起睡的想法,畢竟魏屏的“命格”旺宋也。

當然,宋也當然是婉拒了,不然他半夜做夢都會想魏屏是要把他殺了還是把他……嗯……那個了。

後背傳來輕微的癢意,宋也敏感挺直腰背,身後的人便有所察覺,指尖在背上脊椎凹陷處若有似無地輕輕一劃。

“!”

宋也彈起來,腿踢到椅子,發出哐當聲。

曉月驚道:“小姐,你怎麼了?”她正在給宋也收拾濕衣服。

“……沒什麼。”宋也咬牙,暗暗瞪了魏屏一眼,搶過長帕,“你去給我倒杯熱茶!”

曉月不明所以,以為魏屏事兒沒做好惹了小姐生氣,可去看魏屏,又是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真是不明白。曉月心裡犯嘀咕。

熱水是早就備好的,配上上等的茶葉,水過三遍,茶香飄飄,霧氣朦朧的天氣仿佛也跟著進了屋裡。

宋也捧著茶盞喝了幾口,餘光瞥見魏屏離開,目光一定,想到些什麼,複而垂下視線。

晚間,曉月回來,見魏屏仍舊不在,好奇問了一嘴,宋也那時躺在榻上看書,他打開窗戶,現在沒再下雨,天已經快黑了,灰藍色暗沉一片,風雨欲來。

“他今日告假了。”宋也說。

.

京城郊外,野狼坡。

酉時末,天黑得幾乎看不到路,茶攤老板早早收攤準備回家,走了一段路,路上忽然迎面遇見一戴笠帽穿蓑衣的高大身影,提著燈籠遠遠走來,他所在的這條路除了是入京的必經之路,往南走上數百米,還是一處亂葬崗,之所以叫野狼坡,也是因著野狼會來吃屍體。

雷聲轟鳴,茶攤老板犯怵,趕忙跑了,走到好一段路回頭,人影消失不見,他停下腳步,想起在經過對方時瞥見的側臉。

“……好年輕的小孩。”他愈發害怕,不再多想,忙不迭提著東西回家。

而被茶攤老板害怕的人,在往南走了數百米,終於停下腳步,隨後又在另一側邊走了幾十米,才摘下笠帽,露出面容。

狂風大作,烏雲密布,樹葉沙沙作響,他看著面前樹下的墓碑,屹立不動,直到藏在暗處的人終於出來。

“魏屏。”

那人聲音沉穩醇厚,魏屏回頭,見對方劍眉蹙起,滿臉肅重,忽得一笑,冷冰冰道:“孟知因。”

……

夜半時分,宋也早已入睡,外頭雨嘩嘩落下,聲勢浩大。

木窗沒頂緊,偶爾被風吹開發出哐當的響聲,宋也睡得迷迷糊糊,不想離開溫暖舒適的被窩,眉頭一直皺著,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聲音消失。

微涼的空氣從門口飄來,風雨被阻隔到了外面。

來人腳步很輕,在看見宋也後,站了很久,才用手去揉開那皺起的眉。

宋也半夢半醒睜開眼,唔了聲,抬手去摸對方的臉,很涼。

他的手太溫暖,襯得魏屏像冰得死人。

“……怎麼那麼晚回來?”

“嗯。”魏屏把臉埋進他的手中,“對不起。”

宋也睡意朦朧,含糊地應:“知道對不起……就對我好點。”他說著,人又睡去。

唯有冰涼的淚聚集在他的手心。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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