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燈光下, 聽見黎白城的話，眾人臉上的表情各異，有驚愕, 有差異，但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
抱刀靠牆一直沒說過話的黑焰忍不住開口：“它既然找到了你家，顯然已經知道你沒有死，你就不怕這次你幫了它, 反而害死自己嗎？”
“怕啊。”黎白城帶著笑, 淡淡道, “但總好過讓陸白年得到夢魘的能力吧。
“雖然……我不知道陸白年當初為什麼要叛離, 但我想, 它和中心城的關係至少談不上和睦兩個字。
“讓它得到夢魘的能力, 對中心城來說,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吧？”
黑焰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黑焰挑眉，“剛才我還奇怪你為什麼要提醒這隻汙染物, 原來是為了中心城。
“你不錯，我喜歡，什麼時候要殺它，叫我一聲。”
“那就謝了。”黎白城也不客氣，回應道。
黑焰隻是對他點了點頭, 抱著手中的唐刀靠著牆，一言不發地靠著牆,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梁霆微微皺眉, 對黎白城點了點頭, “你考慮得很周到。”
梁霆神情複雜地看向樓道監控中的陸白年，“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
“程問雪、江妄, 能聽見嗎？”
“能。”
第一中心城，路燈之下，程問雪的影子被拉長，仿佛一個無形的巨人，他按住耳麥，急忙道。
“停止行動，立即返回深藍實驗室。”
聽見耳麥裡傳出的聲音，程問雪一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停止行動？那隻汙染物不清理了嗎？”
“它已經跑了。”梁霆解釋說道，“而且暴食和紅衣也不是你們兩個能應付的。”
“可是……”
程問雪還想說什麼，卻被梁霆直接打斷，“沒有可是，聽我的命令，去深藍。”
“……”程問雪咬了咬牙，“是！”
與此同時，第一中心城，花園小區內，電梯運行到三十七樓，伴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夢魘，嘿嘿嘿，想吃！嘿嘿嘿！”
紅衣看了一眼暴食臉上的嘴巴，沉默片刻，幽幽道，“你就不能讓它閉嘴嗎？它這樣一直傻笑，夢魘聽見跑了怎麼辦？”
暴食沒說話，手指按在臉上那張嘴巴上，臉上那張嘴就好像被ps磨皮了一樣，直接消失不見了蹤影。
一直沒說話的衡也看著監控內，暴食詭異的能力，喃喃道，“他的天賦序列又變多了。”
站在三十七樓，2號門前。
暴食一個眼神後，紅衣上前，一隻手捏著門把手上，金屬製作的大門，連帶著牆壁一起，如同一張白紙一樣，直接被掀起。
“咦，人呢？”
紅衣走進房間，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回頭看向門口的暴食，“你不是說它就在這裡嗎？”
紅衣眨了眨眼睛，“怎麼沒看見人……”
她話說一半，停止了，因為門口早已經沒有了陸白年的影子，紅衣走出房間門，一隻腳踩在門外的長廊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從這裡到電梯間明明不到一十米的距離，她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一公裡，兩公裡，三公裡，四公裡。
不對。
這裡是夢境。
紅衣眉頭緊皺，她是什麼時候中招的？
神之夢魘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紅衣歎口氣，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拎著的零食袋，默默拆了一袋薯片，也不管三七一十一，吃了起來。
以她的能力，就算給她幾個小時也不一定能出去，還不如等暴食吞噬掉這片夢境帶她出去呢！
……
與此同時，另一個夢境中。
暴食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抬頭看向自己面前的老舊單元樓，露出一個凝重的表情。
這裡是夢境，但是和之前那些夢境似乎有些不同。
暴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手心上那兩張嘴巴不知道什麼，已經消失不見了蹤影，而且不管它怎麼叫，嘴巴都沒有任何反應。
而它的旁邊一條小狗正仰著頭望著單元樓上的某一層。
暴食看著自己手裡的狗繩，又看了看面前的小狗，它突然意識到什麼，看向一旁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倒映出一張和它完全不同的臉。
暴食愣了一下，夢魘締造的這個夢境中……它的身份似乎變成了狗主人啊。
“汪……”主人不在……
聽見狗叫，暴食瞬間就聽懂了狗的意思。
暴食忍不住皺眉，饕餮在這個夢境中不能使用，獸語者卻可以？
柯基叫了一聲，然後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一雙眼睛裡寫滿了沮喪，然後柯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往回走。
柯基走了兩步後，直到甚至扯到了脖子，猛地停住腳步，回過了頭。
“汪？”你他媽的走不走？
聽懂狗話的暴食一愣。
“汪！”給你臉了！
見暴食沒反應，小柯基叫了聲，氣呼呼地邁著小短腿走了過來。
“汪！”抱老子起來！
“汪汪！”看來最近是對你太好了，不給你兩下，你都忘了到底是才是主人了！
暴食：？
暴食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又看了看面前的狗，怎麼看它在這個夢境中的角色都是狗主人吧？
暴食挑起一邊的嘴角，將地上的狗提溜起來，正想著怎麼收拾面前的狗，下一秒狗爪伸出，快如閃電地直接在它臉上抓了兩下。
暴食摸了摸臉，側臉看上臉上的抓痕，緩緩打出一個“？”。
暴食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隻狗而生氣，但是它現在確實生氣了。
……
“咦，他們人呢？怎麼消失了？”
第一中心城防汙染中心，盯著監控的眾人同時一愣，一群工作人員都是面面相覷。
那個紅衣裙下長滿手的小女孩汙染物推開門後，暴食和它就一起消失了！
“他們被夢魘拉入夢境了。”對上眾人的視線，黎白城沉默了一下解釋道，“神之夢魘除了拉入入夢之外，還可以將人直接拉入夢境當中，如果走不出來的話，會餓死在夢中。”
聽了黎白城的解釋，眾人並沒有放鬆，表情反而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第一中心城，深藍實驗室內。
“你看上去很緊張……”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女人推了推眼鏡，隨手翻了一頁手心裡的書道，“放輕鬆一點。”
“我不是緊張，我是在擔心。”
傅雪眉頭緊皺，解釋道。
“擔心什麼？”蘇影疑惑問道。
“這座城市。”傅雪沉默片刻說道，“那三隻汙染物很強……它們隨便一隻就能讓整個第一中心城消失！”
“你這麼害怕，不如放我出去。”
“我的汙染指數已經到九十六了哦，它們看見我，說不定就會和你一樣直接愛上我，然後為了我自相殘殺。”蘇影放下手裡的書，對傅雪眨了眨眼道。
“不行……”傅雪搖頭，“我不能放你出去。”
“為什麼不行？”蘇影眉頭一挑，“你不是擔心這座城市人的安全嗎？你不是愛我嗎？”
“這是原則問題。”傅雪搖頭，“就算我愛你也不行！”
傅雪繼續解釋道：“我承認，我很喜歡你，甚至願意為了你去死，但你要知道，對我來說有一些東西，比愛情更加重要。”
“比如？”遭遇拒絕的蘇影將書丟到一旁，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傅雪。
“太多了。”傅雪搖搖頭，“比愛情重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聽見傅雪的回答，蘇影微微愣一下，認可地點頭，“是啊，比愛情重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蘇影低頭，隨著她的動作，原本被遮擋住的額角位置露出。
傅雪看見蘇影額頭的位置，愣了愣，“你的額頭……”
蘇影聞言，上手摸了摸額頭上的黑色小角，自嘲一般說道，“怎麼樣，酷吧？深藍說等我變成汙染物，我會擁有四個角，比燭龍還多兩個。”
傅雪沉默看向蘇影，“你在異化……？”
“嗯。”蘇影無視傅雪凝重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說道，“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變成汙染物了。”
傅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異能者一旦開始異化，就意味著它距離變成汙染物已經不遠了。
而變成汙染物的異能者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就在兩人都沉默不言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的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認證通過——”
“嗯？”
實驗室門開了，兩人同時回頭看向封閉的實驗室門外。
看見程問雪和江妄兩人，傅雪對兩人點了點頭，看了蘇影一眼，猶豫了一下後，打開門將兩人放了進來。
實驗室內。
程問雪簡單將外面的情況說了一遍，傅雪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實驗室大門的方向，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
“你們在這裡好好休息，離她遠一點，她的情況不太對。”傅雪壓低聲音提醒道。
江妄挑眉，“她怎麼了？”
“已經開始異化了。”傅雪沉聲道。
江妄哦了一聲後，靠著牆面，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問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又或者是因為彆的什麼。
“那隻汙染物走了？”
程問雪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一道聲音說道，程問雪從睡夢中醒來，實驗室內除了被關在這裡的蘇影之外，江妄和傅雪兩人都已經不見了。
“他們人呢？”程問雪下意識問道。
蘇影看著手裡的書，頭也不抬地說道：“出去了。”
程問雪推開實驗室大門，走出實驗室。
透明玻璃長廊前，傅雪看向某個方向，按住耳麥，正和誰說著什麼，江妄則站在一旁，沒什麼表情。
“神之夢魘已經通過夢境離開中心城。”冰冷的機械音從一旁的監控設備中傳出。
聽見莫塔爾的回答，傅雪明顯鬆口，“暴食和紅衣呢？”
“它們被神之夢魘拉入了夢境，到還沒有出來。”
……
街道上。
好痛。
嘶。
女人有些迷茫地醒來，用手揉了揉背部，看著周圍的情景，整個人都是一愣，她剛才不是下班了，正準備回家嗎？然後……
然後她好像就失去了意識！
對，沒錯！
路邊除了她還有很多其他人，眼底帶著和她相同的迷茫。
……
“好舒服，好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沙發上男人醒來，伸了懶腰，看著一旁同樣睡著的女兒和妻子，“奇怪，他們怎麼也睡著了？”
男人嘀咕了一聲後，男人想了想，從房間裡拿了涼被出來，分彆給兩人蓋上，接著關掉電視，默默收拾起女兒買的偶像周邊。
看著周邊上，白骨王座上的虛擬偶像，男人忍不住犯嘀咕，“這年頭，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怎麼越來越怪了。”
“這好看嗎？”
男人沉默片刻，“也就臉還行吧，這骷髏架子和竹竿有什麼區彆……”
看著明星卡片上名叫白溫詞的虛擬偶像，男人搖搖頭，默默將女兒的東西收好，然後反手掏出了手機。
……
“阿切！”
荒野之上，某個帶著白骨王冠的骷髏架子打了個噴嚏。
歌手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它一個汙染物居然還能打噴嚏？
真是奇了怪了。
歌手拿起手絹，繼續擦拭白骨王座上的花。
……
第一中心城。
“現在這算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
監控中心的工作人員都有些懵，面面相覷地問道。
聽見幾名工作人員的議論，時雨和梁霆心中同樣疑惑，扭過頭看向黎白城。
黎白城：“你們都看我乾什麼？”
“你是我們當中唯一對這隻汙染物比較有了解的。”梁霆沉聲道。
黎白城有些無語，想了想道：“留下一部分值班，剩下的人回家休息吧，夢魘離開，暴食和紅衣也不知道被它拉進了什麼夢裡，暫時應該不是有什麼問題。”
“回家休息？這樣真的可以嗎？”
黎白城看向那名說話的工作人員，“不是，你們是能飛過去，還是有能力能單挑這三個S級的汙染物啊？”
“在這裡乾著急，還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
“可是那隻汙染物又回第一中心城怎麼辦？”工作人員小聲道。
聽見工作人員的話，黎白城眯了眯眼睛，淡淡開口，“它不會去第一中心城了。”
“為什麼？”工作人員皺眉問道。
“因為它在那裡沒找到我。”黎白城對滿臉憂色的工作人員笑了笑，“它如果再出現，一定是在第一中心城。”
工作人員：“？”
你這麼一說，更不敢睡了啊！
梁霆沉默片刻，開口道：“黎白城說得沒錯，我們在這裡也隻能乾著急，既然現在情況已經穩定，所有人都先回去休息吧。”
聽見這句話，黑焰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
眾人紛紛離開，黎白城上了電梯，電梯下行，等了一會兒，在中間的樓層開了，門外幾名武裝戰士臉色不是很好看，見電梯內有人，停在外面，對裡面的梁霆敬了一個軍禮後，向後退了一步。
“進來吧。還能坐人。”梁霆開口道。
幾名士兵沉默一下，走進來，幾人一進來，電梯明顯往下沉了沉。
電梯向下運行，快到一樓的時候，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開口，“梁指揮……”
梁霆挑起一邊的眉頭，“說。”
“上面打算怎麼處理在汙染事件中被汙染物的普通人和士兵？”
士兵說著，聲音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角落裡的黑焰，接著道：“他們說研究所打算讓黑焰燒死所有人是真的嗎？”
聽見這話，不僅是梁霆，就連黎白城也忍不住皺眉。
“研究所說救不了，最多兩天，他們就會全部變成汙染物……如果明天晚上研究所還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就要我們把他們送到城牆外，讓異能者黑焰燒死他們……”男人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明明應該保護他們的，可是現在卻要欺騙他們，他們中很多人是出於信任我們，才跟我們回來的……”
看著面前因為自責而落淚的年輕男人，梁霆說不出寬慰的話，研究所那邊很早就將研究結果彙報了上來，情況隻能說很糟。
就在梁霆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黎白城輕咳一聲，舉起手。
“我倒是認識個醫生……它可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