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小五郎哈了一聲,扭頭擰身的,軀體僵成一個奇怪的姿勢,他自己卻絲毫不覺,伸著脖子問道:“你說什麼?”
和泉夏樹伸出纖細的手指,指甲輕輕扣在信封上那一行地址:“樓層與房間號都是錯的,卻準確的送到了我的信箱裡。”
“所以那個跟蹤者假扮了郵局的人。”工藤新一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但你在高檔公寓,有專門的門衛,也有監控攝像頭,完全可以讓他們調出。”
“我想委托給毛利先生。”和泉夏樹收回手指,挺直背脊:“那個門衛,我懷疑是舅舅派過來的。”
他微微一笑,兩頰浮起些許紅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卻依舊清明:“我舅舅是四井財團的董事長,叔叔入贅了長門集團,現在是長門建設的社長。而我父母早逝,遺留了很多財產。”他看向毛利小五郎:“是非常多。”
所以,你是懷疑這個跟蹤者,還有可能是你的好舅舅、好叔叔囉……
工藤新一跟毛利父女一樣,都在心裡哈了一聲——真不愧是財閥家庭,果然是你爭我奪恨不得吃了對方啊。但在下一刻,他立刻想到一件事:“等等,你察覺了什麼?”
他想起在之前的案件中,和泉夏樹揭露瀧澤秀也情緒的話語。在當時他隻是驚訝,但在事後看來,這些話大概都是瀧澤秀也的真實心情。然而,和泉夏樹與瀧澤秀也隻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其他人或許覺得這隻是巧合,但在他看來,就像是他的推理能力一樣,和泉夏樹也擁有某種善於感應他人情緒的能力——天才這種事,本就並不少見。
那麼,是不是在和泉夏樹眼中,他的舅舅與叔叔是真的在覬覦自己的財產?
想到這裡,工藤新一立刻追問:“你覺得他們會對你做什麼?”
“啊,真不愧是工藤同學。”和泉夏樹想到那些係統論壇裡有關工藤新一的留言,有些感慨,卻也爽快地說出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發覺,他們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很貪婪的那一種,但一直壓抑,好像是怕被人發覺。”
“第一次見面?”毛利小五郎重新坐回沙發,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鼻子裡哼哼著:“那時候你才多大,知道什麼!不會是……”
“因為我之前遭遇一場事故,昏迷了三年,並且失去了所有記憶。”和泉夏樹坦率地回答:“就是四年前那件輕井澤彆墅爆炸案。當時家父死亡,我重傷昏迷。所以,在現在的我看來,五個月前才第一次見到舅舅和叔叔。”
原來是這樣。
毛利小五郎哈的一聲,忽然臉上露出沉穩嚴肅的神色,雙手搭在兩側,低頭表示了歉意:“居然是這樣,真是對不起,冒犯了。”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也都懷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連忙道歉。
“沒關係,也不至於。”和泉夏樹擺了擺手,並不為此耿耿於懷:“因為失去了記憶,這件事對我而言,就像是報紙上的新聞事件。”
直白利落,不帶半點猶豫,卻讓毛利等人都沉默下來。
“但你隻是失去了記憶,不是嗎?”毛利蘭清澈的眸光像是她的話,透出明澈的質地:“是我們說錯了話,想錯了事,就該道歉的。”
“小蘭說的對。”毛利小五郎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和泉夏樹:“而且,這些跟報警並沒有關係。不管是什麼人跟蹤你,追查出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這樣,和泉同學的做法才是正確的吧。”不等和泉夏樹說話,工藤新一已經開始推論,或者說開始說他知道的事實:“這種跟蹤案,最多就是立案,不可能因此使用警力追蹤的。還不如請私家偵探進行追查、保護,或許還能更快查清楚。”
這話也沒錯。
毛利小五郎身為前警官,當然知道工藤新一說的沒有錯,但作為前警官的他,並不樂意聽到這一點,當即一巴掌拍過去,打得工藤新一身體一歪:“你這家夥說什麼呢!”
他咳咳了兩聲,不顧毛利蘭埋怨地叫著爸爸,也沒理工藤新一那小子哼哼唧唧,正襟危坐對著和泉夏樹道:“不過我們做偵探的,在沒有明顯錯誤的情況下,當然還是要根據雇主的要求去做事。請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和泉夏樹也很爽快,當即取出一張支票遞了過去:“我想請毛利先生您與鹽田偵探一起處理這件事,具體如何處理,兩位可以自行商討。這是五百萬日元,請您收下。如果後續還有什麼費用,或者耗費的時間比較久,我會再補上委托金的。”
毛利小五郎眼睛裡幾乎冒出金光,立刻跳起來,伸出雙手鄭重地接過支票:“好好好,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
與他同時響起的,是毛利蘭的聲音:“這也太多了吧。”
“小蘭,你說什麼呢。”毛利小五郎咳了一聲:“這是一個大案子,大案子!”
也對,跟毛利叔叔以前那些找貓找狗之類的委托比起來,的確算是一個大案子了。工藤新一扭過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和泉夏樹道:“毛利先生說的對,這點委托金並不算高。其實這也是因為我還沒成年,不能支配自己的財產,隻有一些被限製的零花錢,所以隻能麻煩點,分批支付。”
零、零花錢?
毛利蘭看一眼支票,突然想起園子,瞬時沒什麼想說的話了。
接下來的討論,也在和諧喜慶氣氛下結束。而在鹽田平八郎的偵探事務所內,面對老於世故的他,一切甚至更加順利。
直到走出鹽田平八郎的事務所,看著和泉夏樹怡然自得地走在街面上,工藤新一才有些緘默著問道:“和泉,接下來你要去哪裡?”
“我想去書店。”和泉夏樹望了望天色,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工藤同學,你也要一起去嗎?”
工藤新一猶豫了一下,但想到那個跟蹤者,也就沒有拒絕地坐上了出租車。才扣好安全帶,他就聽到和泉夏樹吩咐司機:“去米花町最大的書店。”
“雖然米花大書店是最大的書店,但隻是比較齊全而已。”工藤新一數出幾個書店名,介紹它們的特點。
和泉夏樹想了想,從提包中取出一疊紙遞過去:“那工藤你覺得這些書在哪裡購買更合適?”
《法國文明史》《舊製度與大革命》、《法國史》、《羅馬帝國衰亡史》、《拜占庭帝國史》、《歐洲中世紀史》、《現代世界史》……
前兩頁是有關歐洲諸國的曆史,尤其是法國,之後是各種哲學著作、文學著作,以及各類科普類書籍,洋洋灑灑鋪面了一頁頁紙,工藤新一數了數,居然有將近二十頁,大約五百本書籍,並且大部分都是學術類的專業書籍,裡面一小部分或許還沒有日文翻譯。
和泉夏樹泰然自若,似乎沒有一點常識:“這是我請教了之前的家庭老師得到的書單,據他說有些書可能難以獲得,但大書店都有預約服務,隻要等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所以你選擇了最大的米花大書店。
工藤新一沒再說話,將書單遞了回去:“這種數量,可以請書店送貨上門,就像我爸爸一樣。”
“好。”和泉夏樹從善如流,到了米花大書店,就將書單遞過去,提出了要求,並痛快支付了所有的書費。
不過半小時就將所有的事情做完。
等到兩人分開,和泉夏樹回到自己公寓裡,沐浴後翻開一本書看了一小半,就接到了萩原研二的電話,詢問今天與毛利小五郎、鹽田平八郎的商談結果。
和泉夏樹將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通,又喝了一口水,聽著萩原研二,以及後面搶了手機的鬆田陣平的詢問與囑咐,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乖小孩,有問必答,十分和順。
除了他拒絕的時候。
但他總會說出理由,而萩原兩人也不願在不必要的時候,采取強力措施,最終隻能勉強做罷,等待後續的發展情況。
隻是,在這件事後,和泉夏樹提出了一個要求:“我想知道,先前的赤井女士,以及瀧澤同學的聯絡方法。”
萩原研二有些驚訝,但也以為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所以有著本能的好奇,因此耐心地說明了情況:
“赤井女士是卷入這起案件的目擊證人,她的個人信息無法交給你,但我可以問一問辦案的警官有關她的近況。至於瀧澤秀也,小夏樹,雖然這是一件可悲的案件,不管是對於西園富士雄,還是瀧澤秀也。但他的確犯下了謀殺罪,你的揭發並沒有做錯,而是保證了律法的公正。”
“我知道。”和泉夏樹看著手指下的書頁:“我隻是有一些問題,想要去問他。”
一些無關這個案件,有關係統論壇裡帖子的事情。
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瀧澤秀也是他能接觸到,並且最有跡可循的方向。其他的,要麼如同帕思提斯等人,沒有接觸的渠道,要麼如同工藤新一,沒有可探索的信息。
而他的確對論壇很感興趣。
尤其是裡面的帕思提斯。
“一些有關於觀月千江的事情。”和泉夏樹低聲道:“如果可以的話,請將這句話帶給他。如果他願意,而警局方面的規章也不反對,我想去拜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