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就是立海大嗎?”
“對!認準那醜醜的隊服準沒錯!”
“什麼叫醜......那是霸氣!”
草叢裡的幾人對視一眼,認下了這條批語。
那是霸氣!
他們也都穿著統一的運動衫,上頭是“春屋”兩個漢字。
春屋是神奈川本地的一所中學, 在運動社團上的成績不能說相當不錯,隻能說聊勝於無。
所以他們選手的心態都很放鬆, 尤其今天的對手是立海大——那個關東優勝、全國優勝的立海大!
“我們可不能有絲毫不敬。”春屋的部長很嚴肅,“不能讓立海大的諸位大人們以為我們要做什麼壞事,尤其是德久大人,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
英美裡自己可能都沒想到,她在神奈川這一片的威望相當高, 這也是因為立海大本身的緣故。
除了體育社團,立海大本來就是升學率穩占龍頭的神奈川top名校,去年期末全縣拉通排名,她是板上釘釘的第一。
隻是成績好就算了,她還是立海大的學生會會長, 社團活動輕輕鬆鬆就是雙優勝製霸全國, 這在尤為看重“社團+成績”模式的日本社會裡, 就是她有能又聰慧的切實證據。
惹了其他人, 也就是球場上被虐一虐, 惹了她嘛......
春屋部長抖了抖:“怎麼死的, 可能都不知道!”
英美裡當然不知道這裡有人在敗壞她的名聲,她正跟幸村走在隊伍最後,準備入場比賽。
一邊走,一邊聊著新生訓練的事。
“我要加工資。”她要求, “兼職心理輔導該給我加工資吧?帶小孩該給我加工資吧?”
幸村還是那句話:“英美裡,你本來就沒有工資呀。”
再說,照這樣算, 他也好、真田也好、柳也好,難道不也該有工資?
人人都想要工資,世界還不亂了套?
得虧英美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肯定會花容失色,指責他這一資本家做派簡直可以去被掛路燈。
但不知道,也不妨礙她不高興。
於是板著臉加快兩步,從幸村身邊掠過,走前還不忘給他甩下任務:“一年級的那幾個人我沒仔細看,你先琢磨一下有沒有值得關注的人選,然後再考慮強化菜單吧!”
說完,甩手就走了。
幸村看著她的背影偷笑,真難得,他居然也有氣到英美裡的一天。
至於甄選一年級新人,這也是有必要的,本來個人訓練菜單也不是那麼好得的東西,否則跡部不會三番兩次重金挖角。
就像柳平時所做的那樣,首先要充分了解選手的個人素質、了解他的球風、了解他每一個小習慣,進而在此基礎上分析出它的優勢長處所在,才能量身定製一套訓練菜單。
更不要說初中少男每天都在變,還要跟隨他個人的成長而不斷調整,無論哪一樣都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英美裡有一堆正選要管,就算看重新人也隻能選幾個擇優錄取,嗯......
幸村想到這裡,心思一轉。
一年級的新人裡,有一個讓他印象深刻——那個剛開學就敢挑戰他們所有人的小子。
雖然實力欠佳,但精神很好,可以考慮。
很快,一行人來到今天和春屋對戰的比賽現場。
“雖然我們不奢求絕對的勝利,但也要儘自己的全力,把每一分打好!”
春屋的部長堅定表示:“尤其我感覺今天立海大有一種練兵的心態,咱們不是沒有機會......”
其他人睜大了眼睛:“不是沒有機會什麼?不是沒有機會獲勝嗎?”
部長話風一轉:“——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拿下一局的。”
可以說這話有些窩囊,但其他隊員卻紛紛點頭認可:“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我就說嘛!立海大哪有空子讓我們鑽?”
要說來之前,春屋也是細細分析過對手的,要求不高,能拿下一局,證明他們小有實力就夠。
但即便要拿下一局,那也得有這個機會啊。
“先看第二雙打。”春屋部長對著立海大指指點點,“很保險的一對:丸井文太-桑原傑克,雖然說他們兩個搭檔雙打的次數並不多,沒在全國排上名號,但光看這個配置啊!網前技術高超的截擊天才,和體力耐力一流的後場防禦大師......”
春屋眾人搖頭:“算了吧,算了吧!”
“再看這個第三單打,剛從四天寶寺轉學來的毛利壽三郎,雖然是轉學生,但飛快得就在立海大正選隊伍裡占據了一席之地!朋友們,那可是立海大啊!在初中網球界的傳言裡,立海大的正選遴選規則不說18層地獄,那也相差無幾,基本講究的就是一個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剛來的轉學生就能榮登如此高的地位,可見他的實力!”
所有人繼續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這個第二單打和第一單打我就不提了,隻說兩個詞,你們自己體會。”這位部長嘴唇輕啟,聲音空靈,“神之子。”
春屋眾人:“噢——!”
“皇帝。”
眾人:“哇,惹不起惹不起——!”
“那部長,我們到底要從哪裡得到一分啊?”
春屋部長彈了彈手裡的對戰表:“你們看,這不是還有第一雙打嗎?”
“第一雙打,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這一對的勝率也是出了名的高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據我們前線的情報人員回傳,據說這位仁王雅治之前一直都是單打選手,最近才開始主攻雙打,偶爾和柳生配合雖然也能贏,但這很難說不是因為兩個人的實力都很強,強強聯合,很多破綻就被掩蓋了。”
部長清了清嗓子:“而咱們春屋呢......”
眾人眼睛一亮:“沒錯,我們最擅長的就是雙打!”
春屋的選手雖然面板實力都不算強,但能一路挺進地區預選決賽,自然也有一把刷子,那就是他們彼此之間門的信賴關係,和出眾的雙打實力。
聞言,今天第一雙打的兩位立刻舉手:“我明白了部長,我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一開始,局勢也確實如他們所料,第二雙打雖然輸了,但第一雙打進展很順利,比分很快達到了3-1,春屋領先,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鼓舞。
而春屋秉持的戰術也不能說很刁鑽,隻是通過長距離對拉,把兩人分隔開,再去瞄準柳生身邊的空隙。
“柳生的左右移動還有待提高。”英美裡皺了皺眉。
旁邊明明贏了比賽的丸井,卻寒毛一豎,立刻附和:“沒錯!就是這樣!練不死就往死裡練,回去就給他加訓!”
桑原搖頭,文太,已經完全成了幫凶的形狀......!
但旁邊柳卻指出另一個問題:“同時,仁王也沒有表現出足夠的雙打意識。”
打成這樣,問題自然多多,但中場休息時,英美裡卻半句話都沒有提。
仁王坐立不安,又想直抒胸臆,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偃旗息鼓。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對戰春屋這一場比賽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能贏,隻是看小分,到底是3-0,還是3-1,還是3-2?
文太他們已經贏了,柳不會輸,副部長不會輸,部長更不會輸。
那他呢?
他這一場比賽,到底是贏?還是輸?
有的東西不是英美裡說或不說的問題,就像仁王自己,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配合意識有待提高嗎?他難道不知道有的球該他給柳生補位嗎?
但他就是......在場上邁不出那一步。
這不是英美裡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問題,倒是被她放置play了一通後,極大的恥辱感在仁王心中浮現:他怎麼會淪落到被所有人看笑話的地步?
他看了柳生一眼,在搭檔一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他們倆,怎麼會淪落到,被丸井文太笑話的地步?!
後面觀賽席的丸井:“喂喂!是不是多少有點個人情緒了?”笑話他們的又不止他一個!
休息完畢,仁王一把抄起網球拍,怒哼兩聲,走向了對面的賽場。
還沒走過裁判位,忽然扭頭:“英美裡,你就看著吧!我是不會輸的!”
柳生也鄭重點頭:“放心吧,德久。”
英美裡沒說什麼,聳聳肩,目送他們上場。
丸井在身後,相當疑惑:“可是英美裡也沒怎麼訓他們啊,為什麼......?”
柳高深莫測:“這,都是權術,文太,你還欠缺一點悟性啊。”
桑原不忍:“你們就彆欺負他了......”
丸井又做錯了什麼呢?他隻是一隻愛吃愛玩不愛動腦的紅發小豬呀!
中場休息之後,仁王和柳生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雖然個人實力還是那個水平,但配合意識直線上升,
也不再覺得替彆人打掩護是一件多麼掉價的事情了,互相搶著擊球,一時間門過猶不及。
真田看了三秒,終於忍不住怒吼:“都正常一點——!”這才把兩個人鎮住。
不再極端個人主義,也不再極端雙打主義,互相配合,張弛有度,很快拿下了第一雙打。
讓人沒想到的,倒是第三單打的毛利學長,春屋的單打水平顯然不夠看,但毛利還能跟他打到7-5,整整十二局,桑原都看困了。
“這麼長的時間門,”他不乏誇張地點評,“都夠我徒步走到東京了。”
無論如何,整場比賽也算是無驚無險地拿下。
跟對面握手的時候,春屋眾人紛紛拿出了些什麼遞過來:“德久大人!請給我們簽個名吧!”
英美裡看有的人拿的是筆記本,有的人拿的是網球雜誌,有的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數學試卷。
看著上面紅豔豔的65分,英美裡:......
花季少女,驟然被超級加輩。
幸村扭過臉,在柳背後笑了半天,才保持表情管理回過頭:“英美裡噗......真厲害呢!”
英美裡:“你剛剛在笑話我吧?剛剛絕對是在笑話我吧!”
其他人叫嚷著要去買便當,讓英美裡和幸村兩個人先回大巴,不用跑腿當然好嘍,兩個人一邊聊著今天的比賽一邊往回走。
“仁王打的還不錯。”英美裡敲了敲筆記本,“至少在配合意識上來講有很大的進步,他最近練雙打確實也練得很用心。”
幸村頷首:“確實。其實之前我們都沒想到,他能跟柳生配合得這麼好。”
這兩個人的脾氣在幸村看來都是有一點傲的,仁王表現得更明顯,柳生藏得更深,但骨子裡都有幾分傲慢。
從仁王自己更喜歡單打,以及柳生之前練的高爾夫,就能看出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喜歡跟彆人和和美美搞團隊項目的類型。
但到了賽場上,為了團隊的勝利也好,為了個人的榮譽也好,卻能聯手和諧地對抗對手。
“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夠了。”英美裡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罐冰可樂,“你要不要喝什麼?”
幸村想了想:“紅豆湯。”
英美裡肅然起敬:“還得是你啊,大熱天喝紅豆湯。”
這紅豆湯的罐頭拿到手裡燙得嚇人,她立刻拋給了幸村。
“反而是毛利學長......”幸村接過,想了想,半點不委婉地說,“他的狀態受對手影響太過,如果沒有實力出眾的對手,他自己也沒辦法發揮全力。”
“再說,他對逆境的適應性也是有限的。”
兩人都知道,毛利有個毛病,就是打起來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是半點不在意,有次跟桑原對拉,明明耐力不如拉美族裔的,結果居然平分秋色。
下了場忽然整個人往地上一倒,給桑原嚇得,以為他把人給打壞了,臉都白了!
桑原臉都白了!
這得是什麼程度的驚嚇啊!
“......所以他的不可控,也是風險的一種。”幸村說,“何況學長的力量不足,也沒有什麼很特彆的絕招啊。”
英美裡:“不是你那種叫人變僵屍的才叫絕招好吧......”
進入六月,天氣又開始炎熱起來,陽光也分外刺眼,這會兒部活都結束了也沒見好轉。
她抬起手,充作簾子擋在眼前,一邊說:“那就照你說的,先把切原提上來練一段時間門......”再看他能不能頂正選的位置。
“不過要不要把他玩得好的那兩個人一起提上來?要不這一批一年級隻有他一個人,太顯眼了。”
英美裡想,說不定原作裡立海大的後輩出不來成績,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再說,多跟同級生接觸,對切原自己的心態也有好處。
如此這般計劃一圈,幸村始終沒聲,這可不像他。
他跟人交流一向是做足禮貌,除了跡部那樣的特殊情況,基本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時時聆聽,句句有回應才對。
英美裡扭頭:“阿村......”
一回頭,發現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
就那麼趴在塑膠場地上,一絲不苟的發帶被擠掉,頭發淩亂地散開在手臂上。
英美裡呼吸一窒。
這才國二夏天啊......!
怎麼會這麼突然、這麼快,竟然就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