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黑心經理第三十九天 這樣對他來說,實……(1 / 1)

幸村醒來時, 手指還有些發麻。

他動了動腿,膝蓋那裡有些刺痛,小臂也火辣辣的。

幸村慢慢眨眼, 看向頭頂的天花板,是一款陌生的頂燈, 和家裡的不一樣,非常白,不是他常見的那種暈黃暖光。

哦,他想起來了。

應該是被送到醫院來了......被誰呢?

英美裡?

他總感覺腦子有些糊塗,不像平時那麼清明, 想事情時,不能很快想到起因經過結果,隻能想起幾個零碎的畫面。

他記得,本來是社團活動結束之後,他留下來鎖門, 英美裡跟他聊起部裡的事......

接著呢?

他好像, 摔倒了?

幸村勉強抬起手, 倒是沒輸液, 隻是插著留置針, 再扭頭一看, 旁邊已經輸空了一瓶。

他看自己的小臂,上頭全是細細小小的擦傷。

果然是摔倒了。

他放下手,近乎漠然地想,然後呢?

怎麼會摔倒, 怎麼會醒不過來,怎麼會讓英美裡見到這樣的場面......

那時候他一定很狼狽。

是不是把她嚇壞了?

幸村深吸一口氣,想起來喝水, 但動了動腿,卻沒有知覺。

他一愣,又抬起手,剛剛還好好的,這時候卻也跟腿一樣,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

怎麼會這樣?屏息等了片刻,他再抬手,發現又能動作了,伸手去握床頭櫃上的水杯,也能使得上力,握得住了。

眼看剛剛那一切仿佛是錯覺,但在幸村心裡卻留下了更深的陰影。

因為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錯覺。

......得病了?而且這個病,仿佛會影響到他對四肢的控製。

有沒有可能不隻是四肢呢?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維,不由得想,病灶會不會蔓延到體內?不能控製的情況會不會不隻是一兩秒?

會不會像漸凍症那樣,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製呢?

到時候隻會像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即便頭腦清醒,那也太過折磨。

.......他永遠都不能打網球了嗎?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幸村的思維陷入了難得的混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時候應該叫醫生來嗎?還是先通知自己的父母?這樣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呢?如果儘快就能治好,他寧可不讓父母知道。

但萬一要拖上很久呢?

都不用太久,哪怕隻是拖上一年兩年,就能將他的初中生涯全部消耗殆儘。

明明他才和大家一起打過一次全國大賽,隻拿過一次優勝,這一切都還遠遠不夠啊......

就算要說未來,那麼上了高中,又怎麼能保證,他還能和現在的隊友、朋友在一起呢?

幸村越想,越坐不住,翻身起來,猶疑地盯著床頭的呼叫鈴。

要是按下去,醫生趕來,他就能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吧......?

他遲疑地看了不知多久,始終沒有按下去。

直到聽見門外隱隱的談話聲。

幸村走到門邊,是真田的聲音,

對了,真田他們肯定一起來了......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他聽見真田說。

“好了,都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一會兒進去讓他看見,還得以為真的是什麼恐怖的不治之症呢......也不是讓你們笑!哎唷仁王你笑得也真是夠難看的......”

嗯,現在說話的是英美裡。

聽見她點評仁王的笑臉,幸村不由得抿唇,臉上肌肉一動,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笑了。

不知不覺的。

他一愣,旋即,縈繞在胸口的那一口悶氣,不知怎麼泄了下來。

突然之間,就像攏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一樣。

*

病房外,真田的心情,並沒有比幸村好到哪裡去。

他不能不焦慮,不能不慌張,這不是因為幸村是立海大的部長,沒有他,少了一個勝率堪稱百分百的單打位,少了穩穩當當的一分,而是因為幸村是他從小認識的、最好的朋友。

朋友生病,他擔心、憂慮他的健康,更擔心幸村的心情。

幸村此人的性格他相當了解,要說他是很看得開、疏闊如朗月的人,當然也是;但要說他心裡一點也不爭強好勝,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人,首先就不可能在立海大擔任網球部的部長。

就像德久說的那樣,真田也認可立海大是一個競爭相對來說非常激烈的學校,學業上是名校不說,在運動社團上,學校也投入了相當大的精力,以期在每一個方面都能取得優秀的成績。

而運動,歸根結底,靠的是什麼呢?

那30%的天賦當然是極為重要,但70%的努力,才是最考驗人心性的存在。

幸村從小學開始學網球,真田可以說是把他的每一步都看在眼裡。

他是天才嗎?他當然是。

但他不努力嗎?

這話無論是說給真田聽、說給手塚聽、還是說給跡部聽,都是一句太過淺薄的笑話。

隻有努力到超乎常人所想的境界,才有資格跟所有天才們站在一起,比拚所謂的天賦。

對此了解最深刻的,當然是這群天才本身了。

當然,立海大不是沒有混個年段中下,基本保證有大學高中可念,就歲月靜好的人,也不是沒有社團混個履曆,能劃水就劃水,到點立刻回家的人。

大家各有追求,真田也不至於說就瞧不上他們的行事準則。

隻是幸村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他的心氣之高,即便在真田所有認識的人當中,也很少見。

不爭不搶、歲月靜好,這樣的人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競技體育當中混出什麼名堂。

幸村的執著不懈、堅韌意誌......平時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良好的品性,在這時候,卻讓真田心中升起了無比的擔憂,

剛才醫生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格林-巴裡綜合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幸村的身體,都不要說打球了,恐怕病情惡化的話,連自力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病症呢?

更何況幸村是那樣的喜歡網球,那樣的喜歡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眼看今年的關東大賽就要開始,他卻不得不躺在病床上,隻能由自己的隊友轉告他比賽的情形。

這樣......

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你光在這裡堵著也不是辦法呀。”旁邊,英美裡忽然說。

她沒有扭頭,直直地盯著門板,真田有一瞬間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說給自己聽。

“總要先進去告訴他實情。無論是像醫生說的那樣做手術也好,還是說打算全靠自愈也好,這都該是他的決定。”

英美裡說到這裡,才側過臉斜睨他一眼,好像在看一隻不懂事的小鴨子,拍拍真田的肩:“所以啊副部長大人,彆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再說了你要是喜歡壓力的話,我也可以......”

真田:......

不了吧還是,他敬謝不敏。

被她一打岔,真田長長舒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幸村,你醒了嗎?”

過了幾秒,才傳來幸村的聲音,遠遠的,應該還坐在床上:“嗯,進來吧。”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幸村已經醒了,坐在床上,薄薄的白色棉被蓋住雙腿,對他和身後的網球部眾人露出一個微笑。

“幸村......”真田有些難以啟齒,他不知道幸村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病情,“醫生說,你可能患上了格林-巴裡綜合症。”

他細細講了一遍症狀、可能惡化的方向、抑製的辦法和注意事項,猶豫再三,才抬頭看向幸村。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英美裡受不了這種時候的沉默勁兒,立刻接嘴:“沒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監督他,絕不會讓真田篡你的位!”

幸村噗嗤一聲就笑了:“英美裡,之前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他想英美裡應該是嚇壞了,如果換做是他,上一秒還在跟英美裡聊天,下一秒就看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恐怕都要慌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擺。

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應該是不一樣的。

幸村看著她的面容,就能想到她冷靜地叫救護車後,把部員召集起來,向他們說明情況的樣子。

有她在,有真田在——就像剛才剛剛醒來時一樣——儘管對於這樣陌生的處境多少有些無措,但想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真田相當無奈,要說英美裡說話不看場合吧,她分寸拿捏得很好,隨著幸村那一笑,反而衝散了病房裡凝重的氛圍。

況且,真田想,他也沒膽子批評德久就是了......,

沒辦法,他隻能事無巨細地繼續轉達醫生的要求,說完又向幸村彙報接下來網球部的安排。

七七八八說了個大概,他看了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也看了一眼他:“什麼意思啊?好話說完了,得罪人的我來?”

真田不管,要是沒彆人他也就自己上了,可是現在,不是有德久在嗎?

英美裡沒辦法,隻能在幸村含笑的目光下開口:“好吧好吧,就是想說,網球部的事你不用擔心。但是呢,如果你這邊有什麼問題,比如說你......呃,治療的過程中不順利或者心情不是很好的話,就隨時聯係啦。”

為什麼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也是很能想得到的,幸村平時看著隨和,自尊卻很強。

平時勸說兩句還好,眼下得了這樣的病,坐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還要聽他們這樣輕飄飄地說‘要是受不了就聯係’,難保不會發怒。

幸村卻笑了。

還不是那種一眼假的笑——做朋友這麼久,即便不是真田,英美裡等人也能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應付場面的笑容。

現在這個,就是真的心情好了。

幸村抿抿唇,夏日晨光落在他的手邊,將他半邊臉頰映上一層薄薄金粉,幾乎飄飄如仙。

“我覺得我可以呢。”他唇角彎彎,眼睛彎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

“這一次,應該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