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打工的第四十八天(1 / 1)

獨居高中生家裡突然多出個人是什麼體驗?

周末, 難得沒有工作也不必補習的美好晨光,竹泉知雀抓住枕頭用力蓋住臉,企圖將自己淹沒在棉花的海洋裡。

未果, 油鍋裡滋拉滋拉的劈啪聲和順著門縫鑽進來的牛排香味在她腦海中敲鑼打鼓。

裹在被窩裡的女孩子掙紮地踢了踢腿,一骨碌爬起來推開房門。

“哦,起來了?”袖子高高挽起站在廚房裡的橘發少年側過頭,抱怨道,“你家怎麼連料酒都沒有?害我臨時開了瓶紅酒。”

從拍賣會高價拍來,值得用醒酒器和冰塊好好品嘗的高檔紅酒淪為調味料, 你知道它的心裡有多苦嗎?

竹泉知雀不知道,人類隻關心自己的飯, 不關心紅酒酸澀的內心。

她走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入眼琳琅滿目。

廚房是竹泉知雀公寓裡她非常得意的房間,乾淨, 整潔,閃閃發光, 蟑螂來了都要餓死在空白一片的房子裡。

竹泉知雀的廚房走極簡效率風,除去煮速食的小奶鍋和加熱速食的微波爐,她不需要第三個用不上的廚具汙染這片純白之地。

但自從家裡多出一個人, 一切都變了。

鋥亮的大馬士革.刀具呈一字排開,內行的遠月廚師看了都要稱讚一聲專業, 外行的竹泉知雀看見一度懷疑中原中也想在她廚房肢解屍體。

鹽粒、胡椒、孜然、辣椒粉一類的調味料尚且說得過去,黃.冰.糖、咖喱葉、小茴香、肉桂皮、丁香等竹泉知雀連名字都不認識、這輩子也不會用上幾次的香辛料到底為什麼占據了她塞滿垃圾食品的儲物櫃?

啊,廚房, 你已經不是過去純白無垢的廚房了,是誰改變了你?

“中也君,你實話告訴我, 你想去遠月學院進修想了多久了?”

竹泉知雀認真地問:“是不是森先生不支持你從黑手黨轉職廚師?不要怕,人要勇於追求自己的夢想!我支持你,無論是推薦信還是學費,隻要中也君開口,不擇手段我也為你得到。”

“彆把基本的生活技能說成遙不可及的夢想。”中原中也夾起牛排翻了個面,語氣不好,“倒是你,都獨自一個人生活多少年了,除了速食和垃圾食品之外就不能自己弄點能吃的東西嗎?”

“生活能力滿點不是獨居的必要條件,中也君,你是在搞歧視。”

竹泉知雀雙手抱臂,“我再怎麼依賴速食,也有屢次親自下廚卻被送去醫院洗胃的太宰君為我墊底。”

中原中也:“那確實……不對,你就不能找個好的榜樣比較嗎?彆一天到晚把反面案例當成自己的標杆。”

“我開始懷疑你臥底這段時間是怎麼活下來的了,黑衣組織可不像港口Mafia,沒有員工食堂——喂!你是小孩子嗎?不要偷鍋裡的肉吃,會燙到舌頭的!”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按著被燙得直吐舌頭的竹泉知雀到水龍頭下,擰開冷水嘩啦啦地衝,衝得她像被拎住後頸的貓,徒勞掙紮。

中也君這輩子也彆想承接給貓洗澡的工作,竹泉知雀嘶嘶吐氣,太粗暴了,好想撓他一爪子。

“我看看,沒有燙出水泡吧?”中原中也撥開女孩子黏濕在臉頰邊的黑發,不太溫柔地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張嘴把舌頭吐出來。

舌頭是咒言師最重要的部位,竹泉知雀烙印在舌尖的蛇紋與小腹上的紋身不同,是一碰就讓她敏感得渾身激靈的開關。

她心情好的時候倒不介意露出來給人看,但被人捏著下頜強行掰開齒唇太超過了!

黑色手套用力製住亂動的黑發少女,中原中也就著晨光仔細打量兩眼,鬆開手:“行了,沒事,彆在廚房搗亂,去餐桌邊等著。”

輕微喘氣的女孩子臉頰微紅,她不大高興地用袖子擦擦唇瓣,目光落在中原中也黑色手套上晶亮的水痕上。

中原中也順著竹泉知雀的視線看去,後知後覺地頭腦爆炸。

“快出去!”橘發少年炸毛似的把竹泉知雀往外轟,“你不準再進廚房!”

“這是我的家,我花錢租的公寓。”竹泉知雀小聲逼逼,她不敢得罪廚師,乖乖地圓潤離開。

穿著睡裙的女孩子走到客廳,明明廚房一點都不狹窄逼仄,中原中也卻鬆了口氣,仿佛終於能好好呼吸似的。

他隻在使用異能力的時候脫下手套,方才事發突然,他現在才意識到用黑手套鉗住少女的下頜非常失禮。

……也異常澀情。

中原中也用力晃了晃腦袋,他不經意地看了眼鍋,差點跳起來。

牛排快糊了!

最終放上餐桌的是兩份十二分熟的牛排,一份配醒好的紅酒,一份配新榨的橙汁,竹泉知雀手邊額外有一碗加了很多酸奶的蔬菜沙拉。

“你今天有什麼計劃?”中原中也擦了擦手,坐下來切割牛排。

咬著肉排的竹泉知雀:“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說人話。”中原中也敲酒杯。

“今天的計劃是一日粉刷匠。”竹泉知雀咕嚕嚕喝橙汁,“我買的紅油漆到貨了。”

“今晚行動?”中原中也切割牛排的刀叉停下,他知道竹泉知雀的效率高,但沒想到這麼高,“你的臥底身份沒問題?”

“有,問題很大。”竹泉知雀不假思索地點頭,“琴酒本來就沒完全打消對威雀威士忌的懷疑。無論有多麼充足的理由,一旦我出現在實驗室附近,他的槍口一定會對準我。”

雖然子彈打在她身上不痛不癢的,但咒力能省則省,太早打破琴酒的柯學世界觀沒有好處。

“我不是說了嗎,今天的計劃是一日粉刷匠。”竹泉知雀雙手搭合,代表幕後黑手的陰影從她背後打下,“實習打雜工背叛組織,關我高層人員什麼事?”

論披馬甲,沒人比她更熟練。

竹泉知雀的計劃是這樣的:

“首先,我要拎上吃飯用的家夥——我心愛的血紅血紅的油漆捅。”

再然後,她要挑選一位今日外出的不幸研究員洗腦,讓對方領著來刷油漆的臨時修理工進入秘密基地。

臨時修理工想獲得黑衣組織信任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琴酒也不會阻攔對方入內。

因為從踏入基地那刻起,可憐的臨時工在琴酒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隻有死人不會泄密,隻有死人不會背叛,琴酒太信奉這套理論了。”竹泉知雀搖了搖頭,“我要給這位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一點小小的心靈震撼。”

雖然事後他面對連地基都被挖走的實驗室同樣震撼難言,但竹泉知雀不吝嗇於多打擊他一次。

叫他動不動掏槍對準她,記仇.jpg

竹泉知雀的計劃是她慣用的風格:大膽,激進,角度清奇,隻要她比敵人更不要命,敵人就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不要命。

唯有瘋子能打敗瘋子,不懂咒術師人均瘋批的琴酒有難了。

“既然你有計劃,我沒意見。”

中原中也活動指節,唇角的笑意囂張不羈,“我隻在最後關頭出場,前面的事就交給你了,知雀。”

……

“一周一次物資補給,平時就像坐牢一樣待在沒有網絡沒有信號的深山,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池中亮太邊抽煙邊發牢騷。

實驗室禁煙,他連抽煙都隻能等到外出補充物資的時候,令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原本說好等新型子彈研發成功就給我們放大假,突然有通知說什麼泄密、叛徒之類的,把人拘在實驗室不讓走。”池中亮太啐了一聲。

“琴酒看誰都是叛徒,他早上照鏡子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也是叛徒,哼!”

“你有本事當著琴酒老大的面說去。”開車的角田一郎揮了揮空氣,受不了車裡的煙味,“喂,清單整理好沒有,一共隻有三小時的外出時間,超時你我都要被處決!”

“早就整理好了。”池中亮太拍拍口袋,又抱怨道,“一次隻許兩人外出,互相監視,外出時間不得超過三小時……坐牢放風都比組織放鬆,我還不如直接自首算了。”

“自首?你當警視廳沒有我們的人嗎?”角田一郎自嘲道,“自首和自殺有什麼區彆,自殺還死得輕鬆些。”

“唉,要是能換個東家就好了。”池中亮太咬著煙嘴含糊道,“好不容易讀了高學曆,實驗室的設備也足夠高級,就是待遇太差了……喂,你說,有沒有員工福利好點的犯罪組織?”

角田一郎知道池中亮太隻是發發牢騷,讓一個跑八百米都會斷氣的體能廢物背叛組織不如直接殺了他。

本著閒聊內容又不會被誰監聽的想法,角田一郎也暢想道:“我聽說意大利的彭格列待遇不錯,但我不想多學一門外語,有沒有日本本土犯罪組織……”

“有啊。”

角田一郎:“真的假的?是哪個,報上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角田一郎猛地扭頭看向副駕駛座上的池中亮太:“剛剛是你在說話?”

“不、不是我。”池中亮太咽了口唾沫,他的手指悄悄豎起,指向後視鏡。

角田一郎握緊方向盤,餘光一寸寸挪動,盯向後視鏡。

車鏡不甚清晰的反光中,後座上戴著鴨舌帽的陌生人似有似無地笑了一聲。

炎熱的夏日角田一郎如墜冰窖,手腳發麻發抖: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車裡多了一個人!

他們兩個是跨國犯罪集團黑衣組織的成員沒錯,但他們隻是天天呆在實驗室做實驗的宅男而已啊!這位好漢,你為什麼不找一線執行人員的麻煩,非要來找他們啊!

“彆緊張。”雌雄莫辨的聲音狀似體貼地說,“我隻是想搭順風車,你們可以接著聊上個話題。”

“如果無話可說,我可以給些參考。”竹泉知雀好心道,“你們有興趣了解一下,有五險一金餐補飯補,員工食堂衛生美味,提供員工宿舍和送葬一條龍服務的日本本土良心犯罪組織,港口Mafia嗎?”

“我們員工待遇很好的。”她蠱惑道,“至少比隻給手下人一周一次、一次三小時放風的黑衣組織好得多。”

該死,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承認,他們有被誘惑到。

“背叛組織,我們會死的。”角田一郎艱難地說,“他不會放過任何叛徒。”

竹泉知雀就知道,酒廠員工可以不知道那位先生,可以不認識朗姆,但沒有不認識琴酒,沒有人!

不愧是天天開著保時捷356A溜大街的男人,他的惡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沒關係。”竹泉知雀說,“等你們到了橫濱,惡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就會換成我的同事們了。”

比如森某外,比如太某治。

“至於怎麼到橫濱,有機會再和你們解說。”

竹泉知雀伸出手,掰過池中亮太的腦袋。

握著方向盤不敢停車的角田一郎一邊關注路況,一邊用餘光看向被迫扭頭的池中亮太。

他看見戴著鴨舌帽的陌生人嘴唇開合,聲音在車廂內振蕩。

奇怪,角田一郎遲鈍地想,她說了些什麼,為什麼我、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穩穩地踩著油門,載著同事池中亮太和後座的臨時修理工來到賣場。

兩小時後,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拎著滿手的購物袋回到停車場。

他們站在後備箱對照清單上的物品是否買齊,角田一郎指著後備箱裡的油漆桶:“清單上有油漆嗎?”

“你不記得了?實驗室有塊標誌牌掉漆了好久,我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找人回去補漆。”池中亮太不耐煩地回答道,“修理工不是在車上嗎?這麼大個人你看不見?”

“哦,對,瞧我這記性。”角田一郎拍拍腦袋,“東西齊了,快點回基地。”

他坐上駕駛座開車,池中亮太也在副駕駛座坐好,喋喋不休地向後座的“修理工”描述實驗室掉漆有多煩人,你可得好好工作。

修理工玩著手機,自在地靠在椅背上,角田一郎和池中亮太卻絲毫未察覺不妥,一路開車回到深山裡的基地。

車停穩在停車場,兩個研究員拎著滿手的袋子下車,戴著鴨舌帽的臨時工竹泉知雀拎起寄放在後備箱裡的油漆桶。

她挑起桶蓋,血紅的油漆散發刺鼻的甲醛味。

“需要補漆的標誌牌被我們挪到了安全通道。”角田一郎指揮道,“就是樓梯間,你從那個門進去,戴好口罩,到處是灰。”

竹泉知雀從善如流地戴上一副灰撲撲的防塵口罩,在易容外又加上一層易容。

我好像個套娃,她一邊任由思緒遊離,一邊拎著油漆桶走進樓梯間。

樓梯間裡當然沒有什麼掉漆的標誌牌,但拎著油漆桶的修理工走在哪裡都非常合理,不會遭到旁人投來的疑惑眼神。

竹泉知雀走向通往地下一層的黑洞洞的樓梯,她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樓梯間。

“得估算一下地基的大致深度,看中也君要挖多深才能把樓抬起來。”竹泉知雀屈指敲了敲牆壁。

太好了,這棟實驗裡層高不算多,重力異能加上咒言強化,走海路空運回橫濱不費很大力氣。

地下一層一片漆黑,猛烈的消毒水氣味刺鼻得嚇人。

“這裡是廢品處理站?”竹泉知雀若有所思,“實驗垃圾運到這裡統一消毒粉碎,再由垃圾車送往外界。今天似乎正巧是垃圾車開到基地的日子。”

垃圾車觸動了她的靈感。

竹泉知雀相信她和中原中也的計劃是最最完美的方案,打得酒廠措手不及防不勝防,意外性與戲劇性拉滿,是值得發給港口Mafia每個員工參考學習的好方案。

離譜又可行,正是計劃的究極姿態。

然而這一切都建立在竹泉知雀和中原中也超乎常人的實力之上。

如果是普通的,如琴酒一樣的唯物主義戰士試圖潛入實驗室,那個人會怎麼做?

“垃圾車,隻有跟著垃圾車進來這一條路可走。”

基地習慣了定時來訪的垃圾車,巨大的車型本身是天然的遮擋物,直接開進地下一層免去了在關卡被查問的風險,遇見琴酒的概率更是壓到最低。

誰會閒得沒事乾在廢品處理站晃悠?肯定不是個正經人。

竹泉·不是正經人·知雀:我罵我自己.jpg

她的腳步聲回蕩在地下一層,這裡實在是黑得過頭,拎著油漆桶的修理工卻沒有打開手機手電筒的意思,隻一味埋頭走路,仿佛在尋找離開的通道。

黑暗中,一道放輕到近乎於無的腳步聲與她重合,從背後慢慢靠近。

一道勁風襲來,捂住竹泉知雀的口鼻,將她壓在牆上!

油漆桶在半空劇烈搖晃,周圍太黑了,消毒味又太過刺鼻,以至於襲擊者沒有發現蓋子半開的油漆桶竟然好端端被修理工提在手上,滿滿一桶紅油漆半滴未灑。

身形削瘦的修理工徒勞掙紮,襲擊者順著她的臉向下搜身,摸到小小凸起的喉結,掙紮中的些許氣音屬於年輕男子。

一個矮個子的青年修理工,被臨時雇傭來補漆,威脅程度低。

“把衣服脫下來給我。”壓低的男聲貼在竹泉知雀耳後響起。

竹泉知雀:???

不不不,彆的能商量,這個不太行。

她竭力在烙鐵一樣的手掌下掙紮出一絲呼吸的空間:“朋友,你比我高,長褲變成七分褲難道指望彆人看不出來?”

“你隻是個臨時工。”那人回答道。

臨時工,沒有臉沒有名字沒有身份,作為背景板活躍在各大片場,一種憑白增高也無人察覺的不受重視人群。

“你怎麼知道我是臨時工?”竹泉知雀信口張來,“我今早才轉正,在門口錄了人臉識彆,勸你不要衝動行事。”

“彆廢話了。”男人在她耳邊說,“我是在救你,你知道自己在給什麼人打工嗎?”

竹泉知雀掙紮的動作一頓。

沉重的身軀壓製著她,慣在背後的力道又重又疼,但不是來自死亡的威脅。

從地下一層潛入酒廠實驗室,會對臨時工說出“是在救你”的話,這個人難道是……

竹泉知雀淺淺吸氣。

天呐,她加入酒廠這麼久,終於遇見了第二個臥底!來自紅方組織的臥底!

他屬於哪一方?公安?FBI還是CIA?

一種面基的激動充斥了竹泉知雀的內心,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冷靜,冷靜一點,他可是紅方的人,和純黑惡役之間的代溝有那麼——寬,萬一被他知道竹泉知雀港口Mafia身份,就不是“來救你”而是“逮捕你”了。

逮捕押送去橫濱警局嗎?竹泉知雀思維遊離地想,好像也沒事,橫濱警局根本關不住港口Mafia的人,她進那裡像進自己的後花園。

在紅方眼裡,黑衣組織和港口Mafia或許壓根沒有區彆,竹泉知雀也沒時間與對方細細講述“我們森式株式會社真的是橫濱良心組織,市長都給我們發過納稅光榮證書,不信我掏出來給你看。”

竹泉知雀和威雀威士忌的身份都沒法用,能派上用場的隻有今天新建號的馬甲:一個可憐的被酒廠騙來打工卻不給工資的臨時工。

雌雄莫辨的聲音加上她的裝扮,紅方臥底果然把她認成了矮個子的年輕男子。

也可能是托了她貼在脖頸上的棗核的福。

不愧是她,偽裝大師,紅方臥底完全沒有察覺,還企圖剝掉她的衣服搶走她的臨時工身份。

竹泉知雀的底線很低,她不怕尷尬,她怕這位正義的紅方臥底尷尬。

“不、不知道,我隻是來工作而已。”矮個子的修理工咽了口唾沫,“他們承諾多給很多小費我才來的,否則誰願意大老遠來深山給人補漆?”

“你是從正門進來的?”背後的人追問道,“看見了基地的全貌?”

“是呀。”竹泉知雀說,聲音隱隱發抖,“怎麼了?不會是,不會是要殺我滅口……我隻是個臨時工而已啊。”

現在肯承認自己是臨時工了?

她身後,安室透長長歎了口氣,頭又開始痛了。

孤身潛入組織的秘密基地本來就是風險極高的事情,竟然還碰到一個被組織坑蒙拐騙來乾活事後要被滅口的臨時工。

原本把人打暈冒用身份的計劃沒法用了,這人留在基地注定一死。

怎麼能看著一個全然無知的人去死?

“聽著,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不想死就聽我的話。”安室透微微鬆手,“裝作沒見到我的樣子,去做你該做的工作——一旦露餡,你比我死得快,明白嗎?彆做不聰明的事。”

被他捂住嘴的人用力點頭。

安室透還不放心,他提起竹泉知雀手裡的油漆桶看了看:“他們要你補哪裡的漆?”

“外牆上的。”竹泉知雀如實說,“最顯眼的一塊牆壁正中央。”

安室透:“外牆上刷紅漆?”

這是什麼鬼品味?

“沒錯。”竹泉知雀點點頭,“刷在牆壁正中央,先畫一個圓圈,裡面再手寫一個字,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紅油漆先畫一個圓圈,再在圓圈裡面手寫一個字……安室透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管怎麼聯想,他都隻能想到工地上一個常見的圖案,一個決不可能出現在黑衣組織實驗室樓房外牆上的圖案。

“你要在紅圈裡寫什麼字?”他問出了口。

矮個子的修理工提了提手上血紅的油漆桶,黑暗中她被口罩遮掩的嘴角向上翹起。

“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