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打工的第三十九天 你的身上有她的香水味(1 / 1)

緊閉的書房, 空曠的彆墅走廊,得到佳人隱秘邀約的平岡喜久江守在門口急切等待。

他滿腦子都是令他魂牽夢縈的美人,奇怪的是, 他總覺得今天的偷情對象讓他感到熟悉,仿佛過往無數個日夜陪在身側的枕邊人。

怎麼可能,他嘲笑自己, 發妻早已死去多年,連骨灰都被遺忘在厚實的泥土層下。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驚擾了他的思緒,平岡喜久江整了整領帶,邁著自信的步伐拉開房門。

門外, 他死去多年的妻子勾起僵硬的微笑。

“複仇,一個複仇的亡靈從地獄歸來。挖去負心人的心臟作為甘甜的祭品,她吃下柔軟的紅蘋果,血淋淋的果汁順著她的指縫滴落在地, 蜿蜒成一條去往深遠的單行票。”

竹泉知雀壓低聲音,栩栩如生的講述令人身臨其境:“鬆田警官,你想一想, 除了吞吃心臟的惡靈, 誰會把受害者的心臟憑空挖去, 連一點兒血肉都不遺留?”

的確,鬆田陣平回憶屍體的致命傷,平岡喜久江的心臟被挖得太乾淨了, 仿佛被貓舌頭舔過一圈的黃桃罐頭。

一般情殺案件中挖心都是象征意義上挖去一塊,沒見過像土撥鼠刨土一樣挖這麼深的。

但由此斷定是靈異事件惡鬼作案也太……

見警官先生面露遲疑, 竹泉知雀拽過安室透的胳膊,蔻丹色的指甲不重不輕在他胳膊上一擰。

“安室先生,你就告訴鬆田警官吧, 事急從權,顧不得保密合同。”

指甲擰住軟肉帶來的與其說是疼,更接近癢,火燒火燎的不自在感。

她的小動作掩蓋在兩人交疊的手臂後,像不耐煩應付丈夫朋友的妻子以隱蔽的方式催促男人:快點兒,想辦法把他打發走。

之前鬆田陣平找借口調走威雀威士忌,為了一場朋友談話,如今威雀威士忌原樣奉還,仿佛若無其事地問:你到底和誰是一夥兒?

已經是她的共犯了,還能和誰是一夥兒?

“是的,我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委托。”安室透點頭,“委托人是平岡夫人生前的朋友,她入夏以來一直被噩夢纏身,受到嚴重驚嚇,托我調查平岡夫人真正的死因。”

調查平岡夫人死因的偵探和助手來到平岡喜久江的彆墅派對,意外遇見派對主人的死亡現場,從平岡夫人好友被噩夢纏身、平岡喜久江被挖空心臟推理出複仇惡鬼殺人的真相。

邏輯完全自洽,深更半夜的鬼故事分外提神。

“平岡喜久江身上至少背著一樁命案,他的嶽父被女兒之死刺激跳樓一案大約也有隱情。”安室透道,“以此為作案動機排查嫌疑人,或許會有收獲。”

這就是警察的工作了,私家偵探調動不了檔案。

而安室透知道他們的調查不可能有結果,隻有等他的報告交到公安部門,由上面接手衝繩的懸案,真相才會被記錄在保密檔案中。

鬆田陣平查不到真凶,因為他信賴的朋友是凶手的共犯。

“是說謊讓你難受,還是發覺自己的謊言如此流暢讓你更難受?”

目送鬆田陣平離開的背影,恢複威雀威士忌性格的女人懶洋洋地問。

“情報不足最讓我難受。”波本平靜道,“隻能靠寥寥無幾的信息臨場發揮引走警方注意力,萬一他們在現場發現什麼,有的是麻煩。”

“你要對我多一些信心。”威雀威士忌笑了笑,“也對你自己多一些信心。我不是誇過你嗎?你很有天賦,適合這一行。”

不,黑暗永遠彆想將他同化。

安室透看著身側的人,威雀威士忌和她的黑裙一樣,從裡到外都是純黑的顏色。

任何顏色與黑色混在一起都將變為黑色,汙染,侵蝕,同化,深淵的色彩。

“已經耽誤很久了,送我回去吧。”她輕聲說,“如果酒吧還沒打烊,就再請我喝一杯。”

波本晃了晃手裡的跑車鑰匙,走向停車草坪。

落後他半步的黑裙女人微提裙擺,高跟鞋踩在濕潤的草坪上,她低頭坐進副駕駛座,車窗緩緩上升。

鬆田陣平站在彆墅一樓,透過書房窗戶看著火紅的跑車碾過車道。

他身後衝繩警方討論爭執死者的死因,紛雜嘈亂的聲音被鬆田陣平屏蔽在大腦外。

“zero.”他的手肘撐在冰冷的玻璃上,“你究竟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說謊?

為什麼要包庇你旁邊的女人?

鬆田陣平低低罵了一聲,“遲早要逼你小子請客,吃空你的錢包。”

“鬆田警官。”衝繩警察請教他,“這個案子你有什麼思路嗎?”

“順著死者的私人恩怨查一查。”鬆田陣平轉過身,掩蓋所有的情緒,“死者平岡喜久江涉嫌謀殺他的妻子,今天很有可能是一場複仇案。”

……

電腦的熒光照亮男人略顯疲憊的臉色,一行行數據不斷填充空白文檔。

敲下回車鍵,文檔顯示發送成功,安室透又不停歇地寫起第一份報告。

“衝繩平岡喜久江被殺案細則如下……”

再次敲下回車鍵,安室透點開電腦中一份加密文檔。

這不是一份要交給誰的報告,是安室透的私下記錄。

【檔案記錄·威雀威士忌】

性彆女,年齡未知,國籍未知,近期活躍在日本國境,多在東京出沒,疑似居住過池袋(對池袋都市傳說十分熟悉,言語間有熟絡感)。

擅長易容,變聲,偽裝,射擊,解剖,洗腦,一線執行人員。

個人興趣至上主義者。

敲到這裡,懸浮在鍵盤上的手指停下,安室透閉眼回憶今晚發生的種種,語言的匱乏不足以描繪威雀威士忌的所有。

她異常複雜且矛盾。

“威雀威士忌表現出來的性格不一定是真實的。”安室透自言自語,“就像樣貌有所偽裝一樣,她的性格也是如此。”

天然的表演融入她的呼吸中,你不知道哪一秒的她是真實的,哪一秒又是虛假的。

連她的目的都晦澀不明。

想要了解一個人,要知道她的出身、她的成長、她的喜惡和她的軟肋。

人不是憑空出現在世上的。

安室透凝視電腦上的文檔,為威雀威士忌創建的檔案存在大片空白,能填上去的內容寥寥無幾,宛如雪原上幾隻灰撲撲的雀鳥。

你不可能憑幾枚鳥爪印窺見整片雪原。

隻有當熾熱的太陽融化了蓋在地面上的皚皚白雪,冰原之下的真相才如水流般映在熠熠生輝的陽光之下。

天花板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摩挲地毯,赤腳踩在地上的女孩子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

安室透從發燙的電腦前站起身,走向窗邊。

同一棟大樓,十四樓與十五樓兩個房間同時拉開窗簾。

十五樓的黑發少女迎著朝陽舒展手臂,她打著嗬欠,拿出手機接受兩小時前發來的文件。

十四樓的金發男人抿了口濃黑的咖啡,他的手機跳出文件已接收的消息和一句簡短的“OK”。

“知雀。”鈴木綾子敲響竹泉知雀的房門,“今天去海邊,我們早點出門。”

“來啦。”竹泉知雀應了一聲,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長發,對著鏡子扒拉眼皮,取下霧靄藍色的美瞳。

“竟然忘記取美瞳就睡著了。”竹泉知雀眨了眨酸澀的眼眸,她的行李箱敞開攤在窗邊,黑裙一角滑落在地毯上,高跟鞋甩飛在浴室外面。

好像在夜店鬼混一晚的問題學生啊,我的青春物語大有問題,竹泉知雀沉痛地想。

“加班就是狗屎。”她嘀嘀咕咕,利索地收拾好行李和化妝包,困倦貓貓揉臉三次後用冷水猛拍額頭,重新活過來。

竹泉知雀收拾好去海邊的行李,兩部手機在她面前排排坐,她打開沒貼小紅花的手機看了眼,消息頁面停留在昨晚和男朋友互道晚安。

21:25,【晚上好~這裡是在衝繩旅遊的竹泉知雀,每日一問,安室先生又在忙工作嗎?(貓貓探頭)】

21:30,【怎麼不回我?工作時間免打擾?把我屏蔽了?(貓貓惱怒)】

21:35,【晚安(貓貓揉眼睛)】

三條短信,分三次定時發送。

“一點兒不在場證明的小技巧,很奏效,是不是?”竹泉知雀把手機熄屏放回口袋。

她高高興興地開門和鈴木綾子抱作一團,兩個女孩子手挽著手下電梯到一樓大廳,木葉的蒼藍野獸導遊早早等在酒店門口,周圍是一群抱著遊泳圈拿水槍互毆的沙雕高中生。

吵吵鬨鬨的高中生湧出酒店大門,竹泉知雀混跡在同學中,口裡咬著融化滴水的棒冰。

十四樓,拉開窗簾後衝繩的太陽照亮玻璃,屋內填滿陽光。

安室透站在窗戶後,目光跟著酒店門口人頭湧動的學生,直到最後一個人登上旅遊大巴。

學生真好啊,活力十足,昨晚睡得飽飽的,今天元氣滿滿去海邊玩。

可悲的社畜卻要連夜殺人通宵寫報告,被刺眼的陽光曬得萎靡不振。

安室透看向響鈴的手機,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還要應付老同學的奪命連環拷問。

“找個地方聊聊?”鬆田陣平直白地說,“那個女人現在還在你旁邊嗎?”

“不,我們昨晚就分開了,她說要趕今天第一班列車回東京。”安室透望著旅遊大巴漸漸開往街道遠處,“我剛結束工作,有幾天清閒,可以在衝繩多呆一天。”

“那就出來聊聊。”鬆田陣平扯了扯身上敞開的度假襯衫,戴上墨鏡阻擋刺眼的太陽,“今天的團建地點在海邊,定位發你。”

來衝繩不來海邊,等於沒來旅遊。

“好多人啊……”竹泉知雀扒著鈴木綾子的肩膀,目瞪口呆地看著沙灘。

以她的專業眼光,海灘是最完美的接頭地點,一來遊客數量眾多容易混淆視線,一來殺人拋屍可以直接往包容無邊的大海裡丟,無汙染無公害。

竹泉知雀:對不起大家都在想快樂的事隻有我滿腦子違法亂紀,我懺悔。

一定是琴酒的錯,都是他在竹泉知雀完美的修學旅行中硬塞來工作,害她不停轉換角色,讓平平無奇高中生產生純黑惡役的邪道思維。

“我們去換泳裝吧。”鈴木綾子提醒道,“還有防曬霜,不要忘了。”

“忘不了。”竹泉知雀故作凶惡,“我要朝綾子的癢癢肉發動攻擊!”

女孩子們打打鬨鬨,成雙結對地進了更衣室。

帝丹高中陣營旁邊,借公費出差度假的東京警察一人捧著一隻插吸管的椰子瀟灑路過。

能登上同一趟列車證明兩者很有緣分,在海邊度假現場遇見是合理的。

“真青春。”一個剛入職的便衣感歎道,“好多女孩子。”

“說不定有人來找你搭訕,自信點。”同事拐了他一下,“難得沒有工作,放鬆一下也好。”

“昨天鬆田不是被衝繩警方叫去幫忙了嗎?”另一人問,“案子解決了?”

鬆田陣平唔了一聲,含糊道:“算是。”

衝繩警方查案查到一半接到上頭的通知,平岡喜久江被殺案以死者並非衝繩本地人為由被轉給了其他部門調查,當地警方隻需做好交接工作。

鬆田陣平一聽就知道是套話,明顯是有人不願意他們繼續查下去,由權限更高的人下令,抹掉了這件事。

假如沒在案發現場見到降穀零,鬆田陣平說不定會獨自調查直到抓住真凶,而如今他肯定老同學知道些什麼,保不齊中止調查的命令正出自他手。

各人有各人的任務,各人有各人的秘密,鬆田陣平相信他的朋友仍然屬於正義。

但真的可疑,太可疑了。

許久不見的老同學,上一次見面多了個可愛的高中生女友,這一次見面身邊站著一位成熟陌生的黑裙美人,讓鬆田陣平不得不懷疑降穀零的任務性質。

你小子老實交代,到底是不是正經任務?(指指點點.jpg)

鬆田陣平找了個借口和同事分開,假裝自己是個隨意遊蕩的遊客,在一棵椰子樹下看見穿白襯衫的安室透。

兩人皆作遊客打扮,酷熱天氣裡襯衫扣子解開,露出緊實的腹肌。

“我昨天就想說了,大夏天穿黑衣不熱嗎?”鬆田陣平壓低聲音,“還以為你今天也要穿一身黑過來。”

“還有陪你一起來的那個女人,你們兩個穿得像是來彆墅奔喪。”他推了推墨鏡,不經意地問,“彆真是來奔喪的?”

安室透沉默不語,有時候沉默本身是一種回答。

“她不是告訴了你名字?”金發男人說,“總‘那個女人’的叫,被聽見不好。”

“酒井泉子。”鬆田陣平咀嚼這個名字,“她編假名花了幾秒?”

“我不知道。”安室透回答,“或許和我花了同樣的時間。”

安室透同樣是虛假的姓名。

兩個用假名來到彆墅的人,不在賓客邀請名單上,穿著宛如黑烏鴉的衣服。

純黑長裙遮住小腿,恰好夠塞一把槍的空隙。

鬆田陣平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上一口。

“給上頭的報告是通宵寫的吧。”他斜睨安室透一眼,“仗著自己膚色黑,看不出黑眼圈。”

安室透有點無奈又有點感動,他知道老朋友隱約猜到了真相,但依然相信著他。

“那個女人,”鬆田陣平指尖煙火明滅,“未來有逮捕她的一天嗎?”

“會。”安室透沉沉地說,“我承諾。”

鬆田陣平:“平岡喜久江殺妻一事屬實?”

“大概。”安室透看向一望無際的海面,“她不至於在這種事上說謊,那個人並非全無原則。”

“你是在幫她說好話嗎?”鬆田陣平被墨鏡遮住的眉峰揚起。

安室透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威雀威士忌無疑屬於純黑的一方,但她依然有原則,有體貼和友好的一面,他不能承了她的情卻假裝不知道。

“很複雜,我不能說明。”安室透搖搖頭,“她不是一切的主謀。”

鬆田陣平咬著煙,想了想:“她的名字是假的,臉也是?”

“包括聲音。”安室透低聲道,“非常謹慎,非常強大。不要調查她,鬆田,太危險了。”

“警察就是乾危險事的職業。”鬆田陣平沒有動搖。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安室透碰了下他的拳頭,“她是我的任務。”

“怪不得你昨晚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鬆田陣平踩滅煙頭,他拉下墨鏡,眼睛盯著安室透,“小心點,你的正牌女友恰好在衝繩。”

“她還恰好和同學來了海邊。”安室透無奈道,“和我住在同個酒店的不同樓層。”

鬆田陣平想了想他身上複雜混亂的關係,有點同情,也有點拳頭發癢。

明明住在同家酒店,卻不知道男朋友深夜外出和陌生女人約會,知雀的頭頂綠油油的。

事急從權,列車殺人案裡鬆田陣平也假冒過她的男朋友,正牌男友對此毫不知情。

環保帽也算情侶裝的一種……大概。

鬆田陣平質疑的眼神突然沒那麼犀利了,他已經和zero交換了情報,‘鬆田警官’和‘安室透’明面上是隻見過幾次的關係,讓人看到他們一起度假有違常理。

“趁沒人看到,我先回同事那邊去——”

“安室先生?鬆田警官?”

驚訝的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你們怎麼在這裡?”

安室透和鬆田陣平陡然對視,皆看到對方眼裡“麻煩了”三個大字。

兩個男人緩緩轉身,牛奶般白皙滑嫩的肌膚映在他們眼中。

穿著分體式泳裝的黑發少女嘴巴微張,泳裝的荷葉邊堪堪遮住大腿,手臂、肩膀和小腹黑色的蛇紋刺青大剌剌暴露在陽光下。

天氣太熱,她忙著梳理黏濕在頸後的長發,絲毫不在意周圍隱隱聚攏的目光。

鈴木綾子比她害羞得多,邁出更衣室一步後就執意多穿一件外套,竹泉知雀在更衣室外等她,眼睛尖尖地瞟見兩個熟悉的人影。

“你們也來海邊玩嗎?”她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晃來晃去,疑惑道,“莫非是我不知道,你們原來認識?”

“沒有的事。”鬆田陣平立刻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你從牛郎店出來被請家長那天。”

“其實你可以假裝忘掉我的黑曆史,不要一次次拿出來說。”竹泉知雀小聲吐槽,目光移到安室透臉上,“安室先生不是說忙工作嗎?昨晚回我消息都不積極。”

安室透眉心直跳:昨晚收到她消息的時候,威雀威士忌正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這事簡直說不清白。

“工作提前完成了,想來衝繩給你個驚喜。”他溫和地笑了笑,“沒想到遇見鬆田警官,和他聊了幾句。”

“我一直覺得你們會很聊得來,很想介紹你們認識呢。”竹泉知雀積極道,她甩甩長發,泳衣遮不住的肌膚白得反光。

兩個男人都覺得有些燙眼睛,不動聲色地圍攏在竹泉知雀身邊,擋下周圍人的視線。

“你們把太陽都遮住了。”她晃了晃頭,“我特意帶了防曬霜,想曬日光浴。”

“安室先生需要嗎?”竹泉知雀舉起手裡的小瓶子,她看了看安室透的膚色,替他點頭,“你需要。”

鬆田陣平小小聲:“已經是巧克力的顏色了,再黑點也沒事。”

安室透:微笑中帶著殺意.jpg

“我不需要,鬆田警官也不需要。”他謝過竹泉知雀的好意,想了個借口,“我們準備去露天酒吧喝一杯,知雀先和朋友去玩,我晚些來找你。”

在安室透和鬆田陣平心裡,酒吧是高中生絕對不可以去的地方,他們不約而同無視了竹泉知雀早已成年的事實。

“安室先生來衝繩不是為了陪我嗎?”竹泉知雀不滿道,“我還想把你介紹給同學呢。”

“彆了,你的男朋友是高危職業。”鬆田陣平插嘴道,“你老實交代,像列車斯托卡一樣的愛慕者你在學校還有多少?”

竹泉知雀看天,竹泉知雀看地,竹泉知雀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們兩個。

兩個經驗豐富的現役警官同時感到頭痛欲裂。

“那你還把紋身露出來?”安室透上前一步,儘可能擋住她,“你的外套呢?”

“熱,不穿。”竹泉知雀堅定拒絕,“你對我的紋身有什麼意見?又不是一第一次看。”

“那時我們還沒交往。”安室透寸步不讓,“作為你的男朋友,我不想彆的男人看見女朋友泳裝,不行嗎?”

好狡猾,竟然行使了男朋友的特權。

竹泉知雀不甘心的噫嗚一聲,但她早有準備:“我沒帶外套。”

“也不穿路邊賣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試過的外套。”她補充道。

安室透和令人頭疼的女朋友僵持片刻,退讓道:“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竹泉知雀暫時被交給鬆田陣平看管,這兩個男人嘴上說著不熟不熟,輪換看押犯人的姿勢卻很熟練。

“鬆田警官。”竹泉知雀朝安室透離開的方向揚揚下頜,“你和安室先生不是偶然遇見吧。”

鬆田陣平面色不變:“為什麼這麼說?”

“昨晚我給安室先生發消息的時候他還在忙工作,今天突然人出現在衝繩海灘,我才不信他想我所以特意趕來衝繩的說辭呢。”女孩子一臉睿智,“他所謂的工作肯定就在衝繩!”

猜對了,但鬆田陣平可不能認。

他的沉默沒有任何作用,黑方偵探竹泉知雀雙手抱臂,自信推理:“他來海邊也不是想偶遇我給我一個驚喜,隻是恰好和鬆田警官約在海邊見面,被我撞見而已,對不對?”

“我就知道,男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

鬆田陣平感到不安起來,他希望安室透下一秒就回來,他快鎮不住場子了。

竹泉知雀挪了挪腳步,一副說悄悄話的模樣:“鬆田警官,你誠實地告訴我,我不生氣——安室先生犯什麼事了?”

“是他的私家偵探職業終於跨過法律的邊緣,還是他被警官你抓住了把柄?”她用氣音小聲問,“你告訴我吧,我真不生氣,比如,他昨晚乾什麼去了?”

鬆田陣平和安室透昨晚有沒有見面,天底下沒有比竹泉知雀更清楚的人。

今天在海灘撞見這兩個人見面,竹泉知雀立刻猜到了:恐怕鬆田警官沒被惡鬼複仇殺人那一套糊弄過去,他私下聯係嫌疑人,想趁竹泉知雀不在從波本嘴裡套話!

竹泉知雀昨晚做了易容,不怕查,波本可是真身入鏡,被警方盯上跑都跑不掉。

作為體貼的上司,她有義務替不省心的小弟掃尾。

隻需要把事情導向一個狗血的誤會,讓鬆田警官今天不得不放棄他的套話就好。

清官難斷家務事,再怎樣優秀的警官都插不進嘴的事唯有——情侶吵架。

“安室先生和鬆田警官的工作都需要保密,我能理解。”黑發少女落寞地垂下眼簾,“安室先生也不是有意說謊,我不會生他的氣。”

“隻要、隻要他昨晚真的在工作,不是借工作偷偷和彆的女人約會,我什麼都能原諒。”

鬆田陣平腦筋飛速運轉,局面已經發展到這一步,純粹的隱瞞沒有用了。

不愧是和zero交往的女性,幾乎把今日“偶遇男友”事件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承認安室透昨晚和他見過面,因為某個秘密的案件,他們約在今天商談案情——偵探和警察的搭配,非常合理。

問題不大,沒有問題,隻要小小地刪減,去掉一個陌生女人的戲份就好。

竹泉知雀又不在現場,哪裡會知道男朋友身邊多出一個成熟陌生的美人呢?

鬆田陣平認下了竹泉知雀的推理,正在這時,離開的安室透回來了。

他的回來讓鬆田陣平和竹泉知雀都異常振奮。

鬆田陣平:我替你把謊言圓回來了!隻要咬死我們是在商量案子,不讓她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今天的感情危機就算過去了。

竹泉知雀:我幫你把警官糊弄過去了!彆怕,他今天不能從你嘴裡套出半個標點符號,我這就找個借口和你吵起來,讓他主動退出情侶吵架,你的身份就安全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竹泉知雀是勇者。

“我留在車裡的外套,你先穿上。”安室透遞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昨晚他送威雀威士忌回酒吧,女人大方地揮揮手,示意紅跑車借他開,離開衝繩前把鑰匙交給酒吧就行。

他今天開了車來,昨天的外套留在後座上忘記收進行李箱,正好臨時拿來給竹泉知雀穿。

一看見這件眼熟的外套,竹泉知雀就知道優勢在她。

波本!你實在太機智了!助攻來得恰如其分!

女孩子表面一臉不情願地接過外套往身上穿。

穿到一半,她猶疑地停住動作,抓起外套袖子嗅了嗅。

“安室先生。”竹泉知雀緩慢抬頭,陰雲爬上她明媚的臉蛋。

“黑玫瑰的氣味。”她一針見血地問,“告訴我,你的衣服上為什麼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