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打工的第二十八天 how old a……(1 / 1)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空放光明……”

斷斷續續的音節合著說唱的節拍, 竹泉知雀以一種極其瀟灑的姿勢抱著她心愛的小吉他,掃弦的動作狂野不羈。

竹泉知雀沉浸在音樂獨有的氛圍感中,許久才睜開眼睛。

一睜眼就對上了班主任友善中帶著殺意的微笑。

“竹泉同學。”班級的掌權者、假條的裁決人、課外作業與月考試卷的審判官高高俯視無助地抱著吉他的竹泉知雀。

“列車上禁止喧嘩。”

竹泉知雀小聲地辯解:“我沒有喧嘩, 我隻是想向藝術殿堂邁出渺小的步伐。”

“你的說唱很不錯,韻腳壓得也很絕妙, 假如你畢業後想成為一名地下歌手, 老師願意帶著煙花去酒吧點火慶祝。”

班主任親切而不失強硬地說:“現在, 把你的吉他收起來,一直到住進酒店都不要被我發現竹泉吉他手演唱會死灰複燃。”

竹泉知雀敬了個軍禮:“好的老師,竹泉吉他手演唱會這就結束, 您可以去巡視下個包廂了。”

管著一群不省心小崽子的班主任看了眼與竹泉知雀坐在同排的乖巧女生, 囑咐道:“鈴木同學, 替我看著她。”

鈴木綾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等到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列車門後, 熟悉的、永遠不在調上的吉他聲再度回蕩在她耳邊——竹泉吉他手生性叛逆,區區班主任的警告怎能讓她放棄偉大的音樂夢想?

“知雀!”鈴木綾子拽住黑發少女的手, 小聲道,“我在今天集合的時候就想問了,修學旅行為什麼要帶吉他?”

“好問題。”竹泉知雀停下撥弄吉他弦的手,“說來話長, 一切開始於某個紙醉金迷的夜晚……”

一切開始於某個代號琴酒的男人, 他無情剝奪了同事美好的夜生活,一個電話打給下班後在牛郎店給野男人開了三座香檳塔的小富婆。

竹泉·小富婆·知雀含恨加班, 全憑三倍加班費維持住對同事的愛。

她帶著臨時購買的吉他包假扮路人混進商場, 調換走基安蒂塞滿槍械零件的吉他包。

囂張的女殺手大搖大擺闖過警察的搜身關卡,留下無辜路人竹泉知雀背著凶器迎戰警官。

接下來的事情不提也罷,惡役與警察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宿敵, 竹泉知雀迫於某位大晚上戴墨鏡的警官脅迫,答應下次見面彈《小星星》給他聽。

“我可是非常忙碌的。”黑發少女嘀嘀咕咕,“上學加打兩份工,殺人越貨、毀屍滅跡、情報交易無所不通,深夜還要客串知心姐姐幫助老是失眠的黑泥精同事,為了維持特級詛咒師的逼格放學後也要獵殺咒靈,再加上周末均出時間門補習功課……”

能抽出時間門練習吉他,全憑時間門管理大師見縫插針的本事。

“要不是琴酒追殺臥底的時候死也不肯我用吉他為他伴奏,我何至於淪落到休學旅行也要帶上樂譜的地步?”

竹泉知雀憤憤不平。

她打算得可好了,連場景都為琴酒專門設計過。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倉惶出逃的臥底,銀發男人孤身站在風中,齒間門香煙火星明滅不定。

他夾住香煙,緩緩吸上最後一口,呼出的煙霧模糊了夜色。

火星墜地,散落成星星點點的紅芒。

一身黑衣的男人舉起槍,準心中臥底露出垂死掙紮的猙獰表情。

砰!

槍聲大作,激昂的吉他樂打碎凝滯的黑暗,震撼人心的音樂與穿過山穀的風纏繞、碰撞,揚起銀發男人孤高的衣角。

琴酒冷冷吹開槍口的白霧,伴隨逐漸和緩的吉他聲落幕退場,餘下地上的彈殼訴說今晚Top Killer的新傳說。

“多麼完美!”竹泉知雀念念不忘她的劇本,“我的伴奏和琴酒自帶的BKing氣場完美融合,裝逼如風常伴他身,琴酒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不僅不滿意,還用殺人的恐怖眼神盯了竹泉知雀整整一星期,冷笑著駁回了她企圖用組織經費給自己買小櫻牌溜冰鞋的申請。

冷酷!無情!沒有同事愛!

竹泉知雀好想念太宰治,她的好同事、好朋友,如果現在和竹泉知雀共事的同僚還是太宰治,她的吉他技術早就出神入化,成為一代樂器大家了。

“何況那天會被鬆田警官逮住不放,全是因為琴酒打電話來讓我加班,他竟然連一點兒承擔責任的意識都沒有。”竹泉知雀痛心疾首,“琴酒是渣男!比安室先生更可惡的渣男!”

太可悲了,痛斥渣男隻能給竹泉知雀帶來心理上的安慰,現實中她還是得老老實實背上她的小吉他,抓緊一切時間門練曲子。

比如,修學旅行的列車時間門。

輟學兒童竹泉知雀入學帝丹高中之前從未有過正常青少年該有的生活,她仰著頭聽講台上的班主任講今年修學旅行在衝繩的通知,思索良久,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公費出差嗎!

上學是她的任務嘛。

修學旅行的經驗竹泉知雀沒有,公費出差的經驗她可太多了。

比如去美國談軍火生意,順帶在佛羅裡達州野外求生捉鱷魚的經驗,比如去意大利談Mafia合作事宜,津津有味地旁觀彭哥列混亂的日常,再比如去俄羅斯鎮壓敵對勢力,順便在雪山下和棕熊搏鬥……

竹泉知雀:我,出差經驗滿級選手。

她融會貫通,立刻明白了修學旅行的規則。

“隻要能完成任務,一切都是自由的。”出發前一晚,竹泉知雀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毫不客氣帶上她的吉他包,“就像隻要子彈能打中敵人眉心,誰會管槍管上的噴漆是彩虹小馬塗色還是海綿寶寶塗裝?Who cares!”

她理直氣壯地帶著吉他包坐上了列車,非常開心地給鈴木綾子彈了一曲。

然後迎來了班主任核善的警告。

“老師不懂藝術。”竹泉知雀唉聲歎氣道,“她不知道隻帶著吉他登上列車的我何等省心,至少我不會一邊喊著‘藝術就是爆炸!’一邊從吉他包裡掏出C4炸火車。”

鈴木綾子:“少看點火影忍者吧。”

竹泉知雀:“起碼我在博人傳面前及時止損了。”

兩位少年漫受害者對視一眼,惺惺相惜地握住了手。

“練習吉他不急著一時半會兒。”鈴木綾子勸說道,“等到了酒店再彈,老師總不能喊著‘FBI!舉起手來!’撞開房門把你逮捕。”

那可不一定,日本的FBI可多了,指不定有哪個臥底就在竹泉知雀身邊。

“可是離衝繩還有好遠,坐列車好無聊,不練習吉他又能乾什麼呢?”竹泉知雀托腮。

“看電影?”鈴木綾子拿出手機,試圖帶竹泉知雀進行一些符合高中生生活的娛樂,“《怦然心動》還是《愛樂之城》?”

竹泉知雀還蠻喜歡看電影的,她湊過去,指尖點向一部新片。

“《電鋸殺人狂與破腹醫生之戀》”竹泉知雀歡歡喜喜地說,“既有綾子喜歡的愛情元素,又有我喜歡的血腥獵奇元素,集兩家之長,一定是一部我們都喜歡的好電影。”

鈴木綾子:失去笑容.jpg

她看了眼電影少得可憐的票房和影評中觀眾留下的痛苦哀嚎,鈴木集團大小姐深深地、堅決地搖了搖頭。

維持友誼實在太難了,她還是回家繼承家產吧。

友情與電影不可兼得,好在手機及時跳出的消息拯救了鈴木綾子。

【匿名:老師走了!玩狼人殺嗎朋友們?】

竹泉知雀跟著拿出自己的手機,亮光的屏幕跳出一模一樣的消息。

她們的共同好友包括全班同學,但同一時間門以“匿名”發來的消息,果然還是……

“班群炸了,99+的消息。”竹泉知雀滑動手機,稱讚道,“不愧是精力旺盛熱愛搞事的高中生。”

鈴木綾子忙著看群聊,沒把“說著像你不是他們中最不安分的一員似的”的吐槽說出口。

帝丹高中每個班都有兩個班群,一個有老師的、宛如一灘死水的群聊,一個沒有老師的、天都給你掀翻的群聊。

前者實名製,後者匿名製,充分證明了馬甲對人類搞事欲望的促進作用。

馬甲愛好者竹泉知雀當仁不讓地加入群聊。

她一邊翻聊天記錄,一邊弄懂了這幫搞事高中生的提案。

同一趟列車上不僅有追求藝術卻被製裁的竹泉吉他手,還有聚眾看片被班主任罰三萬字檢討的黃色廢料群眾、召喚筆仙但被人舉報封建迷信的占卜愛好者……等等等等。

高中生們千方百計消磨旅途無聊的列車時間門,卻在老師嚴厲的巡邏下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壓,終於,叛逆的少年少女們忍無可忍,決定玩個大的!

“超大型狼人殺之修學旅行列車篇正式開始!”代號匿名的男生高舉自由大旗,慷慨激昂地號召他的戰友,“我們承諾決不告密、決不退出、決不向班主任勢力倒戈。”

他顯然是有備而來,打字手速極快,有條不紊地講解規則,力求將所有同齡人都拖下水。

“遊戲開始前每個人會分配到一個角色,角色有三種,分彆是【平民】、【凶手】和【偵探】。”

男生展示他現場製作的三張卡牌,代表【平民】的卡牌上畫著一隻傻了吧唧的火柴人,一看就是背後被人敲悶棍都不知道閃避的鐵憨憨。

“【平民】在一定條件下會轉換身份,變成——【受害者】。”

他翻轉平民牌,背面火柴人淒慘倒地,仿佛案發現場白色粉筆畫出的小人輪廓。

“變成【受害者】就等於被淘汰了。”男生遺憾地搖搖手指,“但【受害者】也是有價值的,當場上出現【受害者】,意味著身份是【偵探】的玩家可以開始行動了。”

偵探牌上畫著放大鏡、煙鬥和貝雷帽,凶手牌以紅色筆畫出血濺的大塊斑點。

“【凶手】每輪遊戲可以殺死一位玩家,將之變為【受害者】。【偵探】每輪可以查驗一個玩家的身份,知道對方是否是【凶手】。”

到這裡規則都很簡單,凶手刀人,偵探查驗,平民吃瓜。

按照普通狼人殺的規則,凶手和偵探都在夜間門出沒,白天玩家們各自發言投票選出凶手。凶手先被淘汰則平民與偵探陣營勝利,偵探或平民全部死亡則凶手陣營勝利。

“在此之上,我增加了新添規則。”男生又摸出幾張卡牌。

“【黑方偵探】——是偵探也是黑方,尋覓殺手哪有獵殺同類有趣?黑方偵探每輪可查驗一個玩家的身份,得知對方是否是【偵探】,屬於凶手陣營。”

“【臥底】——對不起,我想做個好人。表面是凶手實則是臥底,屬於偵探陣營。”

“【賞金獵人】——黑方or紅方?這不是問題,錢才是問題。很容易倒戈的兩面派,每輪可殺死一位玩家,第一個被殺死的玩家是偵探陣營則賞金獵人屬於凶手偵探,反之屬於偵探陣營。”

“【警察】——破案現場永遠最後才來的押送罪犯工具人,非智力擔當,但在平民間門很有聲望。白天投票時警察一人等於兩票。”

竹泉知雀所在班級一共三十名學生,匿名男生充當主持人,餘下二十九人。

他策劃的超大型狼人殺之修學旅行列車篇共需要十五個【平民】、五個【凶手】、五個【偵探】和【黑方偵探】、【臥底】、【賞金獵人】、【警察】各一名。

“剛好二十九個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男生興奮道,“沒有人退出吧?拜托了,這可是我們修學旅行第一次團建活動。”

“聽上去好有意思。”竹泉知雀積極響應,“可以自己選角色嗎?有個角色簡直是我本色出演!”

沒錯,【臥底】她是專業的。

“不可以,隻能抽簽。”主持人握著一疊卡牌從列車頭走到列車尾,竹泉知雀隨便抽了一張,鈴木綾子拿了她左邊一張牌。

“臥底,給我臥底吧。”竹泉知雀小聲碎碎念,悄咪咪掀開卡牌一角,眯著眼看去。

漆黑的卡牌上代表真相的放大鏡四濺破裂,蜘蛛爬出煙鬥,貝雷帽上的鏽斑仿佛乾涸的血液,陰冷潮濕。

玩家竹泉知雀獲得身份——【黑方偵探】。

“嘶——難道是天意看穿了我惡役的本質,所以才不肯把歸屬紅方陣營的【臥底】給我嗎?”竹泉知雀盯著卡牌,“匿名同學的想象力太匱乏了,誰規定臥底一定是好人?”

就不許以黑吃黑為目的的Mafia高層臥底彆的惡.勢力組織嗎?你是不是歧視港口Mafia?

該死的好勝心支配了竹泉知雀的理智,她躍躍欲試,揣著手機走向彆的車廂。

“整座列車都是遊戲範圍!”主持人大氣道,“隻要彆走到班主任的車廂裡去。”

帝丹高中修學旅行的學生隊伍占據了車廂百分之九十的人數,其他班級的同學不會乾擾遊戲,隻會興致勃勃地湊上來搗亂。

唯一屬於成熟大人的車廂坐著各個班的班主任和隨行老師,主持人打探情報的時候悄悄去看過,隻有幾張生面孔,身上帶著彆樣的乾練氣質。

既危險,又讓人安心。

“不會是執行任務的便衣吧?”男生撓撓頭發,“沒事,他們肯定不會關注學生的遊戲。”

主持人把這件事丟到腦後,興衝衝地加入他宛如牛鬼蛇神的同學中去。

為了讓遊戲更顯趣味,這幫高中生把桌遊玩成了沉浸式劇本殺,一個比一個代入角色。

比如竹泉知雀聽見遠方傳來一聲嬌嬌弱弱的尖叫,她跑過去一看,壯得像熊的體育委員跌坐在地上,捂著喉嚨捏著嗓子叫:“來人啊!人家被凶手殺掉了,嗚嗚嗚嗚。”

竹泉知雀和他大眼對小眼,好心提醒道:“你被割了氣管,是在用腹語說話嗎?”

好不專業的死者,要被拖回紅葉大姐的審訊室回爐重造。

壯漢思索兩秒,一頭栽倒在地,摸出番茄醬擠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犯人是——”

寫到最關鍵的時候,他十分應景地閉上眼睛,仿佛每個電視劇中死都不肯將遺言說全、把觀眾急死的討厭死者。

竹泉知雀虔誠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願番茄醬保佑你,我主阿茄。”

她緊接著躲到茶水間門,耐心觀察有幾個人來查看死者體育委員的“死亡現場”。

“四個人,一個明顯來看熱鬨,竟然還掏出手機拍同學醜照,好家夥,你就是和體育委員有私人恩怨的凶手吧?一個看似路過實則刻意,一個劃水摸魚,最後一個人是……綾子?”

竹泉知雀想了想,摸出手機給主持人發消息:【黑方偵探本輪查驗鈴木綾子。】

主持人:【查驗結果——鈴木綾子,身份偵探。】

黑發杏眼的少女打了個響指,大義滅親百發百中,不愧是她。

“接著去找一個還沒殺人的凶手,借刀殺人。”竹泉知雀自言自語,“第一滴血,快到手了。”

“綾子,不要怪我狠心。”

她握拳給自己打氣:“惡役有惡役的職業素養,黑方偵探有黑方偵探的使命覺悟!為了凶手陣營的勝利,為了我熊熊燃燒的好勝心,暫時獻祭我們的友誼吧!”

“噗!”

忍俊不禁的笑聲從竹泉知雀背後傳來。

那人先是勉強掩飾了自己的笑意,很快他喉嚨裡的笑聲壓製不住,從悶悶地笑變成張揚地笑,一邊笑到漏氣一邊伸手按住竹泉知雀的肩膀。

“警察。”鬆田陣平笑得直不起腰,“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