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唐靈之前說的話, 沒有被點到名字的人，如果不能及時表明自己的存在，那麼第二天就會“被死亡”了。

之所以讓他們去問這件事, 一是為了確認26好現在的情況, 二是如果6號沒有被叫到名字, 那麼他就算還有呼吸, 恐怕也難以被叫醒了。而到時候她們要做的就不再是試圖救人, 而是真的做實驗。

“我知道了。”32號認真的回答。蘇容笑著點點頭, 等21號也保證了之後, 這才跟著15號離開。

來到一層女廁所門口，三人立刻看到佇立在門口的黃色警示標。上面寫著女廁所暫時不能用，想上廁所的女生可以去二樓上廁所。

還沒等她們鄒起眉頭, 廁所裡就探出來一個腦袋, 正是馬尾女的腦袋。她衝蘇容幾人招招手，示意她們進來。

蘇容頓時放下心，看來這警示表是調查員為了不讓原住民進來而放的，那就沒問題了。

不算4班的蘇容幾人，來到廁所的一共有十二個女生。而如果加上4班的人的話, 那就足足有十五個。十五個人擠在一個坑裡根本沒法待，所以馬尾女才會拿出那麼一個警示牌，直接一勞永逸。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那個警示牌應該也是個怪談道具。不然以調查員的警惕性, 馬尾女她們應該不會放心真的用這麼一塊牌子阻擋原住民。

萬一被原住民們看到她們在廁所裡乾了什麼, 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那麼我就把6號放出來了？”確定周圍沒人之後，15號走到女廁所最後一個坑後面，與窗戶交接的一個很狹窄的空間裡。

這個空間是因為廁所設計有問題而餘出來的空間，因為足夠小且足夠臟, 根本沒人會涉足。

她伸手在裡面搗鼓了一下，然後憑空摘下一塊透明的布。下一秒，6號直接出現在眾人面前。

15號把6號弄出來，然後才解釋道：“我當時把他帶到了廁所，遮上了【隱形披風】，然後就一直放在這裡。”

“可以可以，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能儲藏活人的空間呢。”10號好奇的打量著她手裡的透明披風。披風放在手上，導致那一整塊都變得透明了，活像是15號失去了半拉手臂似的。

聞言，15號苦笑一聲：“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一個能儲藏活人的空間，那就算是消滅汙染源恐怕也很難得到。要是消滅了【固定規則怪談】的汙染源，倒是沒準有可能會獲得。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了眼蘇容。要知道面前這位可是全世界消滅【固定規則怪談】汙染源最多的調查員，或者說也是唯一一個能消滅【固定規則怪談】汙染源的調查員。

從她的眼神中，蘇容看懂了她的想法。說到這個她也很難受，蘇容也想有一個能真的放人的空間。他手上是有空間類道具的，那就是【生錢包】。但是【生錢包】並不能儲存活物，而且在升級之前看隻能儲存怪談道具。

蘇容聳聳肩，蹲下來看6號的情況。她沒有探對方的鼻息，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來6號還有呼吸，隻不過非常微弱罷了。

“讓我先來試試吧。”唐靈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蹲在蘇容旁邊，毫不猶豫的在6號手上劃了一刀。然後迅速拿出一個噴霧對準傷口噴出白色霧狀液體。

那傷口裡的血液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流出，就被這液體弄的凝固住了，迅速封閉結痂。

“這是政府研究出來的一個……止血噴霧。它其實並不算是怪談道具，不過誰讓我有把現實世界的東西帶進來的本事呢？”說到這裡，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在這個規則怪談裡的唐靈自然不是現實中的面孔，精英調查員在規則怪談裡都是隨機長相，並不會受到現實中長相的影響。而大部分時間，這種隨機長相都隻會分配到那種很平均，很大眾臉的長相。

唐靈也不例外，這次她的長相很平凡。但她做出這種情態的時候，有一種非常靈動的美。和她在現實中一樣，雖然並不是頂尖美人，卻自帶風情。

之所以要立刻止血當然不是因為唐靈心善，不想6號受折磨。主要是在規則怪談裡，血液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東西，它很容易把詭異吸引過來。

血腥味對於詭異，包括這個規則怪談裡的原住民的吸引力都是非常大的。如果放任6號流血不止，那麼肯定不出一會兒就會有東西被吸引過來。到時候就算有【隱形披風】遮著，恐怕也沒什麼用了。

唐靈毫不手軟的連續割了幾刀，都沒見6號有轉醒的跡象。她皺眉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跡，把它收起來，然後才搖搖頭：“不行，常規方法應該沒法讓……6號醒來。”

要知道她下手是很有技巧的，那幾刀都是刀在，在不讓6號受重傷的情況下，能感受到劇烈疼痛的地方。連這種疼痛他都醒不過來，那大概就沒什麼外界刺激能讓他醒過來了。

“既然醒不過來……”10號扯了下嘴角，“那我就要使用道具了。”

說著她拿出了一個耳機模樣的東西：“這是【大腦檢測儀】，可以檢測大腦狀態。但是在檢測完之後會造成一段時間的大腦混亂。”

她並沒有具體描述什麼是“大腦混亂”，但是不難看出那種效果一定很不好。輕則是失憶或者記憶錯亂，重則可能會在短時間內變成傻子。

要不然10號也不會一開始不使用這個道具。

眾人都沒意見，看著10號給昏迷的6號戴上耳機。耳機上面有一個小的顯示屏，顯示屏上很快先出波動。那完全是一串直線，沒有任何起伏。

看了幾秒之後，10號把耳機摘了下來：“看來6號不是植物人的狀態，他現在的狀態幾乎和死人無異。”

“那為什麼他還活著呢？”蘇容皺起眉頭。

彆看他現在的狀態和死了沒差，但是真死和假死的區彆還是很大的。他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這個規則怪談為什麼不直接讓他真死呢？

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第十三中學」沒法讓他真死，也就是在課堂上睡覺不能達到直接死亡的下場。必須得去了教務處才能死亡。

而另一種則是「第十三中學」不想他真死。換句話來說就是一個沒有死亡，但是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和真死無異的調查員對「第十三中學」還有一些彆的作用。而這種作用會在他被送往教務處之後體現出來。

思及至此，她鬆開緊皺的眉頭：“我想把他送給班長。”

聞言，眾人露出詫異的神色。在中午的最後，她們在4班調查員的敘述下，已經知道了6號是怎麼一回事。自然也清楚如果把6號送給班長，接下來他們不可能再把6號救回來。而不出意外的話，6號也會因此而死。

“給我一個理由。”唐靈沒有直接拒絕，她清楚蘇容不可能憑白說出這種話。6號現在的狀態和死了沒區彆，如果真的能利用他這具不是屍體但勝似屍體的身體獲得什麼有用的線索的話，那她也不會古板的拒絕。

當然，她願意考慮同意的原因主要是因為6號本來就是蘇容她們救的。現在她的建議隻不過是要把一切變回她們沒有救人的樣子，相對而言可以接受。

不要對調查員的正義感抱有太多的期待，常年遊走於規則怪談的他們對於人命真的沒有那麼重視。哪怕唐靈是政府的工作人員，也依舊有自己的想法。

蘇容並不意外她的反應，先把自己剛才的推測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把他送給班長，第一是能讓我在班長那邊有更大的信任度，從而得到更有用的線索。二是我很想知道六號背誦的教務處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是直接死亡，還是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如果他們不同意你觀看呢？”一個女生提出異議，“那到時候你也不知道6號會被怎樣對待，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於這個問題，蘇容早有想法：“我把6號送過去的籌碼就是讓我圍觀，如果她不願意，那麼我可以退一步詢問6號是否會因為教務處的懲罰而死亡。如果不會死亡的話，那就是我剛才的第二種推斷。「第十三中學」吊著我們這些調查員的命恐怕還有彆的作用。而如果他會死亡的話……”

她露出一個笑容：“我有一個怪談技能，名叫【死亡視角】，可以查看死者死亡前一段時間的景象。到時候有什麼秘密一目了然。”

聽完她的計劃，眾人一時間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15號率先點頭：“我覺得可行。”

顯然蘇容的計劃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把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6號現在的情況和死了沒區彆，既然如此，還不如廢物利用，讓他為他們的通關做出最後的貢獻。

“我也同意。”10號也沒意見。

見4班的兩個人都這麼說了，唐靈一攤手：“反正人本來就是你們救的，那就你們決定吧。不過你得想好說辭，關於你是怎麼找到6號的這件事。”

“不用擔心。”蘇容露出自信的微笑，“我想班長他們也並不真的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想要的隻是維護規則罷了。而我幫他們維護了規則，他們應該給我好處。”

商量好之後，幾人先回班級上下一節課去了。調查員對時間的敏感性都是很強的，她們剛一回班，預備鈴就響了起來。時間卡的剛剛好。

4班是下午倒數第二節，也就是第八節課上美術課。在那之前都是普通科任課，不需要離開教學樓。

一節課上完，21號率先過來說道：“我們對6號他們倆宿舍的人用了【吐真劑】，6號昨天晚上被宿管叫到名字了，但是26號沒有。”

按照之前唐靈給出的宿管點名的定義，26號應該是真的死亡了，而6號還沒死，所以哪怕他不在宿舍，依舊被點了名。

蘇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樣說來，我們晚上豈不是可以不回宿舍？”

宿管點調查員的名，調查員是不需要答到的。而一般情況下，隻要沒死，哪怕不在人宿舍，哪怕變成6號的狀態，也依舊會被點名。

“但是我們之前打探過了，十一點宵禁……”15號剛說到這裡，立刻就反應過來，“誒？好像沒有看到相關規則？”

這個消息是他們在蘇容找王建國的時候，從原住民那裡問到的。因為與課表的時間完全對應，再加上原住民也都是這麼做的，所以並沒有人質疑。況且幾乎絕大部分規則怪談都是這樣，晚上十點或者十一點之後禁止外出。在她之前看來，沒有質疑的必要。

但是在剛才那一瞬間，15號突然意識到既然他們並沒有看到規則條上寫著這個內容，那就證明他們不一定需要遵守它。

“你說得對，或許我們的確應該晚上出去探索一下。”思及至此，她果斷改了口風，“今天晚上怎麼樣？”

“得留一個人在宿舍。”蘇容回答道，“不過這個還是等會再說吧，現在不急。”

也不是不急，主要是還有更急的事情。32號立刻接話問道：“6號怎麼樣了？”

“醒不過來，但還有呼吸。”10號回答道，“我們打算讓34號把他送給班長，當做敲門磚。”

聞言，32號皺起眉頭：“你們為什麼要這麼乾？還有呼吸的話，就證明還沒死吧？把他交給班長，恐怕他就真的要死了。”

這時候23號也跟著說話了：“其、其實我也覺得我們沒必要把6號交、交出去，他明顯還有……有活路，交出去的話就真的死了。”

“但是他現在這樣活著和死了沒區彆，還白占15號一個很有用的怪談道具。”見他們明顯有些不能接受的樣子，10號冷靜的分析，“我們隻是讓15號把她自己的道具拿回去。而到時候沒有了遮掩，6號必然會被原住民發現。既然如此讓我們廢物利用一下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好吧，你說得對。”32號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隻好點點頭，“那你去送吧，彆把我們暴露出來就行。”

“OK。”蘇容笑著回答，轉過身的時候，眼裡的思索之色一閃而過。

32號是個這麼為他人著想的性子嗎？

以蘇容的眼力，除非對方刻意隱瞞，否則基本上見面說兩句話，她就能初步判斷出對方的性格。她和32號相處也有一整天了，對方表現出來的性格是那種冷酷理智的。

隻聽說過有冷酷的人偽裝自己善良，沒聽過善良的人故意把自己偽裝的很冷酷的。這裡又不是小說世界，現實中，包括在規則怪談裡，除非到了“聖母”的那個地步，否則善良永遠是一種值得展露的好品質。

它能讓調查員更快的取得同伴的信任，也能方便掌握話語權。以32號帶著一點領導型人格的性格來說，如果他真是一個比較善良的人設的話，是一定不會吝嗇於表現這一點的。

23號如此表現還情有可原，但是32號說這種話，就有一種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覺了。

仔細回憶一下，當初慫恿他們把六號給救出來的，其實也是32號。他不想他們把6號交給教務處？為什麼？

其實有一件事蘇容一直沒說，那就是她總感覺32號好像有點問題。對方倒是的確一直在積極為調查員的探索做貢獻，但總是帶有隱隱的目的性。

蘇容自己就是一個精通話術的人，對語言有著極強的敏感性，自然能察覺到32號好像總是在分析規則這件事情上，有誘導性的行為。

原本她是不覺得這有什麼，調查員對規則有自己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情，希望彆人認可自己的看法也很正常。

但是結合剛才的情況來看，蘇容就不得不重視起這個現象了。有些事情就是不在意的時候可以拿出各種解釋，在意的時候就怎麼看怎麼可疑。

32號是和隔壁六班那兩位臥龍鳳雛一樣的邪/教徒？

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或者說，這個推測有很大可能成立。為了確保每個班的進度都被拖後，外面的邪/教一定會聯合「祂」，往每個班都塞至少一位邪/教徒。

有「祂」的庇護的邪/教徒死在前面的可能性很小，也就是說6號和26號應該都可以排除嫌疑。15號一直和她在一起，如果有問題，蘇容不信自己看不出來一點。

那麼可疑的人就隻有10、21、23、32四個人。

但很有意思的一點是，蘇容發現每當32號說出什麼觀點，23號總是第一個讚同的。已經不止一次了，最開始她沒關注這一點，等到後面注意到的時候就發現一直是這樣了。

23號和32號是一對邪/教徒？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確定。確認一個人是不是臥底，在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好在蘇容開了掛。

她突然拿出【自戀小姐的鏡子】，頗為感慨的說：“好久沒用這個道具了。”

這話可沒說謊，蘇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值得被使用這個道具的對象是人類的時候了，她甚至覺得這個道具最大的作用是幫她確認對方是不是人類。

“這個道具有什麼用？”15號好奇的問。

蘇容笑眯眯的把鏡面朝上：“來照鏡子。”

眾人不疑有他，還以為從裡面能看到什麼東西，一起探頭看向鏡子。不出所料的，下一秒，他們所有人都被鏡子裡的自己吸引住了。

【自戀小姐的鏡子】是不會對擁有者造成任何影響的，所以蘇容其實還蠻好奇，被自己吸引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不過她並不會作死嘗試，失控是她非常厭惡的事情。

三分鐘一到，當他們被徹底控製住了，蘇容立刻問：“你們中的臥底舉手。”

32號立刻把手舉了起來，不過竟然隻有他一個，這倒是讓蘇容有些意外。她本來以為對方的隊友要麼是23號，要麼是21號的，誰知道他根本沒有隊友。

蘇容：“你是邪/教徒？”

32號：“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蘇容繼續問：“你們這些臥底被安排在這個【固定規則怪談】裡是要做什麼？”

“我們負責給調查員搗亂，誘導調查員進入「祂」的陷阱。”

聞言，她眉頭一挑，加快了語速：“「祂」的陷阱是什麼？”

“是……”32號突然卡殼，瞳孔驀地放大，眼球也開始充血。

蘇容當機立斷的說道：“不用了，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32號才逐漸恢複正常。顯然邪/教那邊有特意防著蘇容這一手，給這些邪/教徒下了什麼禁製，讓他們不能說出「第十三中學」的秘密。

蘇容也不失望，大問題問不了，但一些小細節應該還是可以透露的：“23號為什麼會一直附和你的話？”

“因為她受到的汙染比較嚴重，被我間接控製住了。”32號誠實的回答，“她會在潛意識裡認同我說的每一句話。”

原來這就是這個【固定規則怪談】裡汙染帶來的效果，或者說是效果之一嗎？還真是陰險，如果不是她有足夠的敏銳性的話，恐怕根本發現不了。

“把這個「第十三中學」裡□□徒的名單給我寫出來。”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能發現32號是因為他們接觸的足夠多，但其他班的臥底如果也像32號這樣隱蔽的話，那她大概發現不了。

讓32號默寫下來，可以一勞永逸。

然而顯然是她想的太簡單了，邪/教既然會防著她問出這個規則怪談的真正秘密，又怎麼會不防止她把他們一網打儘呢？

隨著她這個問題的出口，32號又開始言語卡殼，眼珠充血，一副馬上就要猝死的倒黴模樣。

“可以了可以了，不用你寫了。”蘇容歎了口氣，“這個【固定規則怪談】裡的哪個勢力是調查員可以信任的？老師？班長？教導主任？校長？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沒有。”32號面無表情，“「第十三中學」裡沒有調查員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