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見夏醒來時,喉嚨又乾又澀,但是比起昏倒之前火燒一樣的灼痛,現在明顯要好上許多。
她虛眯著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暈倒前的記憶逐漸歸籠。
五號死了,屍體也被涅槃重火燒成了灰燼流進下水道。
九號得知南藤軍校被炸,過來找她,正好撞見她重傷回來。
時見夏摸向空間手環,手環安安靜靜貼著她的手腕,沒有被人動過。
忽然,有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拱了拱她的肩膀。
時見夏睜開眼,恰看到九尾狐毛絨團團似的滾到她頸邊,九條小尾巴各有意識般搖來擺去。
她微揚起唇,摸了摸九尾狐的小腦袋,小家夥開心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又咕嚕一下爬起來小跑到床頭邊,打開保溫壺倒了杯水。
時見夏撐著身體坐起來,心口處撕扯一樣的疼痛已經徹底消失了,心臟跳動的速度不快,卻足夠強健有力。
她的四肢也恢複了力氣,現在的狀態不像經曆了一場要命的大戰,更像進行了強度較高的訓練,還有些疲累,但不再虛弱。
她接過九尾狐殷勤捧過來的水杯,將溫水一飲而儘。
胃裡暖起來,人也精神了許多。
時見夏又摸了摸九尾狐的小腦袋,詢問道:“白小九呢?”
九尾狐拿過空了的水杯放好,伸出前肢墊墊指了指房間外。
時見夏掀開被子,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身,不過很乾淨,沒有血汙也沒有泥水,應該是九號用他的擬態天賦給她處理過。
傻憨憨還算有點良心。
時見夏釋放出《山海經》,明顯能感知到它的氣息有些萎靡,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重傷的影響。
灰撲撲的書籍在空中飄動,有些急切地靠向她的空間手環,顯然是感知到第二星核就在裡面,已經迫不及待想將其據為己有了。
可九號還在,她不能把第二星核拿出來,萬一它的能量力場引起了九號的注意,被他發現了端倪,小狐狸就白丟一條命了,五號的死也會變得很難解釋。
時見夏召喚出朏朏等幾個崽子,又迅速將《山海經》收回精神力泉,準備等九號離開後再吸收第二星核。
朏朏等沒有參與戰鬥的崽子們昨晚就感知到了她身受重傷,可沒有時見夏的召喚,它們隻能在《山海經》裡乾著急,甚至自己也受到了影響,不少崽子都被迫進入沉睡狀態。
隨著【天狐九命】後續的恢複效果以及【春風化雨】緩慢修複時見夏受到重創的身體,朏朏幾隻最先一批覺醒的擬態在短暫的沉睡過後重新蘇醒。
朏朏平日裡最愛撒嬌,這會兒見到時見夏,立即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抱住她的小腿肚蹭來蹭去,其他崽子也急壞了,眼見另一隻小腿肚被九尾狐占走,隻能繞在她腳邊打轉轉。
時見夏愛憐的摸了摸它們的小腦袋,低聲安撫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崽子們喜
歡鬨騰,卻也最好哄,朏朏拱了拱她的小腿肚,主動往旁邊退開,時見夏笑著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她從浴室裡出來,朏朏正插著軟乎乎小腰指揮崽子們收拾房間,換床單換被單,殷勤得不行。
這崽子現在可威風了,仗著自己是做家務的小能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小崽子之中混成了半個大哥,學校宿舍和擬協宿舍被它和九尾狐帶著小家夥們收拾得井井有條。
不過,九尾狐在昨晚的戰鬥中立了大功,由朏朏和其他崽子們共同認證,不用參與家務勞動,這會兒正搖著小尾巴趴在房間的沙發上,悠哉的不行。
時見夏向來很滿意小崽子們在不同事情上的分工,隻要它們做得好,基本不乾涉它們的內部決定,見了眼前的場景不由感歎。
吞金獸的確是吞金獸,貼心崽也是真貼心。
外面可雇傭不來她家這麼多勤勞又能乾的乖崽。
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剖得了蟲族打得了群架,能吃點怎麼了?
時見夏沒打擾忙碌的崽子們,開門出了房間。
才進客廳,一股噴香的味道從廚房飄來,她愣了一下,就見九號穿著定製九尾狐圍裙,端著湯從裡面走出來。
九號的感知十分敏銳,當下察覺到了站在客廳的時見夏。
他轉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時見夏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九號會穿著她的圍裙在她的廚房裡做飯,聞著味道,好像還做得有模有樣。
九號的神情也有片刻僵硬,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虎著臉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穿圍裙啊?”
語氣雖然很凶,但扭過腦袋的舉動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綁在身後的發絲也因為這不算輕巧的動作揚起些許弧度,還真有股不同於他囂張跋扈時盛氣淩人的氣質。
時見夏:“……”
就顏值來說,九號的確當得起帥哥二字,還是Top級彆的那種。
但是吧,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滑稽?
時見夏瞄了眼他手裡端著的湯,“你燉了什麼湯?還怪香的。”
不管是擼貓還是擼老虎,順著毛擼就對了。
她餓了,自然不吝嗇於給傻憨憨順毛。
九號聽到她說‘香’,瞬間得意起來,“紅棗燉雞。”
言罷,他又瞥了眼時見夏,拉踩道:“我才不像某些人,煮個湯放半包鹽,炒菜再放另外半包。”
這是還惦記著之前被她煮的菜齁得氣回房間的事情呢。
時見夏臉皮厚,抓起肩後剛剛洗過又烘乾的頭發,一邊紮頭發一邊朝餐廳走來,“那可得吃過才知道。”
睡了七八個小時,高強度的戰鬥加上失血過多讓她的肚子餓的咕咕叫,這會兒正好吃午飯。
她理所當然去廚房洗手,順便端了九號炒的菜出來,還真彆說,色香俱全,就是不清楚味道怎麼樣。
九號看見她的舉動
,微微揚眉。
時見夏立刻露出標準的笑臉,拉開椅子對‘圍裙帥哥’比了個請的手勢,還客客氣氣道:“白大廚,請上座。”
九號果然吃這一套,摘了圍裙大搖大擺坐下,大爺似的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一點也不客氣道:“黑小七,裝飯。”
時見夏嘴角微抽。
還裝上了是吧?
念在這廝煮了一餐熱飯,她不跟他計較。
一碗白米飯送到九號面前,他爽到了,也就不介意時見夏是真心還是假意。
時見夏見他嘴角翹得老高,自然知道他在暗爽,心頭無語,索性眼不見為淨,舀了碗雞湯試探性喝了一口,然後慢慢喝得眯起了眼。
出乎她的意料,滿桌飯菜色香味俱全,全然不像‘江九寒’這種大少爺能做出來的滋味。
但她不清楚七號是否知道九號會下廚,不敢多問,沒得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沒有記憶的事情。
吃完了午飯,等時見夏把碗筷收進廚房出來,屋子裡已經不見了九號的蹤影,之前被他穿著的拖鞋整整齊齊放在鞋架上。
時見夏鬆了口氣,又有些好笑。
她搖了搖頭,朝陽台走去,地上的血跡被清理掉了,黑色鬥篷整整齊齊疊放在洗衣機上,乾淨清爽,明顯洗過。
時見夏有些愣怔,下意識思索七號和九號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關係。
朋友?搭檔?同伴?同夥?
好像都不太對。
想了一會兒沒想通,時見夏放棄為難自己,走過去將鬥篷收進空間手環。
她朝著陽台外望了望,暴雨已經停歇,午後的太陽照著大地,小區裡的花草樹木垂掛著雨珠,鳥鵲立在枝頭嘰嘰喳喳,偶有人聊著天從鵝卵石小路上走過,眉梢眼角間儘是笑意。
是新生。
時見夏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轉身回了屋,崽子們已經收拾好了房間,這會兒正擠在沙發上玩兒童智腦。
她笑了笑,也不打擾它們,隨意使用了某個崽的擬態天賦覆蓋房間,隔絕外界的窺探。
時見夏沒有立即取出第二星核,而是拿出翡玉牌,用精神力試探過後,發現她和翡玉牌之間的聯係還存在。
果然沒用。
【天狐九命】可以替她抵擋必死一擊,卻沒有辦法抹除翡玉牌對她的控製。
確定這一點,時見夏沒有把翡玉牌收進《山海經》,而是放進另一個空間手環,再從腕上的空間手環裡取出第二星核。
第二星核甫一出現,飄浮在空中的《山海經》立刻貼了過來,像沙漠中缺水已久的旅人得逢甘霖,迫不及待汲取星核表面流轉的橙芒。
能量潮汐噴湧而出,宛若夜空中的點點繁星,絢爛而美麗,它們緩慢流淌著,逐漸將時見夏包裹。
第二星核也仿佛找到了歸屬,直直飛入《山海經》翻開的書頁裡。
二者融為一體的刹那,溢散的能量潮汐倏忽聚合,《山海經》光芒大綻,灰撲撲的
書頁恢複了最初的古樸華麗。
遙遠的祈祝在時見夏耳畔響起,猶如密集的鼓點,令她心神震顫,神秘古老的圖紋從書頁中飛出,環繞著《山海經》形成一層層金圈。
時見夏的眉心隱隱發燙,與《山海經》吸收第一星核時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那枚神秘的圖騰又一次浮現在她的眉心處,卻比上一次更亮更清晰。
她的身體失去重力的牽引,緩緩浮了起來,《山海經》的書頁還在源源不斷飛出金色.圖紋。
圖紋形成的圈層越來越大,直至將時見夏完全包裹在內,一道道橙芒從《山海經》內抽出,圍繞著她高速旋轉起來。
星星點點的碎光落在她的皮膚上,時見夏感受到了被火星灼燒的劇烈疼痛。
可比起上一次的茫然和無措,她微微閉起眼,任由能量星火滲透她的皮膚,流進她的血管,淬煉她的骨血。
疼痛擴散到四肢百骸,時見夏的身體不受控製打起了擺子,她完全閉上眼睛,在疼痛中感知能量對身軀的淬煉。
也許過去了很長時間,又可能隻是在轉瞬,磅礴的能量彙聚到她的精神力泉,像驟湧的噴泉一股腦衝進她的腦域。
時見夏的唇齒間不受控製發出一聲低哼,越來越多的能量星火滲進她的皮膚,在她的血液和骨髓中形成能量潮汐,一股股潮汐相互碰撞,轉而形成能量風暴,灼熱的痛感從肉.體壓向靈魂,又從靈魂洗滌到肉.體。
疼!
疼到她想滿地打滾,疼到她恨不得抱著腦袋重重垂向牆面。
可她被能量潮汐禁錮在空中,說不出話也無法動彈,隻能任由星核之力淬煉身體。
《山海經》綻放的光芒越來越亮,古樸的書頁也流轉過神秘的金芒,金芒之後,紅光與橙光相互交錯,隱約可見菱形晶體的虛影。
時見夏再次感受到了靈魂被切成碎片又重新拚接起來的痛苦,她的皮膚也在恐怖的能量潮汐中一寸寸皸裂。
但將她包裹的金色.圖紋似乎是她的身體和靈魂決堤前的最後一道防線,源源不斷修複那些觸目驚心的裂痕。
她在死亡中迎來新生。
當最後一枚金色.圖紋飛入她的眉心,《山海經》不再釋放橙芒,能量潮汐也在緩慢退去,時見夏額心處的金色.圖騰悄然隱下。
她落到床上,明明像塊烙餅似的被無數鐵錘擊打,卻沒流出一滴汗,這會兒奄奄一息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意識也格外清晰。
終於,她又吸收了一顆星核。
時見夏動了動手指,忍著被碾成碎餅的疼痛,接住從空中落下的《山海經》。
她一刻也等不得,翻到扉頁,如願以償看到‘升級中’三個字,唇邊不由露出一抹笑。
再升級,應該就是S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