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亮出證件。
其中一個男人的拳頭正要往晏昀身上砸,看到證件後,胳膊就僵在空中,然後戰術性地後撤,摸摸頭後放下。
對於這種識趣的行為,林瑄禾很無奈。
她是不提倡這種互毆行為的。
林瑄禾走上前,“你們在大街上打架,這合適嗎?”
晏昀頭一次覺得林瑄禾竟然如此正義,他連連點頭,瑄禾說得對。
林瑄禾繼續教育,“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多人看著,影響有多壞,你們考慮過嗎?!”
幾個男人看看彼此,面露愧色。
街上還有好多女人和小孩兒呢,他們不管不顧的去打人,的確過分。
林瑄禾很滿意效果,她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對嘛,知道錯就好,你們現在的行為就是錯誤的,如果李大誌沒錯,你們怎麼能打人?如果他有錯,錯到必須要挨揍的地步,打人哪有在大白天打的?得在晚上天黑以後偷偷……”
林瑄禾沒能發表完自己的意見。
晏昀從背後捂住她的嘴,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說:“你們都跟我進來。”
打架的男人們:“……”
剛剛好像學習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趁事態沒有進一步擴大,晏昀將所有人都叫進報社。
陳旭暉正巧下樓,見李大誌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忙上前扶住他,“這是怎麼了?”
李大誌的臉頰上有好幾處淤青,他蹙著雜亂的眉頭,剛想笑笑,卻牽到了傷處。
報社內,主任和崔媛都沒走。
見晏昀帶人進來,主任起身過來迎,“晏隊怎麼有時間過來?”
“李大誌剛剛在樓下被打了,你不知道嗎?”
主任看起來不太吃驚,他隻是苦笑一聲,說:“這樣啊,大誌,你看看,我就說了遲早會這樣。”
林瑄禾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個打人的男人不甘心地站成一排,偶爾虎視眈眈地瞪著李大誌,頗有一種自己是英雄降世的感覺。
但一對上晏昀冰冰涼涼的目光,幾人又慫了,縮著脖子不吭聲。
晏昀隨便指了個人,“你說。”
“我?”那人左右看看,不樂意,“不是我帶頭的,我隻打了幾下,而且沒打到實處。”
其餘幾人憤怒地瞪過去。
晏昀冷笑一聲,說:“剛剛在外面不是挺厲害的?不是還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嗎?怎麼,這麼正義,現在開始推脫責任了?這就是你們的正義?”
幾個人一起低下頭,不敢吭聲。
晏昀再次看向那人,說:“你,不說是吧?剛剛打到我了,襲警,行了,跟我走吧。”
晏昀的模樣一看就不像是個負責人的警員。
那人一見這情況,嚇得腿都軟了,“彆彆,我說,我都說。”
林瑄禾“嘖”了一聲。
所謂的
正義可真廉價。
“這個李大誌,可不是什麼好人,您彆被他騙了。他和姓宋的勾結在一起,姓宋的是什麼人我們心裡都清楚,他收了他的錢,在報紙上攻擊人家,人家隻是個可憐的母親,您說他要臉嗎?”
話匣子一開,其餘幾人也跟著說道:“我們就是看不慣他那樣,真不是東西,蔡雅雯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卻死的那麼慘,自己也遇害了,誰不心疼蔡雅雯?他倒好,逮住蔡雅雯可勁兒的罵,憑什麼?不要臉!”
“是啊是啊,他就是和那個開煤窯的勾結在一起,肯定是收了錢才發那些報道,我看啊,他總攻擊人家蔡雅雯,說不定殺了蔡雅雯的人就是他!”
主任見狀,無奈地歎口氣。
而李大誌卻面不改色,好像自己什麼事都沒做錯。
晏昀明白了他們為什麼打人,聽得有些煩。
倒不是要為李大誌辯駁,而是……
晏昀看過去,“你有他收錢的證據?有他殺蔡雅雯的證據?你嚼嚼舌根就算了,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跑過來打人?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幾人又不敢吭聲了。
“都去一邊待著去,”晏昀說,“打到這個程度,得去找法醫驗傷,你們一定都跑不了,放心。”
處理完幾人,晏昀又看向李大誌,“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李大誌非但沒有羞愧,反而梗著脖子,昂首挺胸,“我做的都是該做的,我什麼錯都沒有。”
不遠處的崔媛見狀,戲謔地勾起唇。
她重新擦了口紅,朱唇微啟,道:“李哥,這回可真是你不對,你說說你,發那些言辭激烈的報道,影響多大,咱報社的名譽都被搞毀了,主任說了,你的欄目我來接管,是吧主任?”
主任聞言,尷尬地摸摸鼻子。
這事原本是要慢慢透給李大誌的,但崔媛故意說了出來。
林瑄禾見狀,覺得有點兒奇怪,她隨手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報紙,一眼就看到了崔媛今天剛發表的文章。
文章的內容和蔡雅雯有關,不過與李大誌相反,崔媛的態度是支持蔡雅雯的,兩人的觀點南轅北轍,崔媛甚至在文章中隱晦地批判了李大誌。
林瑄禾恍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拿著報紙,走到崔媛面前,說:“這是崔記者寫的?好像不太像是崔記者的風格。”
崔媛挑眉,“林警官,我隻是力求真實性而已。”
“是力求真實性呢,還是博眼球呢?”林瑄禾笑笑,“現在蔡雅雯的案子還沒結,警方都不敢保證宋濂就是凶手,你的文章卻言之確鑿,崔記者,你是在故意迎合民意吧?”
林瑄禾一句話就點破了崔媛的心思。
她當然不會求什麼真實性,她求的,是更高的量、更高的職位。
崔媛的笑容霎時冷掉了。
林瑄禾輕笑一聲,“靠迎合民意來寫文章,不等警方的通報,擅自給案子做了結論,還敢
討論什麼真實性,崔記者蠻搞笑的。”
被林瑄禾當眾諷刺,崔媛的手指都在輕輕發抖。
崔媛最不願意的,就是被林瑄禾指責,她算什麼?一個剛剛工作的小警員而已。
崔媛咬牙道:“林警官還是小心一些,千萬彆做錯什麼事情,不然我這個三流記者,可能就控製不住要寫一些文章了。”
主任見狀,走出來打圓場,“好了,崔媛,你不是下班了嗎?趕緊回去。林警官,抱歉啊,她沒什麼壞心思,就是不會說話,您彆跟她一般計較。”
崔媛惱火地看過去,“主任!你還幫著她說話?她都說我不配當記者了!咱報社的銷量難道沒有我的功勞?!”
主任為難地看著她。
功勞吧,可能是有的,但對於崔媛這種博眼球的做法……
恩。
見主任沉默,大家都懂了主任的意思,陳旭暉甚至直接彎唇笑了起來。
崔媛氣得差點兒直接跺腳。
她惱火地看著幾人,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倒是挺正義,好,你們最好一直保持著你們的正義,千萬彆犯事落到我手裡!”
說完,崔媛拎著包,大步離開。
事情已經很明了,今天這幾人突然衝過來毆打李大誌,發生衝突,歸根究底是因為崔媛的那篇報道。
群眾們原本就對李大誌的報道很不滿,認為他是收了宋濂的黑錢,故意去攻擊蔡雅雯。
崔媛一站出來,瞬間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情緒被挑動起來,就壓不住了。
不過……
在主任同意的前提下,林瑄禾把李大誌帶到主任的辦公室。
她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他,“一會兒你得去鑒傷,看你傷得不輕,應該能拿到一些賠償。”
李大誌卻滿不在乎道:“不用,我不追究,讓他們走。”
林瑄禾擰眉看著他,“我不太明白,你有證據說宋濂和宋哲明沒有殺人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拿到了確切的證據,起碼雷斌的案子,很有可能與他們有關。”
李大誌抬頭看向林瑄禾,問:“判了嗎?”
“什麼?”
李大誌重複,“宋濂和宋哲明被判了嗎?如果沒有,就不能肯定他們就是凶手,林警官,你現在說的話不太合適。”
林瑄禾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了。
聽了他的辯駁,林瑄禾哭笑不得,“你這話說的,你也沒證據證明,殺人就一定不是他們啊,你還不是寫了文章抨擊蔡雅雯。”
李大誌面不改色,“我隻是抨擊她沒有證據就將矛頭指向宋濂,我有什麼錯?”
林瑄禾沒話說了。
她知道和李大誌談不通,沉默好半晌,才說:“李大誌,如果你有什麼證據,可以交給我們,我保證,我們一定會抓到真凶,你不用有人和顧慮。”
“沒有顧慮,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情,林警官,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李大誌說完,竟真的轉身離開。
他拿著一個已經破了洞的公文包,怕東西從裡面漏出去,還要倒著去拿。
林瑄禾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李大誌一定在隱瞞什麼,為什麼?
在李大誌這裡,林瑄禾一無所獲。
不過宋哲明那邊倒是突飛猛進,就如晏昀所說,這些公子哥們根本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去過現場的鞋子就隨便丟在家裡,都沒想過把證據消滅。
幾個人都被抓進局裡,他們最開始還不可一世的要等爹媽來救,可畢竟都隻是年紀輕的孩子,心裡素質很差,沒能抗多久,就挨個交代了。
暫且不管致命傷究竟是誰造成的,宋哲明是這起案件的發起人是板上釘釘的,他逃不了。
但蔡雅雯究竟為何慘死,林瑄禾還是沒找到原因,更沒能找到凶器。
林瑄禾決定再去一次煤窯。
煤窯還在應付安全檢查,暫時沒有開工。
粱隊跟著一起過去的,喜氣洋洋地宣布道:“多虧了瑄禾,幫助我們找到凶器,現在嫌疑人和凶器都有了,案子很快就能結束了。”
林瑄禾遲疑了一瞬,看過去,“我找到了凶器?”
“是啊,”粱隊說,“你不是找來了一堆繩子嗎,其中有一根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拉緊過,我們的法醫把繩子和蔡雅雯脖子上留下的痕跡比對過了,是吻合的。”
蔡雅雯雖然被砍了頭,但脖子上還殘留一部分痕跡。
如果真的比對上了……
林瑄禾呆滯住。
不對啊,所有繩子她都問過了,沒人和她說話啊?
難道是繩子太過靦腆,不好意思和她搭話?
就物證科的那些繩子,有靦腆的嗎??
林瑄禾的大腦一時短路,她抓住粱隊的胳膊,焦急道:“粱隊,我能再看一看凶器嗎,我覺得我好像遺漏了一些線索。”
“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麼?”粱隊看了眼晏昀,不解道,“這些繩子不是你給我的嗎?”
林瑄禾擰起眉,“我就是覺得好像有什麼線索遺漏了,拜托您了。”
林瑄禾都這麼說了,粱隊當然沒意見,“那煤窯這邊……”
“晏隊,你先看煤窯,我回一趟分局,馬上就過來。”
“不行,”晏昀拒絕,“我已經接到電話,被提醒了,你不能單獨走。”
林瑄禾想了想,他們待在一起的確安全些,她能順便保護晏昀,一會兒再一起回來也行。
“那咱們一會兒再回來。”
三人風風火火地趕回局裡。
凶器在粱隊的辦公室,粱隊把繩子取了出來,交給林瑄禾。
隔著物證袋,林瑄禾能看到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根繩子。
的確被人拉緊過,當時林瑄禾就是留意到這一點兒,才把繩子交給粱隊檢查的,可林瑄禾沒想過,粱隊真的能比對成功。
這繩子真的沒有回答她啊?!
林瑄禾看向粱隊,“粱隊,我能和它單獨待一會兒嗎?”
粱隊左右看看,“他?誰?”
林瑄禾說:“凶器。”
粱隊:“……”
他耳朵出毛病了??
粱隊愣了好半晌,詫異地看向晏昀。
他那眼神,都快震驚到外太空去了。
瑄禾要和凶器單獨待一會兒?她沒事吧?沒毛病吧??
難不成她對這凶器有什麼特彆的愛慕之心??
小晏昀這不慘了?
晏昀擰起眉,說:“你就讓她待一會兒怎麼了,又不偷你東西。”
粱隊:“……”
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在晏昀的堅持下,粱隊莫名其妙地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的門關上,粱隊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在給誰讓位置。
恩,是給瑄禾和一條繩子騰地方。
想想都覺得刺激。
屋內的林瑄禾走到了靠窗戶的地方,她打開窗戶,以免自己的聲音被外面的人聽到。
接著她小聲說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是有人用你殺了蔡雅雯,對嗎?”
水泥大寶寶好奇道:“小禾禾,又找到凶器了嗎?”
林瑄禾說:“你快幫我一起問。”
“哦……”水泥大寶寶說,“繩子哥哥,你就和她說幾句話吧,她不是壞人,還會把你放到物證科。你知道物證科不?物證科是我們的老家,每周一三五開演唱會,二四六開相聲大會,周日演小品,可熱鬨了。”
林瑄禾:“……”
春晚的節目都沒有它們安排得好。
沒人搭理她們兩個。
林瑄禾有些急,“你如果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沒人理她。
林瑄禾:“你再不說話,我可就要把你扔進爐子裡燒了,你隻是繩子,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灰燼的。”
依然沒人回應。
林瑄禾罵不動了。
水泥大寶寶見狀,幫著林瑄禾威脅,“菜刀姐姐說了,你如果不配合小禾禾,就把手絹姐姐介紹給你哦!手絹姐姐可是戀愛腦!”
“菜刀姐姐還說了,如果你是女生,她就讓毛巾做你的老公,毛巾可壞了,在家裡什麼活兒都不乾,還打手絹姐姐,是天下第一號大壞蛋。”
林瑄禾:“……”
這些凶器們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劇情的?
物證科太小,是不是耽誤它們發揮了??
林瑄禾覺得它們需要更廣闊的天地。
然而不管林瑄禾和水泥大寶寶如何說,繩子就是沒有回應。
水泥大寶寶都好奇了,“小禾禾,你們到底對它做了什麼,它怎麼一直都不說話的?你們是不是欺負它了?”
林瑄禾搖搖頭。
搖完才想起來大寶寶看不到,便說道:“我在考慮,它真的是凶器嗎?”
“對哦,”水泥大寶寶說,“你找到了很多繩子嘛,可能不是這一條,你再問問其他繩子試試?”
林瑄禾卻否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恩?還有其他意思?”
林瑄禾把繩子放到粱隊的辦公桌上,焦急的神色漸漸褪去,她的聲音極為冷靜,“我的意思是,它不說話,不是因為它沒殺蔡雅雯,而是因為它不是凶器。”
水泥大寶寶聽迷糊了,“它都殺了蔡雅雯了,怎麼可能不是凶器呢?”
“有可能,”林瑄禾一字一頓道,“如果是蔡雅雯拿著繩子,吊死了自己,它就不是凶器。”
如果是自儘,繩子就隻是普通的繩子,不管林瑄禾再怎麼威脅它,它都不會說話的。
因為它根本就不是凶器。
但勒死和吊死,有區彆。
林瑄禾大步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神情呆滯的男人。
粱隊在和晏昀討論,林瑄禾到底為什麼要和繩子獨處。
粱隊說:“老晏啊,我覺得這小姑娘怪怪的,她會不會是有戀物癖?這是一種新型疾病,一旦沾染上就戒不掉,嚴重的會影響中樞神經,是致命的。”
晏昀:“這麼嚴重?我是不是該注意一下,帶她去醫院看看?”
“去吧,”粱隊說,“真的會影響視覺神經的。”
晏昀:“你剛剛不是說中樞神經嗎?”
“哦,編錯了,對不起啊。”
晏昀:“……”
等林瑄禾出來,粱隊和晏昀一齊看過去,看林瑄禾的目光充滿了尊敬。
這可是局裡第一個要求和凶器獨處的姑娘呢!
沒有緣由,他們就是覺得她很厲害!牛逼!
林瑄禾沒時間和粱隊開玩笑,她小臉異常嚴肅,道:“粱隊,現在有兩件事,要麻煩您幫忙。”
粱隊詫異道:“你和凶器待了一會兒,就要做兩件事了?!我的天,你再進去待一待,直接把事情都說完,咱們直接破案行不行?”
晏昀踹了他一腳,“聽她說,彆廢話。”
粱隊悻悻地瞪過去。
男人啊,有了對象就不是他自己了,嘖嘖。
粱隊問:“你要辦什麼事,說吧,反正現在快破案了,我有時間,做什麼事我都心情好。”
林瑄禾卻高興不起來,她沒和他們插科打諢,直接說道:“首先,要麻煩你去見一見房振天,讓他指出將凶器丟到了哪裡。其次,還要麻煩您把給蔡雅雯驗屍的法醫找來,我有線索要和他對一對。”
這兩件事都不是什麼難事,粱隊點頭答應,但卻不太理解,“你說指認凶器的位置,我還能理解,我們也準備這樣做。不過為什麼要見法醫?蔡雅雯的屍體已經驗過了,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有大問題,麻煩您了,儘快
去吧。”
林瑄禾說完,拽著晏昀的衣服往外走去。
和林瑄禾一比,晏昀高高大大的,可林瑄禾拽起來卻很輕鬆。
粱隊知道,不是林瑄禾力氣大,是晏昀這人已經沒骨頭了,滿腦子都是人家小姑娘。
看著二人的背影,粱隊無奈地搖搖頭。
瑄禾這丫頭吧,雖然很勤快,腦子轉得也快,但是人挺奇怪的。
都查到這個份上了,還要去見法醫,有必要嗎?
粱隊雖然無法理解,但他畢竟已經答應了林瑄禾,還是去把人叫了過去。
在院子裡,林瑄禾見到了喂蔡雅雯驗屍的趙法醫。
趙法醫一看叫自己來的竟然是個小姑娘,有些不高興,“這位警官,我忙得很,你有什麼問題,非要找我過來,蔡雅雯的案子不是已經抓到凶手了?”
林瑄禾客氣道:“有一些小細節想問問您,麻煩您了。”
見林瑄禾態度還算不錯,趙法醫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你問。”
“趙法醫,我想問一下蔡雅雯脖子上的勒痕,確定是被勒死的,而不是上吊嗎?”
趙法醫差點兒沒把昨晚的飯噴出來,“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問什麼問題?吊死?凶手把蔡雅雯吊死??”
林瑄禾神情嚴肅,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是的,勒死和吊死的痕跡是不同的,不管是勒痕的方向還是位置,都不同,如果仔細檢查,一定能查到,您已經驗過屍,應該知道結果。”
林瑄禾的口氣很謙卑,她好聲好氣地詢問趙法醫。
即便如此,趙法醫還是很生氣,“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種問題?吊死是什麼?凶手要怎麼做才能把蔡雅雯吊死?首先他得讓蔡雅雯失去意識吧?但我查過蔡雅雯的心血,她體內並沒有特彆的藥物,而且她身上也沒有其他傷痕,不可能是被打暈了,你告訴我,凶手怎麼把她吊死?”
人是會掙紮的,凶手要先確保蔡雅雯不會反抗,才有可能把她放到係好的繩索上。
如果蔡雅雯是清醒的,一定會反抗,凶手連把她舉起來都會很困難。
如果事先捆綁,也是不可能的,捆綁的話會留下約束傷,驗屍時也能驗出來。
趙法醫的思路很簡單,從屍體的情況來看,凶手不可能把蔡雅雯吊死。
這一次,就連晏昀都擰眉看著林瑄禾,不知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林瑄禾聽了趙法醫的質問,神情沒有太大波動,隻是淡淡道:“我沒說過是凶手把她吊死的。”
趙法醫:“?,不是凶手把她吊死的,是誰?是一個路人?那這個路人不就是凶手了??”
趙法醫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哲學層次的問題。
林瑄禾直白道:“趙法醫,我是在懷疑,蔡雅雯會不會是自殺,她自己吊死了自己。”
這樣一來,就不存在掙紮的問題。
林瑄禾的話,讓趙法醫呆若木雞。
不
過趙法醫不是被林瑄禾的冰雪聰明震驚,而是一陣眩暈,以為自己遇到了大傻子。
“自殺?你是真的瘋了吧?蔡雅雯的頭都被砍斷了,她如果是自殺,怎麼去砍自己的頭?做個機關?先讓自己死了,再利用機關把自己的頭砍斷?”趙法醫越說越生氣,“小姑娘,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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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昀卻是漸漸回過味來了,他略有詫異,“你確定?你是找到了什麼新的證據?如果真是這樣,就存在一個幫助蔡雅雯的人,蔡雅雯在這邊沒有親人,誰會幫她做這種事情?鄰居?還是……”
晏昀突然沉默了。
林瑄禾抬頭看過去,目光相對的瞬間,他們明白彼此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趙法醫原本已經要被氣走了,晏昀忽然搭話,讓他又留了下來。
雖然找懷疑懷疑林瑄禾是在故意搗亂,但他沒法懷疑晏昀。
這些年,晏昀不計成本地幫了他們隊很多忙,好幾起案子都是在晏昀的幫助下才破獲的,晏昀不會開這種玩笑。
趙法醫終於斂起怒火,正色道:“晏隊,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
林瑄禾說:“我們懷疑蔡雅雯不是他殺,而是是自殺,有人在蔡雅雯自殺後重新布置了現場。也就是說,砍頭的人就是布置現場的人,不過他不是凶手,在他布置現場之前,蔡雅雯就已經死了。當然,這還隻是一種假設,您的驗屍報告特彆重要,隻有驗屍報告能搞清楚她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您能和我仔細說說嗎?”
林瑄禾態度誠懇,對於趙法醫方才的辱罵,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光是這態度,就足以讓趙法醫愧疚了,更彆說他終於明白,林瑄禾一點兒都沒在開玩笑。
趙法醫張張嘴,嗓子像是堵了什麼東西,說不出話來。
他順著林瑄禾的思路想了下去,越想臉色越差,好半天沒吭聲。
林瑄禾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再次問道:“趙法醫,到底是什麼情況,您能說一下嗎?實在不行,您讓我們去看一眼屍體也行。”
趙法醫神色複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懂法醫方面的知識?
“隻看過一些書,知道些皮毛而已。”
趙法醫歎口氣,意味深長地看向晏昀,“你們隊的新人,還真是不簡單。”
晏昀聞言,緊張起來,“真的有問題?”
“是有些問題,我本來沒放在心上,頭都砍了,怎麼可能是自殺案?我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但聽你們這麼一說,一些細節好像就對上了……”趙法醫揉了揉太陽穴,疲憊道,“仔細想想,蔡雅雯的脖子其實是被破壞過的,勒痕不是很清楚,我是勉強找到了一段沒被破壞的痕跡比對的,才確定凶器。”
“而且啊,蔡雅雯身上一點兒傷痕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掙紮過,這一點我一直覺得挺奇怪的,一個人怎麼會老老實實被人家勒死?”
“我記得我們的痕檢也提過房梁上有被小刀刮過的痕跡,
很多處,因為是刀刮的⒊_[]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加上沒想過是自殺,我們就沒多考慮那幾處痕跡,以為是蔡雅雯家的方良更換過。如果你們說她是自己上吊自儘,那房梁上的痕跡就很有可能是……”
林瑄禾的心猛地一沉。
房梁上的痕跡,很有可能是布置現場的人蓄意破壞的。
蔡雅雯上吊後,繩子會在房梁上留下痕跡,他用小刀刮去一些痕跡,去掩蓋繩子的勒痕。
若是這樣,蔡雅雯自儘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趙法醫說,“為什麼有人要把蔡雅雯的頭砍下來?是她的仇人?看到她死了,心裡不甘心,所以故意砍了她的頭?還要再放血?這恨意是不是太大了?而且既然沒有凶手,房振天為什麼要認罪?給自己預定個免費的牢房?真是太奇怪了。”
林瑄禾的心砰砰直跳,好像就快從胸口跳出來了,她沒時間回應,而是抓住晏昀的衣角,用力拽了拽,“晏隊,現在得趕緊去蔡雅雯的家裡,還得去找他!”
趙法醫茫然道:“找他?找誰?你們知道是誰砍了蔡雅雯的頭?”
林瑄禾匆匆點頭,“趙法醫,您趕緊去和粱隊說說這件事,我和晏隊去找他,你們有結果了,麻煩告訴我們一聲,謝謝了。”
林瑄禾說完,抓著晏昀的手腕就往外跑。
跑了兩步,晏昀嫌棄林瑄禾的短腿倒騰得不如他快,又變成他拉著林瑄禾跑。
他們的目的地很明確,隻有一個地方。
兩個短跑水平極高的人風一樣地飄過去,在粱隊面前一閃而過。
粱隊:“……”
大白天的,他見鬼了?
晏昀一路飆車,半個小時後,兩人趕到報社。
林瑄禾等不及晏昀,下了車便往報社跑去,進了報社辦公區域後,正好撞上拎著暖壺去接水的陳旭暉。
陳旭暉扶住林瑄禾,詫異道:“瑄禾,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麼?”
林瑄禾一口氣都沒能喘勻,氣喘籲籲道:“李大誌,李大誌在哪裡?”
陳旭暉說:“他今天請假了,沒來上班,說是要養傷,出什麼事了嗎?”
林瑄禾的眉頭擰了起來,心裡的預感不太妙。
難道李大誌也出事了?
陳旭暉見狀,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明白事情很嚴重。
他想都沒想,立刻說道:“我知道他家在哪裡,我帶你們去。”
林瑄禾連忙點頭。
陳旭暉放下暖壺,跟著林瑄禾一起下樓。
晏昀坐在車裡等在路邊,見他們二人一起下來,蹙起了眉。
不知為何,晏昀總覺得陳旭暉對於林瑄禾過於關注了。
那天在他家裡吃飯,說起那段故事,晏昀竟然不覺得違和。
被一個危險的人關注,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瑄禾拉著陳旭暉上了車,“晏隊,李大誌今天沒來上班,我們得去他家裡。”
晏昀從後視鏡中瞟了一眼陳旭暉,沒多說什麼,立刻啟動了車子。
“大誌哥家條件一般,”過去的路上,陳旭暉介紹道,“他住的還是平房,不過他的工資挺可觀的,有沒有老婆孩子,平時沒有特彆大的花銷。像是衣服啊什麼的,他都是穿到打補丁才丟,真是怪了,他怎麼過得這麼窮??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林瑄禾卻想到了粱隊最初對李大誌的評價。
窮,他過得很窮,難不成……
林瑄禾不敢繼續想了。
李大誌家離報社不遠。
陳旭暉念叨完,晏昀的車已經開到了李大誌家門口。
陳旭暉先下車,給二人帶路,“最破爛的那間就是,前段時間籬笆倒了,我讓他修一修,他說沒錢不肯修。”
林瑄禾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倒了籬笆的院子。
她大步走過去,踮起腳往裡看。
陳旭暉緊隨其後,見林瑄禾的小臉一直嚴肅,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告訴我嗎?”
“我怕他有危險,”林瑄禾一邊回答一邊敲門,然而門敲了好幾次,一直沒有回應,她心裡有些急,問道,“可不可以踹門進去?”
陳旭暉疑惑道:“危險?你是怕他被激進的讀者毆打?不會吧,昨天晏隊不是已經處理了那些……”
陳旭暉還沒嘮叨完,便聽到一聲巨響,林瑄禾直接把門踹開了。
陳旭暉:“……”
他們瑄禾可真是個……淑女啊。
林瑄禾與晏昀匆匆跑進去。
屋裡的門沒鎖,林瑄禾直接拉開門走進去。
裡面的情況比院子裡好不了多少,一樣蕭條,林瑄禾甚至看到灶台上放著的乾面條已經長毛了,可鍋裡還有昨晚煮的面條,用的就是長毛的乾面條。
就像陳旭暉說的,李大誌的生活很拮據,這絕對不是一個記者該有的生活水平。
九十年代的工資雖然不高,但記者已經是很體面的職業,現在的紙媒還沒落寞。
林瑄禾直接進了裡屋。
屋內,李大誌平躺在亂糟糟的床上,一動不動。
床上放滿了衣服,不是李大誌不愛收拾,而是這屋裡甚至連個衣櫃都沒有,床上的衣服都是疊好的。
看到李大誌的一瞬間,林瑄禾的心提了起來。
她下意識拽住晏昀的衣角,沒有立刻走過去。
晏昀蹙著眉,輕聲安慰,“沒事,肯定沒事,你在這等著,我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