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福來為了一己私利, 殺了帶著生病的女兒來找他的王美玉。
凶器就是手帕。
但林瑄禾沒法直接同彆人說。
她隻能先找到王美玉的屍體,才有可能讓彆人相信她的話。
但羅福來會把王美玉藏在哪裡?
九十年代的新市,監控匱乏, 技術落後,周圍大山綿延, 想要藏起一具屍體,實在是太容易了。
林瑄禾試著和戀愛腦溝通,“後續的事情你知道嗎?羅福來把王美玉的屍體藏在哪裡了?”
手帕很為難,“我隻是條手帕,太久遠的事我記不清楚。”
林瑄禾:“我現在就去把那條該死的毛巾剁碎扔河裡。”
手帕:“……, 你等等,我好像想起來了。”
林瑄禾翻了個白眼。
這手帕不不愧是王美玉做出來的,當年王美玉能號召家裡人一起幫羅福來,在羅福來走後還能默默生下孩子,多少也是沾了點兒戀愛腦的。
手帕很努力地回憶道:“好像聽到了編織袋的響聲, 再然後……聽到了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
聽到手帕的話, 林瑄禾的第一反應是羅福來把王美玉沉江了。
粟江貫穿整個新市, 每年都會有幾具浮屍, 這已經不是稀奇的事。
雖說未腐敗的屍身可能會上浮, 但隻要加了足夠多的重物, 也能保證屍體一直在江底。
手帕接著說道:“然後他好像在砸什麼東西,一直有砰砰的聲音,聲音挺悶的,好像也有一點兒水聲, 但聽得不是很清楚。”
砸東西……
如果羅福來要綁重物,這聲音肯定不會斷斷續續的,砰砰聲一直持續, 他恐怕是一直在扔東西。
林瑄禾問:“持續了多久?”
“挺久的,怎麼也有半個小時。”
林瑄禾蹙著眉,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是丟到江裡,怎會要扔足足半個小時?
而且除非羅福來分屍,否則也不需要丟這般久。
不是沉江。
林瑄禾默默在腦中列出其他水域。
湖泊、池塘、河、臭水溝、井。
林瑄禾牽牽唇,心裡有了數。
林瑄禾回到辦公室時,其他人已經離開,隻有裴遠和晏昀在。
她揣著兩個凶器走過去,“你不是去查王英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冷庫和冰箱起碼要有個範圍嘛,不然要查到猴年馬月?”裴遠吐槽道,“不是我說你,你的想象力是真挺豐富的。”
去冷庫裡找凶器,瘋了吧?
林瑄禾假裝沒聽出裴遠的吐槽,她笑眯眯地看著裴遠,說:“這不重要,裴遠啊,你說王美玉還活著的可能性大嗎?”
“從她沒聯係家裡人這一點看,應該不太大?”
林瑄禾繼續引導,“是哦,一個女人,帶著素未謀面的孩子,忽然出現在羅福來面前,換作是你,你會怎麼看這個女人?”
“如果我是羅福來嗎?”裴遠很是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堅定道,“會開心呀!白撿了一個大閨女誒!”
正準備引導裴遠說出王美玉已經被害死的林瑄禾:“……”
她震耳欲聾地沉默著,好半晌,她才敬佩地拍拍裴遠的肩膀,說:“你還是換個崗位吧。”
“換崗位?除了偵查員,我還能做什麼?”
“明天我把樂山大佛搬走,你坐在它的位置上,效果一樣的。”
晏昀:“噗。”
裴遠抓著頭發,莫名其妙,“我怎麼覺得你倆不是在說好話?”
晏昀:“?”
他說話了嗎?
林瑄禾很肯定地說道:“對的,我們在嘲笑你。”
晏昀:“??”
他說話了嗎?!
裴遠憋屈地撇著嘴,“我說錯了嗎?!”
“羅福來都沒見過王英,突然就要負責了,他能開心嗎?”林瑄禾歎口氣,“更何況他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妻子的家庭遠遠比羅家厲害,如果讓妻子知道,他該怎麼辦?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
裴遠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
他隻是代入自己,覺得可能會很開心。
裴遠瞪了林瑄禾一眼,悶悶不樂,“那你們就直說唄,還非得和晏隊一起嘲笑我。”
晏昀:“???”
他到底什麼時候說話了?!
莫名背上鍋的晏昀很無語,“行了,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你直說他都未必能聽懂,還拐彎抹角的。”
裴遠憤然,“你們果然在笑話我!”
晏昀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
這才是他說的。
“我是想說,王美玉帶著王英突然來找羅福來,他的反應肯定很大,”林瑄禾慢悠悠說道,“為了保住現在的家庭,你們說他有沒有可能采取極端的做法?”
晏昀面不改色,“我已經查過近十五年來無人認領的屍體,沒有一具屍體的情況符合王美玉。哦,我已經讓王美玉家裡的派出所傳照片過來了,那邊找電腦比較麻煩,可能需要些時間。”
林瑄禾誇張地敬佩著,“晏隊考慮得真仔細耶!不愧是晏隊!”
晏昀暼了林瑄禾一眼,“有屁快放。”
林瑄禾笑眯眯地湊過去,“如果羅福來殺人後把屍體藏起來了,他能藏到哪裡?要不要在他可能拋屍的地方找一找?”
裴遠極為勉強地跟上林瑄禾的思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羅福來不僅拋妻棄子,還在王美玉來找他時將她殺了?那王英呢?也被殺了?”
裴遠實在無法相信,羅福來一個有文憑的會計,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先不提王家人對他有恩,就說他念的書,好像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在裴遠辦過的案子裡,像羅福來這般忘恩負義的實在不多。
林瑄禾嘿嘿笑了一下,“隻是說個可能嘛,彆在意。”
晏昀卻冷笑一聲,“可能?你心裡是已經有數了吧,說吧,想搜哪裡。”
林瑄禾賠笑道:“想找一個羅福來家人、朋友、同事可能告訴他的地方,這個地方人比較少,有即將乾枯的水井,我想找到這個水井。”
手帕聽到的第一個落水聲,大概率就是扔下王美玉的聲音。
至於之後半個小時,林瑄禾懷疑羅福來是在試圖用石塊將屍體掩蓋住。
填湖填河有些癡心妄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水井。
前提是,羅福來必須知道這個水井,而且水井已經快乾了,很少有人會用。
即便有人發現裡面都是石頭,也不會好奇到把裡面的石頭搬開。。
裴遠搖搖頭,“這樣找屍體?怎麼可能找得到,你就騙晏隊吧。晏隊,這話也就你信,你能不能聰明一點?”
說完,裴遠就抓緊時機溜走。
他怕自己走的晚一會兒,這找屍體的任務就落在他的頭上了。
裴遠倒不是不想乾活,隻是不想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這種推論,實在太富有想象力,和找冷庫一樣可怕。
晏昀沒理會裴遠,而是仔細思索著林瑄禾的話。
他也高度懷疑羅福來滅了王美玉的口,也想過能不能先找到王美玉的屍體,但他可不敢像林瑄禾這樣,什麼線索都沒有,直接指個地方出來。
晏昀上下打量著林瑄禾,“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話未說完,敲門聲響起。
林瑄禾與晏昀一起看過去,卻見林清鈺站在辦公室門口,象征性地敲了下門。
他難得沒穿西裝,而是換上了POLO衫和黑色休閒外套。
打扮得挺老氣的,但大約是林清鈺的臉實在好看,看起來有點像後世流行的複古港風。
晏昀見到世界上第一討厭的姓林的,劍眉簇了起來,“你又來乾什麼?”
林清鈺抄著口袋慢悠悠走過來,“彆忘恩負義,剛給了你多少遊戲機,自己數一數。”
晏昀指著林瑄禾,“這不是已經把人叫過來了,抵了。”
林瑄禾:“……”
她就知道,遊戲機的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虧她還感謝晏昀呢,原來讓她成功當上顧問的是林清鈺!
林清鈺看了林瑄禾一眼,拉開椅子坐下,疲憊地捏了下眉頭,“家裡亂套了,我出來躲躲清閒。”
晏昀一點兒面子都沒給林清鈺留,“你們家最不合群的人不是已經在我這了嗎?你家還能亂套?這不得和和睦睦一輩子。”
“茵茵交男朋友的事情被景一知道了,”林清鈺的語氣多了幾分無奈,“這小子也沒和我打聲招呼,就直接和我媽說了,就為這事,家裡已經吵了好幾天了。”
林瑄禾湊過去,掏出小本本,高興道:“你快和我說說,家裡怎麼吵的?我得記下來,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樂嗬樂嗬。”
誰讓趙淑佳和林景一沒事就讓她學林茵的行為舉止了,她可得記下來,以後萬一在大街上遇到,他們再胡說八道,她好懟回去
林清鈺:“……”
晏昀:“……”
林清鈺克製道:“你高興得會不會太明顯了?”
“是嗎?”連瑄禾儘量收起笑容,但沒成功,“對不起,這事太可樂了。”
林清鈺的情緒不太多,對他來說,出現任何問題,他要做的事情都隻有解決問題而已。多虧了林瑄禾,時常能讓他哭笑不得。
“媽的意思是,讓茵茵儘快分手,然後去醫院做個檢查,她怕對方不乾淨。”林清鈺擰起眉,“但茵茵不同意,她不想分手。”
晏昀插話道:“說實在的,在新市想要找比你家條件好的,真不多,你們還是彆光顧著反對,主要還是看人家小夥子人怎麼樣,萬一是個踏實肯乾的呢?”
林清鈺說:“是曾澤。”
“分,馬上分!”
林瑄禾好奇道:“你也知道曾澤?”
“能不知道嗎?”晏昀一臉無語,“一天能跑派出所八百回,跟著一個道上的哥瞎鬼混,自以為挺厲害的,實際上那個哥已經被我們抓過三次了,每一回進來就直接交代,一點兒都不敢狡辯的,隻要能減刑,誰都敢供出來。”
雖然晏昀在審訊時很喜歡這樣的犯人,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瞧不起的。
畢竟在道上混的,大多靠一個義氣,他們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
林清鈺接話道:“所以我想著,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曾澤都犯過什麼事,我再和茵茵談談。之前我和她談過幾次,效果都不太好,她這孩子敏感,非說和曾澤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林瑄禾立刻往小本本上記了幾筆。
林清鈺看了她一眼,問:“記什麼?”
“記下林茵的語錄,”林瑄禾理直氣壯,“等下次林景一再說我行為舉止不雅觀,我就念給他聽,這可是他最寶貴的妹妹說的話。”
不用林瑄禾真念,林清鈺已經能想象到林景一被氣死的模樣了。
他這弟弟妹妹,看著都是大人了,心智沒一個超過五歲的。
“行,你慢慢記,如果有什麼能讓茵茵回心轉意的方法,記得告訴我。”
林瑄禾卻聳聳肩,“建議你們彆管,戀愛腦這症狀我清楚,勸是勸不聽的,建議你直接切斷經濟來源,讓他們自己過日子去,你們越反對,她越以為全世界都和她的愛情為敵。”
林瑄禾這話,乍一聽有點兒像是在報複林茵,但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
林清鈺問:“如果他們真的過下去了,怎麼辦?”
“那就說明人家過得還不錯背,”林瑄禾道,“都過得還不錯了,你們還反對什麼?她願意吃苦就去好了。”
林清鈺若有所思。
林瑄禾對天發誓,她可不是在針對林茵,而是曾經勸誡戀愛腦朋友未果的肺腑之言。
她還清楚地記得,一個剛畢業就結婚的朋友,男方連彩禮都是借錢付的。她幾乎把娘家給的嫁妝錢和父母的養老錢都搭進去了,還開開心心地認為自己過得最幸福美滿。
這種被創死的經曆林瑄禾可不想再體驗。
“我回去和媽商量一下,”林清鈺站起身,“如果有效的話,那最好。無效的話,這樣僵下去也不是辦法,早晚要有個結果。”
林清鈺正要走,又忽然停了下來,“對了,錢夠花嗎?租房子買東西用了不少了吧?”
林清鈺從皮夾裡抽出兩百塊錢,“不夠再管我要。”
林瑄禾一邊接一邊說:“總拿你的錢,我都不好意思了。”
晏昀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林瑄禾,當真是沒看出來她有不好意思。
晏昀起身湊過去,“哥,還缺妹妹嗎?你看我怎麼樣?”
林清鈺冷眼看過去,沒理他,大步往外走。
晏昀跟上去,“要不我把我妹送給你?我要求不高,你沒事給個一兩百就行,咱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林清鈺睨向晏昀,“林茵最聽你的話,要不你幫我去勸勸她?”
晏昀立馬停下,“趕緊滾,彆再過來。”
林瑄禾美滋滋的將兩百塊錢收好。
林瑄禾現在的積分還不高,她總擔心自己的錢不夠她大手大腳的揮霍。
林清鈺真是及時雨,總是能及時讓她安心。
她估摸著林清鈺的性格是很難找到對象了,將來她必須給他養老報答他!
晏昀回過頭,嘖嘖兩聲,“收錢倒是挺開心的,剛剛吐槽林茵也挺高興吧?”
“當然了,”林瑄禾看過去,“林茵喜歡過你哦?”
晏昀的表情霎時僵住,不自然道:“你怎麼知道?”
“看你剛剛的反應就能看出來,”林瑄禾收起筆記本,“其實林茵除了小心眼一點兒,戀愛腦一點兒,敏感一點兒,其他條件都還行,要麼你就犧牲一下色相,把她搶過來,你做我家的女婿,我家裡人肯定都高興。”
說完,林瑄禾走到晏昀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林家未來的和諧就靠你了,我去找水井。”
晏昀:“……”
林家的和諧靠他了,就不顧他的死活了??
他的命不是命?!
林家已經雞犬不好幾日。
林清鈺被從公司拉回來,要開的會推遲了好幾天,他都沒回公司把會開完。
至於林景一,更是直接和導師請了假,天天在家裡守著林茵,就怕她再去找曾澤。
隻要想到曾澤那日的態度,林景一就氣得心裡發堵。
他們用心嗬護的妹妹,在曾澤的口中就如同玩物,呸!
隻不過林景一提心吊膽太多天,實在是乏了,竟直接趴在一樓沙發上睡著了。
直到林清鈺開門走進來,他才清醒。
他四處看了一圈,驚呼道:“茵茵去哪了?!”
趙淑佳和張嫂聽到聲音趕出來,著急道:“剛剛我們也睡著了,茵茵是不是跑去找曾澤了?景一,你快去把她帶回來!”
林景一正要往外衝,被林清鈺攔住,“媽,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商量。”
趙淑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都什麼時候了,先把茵茵找回來再說。”
“就是茵茵的事,說完再去找人,不急。”
林清鈺把趙淑佳扶到沙發旁,慢悠悠地看了一眼林景一,“你也過來坐。”
林景一雖然著急,但大哥的話不敢不聽,隻好先坐下。
“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清鈺理了理措辭,道:“茵茵的事,我們就彆管了。”
“彆管?”林景一震驚道,“這怎麼行,曾澤那小子就是個混蛋!不信你問晏昀哥!”
林清鈺耐著性子說道:“我知道,我剛從他那邊回來。”
“那你還說彆管了?!”
林清鈺淡淡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斷掉她的經濟來源,曾澤手裡沒什麼錢,她忍受不了,自然就會和曾澤分手。若我們一直強烈反對,隻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張嫂詫異地看著林清鈺,好像有些不認識他了。
林清鈺雖然賺得多,但對錢這件事,最看得開。
他沒有物質上的追求,賺來的錢基本上都是給趙淑佳和弟妹們花的。
如今,竟然要斷了茵茵的經濟來源?這可不行。
“清鈺啊,這我就得說幾句了,”張嫂苦口婆心地勸道,“茵茵這孩子敏感,要是讓她知道了,指不定會以為你們真的不要她了,這讓她怎麼接受?”
趙淑佳也憂心忡忡地說道:“是啊,茵茵這孩子想得多,這樣肯定不行。”
林清鈺看向張嫂,眸光漸冷,“茵茵為什麼敏感,張嫂不會忘記了吧?”
張嫂一聽,心虛地偏開頭。
林家人剛把林茵接回來的那幾年,張嫂其實不怎麼喜歡林茵。
她總覺得林茵身體裡流的不是林家人的血,和真正的林家人是有區彆的。她對林茵的態度一直很隨便,這一點,小林茵一直能感覺得出來。
林家人脾氣好,一直沒和她計較,她就更加肆無忌憚。
直到某一次,她和其他鄰居們聊天時,將林茵是被抱養一事說了出來。
若隻是鄰居們聽到倒也還好,可偏偏那一次,就讓林茵聽到了。
林茵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家人,自己和真正的林家人不一樣,還多虧了張嫂的區彆對待。
張嫂心裡一直有愧,加上林茵確實乖巧又懂事,就不由得對她更上心了些。
林清鈺一字一頓道:“對我來說,茵茵就是我的親妹妹,和瑄禾沒有區彆。所以我們和她相處,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她認為我是要拋下她也好,我問心無愧。”
他站起身,掃了一眼趙淑佳和林景一,“除非你們還有其他好辦法,否則不許再給她提供任何經濟來源,我會和她說明白,要和曾澤在一起,就沒錢。”
林清鈺的目光最後停在張嫂身上。
他極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上了樓。
張嫂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淑佳雖然不忍心看林茵吃苦,但也不敢不聽大兒子的話,她歎了一聲,道:“要不就先這樣吧,我真怕茵茵做什麼傻事,萬一再來個奉子成婚……唉,這孩子,真讓人操心。”
聽到這裡,林景一心裡卻動了動。
他看向趙淑佳,忽然問道:“媽,你怎麼沒說茵茵的行為會給林家丟人?”
趙淑佳一怔,“什麼意思?”
“如果是瑄禾,你肯定會怪她丟人,”林景一神色複雜,“以前她做錯任何一點兒小事,你都會說她給林家丟人了,現在茵茵出了這種事,你怎麼從來都沒提過?”
林景一在將此事告訴趙淑佳之前,曾擔心趙淑佳會不會因此發怒,他以為趙淑佳是會說林茵給她丟人了的,畢竟以前趙淑佳給他打電話時,經常這樣說林瑄禾。
可趙淑佳沒有,一句埋怨都沒有,隻是擔心林茵的安危。
區彆對待實在明顯了些,難怪林瑄禾不願意在家裡待著。
換作是他,可能也會跑掉吧。
趙淑佳怔怔地看著林景一,她自己都沒發現這個問題。
為什麼瑄禾做錯事,她第一反應就是有沒有給林家丟人呢……
張嫂見狀,忍不住說道:“景一啊,這怎麼能怪你媽呢?茵茵這是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瑄禾那是自身行為就有問題,這不一樣。”
林景一眉頭擰得更緊。
張嫂越是辯解,他越失望,“如果隻是因為喜歡,茵茵可以不和他發生關係,他們走到這一步,行為明顯出格了,不比瑄禾吃飯聲音大這種小事嚴重得多?媽,您這樣,太偏心了。”
趙淑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有聽著的份。
林景一說的話,好像沒什麼毛病。
她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偏心的母親,可林景一這麼一提,她有些不確定了。
張嫂見趙淑佳都動搖了,著急道:“怎麼是淑佳偏心?你看你哥,去警局一趟,會來就要斷了茵茵的經濟來源,你說說,這是不是林瑄禾出的主意?茵茵是為了愛情,林瑄禾分明就是人品不行,沒好心,這能一樣嗎?”
林景一不敢相信這竟是張嫂口中說出來的話,在他的記憶中,張嫂一直都是和藹可親的,對他們兄妹三人很上心,就像家裡的長輩一樣。
他也打心眼裡喜歡張嫂、尊敬張嫂,他從沒想過,張嫂竟然這麼不講道理。
“就算是瑄禾出的主意又如何?我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正好也考驗一下曾澤是不是真心的。”林景一失望地搖了搖頭,“算了,我不和你們爭辯,媽,你好好想想吧。”
林景一說完,鬱悶地離開林家。
張嫂很是無奈,“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開始幫林瑄禾說話了?淑佳,你看看,林瑄禾時把他們的魂兒都吸走了吧?一個養父母都不顧的人,能有多好?!”
林清鈺和林景一現在向著林瑄禾這個白眼狼,以後是要後悔的!
林家的這些紛爭,林瑄禾一概不知道,也不關心。
她一心要找出王美玉的屍體。
林瑄禾獨自一人又去走訪了一遍羅福來的親朋好友。
這兩日頻頻有警員去問話,他們已經習慣了,機械地重複著,“死之前沒聯係過我,我和他沒矛盾,我也不知道他和誰有矛盾……”
每每這時,林瑄禾都要打斷他們,然後重新提問:“我想問的是,您家住在哪裡,羅福來知道嗎?您老家又在哪裡,羅福來是不是去過,人多嗎?有沒有水井之類的?”
對方總會驚訝地看著林瑄禾,不懂她為何問這些。
林瑄禾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她已經查過市內的所有羅福來有可能去過的水井,但都一切正常,所以她想到了附近的村子。
羅福來必須先了解情況,再決定拋屍,他能了解水井的渠道也就隻有親朋好友而已。
電視機和收音機可不會具體地說明哪個村子哪個水井快要乾涸了。
在被四五個人看作是瘋子後,終於有一個人好心說道:“你要問這方面的事情,應該去問桂明宇,他倆以前經常聚在一起,而且桂明宇的老家就是羅福來的丈母娘家,應該去過吧。”
桂明宇家是從上一輩才搬到城裡的,桂明宇的奶奶還健在,他們每年都會回老家一趟。
林瑄禾一直把桂明宇看做是嫌疑人,倒是把一茬忘了。
她道過謝,然後歡歡喜喜的去找桂明宇。
提供思路的人搖搖頭,他還沒見過有警員這樣破案的!
問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嘛!
因為經濟問題被曝光,桂明宇現在已經不在廠子裡上班,他後續還要接受調查,如果涉及金額大的話,恐怕還要進去吃牢飯。
至於他的廠長父親,大概率也會受到影響。
他一個人到中年的人,肚子都能趕上女人十月懷胎了,這個時候出事,以後怎麼辦?
桂明宇都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
正因此,再一次見到警員,桂明宇的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沒好氣的給林瑄禾開了門,“你又來乾什麼?我沒什麼可說的了!人不是我殺的!”
林瑄禾說:“我知道,殺了他對你沒好處,而且你有不在場證明,羅福來遇害時你在廠子裡。”
“那你還來乾什麼?看我笑話?!”
林瑄禾笑眯眯道:“原來你不歡迎我過來?也行,我去經偵科走一趟,那邊或許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
桂明宇:“……,您請進,我配合,都配合。”
大約是天兒漸漸冷了,天黑得越來越早。
落日熔金,炊煙嫋嫋,昏黃的路燈下聚齊一個又一個商販,下班的人們騎著自行車往家裡趕,新市喧囂的人情味倒是還在。
警局大樓早早地開了燈。
裴遠提著一袋子素包子走進來,每個人分兩個,就算作是晚飯了。
分到田琳時,裴遠有些驚訝,“田琳姐,你還不走?”
“案子沒破,我走什麼?”田琳不客氣地拿了三個包子,“以後我堅決和你們共進退,”
裴遠困惑地看著田琳。
等轉到晏昀跟前時,又奇怪起來,“瑄禾怎麼不在?她不開會了?”
晏昀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瞬間少了一半,“找屍體去了。”
其他聽到這話,紛紛看過來,“瑄禾去找誰的屍體?”
“王美玉。”
所有人的反應都是一樣的,“這上哪裡找去?!羅福來隨便把屍體拖到哪個山裡,我們都得挖三天三夜,她一個女娃娃,找一年也找不到啊!”
就連田琳也說道:“晏隊,你把她叫回來吧,彆白費功夫了,等查完王英,我們一起去找。”
晏昀把剩下的一半包子解決掉,同樣隻用了一口。
他低著頭,漫不經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她。”
說起來也奇怪,不知為何,晏昀對林瑄禾還挺有信心的。
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信心不太對勁,但他總有一種感覺,林瑄禾好像真的能找到屍體。
裴遠無奈地搖著頭,覺得他們晏隊是被林瑄禾灌了迷魂湯了。
要不怎麼會連如此荒謬的話都相信?
先不說他們還不能確定王美玉是不是真的遇害了,就算是真的,也沒有證據說羅福來就是凶手嘛。
就算他是凶手,想找到十五年前被藏起來的屍體,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大家正議論著,林瑄禾小跑著走了進來。
她小臉沾了好些土,不過眼神卻異常明媚,“晏隊!找到了!”
隊裡其他人的一整晚,又折在了一具白骨化的屍體上。
屍體是在桂明宇老家附近的水井裡發現的。
水井附近曾是一個村子,後因為止不好,多發泥石流,村子集體遷走了,水井自然也沒人再用。
林瑄禾估摸著,羅福來是回桂美枝的老家時,偶然發現水井,殺了王美玉後,就起了藏屍在水井的心思。
明月當頭,痕檢員小李和劉法醫圍著水井看了好半晌,歎息地搖著頭,“真是心狠手辣,這麼多大石頭砸下去,留不下一根好骨頭。”
羅福來是用石塊將屍體蓋住的。
林瑄禾雖然已經預想到,但真正看到水井的狀況時,還是嚇了一跳。她無法想象一個冤魂被困在井中十多年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更不敢去想,王美玉在死之前最後一刻,是在擔心自己,還是在擔心女兒。
雖然案子已經過了十五年,幾乎沒有有用的線索,但小李還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接下來就要下井挖屍了。
由於水井裡堆滿石塊,他們要先把石塊全部取上來,然後再撿骨頭。
晏昀撐在井邊看了看底下的狀況,沉思片刻,道:“井有一定的深度,我下去吧。”
“不用吧,”小李說,“我下去就行。”
晏昀已經把繩子拴在自己身上,“石塊挺多,而且有一定重量,我累了你再來。”
話雖這樣說,可晏昀下去以後,就沒喊過累。
林瑄禾幫不上忙,隻能緊張地看著。
晏昀戴著頭燈,將石塊放到籃子裡,再由其他人把籃子拉上來,便能取出石塊。這樣重複了十來次,晏昀拽了下繩子,喊道:“還有其他燈嗎?井底太暗了。”
其他人又連忙跑去找燈。
林瑄禾想了想,偷偷溜到一旁的小樹林裡。
裴遠奇怪地看著林瑄禾的背影,“她乾嘛去?”
田琳不太在意,“天太黑,裡面又是白骨,害怕了吧。”
裴遠挺高興的,“看來還是我膽子大,膽子小可做不了警員。”
躲在小樹林裡的林瑄禾已經打開了商城。
她點開搜索欄,試著輸入燈字,很快,界面裡就跳出來很多種燈,功能千奇百怪。
有照血跡的,有能讓文字顯形的,林瑄禾看得眼花繚亂。
她的目光最後鎖定在強力遠光燈上,這種燈沒什麼特彆的功能,隻有一點,夠亮。
由於沒什麼能讓牛頓複活的“科技”,價格也最便宜,隻要2個積分。
林瑄禾忍痛買了燈。
強力遠光燈的樣子很樸實,就是後世最常見的黑色小圓筒燈,方便攜帶。
林瑄禾拿著燈,又跑回到井邊,朝晏昀招手,“我有燈,你用我的。”
裴遠探過頭來,看了一眼林瑄禾手裡的小玩意,“噗”地笑出來,“你這是手電?分明是過家家的小玩具。”
“這個手電很亮的,”林瑄禾把手電放在小籃子裡,“你讓晏昀試試就知道了。”
裴遠撇撇嘴,說:“我家裡的手電比你的大十幾倍,也不怎麼亮,你這小東西……”
裴遠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光束便從井中照了出來。
緊接著,他就見晏昀揉著眼睛說道:“是夠亮的,差點閃瞎我的眼睛。”
林瑄禾趴在井邊,笑眯眯道:“你快找找白骨,讓我看看裡面有多少骨頭,能拚成完整的人不。”
裴遠:“……”
這丫頭不僅有亮到誇張地手電,她本人……還是個變態!
夜黑風高的,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