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國子學(十)(1 / 1)

“殿帥。”

身後玄虎衛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謝琅思緒。

“前面學生已訊問完畢,顧閣老在傳人了。”

謝琅抬手,表示知道。

那玄虎衛便無聲退下了。

衛瑾瑜背靠牆,靜靜站著,等著謝琅讓開路。

這從容的囂張模樣,哪裡像一個即將要受訊問的人。

謝琅打量著這張春日裡有些清秀豔絕得過分的臉,終是沒忍住問:“你當真一點都不怕麼?”

“你挨過板子麼?”

衛瑾瑜望著他不吭聲。

謝琅一扯嘴角:“怎麼?沒挨過,怕了?”

“怕也沒用,那位顧閣老說了,學生的手珍貴,不能碰,身子也金貴,不能傷及要害,訊問方式統一都是板子。”

“正式訊問之前,還要先打十板子,是為‘殺威’。”

“可即使不傷筋動骨,殿前司的板子,有的是法子讓人痛不欲生。到那時候,你還嘴硬得起來麼?”

衛瑾瑜目無波瀾聽著。

等他說完,方低低一笑,少年郎發帶被風吹得輕揚,雪唇輕啟,眸底再度閃現出那片在謝琅看來充滿某種致命蠱惑力的粼粼波光。

道:“身後有人,心中有牽掛,懷中有軟肋,才會怕。”

“我無牽無掛,煢然一身,怕什麼。”

“倒是你,背負著謝氏一族性命與北境三十萬大軍生死榮辱,應當怕得挺多的罷。”

“前路無常,多風浪,殿帥大人,萬要珍重才是。”

謝琅一愣。

衛瑾瑜已趁著他走神的間隙,伸手推開他,輕輕撫平袖口,眸底波光散儘,隻餘一片冷凝的冰,自行往懲戒堂方向走去了。

“學生衛瑾瑜,前來接受訊問。”

他聽到,他用清雅平和的語調道。

他甚至不必轉身,都可以想象出他那八風不動、雷霆降於眼前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的容色與姿態。

“殿帥?”

玄虎衛的聲音再度小心響起。

“該進去執行訊問了。”

見謝琅沉默站著,久無動靜,年輕的玄虎衛奇怪,暗暗琢磨,難道是因為即將接受訊問的是衛氏那位嫡孫,殿帥大人名義上的夫人,殿帥才如此為難,不想進去麼?

也是,這力度的確不好把控。輕了吧,聖上那頭不好交代,重了吧,又要得罪衛氏。

“走吧。”

玄虎衛思緒急轉的時候,謝琅轉過身,沒什麼表情道。

**

懲戒堂堂門大開,正中坐著次輔顧淩洲,兩邊分彆坐著監刑的內宦和負責記錄審訊過程的大理寺官員。

空地上擺著刑凳,四名玄虎衛執杖立在一邊。

如謝琅所言,隻是一種訊問方式,並沒有其他刑具。

衛瑾瑜展袍跪落,伏地叩首:“學生見過閣老。”

顧淩洲打量

下方少年片刻,方吩咐:“按規矩,先打十杖。”

玄虎衛領命,請衛瑾瑜到刑凳上趴好,又快又急打了十杖。

衛瑾瑜臂上有傷,隻能一隻手扶著刑凳,咬唇挺著,不發出聲,十杖過去,雖不算多重,額上冷汗卻雨珠子似的往下落,唇角也咬破一塊。

玄虎衛把人扶下。

衛瑾瑜面白如紙,重新跪落,聽上方顧淩洲例行公事,冷面無情地問著一個個問題,細到具體每個時辰都在乾什麼,見過什麼人,有無人證,一一答了。

“閣老,還繼續問麼?”

陪審的刑部官員筆走如飛記錄完,詢問。

顧淩洲看了記錄,這份證詞,可以說完美無缺,每一個環節都有證人,甚至連從經筵堂出來,去藏書閣路上都有監內蒔花老翁作證。比之前審訊的十多名學子都要清晰明白。

為提高訊問效率,監正、副監正及所有學監內的管事、雜役都被拘在另一間屋子裡,方便核驗學生供詞。所有當值的錦衣衛亦都被卸了牌子,拘禁起來。

很快有陪審官員捧著證詞去核驗,過了會兒L,去而複返,低聲稟:“閣老,都對得上。”

顧淩洲捏著證詞,視線再度落到堂中少年郎身上,問:“你遇到蒔花老翁是酉時三刻左右,從藏書閣出來是酉時二刻,中間一刻,都在做什麼?從經筵堂到那段回廊,需要走那麼久麼?”

衛瑾瑜鎮定答:“學生遺落了袖袋裡的書,折回去取了。”

“落在何處?”

“經筵堂外一處草叢裡。”

“可有人證?”

“……沒有。不過,那處草叢就在經筵堂旁邊,學生記得,當時有一名巡視的錦衣衛經過。隻是,學生並不知對方姓名,對方,恐怕……也不會為學生作證。”

刑部官員迅速記錄下來。

心中想,這位三公子說的倒不錯,錦衣衛指揮使章之豹素來是諸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真有錦衣衛瞧見了,也不會為衛氏的嫡孫作證。

“巧言利口。”

顧淩洲喜怒不辨評了四字,吩咐:“繼續打,直到他願意重新回答剛才的問題。”

刑部官員沒什麼意外。

因之前的訊問過程,顧閣老一直這般嚴厲。

衛瑾瑜也沒什麼意外。

因他也沒想過,隻挨十杖就能過關。

但事情和他料想的差不多,隻要他能咬緊牙關再挺過兩輪,顧淩洲也不能拿他如何。

思襯間,兩名玄虎衛已再度將他拖到了刑凳上。

第二輪十杖,顯然比第一輪重,挨完,衛瑾瑜一身綢袍已經濕透,身體止不住戰栗,眼前陣陣發黑,隻靠自己的力氣,根本無法起身。

玄虎衛小心把人扶到堂中跪好。

上方顧淩洲冷厲聲音再度傳來:“本輔問你,酉時二刻到酉時三刻間,你在做什麼?”

衛瑾瑜虛弱而冷靜答:“學生回去找書了。”

年扶地的手,已經爆出青筋,一張臉更是不住往下淌著冷汗,顯然已經虛弱到極致。

“繼續。”

顧淩洲堪稱無情發話。

刑部官員倒是有些不忍:“閣老,這位三公子,年紀尚小,可是出了名的體弱……”

刑部官員也怕真出了差池,衛氏那邊怪罪。

顧淩洲沉默片刻,道:“其他人都是如此,他不能例外。”

說完又盯著衛瑾瑜,目光淩厲壓下:“想少吃些皮肉苦,就說實話。”

衛瑾瑜抬起頭,眸光清冽,堅持篤定道:“學生沒有欺騙閣老。”

顧淩洲望著那雙清透漂亮若明鏡的眼睛,好一會兒L,道:“好好想想,再答。第三輪,是要換重杖的,一味頑抗,把你打殘都有可能。”

刑部官員忍不住看了眼這位清正的閣老。

雖說用重杖,倒也不至於把人打殘,這位閣老,是在故意嚇唬人麼。其他學生,也沒見這位閣老這般嚇唬。

衛瑾瑜顯然沒有改口的意思。

顧淩洲大手一揮。

執刑的兩名玄虎衛便明白這是要繼續用刑的意思,再次把人拖到刑凳上。

“閣老。”

一直沉默的謝琅忽然開口,

“接下來的杖,讓下官來吧。”

堂中諸人皆是一愣,並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聽謝琅接著道:“望閣老體諒,唯慎得讓聖上看到謝氏的忠心。”

監刑的內宦眼中露出異樣色。

陪審的刑部官員大感吃驚。

這北境小侯爺,竟要用這種方式表忠心麼!

也太……不留情面了些!

顧淩洲豈能聽不懂他話中深意,冷冷道:“你是殿前司指揮使,有權訊問嫌犯,但需記住,這是懲戒堂,不是你公報私仇,耍威風的地方。”

謝琅:“唯慎明白。”

語罷,他從一名玄虎衛手裡接過新換的重杖,來到刑凳邊。

事情忽然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衛瑾瑜皺眉,心跳如鼓,強迫自己冷靜,然而當謝琅逼近的那一刻,他依舊無法冷靜。

謝琅想乾什麼,謝琅在狗叫什麼,挾私報複,打死……不,他不敢當眾打死他,但用些暗招,打傷或打殘他還是能做到的。

打殘他,誰會給他做主。

沒有人。

謝琅能表他的忠心,皇帝也可以放心,外祖母……外祖母應當會傷心吧。

周身血液冰冷一瞬——不,他不能任由謝琅宰割,衛瑾瑜咬牙撐起,望向顧淩洲所在方向,正要開口說話,齒間猝不及防被人塞進一顆東西。

“含住,吞下去。”

一道聲音,自耳畔極低極快傳來。

衛瑾瑜一愣,來不及反應,那滑溜溜的東西,已經自喉間滑了下去。

清淺的藥味兒L迅速在齒間漫開,是藥丸。

衛瑾瑜被他攪亂,吞下一瞬,雷霆一杖

,亦破風而來。

他卻再無知覺,因為突然一陣心悸……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候在堂中的兩名醫官嚇了一跳,連忙圍上去,先檢查了一下衛瑾瑜的狀況,又迅速把手搭上少年脈搏。頃刻,一名醫官急同顧淩洲道:“閣老,不好,這位三公子,似有心悸之症,暈過去了,萬不能再受刑了,否則,怕有性命之危啊。”

**

衛瑾瑜再醒來時,已趴在一張軟席上,空氣裡彌漫著清苦的藥香,四周全是此起彼伏哀嚎的聲音。

“瑾瑜。”

他費力睜開眼,聽旁邊有人喚自己名字,偏頭一看,才發現是同樣已經受完訊問的裴昭元。裴七公子從未如此狼狽過,臉上全是冷汗,頭發也濕了,身上那件招搖耀目的紫色灑金大袖袍已經不見,隻穿著件雪白的單衣,活像剛從水牢裡撈出來的囚犯,下半身血跡斑斑,看著觸目驚心。

每說一句話,就要嘶得一聲,倒抽一口冷氣,並斥罵圍了一圈的仆從上藥時手腳輕一些。

好在天生一副強壯筋骨,再加上平日吃得好養得好,裴七公子頂著一身刑傷,還能中氣十足說話罵人。

“那個謝唯慎,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竟然公報私仇,對你下那般狠手。”

“畜生!禽獸!豬狗不如!……哎喲喲,輕點,輕點,你們想疼死小爺麼!”

裴府眾侍從立刻一陣兵荒馬亂。

衛瑾瑜沒接話,轉頭看了眼四周,都是被安置在軟席上、已經受完訊問的學子,幾個醫官提著藥箱遊走在席間,為學生們仔細處理傷勢。

學生們傷勢嚴重,大都奄奄一息趴在席上,呻/吟喘息。如裴七公子這般還能高聲叫罵的,隻是少數。

故而裴昭元話音剛落,便有好幾個學子望向衛瑾瑜,目光多少帶了點同情和憐憫。

那北境小侯爺為了在聖上面前邀功,竟然下此狠手,一杖把體弱的衛氏嫡孫打出心悸,誰聽了不說一聲心狠手辣。

孟堯和魏驚春業已受過訊問。

孟堯頂著一身傷,在□□地趴著看書,在裴七公子看來,多少有些過於身殘誌堅了,魏驚春看起來虛弱一些,亦著單衣,趴在席上閉目養神。

“衛公子,你醒了。”

孟堯立刻放下書和衛瑾瑜打招呼,同時不掩擔憂問:“你還好麼?方才醫官說,你是突發心悸,這種病症,很是危險,你為何不提早稟明陛下或閣老?”

衛瑾瑜默了默,淡淡道:“是兒L時的病症,已經很多年沒有複發過,沒想到會突然發作。”

正說著話,曹德海帶著兩名內侍和一名禦醫匆匆趕來。

“三公子受苦了。”

他歎息一聲,滿目心疼,來到衛瑾瑜跟前。

道:“陛下聽說公子心疾發作,心疼不已,特將張院首召了過來,為公子診治。”

說著看一眼那禦醫:“張院首,快給三公子瞧瞧上吧。”

衛瑾瑜沒有阻止

,隻是乖順謝了恩,由禦醫和內侍掀開衣袍,查驗他傷勢,曹德海倒吸一口涼氣,跺腳道:“若是陛下瞧見了,該如何心疼呐。”

張院首又給衛瑾瑜仔細診了脈,道:“三公子年紀小,身子骨弱,多半是突然遭受重刑,才引發心悸之症。好在救治及時,並無大礙,隻要服幾帖藥,安心靜養便可。”

曹德海又道:“陛下命奴才立刻帶三公子回宮治傷。”

衛瑾瑜道:“陛下好意,瑾瑜心領。隻是,訊問尚未結束,瑾瑜不宜離監,望公公代瑾瑜謝恩。”

曹德海點頭:“如此也好,省得外面人又說陛下偏心,因私情罔顧法度,就是苦了公子了。”

衛瑾瑜垂目:“隻要能為陛下分憂,這點苦,不算什麼。”

曹德海傳達完皇帝心意,又留下一堆上好的金瘡藥,和張院首開的一張治療心悸的藥方交與監中值班醫官,便帶人離開。

裴府侍從已經貼心地為自家公子擦拭掉面上冷汗,發髻也重新束了一下,裴昭元總算有個人樣了,見衛瑾瑜一個人靜靜伏在枕上,連個侍從也無,便道:“瑾瑜,我讓人幫你擦擦臉吧。”

衛瑾瑜搖頭,說不用。

對方容色雖姝絕,眸底偶爾泛起的疏冷,讓人不敢冒犯,裴昭元便沒再唐突問。

一直到夜幕落下,訊問才結束。

監正第一時間過來,宣布國子監解禁,所有學生皆可自由出入了。

既然解禁,便代表凶手並不在學生裡。

眾學生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方才徹底落下,同時刑傷之痛,也翻倍湧回。各世家大族遲滯得知消息,第一時間派人來接族中子弟回府養傷,孟堯和魏驚春一道寄住在魏驚春一名叔父家中,被魏府派來的人一並接走了。

偌大的學舍裡,很快就剩下衛瑾瑜一人。

值夜的掌事過來,甚為驚訝道:“公子不回府麼?”

明棠今日是連班,待在北鎮撫不能出來,衛瑾瑜原本打算自己回府的,出了這番意外,自己傭車回去已經不大可能,便問掌事:“此地可以留宿麼?”

掌事一愣。

斟酌道:“倒是沒有先例,不過公子行動不便,若真要留宿,在下可以去向魏監正請示。隻是——”

掌事不得不說實話:“此處隻是臨時辟出的休息之所,連床榻都無,公子有傷在身,若徹夜躺在席上,怕會受涼,加重傷勢。”

衛瑾瑜想了想,問:“昨日我曾在顧閣老值房過夜,今夜,能否也去那裡?”

值房條件雖簡陋,但有床和被褥,還能燒熱水,待上一夜沒有問題。等明早明棠下值,自會來接他回去。

這是最後一次。

從今往後,他不會讓自己再如此狼狽了。

掌事忙去請示,不多時,去而複返:“沒問題,魏監正已經允了,在下這就扶公子過去。”

“有勞。”

掌事忙說無妨,小心翼翼把人扶起,問:“公子能自己走麼?”

衛瑾瑜點頭。

掌事見他走得艱難,但緊咬著唇,一聲不吭,隻額角有冷汗淌流,不免也有些心疼和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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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了舍門,走到廊下,掌事一抬眼,意外看到長階下竟站著一個人。

一身緋色蟒服,腰挎長刀,身形挺拔巍然,鐵塔一般駐立在濃密的夜色裡,俊美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掌事驚訝張大嘴。

“謝指揮?”

額。

管事神經緊繃了下,不免警惕想,這位侯府世子,下午訊問時剛挾私報複,將這位三公子打成重傷,此刻出現,是要乾什麼?

把人帶回去,繼續折磨麼?!

衛瑾瑜自然也看到謝琅。

他隔著夜色,和對方平靜對望。

“你先退下吧。”

謝琅開口。

掌事明白這是在跟自己說,擔憂看一眼旁邊的少年,隻能暫時告退。

人家畢竟是名義上的夫妻,於公於私,他都沒有資格插手。

衛瑾瑜扶牆站著,看著謝琅一步步走近。

“這是什麼眼神。”

謝琅凝望著對面人蒼白難掩秀麗臉龐。

衛瑾瑜笑了笑,竟問:“你來做什麼?”

謝琅神色不變。

“來接你回去,看不懂麼?”

“還是,不想回?”

就本心來講,衛瑾瑜並無這個興趣和此人一道回去,也無興趣領受這份好意。

然而天地寥寥,夜色空曠。

望著這唯一一個主動走過來,站到他面前的人,衛瑾瑜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薄唇一抿,笑道:“想回,就是你來得太慢了。”

“下次再想接人,記得來早些。”

謝琅感覺心口有什麼東西砰然碎裂。

衛瑾瑜已冷著眸伸出手:“勞煩,扶我一把吧。”

那姿態,仿佛一隻高傲的天鵝。

謝琅視線凝注某處,站著沒動,也沒伸手。

衛瑾瑜冷冷看著他。

等他伸出手。

謝琅最終也沒伸手,而是轉身,背對著舍門,單膝蹲了下去,道:“上來吧。”

“扶你走,太慢了。”

衛瑾瑜垂目,盯著他堅挺的背半晌,沒說什麼,伸臂,圈住他的頸,伏在了他肩上。

謝琅頓了下,毫不費力地起身,步下長階,往國子監大門行去。

這人背著他,是如此輕鬆。

衛瑾瑜感受著那薄薄一層蟒服衣料下,隱隱僨張的肌肉線條和通身積蓄的駭人力量,不由想,能擁有這樣一把神兵,的確很好。

可惜,這神兵不屬於他。

謝琅特意放慢了些步子,快走到大門口時,忽覺肩上一陣劇痛。

他猝不及防,偏頭震驚問:“你做什麼?”

衛瑾瑜鬆開齒,還有些貪戀他衣料混著鮮血的味道,道:“沒什麼,就是疼得想咬人。”

“……”

謝琅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正色立規矩:“再敢亂咬人,休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