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稻妻來信(1 / 1)

台上的說書人悠閒地晃動著茶碗,不時抿上一口,台下的聽眾們交頭接耳?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議論聲不斷。

毫無疑問,剛剛結束的上半場評書讓在座的許多人感到了困惑。要知道往年的這會兒,各大茶館講的不是岩王爺創建璃月的曆史,就是各類闔家團圓式的故事,而田鐵嘴今天偏偏搬了個又是難產又是妖魔的故事上台,實在令人費解。

有常年混跡評書圈的老聽眾說,田鐵嘴向來與裕和茶館的茶博士關係不和,今日之舉可能是想和前兩日也講過同題材的師兄比個高低,也有人說田鐵嘴這招叫做“反其道而行之”,在大夥兒聽膩了團圓的一家子如何包餃子的時候,這樣的獵奇故事的確格外賣座。

咕嚕,咕嚕。

坐在最前排偷聽到了一切的雲苓將碗中的熱茶一飲而儘,面對面前兩雙充滿好奇的眼睛,他輕輕咳了一聲,向旅行者發表了自己簡短的聽後感。

“一定要說的話,我不太喜歡這個故事。”

即便作為茶館曾經的常客,雲苓很清楚這種分上下兩場的評書喜歡在故事的後半段搞一些反轉,但在聽完上半場以後,他真的很難說田鐵嘴描繪的雲崖是個完美的好丈夫。

最初雲崖的妻子命懸一線是因為要給他生孩子,後來變成怪物是因為他不願接受她離去,最後失去理智到處傷人,也是因為他不忍心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在這個色調灰暗的故事裡,妻子的每一場苦難似乎都因他而起。

雲崖雖一直像世上最好的丈夫一樣,為保全妻子的性命到處奔波,但他在故事中也從沒問過妻子一句,她願不願意活下去。

要是她從始至終都不願看到丈夫以身犯險,從始至終都不想吃下那所謂的不死“仙藥”呢?

雲苓想起了那個他曾向胡桃提出的問題。

【死了又活過來的是什麼?】【是執念。】

與他抱有類似觀後體驗的還有玩家。在過場動畫結束後,氣泡框給出了更為恐怖的猜想。

【這個丈夫采的花是並蒂的,他給妻子吃了一朵,還有一朵呢?】

【好嚇人……喂花那裡他老婆是不是做了一個擺手的動作?她其實是不想吃的吧】

【一個生了孩子垮了身體的病弱女人,一個錢、權、武藝樣樣不缺的壯年男人,嘿,到底誰看著更想長生啊】

【雲崖就是想拿他老婆實驗吧】

【擁有越多的人越怕死倒是真的】

在一眾陰謀論之下,雲苓眼前的兩位12+遊戲的主角倒是沒往這些可怕的方向想。

外號旅行者嘴替的派蒙將小手往身後一背,疑惑地歪著腦袋:“不喜歡……唔,難道雲苓也和剛才那位老先生一樣,覺得長生是種愚蠢而貪婪的願望嗎?”

“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這個故事對雲崖的經曆刻畫得很細致,對妻子的描寫卻很吝嗇,她沒有一點想法,嗯,她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隻是個體現雲崖一往情深的道具,從這點上我就對這個故事喜

歡不起來。”

把玩著空茶碗的少年聳了聳肩,笑容苦哈哈的。

“至於長生……我認為每個人都有尋找存在價值,實現自我意誌的權力。追求長生本沒有錯,但如果故事中妻子對長生的追求是丈夫強加給她的,那麼我不認為他真的愛她。”

在長生這個話題上,他能指責雲崖的其實就隻有這個了。

雲苓想長生嗎?曾經的他不想,他擁有過兩輩子的人生,誰知道他在這個世界死去後會不會立馬進入下一個世界,可當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長生種後,他逐漸開始恐懼,開始抗拒自己會老去的現實,他想長久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衰老的樣子。而雲崖求取長生,可能也隻是想要妻子停留在世間多陪陪自己而已。

他根本沒有資格指責與自己擁有相同願望的雲崖,也沒有立場指責世上所有想要長生的人。

更何況……求生是人類的本能,人類的骨子裡就刻著對長生的欲望。

雖然不是人人都把長生不死掛在嘴邊,但想想吧,就算是璃月港那批說白術煉製不死藥是“逆天而行”的老古董,生病了不也還是會來不卜廬就醫,邊對著朝他們扮鬼臉的孩子吹胡子瞪眼,邊憂心忡忡地詢問醫師病情,以圖延續自己的壽命嗎?

就在黑發少年低頭沉思的時候,三碗不過崗外圍傳來的高聲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問雲苓先生在這裡嗎——”隔著哄鬨的人群,呼喊聲不那麼真切,聽著像是個女孩的聲音。

是在喊他嗎?雲苓放下茶碗,不確定是不是同名,隻覺得聲音有點耳熟,起身向外走去。

慢了半拍的旅行者與派蒙對視一眼,緊隨其後,跟著他擠出了三碗不過崗。他們看到站在雲苓身前的,是一位擁有一對貓耳和兩條尾巴的少女。

“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沒錯!”憑借大妖怪的直覺一路尋來的快遞員小姐高興地晃動著尾巴,從箱子裡翻出了一份從稻妻寄來的快件,“寄件人女士點明了要你本人簽收哦。”

“稻妻?”回想起在蒙德時快遞員小姐的送貨方式,從她手中接過快件的少年微微一怔。

璃月與稻妻之間隔著茫茫大海,哪怕坐最快最貴的船也需要半天時間,加上快遞員可以變換的形態……雲苓不禁腦補出了一幅貓盒子劃動四條小短腿在海中乘風破浪的搞笑畫面,差點沒失禮地笑出聲。

看到他嘴角揚起弧度,又努力下壓,綺良良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客戶至上的微笑出現了一絲皸裂。

“我是坐船來的哦。”

“哦,坐船——”莫名有些失望的少年低頭在快遞單上簽好了名字。

望著絕塵而去的貓盒子,他突然意識到現在在璃月與稻妻間往返,似乎不止死兆號這一個昂貴的選擇。

早在他和希爾去蒙德參加大胃王比賽的那會兒,論壇就有提到稻妻的一位失去友人的風男,想來那時遊戲的劇情就推進到了稻妻,所以導致他無法與稻妻聯絡的鎖國令應當也已經解除了

拆開薄薄的快遞袋後,他加深了對鎖國令解除的肯定,因為其中這枚信封封口的火漆印赫然是稻妻傳統的雷電圖案。

乾飄在一旁的派蒙叉起了腰,她沒有聽懂方才一人一妖的加密對話,不過還是很好奇少年與稻妻之間的聯係,在少年從信封中倒出一張櫻粉色信紙的同時,半截輕飄飄的紙片從開口處落了下來,眼看就要被風吹跑,被她一個衝刺抓住了。

“支票,八重堂,金額,六……”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本來隻想看一眼就將紙片還給少年的小精靈像一台被踢了一腳的老舊機器般,卡殼了。而當她扶住腦袋使勁晃了晃,又一次將目光投向紙片時,眼睛已然瞪成了銅鈴。

“這後面——這後面到底有幾個零啊!”

僅瞄了一秒就將頭扭了回來的旅行者表情凝重,壓低嗓音回答了這個比田鐵嘴的故事還可怕的問題:“整整八個。”

“六後面跟八個零?看來這幾年的銷量還不錯嘛。”

支票的主人展開了折疊的信紙,語氣輕描淡寫,甚至沒湊過去看,好像那是一張沒有中獎的刮刮樂似的。

緊緊攥著著巨額支票的派蒙聲音都打顫了:“你為什麼收到了這麼多錢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高興!”

“因為以前也是這麼多呀,不然我怎麼敢在緋雲坡買房子。”少年笑得人畜無害,“而且我也有很開心哦。”

“我發現了雲苓的新屬性,隱藏的土豪。”小精靈暈乎乎地撞進旅行者懷裡,“嗚嗚,旅行者,原來這個世上隻有我是窮人。”

“可你一個月的夥食費有三十萬。”

“對不起,我會努力節儉口糧的!”

“沒關係,我也會努力掙錢給你買甜甜花釀雞的。”

沒有存錢原動力的月光族和全靠前者養著的小精靈為貧窮相擁而泣,畫面感人。而了解實際情況的少年則無奈地搖了搖頭,為派蒙的天真歎氣。

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當然不可能缺錢,可他背後的玩家就不好說了。一波霸屏的【多(二聲)少】後,氣泡框就開始了各種的鬼哭狼嚎。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雲苓窮,不知道他是隱藏土豪】

【莫愁前路無知己,小醜竟是我自己】

【看了一眼遊戲裡剛拉完垃圾聖遺物的背包,還剩一千多摩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wx錢包,還剩三百餘額,嗯,誰借我一根麻繩】

【長草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摩拉倒屯了一億出頭,可這也隻是遊戲幣啊】

【看開點,紙片人的財產都是遊戲設定】

【我炸了,六億在提瓦特的購買力大約等於現實裡的一千多萬軟妹幣???】

【人家的十八歲坐擁千萬資產,我的十八歲還在為首衝雙倍怎麼用更劃算而斤斤計較(自掛東南枝.jpg)】

【義父在上,受兄弟一拜】

已經學會無視玩家調戲的少年輕咳一聲,目不斜視地閱覽起手上的信件

信紙上的字跡娟秀,除了一些非常規的問候外,大體的意思是近期稻妻國內的局勢穩定,鎖國令也已接觸,八重堂決定為他補辦鎖國前就有所計劃的簽售會。

【小家夥一定要來哦。】

看著署名位置上畫著的粉色狐狸,雲苓想到了那位鎖國前一直與他保持著聯係的總編小姐。

“簽售會……是該辦了,說起來我還沒去過稻妻呢。”他望向還抱在一起的二人,笑道,“你們應該去過稻妻了吧?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可以儘管推薦。”

一提到吃的,半秒前還陷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派蒙立馬來神了:“團子牛奶,獸骨拉面,緋櫻蝦仙貝,還有三彩團子……唔,反正稻妻有超多好吃的,雲苓一定都要試試!”

“啊,小派蒙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要是有緣在稻妻碰上,我帶著你一起去吃吧。”

“真的嘛!”小精靈露出了星星眼,轉頭看到雙手叉腰表情變屑的旅行者,饞得以至於意會錯了他的意思,“咳咳,到時候能不能把旅行者也帶上呀?”

被逗得大笑的少年滿口答應,收好信封後指了指街道。

“能麻煩你們等我一會兒嗎,我想把這個消息傳達給很重要的人。”

“我們可以陪你一起去。”對少年好感大增的小精靈提議道。

“我中途離場,賠罪還來不及呢,怎麼好意思要你們陪,況且我還期待你們能告訴我接下來的故事有沒有反轉呢。”

眼看下半場評書馬上要開始了,二人隻好同少年揮手告彆。

少年口中“很重要的人”有兩位,分彆住在不卜廬和酒店。想到希爾今天大概率是出門了,雲苓興衝衝地奔向不卜廬。

這段路途對他而言並不遙遠,跟過去十幾年中的無數次一樣,他邊數著台階,邊邁著輕快的步子向上方那座造型獨特的藥廬攀登。

台階的級數仍是五十五級,一級不多,一級不少,唯一不同的是門上的竹簾降下了一半。滿心歡喜的少年沒有在意,一把掀開了竹簾。

簾後的不卜廬沒點大燈,黑漆漆的,似乎有個人影正在櫃台前翻看賬本。

站在門口的少年躊躇了一會,但在借助微弱的光線看清那人熟悉的面部輪廓後,他就如同一顆小炮彈般飛快衝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白術先生,八重堂給我來信啦!那邊把我之前所有的稿費都結清了,還叫我去辦簽售會呢!”

那人沒有說話,實際上他有些驚訝,然而這不妨礙他將手搭在少年的後頸處,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撫摸著。

絲絨的質感劃過他柔軟的耳根,驅散了他從外界帶來的寒意,冰涼的戒面蹭過他脆弱的皮膚,慢慢地也就感覺不到冷了。

抱住監護人的少年安靜地享受著不同往日的順毛,沒有閒心去思考白術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佩戴戒指,隻是始終沒聽到自己想要的誇獎,有些奇怪地抬起臉:“白術先生?”

他發現白術似乎換了身衣服,發色也深了一些,不過依現在這個黑燈瞎火的環境,後者估計是昏暗的光線所致。

還期盼著誇獎的他又扯了一下那人的袖子,試圖向他展示八重堂的信件,可那人卻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少年不解極了,他覺得白術的舉動有些反常,想掙開他的手,卻發現那隻手像鐵鉗般牢牢地桎梏住了他的整條胳膊,任憑他怎麼使勁也紋絲不動。

而直到此時,少年才看到倒在櫃台後的身影。

“阿桂!”

“你不是白術先生!你是誰?!”

劇烈的掙紮間,那封來自稻妻的信件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什麼時候輪到——”

欣賞著少年臉上的驚懼,那人那副與白術極其相似的眉眼顯現出了白術從不會向少年展露的戲謔。

“小偷盤問受害者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