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交換(1 / 1)

“好端端的拔它乾嘛!”

少年的憤怒被澆得一乾二淨,激動的言語中包含的更多是對對方不自愛行為的譴責。待與那雙漂亮的眼睛對上視線後,他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不少,至少不那麼氣勢洶洶了。

“很疼吧?”他的指尖拂過對方的胸口,小心避開那些隻長出半截的新鱗,目光卻還停留在希爾的臉上。

他無從想象一塊連著皮肉的“皮膚”如何從胸口硬生生撕下,那一塊模糊的血肉又如何在漫長的時間中長出新鱗……他隻記得自己小時候被不卜廬的大門夾到了指甲,都要窩在大人懷裡哭上很久,要是拔掉了一片指甲,該有多痛?

而且新鱗的數量,何止一片。

被注視著的銀發青年替他摘去了炸進發梢的小樹枝。位於心口的鱗片剝落,說不疼當然是假的。但面對雲苓難過的眼神,他不想說謊,索性跳過了這個問題。

“進入我居所的人類,要我拿這個做交換。”

他的話重新引發了雲苓的憤怒,後者下意識想揪住他的領巾,突然發現他現在根本沒穿上衣,隻得悻悻地放下了手。

“交換?什麼東西值得你傷害自己去換?”

“書籍,故事……你可以理解為我當時所不具備的「知識」。”自稱“希爾德裡克”的青年低下頭,像是在追溯某種遙遠的記憶。

即使到了現在,他也認為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因為那些人提供的,都是那時他最需要的東西。

不止「知識」。

“他們之中有我的第一位朋友。”他看向少年,“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

“可以個屁。”

希爾沒有注意到少年越發複雜的神色。他正低著腦袋,尋找著那片色澤最完美的鱗片,還不忘“推銷”:“依那些人類的反應來看,它或許很有用。”

身前傳來了少年悶悶的嗓音。

“有用又怎麼樣,如果我拿了這個,就和那些沒有區彆了。”

“區彆?”不擅長揣摩人類心理的銀發青年抬起頭,不明白為什麼對方要執著於這個,然而他視線中的少年卻彆開了臉。

“你以為我和你做朋友是為了在你身上得到什麼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雲苓承認自己不敢與那雙永遠充斥著坦誠的眼睛對視。

他不敢說自己毫無私心,但他想要從希爾身上得到的,絕不是這種會傷害他的物質上的東西。

看到那對水綠色的眼眸下方慢慢積聚起了透明液體,遲鈍的木頭樁子終於放棄了尋找鱗片。

手邊沒有手帕的他直愣愣地將脫下的外衣遞了過去,被丟了一臉後,意識到了少年要的不是安慰。

“是有區彆。”經過漫長且認真的思考,他找到了過去與當下情況的不同之處,“那個時候我沒辦法拒絕交易,但現在我想把它給你,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雲苓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臉,小聲咕噥道:“我才不要呢,

笨蛋。”

“嗯,笨蛋。”

“彆學我說話,還有。”眼眶紅通通的少年抱起胳膊,瞪了一眼對面在寒風中蕭瑟的□□,“把你的衣服穿好。”

天毋庸置疑地變冷了。

在某人持續不斷地給《蒸汽鳥報》的編輯部寄騷擾信件後,他們終於在日報上新增了天氣預報欄目,並邀請給《星座相談》專欄供稿的莫娜老師預測近期的天氣。而在最新一期的報紙中,占星術士小姐篤定地表示:未來幾天肯定會下雪。

今天沒有下雪,但不遜雪天的寒意,需要一些熱乎的食物來補充熱量,比如架在簡易燒烤架上的烤魚。

肥美的魚肉在火焰的炙烤下冒出滋滋油光。多年前璃月的漁師嘉瑋曾教導過那個給他送餐的孩子,黑背鱸魚的背鱗顏色越深,年齡越大。鱸魚這個品種在長到一斤多重的時候肉質最嫩,如今橫在雲苓面前的鱸魚正好就是這般個頭。

他瞥了眼旁邊正在包裡翻找調料瓶的傻龍,默默拿起串著魚肉的筷子,率先偷啃了一口。

是的,事到如今,即使希爾身上除了鱗片之外沒有任何龍類的特征,雲苓也在他的物種一欄填上了“龍”。

這種站在元素生命頂點的生物,在大眾印象中一般都是“威武”、“霸氣”的代名詞,而希爾的外形和這幾個詞是一點沒粘,性格更是跑沒了邊。

一點都不霸氣的龍舉起兩個瓶子:“胡椒還是果醬?”

“胡椒。”接過小瓶子的雲苓拍了兩下瓶底,拍出來的不是胡椒粉,而是沒蓋緊的瓶蓋。

於是他收獲了鋪滿一整串魚肉的胡椒粉,希爾收獲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玻璃瓶。

闖了禍的雲苓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但眼底的羞愧馬上轉變為了驚恐,因為他看到希爾擰開了另一個瓶子的瓶蓋。

這何嘗不是一種霸氣……眼睜睜看著對方面不改色地吃下塗抹了果醬的魚肉,少年覺得自己嘴裡的魚肉都變味了。

“話說回來,你在雪山救我的那次,是奔著眠龍穀去的吧?”

在蒙德玩了這麼久,他也聽過不少個版本有關毒龍杜林的故事,故事的結局都是毒龍斃命於龍脊雪山,再具體一點的地址應該就是眠龍穀了。

“的確有這樣的目的。”但不全是,不然他也不可能救下當時在雪山另一側的少年。

“我近距離接觸過山中那具所謂的龍類遺骸,但它應當隻是煉金的造物。”

雲苓眨眨眼,他驚訝於當初認為富人會用金鋤頭鋤地的半文盲還懂煉金術,而更讓他震驚的是:“煉金竟然能煉出那麼厲害的大家夥嗎?”

天使的饋贈二樓的牆面上掛了很多風景畫,其中就有雪山考察隊繪製的眠龍穀,他實在難以將那樣龐大的骨骼和煉金所用的小小坩堝聯係在一起。

不過說到毒龍杜林的故事……他放下串魚的筷子,朝希爾狡黠一笑。

“我好像知道你想去哪了。”

因為帳篷被疑似地雷的玩偶炸了個稀碎,向旅程的

下一站進發前,他們專門回了一趟蒙德城,在城裡各家商店間補充生活物資。

二人懷中的紙袋高高地疊了起來,一路也算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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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路過騎士團總部時,一道清晰的怒吼透過窗子傳出,聲音之大簡直要震碎了窗上的玻璃。

“可莉——!這麼多封市民投訴信,你,是,不,是,又去城外埋炸彈了——!”

知曉其中門路的人都明白,今晚的禁閉室又多了一個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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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臨近進入卡池,身為自機角色預備役的雲苓爬牆技能越發嫻熟了,吭哧吭哧幾下又爬上了一根斷裂的石柱,招呼一個閃現就上來了的希爾俯瞰這遍地斷壁殘垣組成的景色。

每當有人相信生活的時候,生活就會給人一個大嘴巴子,比如恐怖片之外的老婆餅裡吃不出老婆,遊戲劇情之外的風龍廢墟也沒有風龍。

由於在酒館沒能抓到風龍的好朋友,蒙德最好的吟遊詩人,偉大的巴巴托斯大人——沒錯,雲苓終於在唱詩班的歌聲中知道自己曾經一度說錯了風□□諱——他們沒有找到面見風龍的正確途徑,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蒙德城的舊址中亂逛。

比起千風神殿,這座廢墟顯得更加破敗古老,因為它是高塔暴君建立的都城,而彼時神殿所供奉的神明還隻是千風中的一縷。

從城市的布局和結構上來看,現在的風神的確更配得上塵世七執政的位置。通過殘存的建築可以看到整座城市大體呈環形,一環環間隔有高牆。後世的學者總為建立那些牆壁的目的爭論,但無論是為了抵禦颶風,還是為了穩固統治,人們的統一觀點是,千年前生活在那一個個圓環內的人類都仿佛被定死在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隻能作為籠中之鳥仰望城市中心最高的建築物——烈風之王迭卡拉庇安為自己修建的通天的孤塔。

如果說坐落於果酒湖的蒙德城體現的是自由,那麼蒼風高地的舊城展現的則是一種嚴苛的秩序。

隻是隨著時代的消逝,過去有再多故事的地方也變成了廢墟,還因風龍的占領在人們的口中變了名字……

所以風龍現在到底占領了哪門子的領地啊!

在嘗試持劍大聲威脅風龍“你親戚在我手上”無果後,雲苓把求助的目光瞄準了廣大網友。

【(主題帖)急急急,求問怎麼見到風龍特瓦林】

【萌新嗎?好好做蒙德主線,主線裡能遇到好幾次】

【過完主線你甚至可以天天都見】

【萌新來加個好友呀,我長草期,可以帶你刷風龍的周本】

登出論壇的少年沉默良久,給予至冬的傻龍發自內心的告誡:“你以後離旅行者遠點。”

“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怕你被玩家當副本單刷了。

不得不說這個遊戲的龍族待遇好差,不是暴斃就是進周本,結合之前論壇上所說的詛咒,雲苓堅定了不讓希爾碰上旅行者的決心。

“你想來這裡,是為了尋找風龍

來確定自己的身份嗎?”掏出畫板的少年用筆盒壓住了在風中翻飛的紙張。他相信不管希爾是什麼,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隨著至冬人給出肯定的答複,他也動筆開始了對風龍廢墟幾處建築物的描畫。

可能是心裡存了太多想法,他畫得越發潦草,原本速寫的簡單線條糊成一團,最後乾脆在一旁專心地摸起了塗鴉。

塗鴉的內容是一個正在驕傲地展示上本身鱗片的Q版小人,小人的表情冷冷的,背後延伸出的心理活動卻是相當的有趣。

見他在畫板的一角塗塗畫畫,希爾有些好奇地看了過來。

趁他還沒發現小人,雲苓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畫紙,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還把多餘的紙筆遞了過去,美其名曰給他自由創作的時間。

至冬人看看少年,又看看畫板,果不其然又一次以芒果臉起型。

“你已經畫過我啦。”不想受到二次創傷的雲苓按住他充滿創作欲的畫筆,心說羊毛不能總逮著一隻薅,“這次畫點彆的吧。”

不知道他心底小九九的希爾老實道:“不畫你,我不知道該畫什麼。”

“嗯——就畫那個向你討要鱗片的‘朋友’吧。”

夾帶私貨的少年重讀了“朋友”二字,他倒想知道希爾的第一個朋友是個怎麼樣的家夥。

可惜他的計劃完美落空了。看著畫紙上與家裡那幅肖像畫如出一轍的抽象造型,雲苓使勁閉了閉眼睛,等到再次睜開時,畫面也沒有變形象。

紙上那位姑且算人的朋友,既看不出年齡,也看不出性彆,隻有一根纖細的樹杈上頂著一顆巨大的芒果……果然指望希爾的畫技能有進步是一種奢望。

不過因為有彩色鉛筆的加持,他的畫整體上也算有了質的“飛躍”,至少各部分的線條都擁有了不同的顏色。

“如果是為了好看,其實這三根毛可以用三種顏色。”雲苓繼續閉著眼睛鼓勵道。

“不是為了好看……”如果是為了好看,他可能畫一根毛就會用上三種顏色,“他就長這個樣子。”

“你是說發色?”

“嗯,比較接近,但畫筆裡沒有一模一樣的顏色。”

“這個好說。”雲·調色師傅·苓掏出三原色的顏料管,“你隻管描述,顏色我來調。”

經過一陣調試,最終在調色盤上攪出的是一種暗沉的灰色。

當事人指認道:“還有點差距,不過用眼睛看,就是這個顏色。”

“我好像還沒見過灰頭發的人。”調色師傅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刮刀鏟起的那一小坨灰撲撲的顏料。

雖然提瓦特的原住民,特彆是神之眼擁有者的頭發都五顏六色的,但他還真沒見過誰是這個發色。

“不過也算是個明顯的特征,要是讓我遇見他……”

拳頭緊握的少年顯然對自己堪比吉娃娃的戰力沒有準確的認知。

希爾這回搖了搖頭:“我想你不會遇見他。”

“為什麼?”

“我對時間沒有具體的概念,但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