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巴斯巴托(1 / 1)

在雨中的蒙德城,不是誰都有跑去高處彈唱的閒心。曬在陽台上的衣服,澆多了水就會死的盆栽,醉倒在路邊的酒鬼,都是需要緊急搶救的對象。

在居民都忙著往屋裡搬東西的時候,一隻帽子慢悠悠地“飄”進某戶人家的簷下。

這無疑是隻精致的帽子,飾有金色紋路與花邊,等到雨晴或許會有愛美的姑娘把它撿走,但最獨特的還要數帽簷上彆著的那朵白花。

如果「花語」的老板芙蘿拉在這裡,一定能辨識出它的品種——塞西莉亞花,一種隻生長在清冷而風急的高處的花,比冰霧花還難以培育保存,如今卻像還長在土裡那樣“長”在帽子上,保持著盛放的姿態。

但無論它有多罕見,對於目前它的主人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隻見帽子先是在空中搖搖晃晃地轉了一圈,隨後停滯在了半空,從“飄”改為了一種被拖拽的狀態。

拖拽帽子的正是帽主本人,不過祂的外貌不宜直接展現在大眾面前,這才披著帽子飛了這麼遠的距離。

沒錯,就是披著。

身上沒有了帽子的重負,縮水到僅有半個巴掌大的佩戴者自在地抖了抖藍白相間的小鬥篷。酒後的祂一度忘了對帽子動手腳,導致上面吸飽了水,壓得祂幾乎飛不動路。

隨著一陣溫和的綠光閃過,小小的風精靈變回了蒙德人民熟悉的樣貌,化作鬢前紮著麻花辮的少年。

少年腳尖落地後,拍拍濕噠噠的小圓帽,隨即瀟灑地將變乾燥了的帽子扣回頭上。

回想起白天聽見的那個名字,他抬眼望向城市的中心。

碾磨穀物的風車在那雙純淨的綠眸中慢慢轉動,蒙著白帆布的扇葉有一下沒一下地遮擋著遠處巍峨的神像。

而瞻仰神像最佳的建築就位於他視域的正中。

“瓦西裡薩……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他打了個哈欠,把不斷後墜的帽子往前扯了一下,“看來蒙德城來了不得了的……呢。”

棚外的雨仍在下著,這顯然無法阻擋少年的腳步。

他哼著輕快的曲調,精準且有節奏地踩過石磚上的每一個水坑,滿地的泥水奇異地沒有沾濕他的鞋襪。

石階上的流水從他的皮鞋旁淌過,越靠近那棟建築,他就越能感受到一股令他不喜歡的氣息。

站在歌德酒店樓下的少年捏住下巴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定那氣息是白天賽場上所沒有的。

還有其他人嗎?他抬頭打量著這座在蒙城存在了數年的酒店。

這時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雨密密地落,酒店的門窗緊鎖,唯獨二樓的北側的燈亮著,大敞的窗戶外掛了一雙腿。

腿……哎?

受到些微驚嚇的少年後退一步。當反應過來是有人坐在窗台上後,他看了看從二樓到地面的高度,由於街道的階梯排布,這個距離被拉得很大,又眯著眼睛觀察了一下那雙腿主人的表情。

“這位失意的異鄉人,有煩惱

就該向吟遊詩人傾訴,這麼做可是很危險的——”

他手做喇叭狀,好心地朝窗台上神色鬱鬱的人喊道。

那同樣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黑發綠眼,跟他莫名有點緣分。

在他的呼喊下,黑發少年發現了他的存在,沉默地看了他兩秒後,突然失去平衡向身後倒去。伴隨著“哐”的一聲巨響,窗戶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關上了。

“還是風元素……唉,更要勸勸了。”

善心大發的他繼續朝那扇關得連條縫都沒有的窗子高喊,從蒙德人民的抗爭史開始,一直說到了家住城西的伍德是如何從一個瘦弱的男孩成為西風騎士團的成員。

沒等他把吟遊詩人嘴皮子上的本事完全展露出來,那扇窗戶向外推開了,窗內的黑發少年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您能說點我聽得懂的嗎?”

吟遊詩人狡黠一笑。

“欸嘿,有興趣請我喝上一杯蘋果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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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就喝一杯嗎……”

天使的饋贈二樓,雲苓看著對面喝得爛醉如泥,全身軟趴趴,卻又恨不得站到桌上彈琴唱歌的吟遊詩人,以手掩面。

蒙德真的是一個嗜酒如命的國家,幾個小時前他們剛走進這家酒館的時候,就有一位修女打扮,喝得上臉的女士朝他們舉起酒杯。

“嘿,吟遊詩人,又找到巴托巴斯故事的聆聽者了?”

他都不知道該先吐槽神職人員竟然不禁酒,還是修女竟然能說錯她信奉的神明的名字。

風神不是叫巴斯巴托嗎?

也不知道風神聽見修女這話是個什麼心情,或許完全不在乎吧?雲苓篤定他是不在乎的,因為風神本尊不僅在場,還很歡快地應了修女一聲。

他又抬頭瞅了一眼嚷嚷著要續杯的吟遊詩人,抓狂地抱住腦袋。

神都這麼閒的嗎,為什麼都愛在街上閒逛啊!

從前在璃月,鐘離先生就喜歡提著鳥籠壓馬路,碰上了還會跟他打招呼,當時他不知情還會拉著老爺子鬼扯一些有的沒的,到了蒙德,他不過是開著窗戶發了一會呆,怎麼就遇見了風神……

這個吟遊詩人眼裡拯救“失足”少年的“英勇”事跡,在雲苓這裡基本是個恐怖故事。

那會兒他正坐在窗台上,思考一些讓人心情鬱悶的事情,突然就聽見樓下有人喊他,低頭一看是個披著披風的少年,戴一頂有點眼熟的貝雷帽,穿的像巴洛克風格的服飾,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瞧,瞧出大事了。

隻聽他“嗷”地一聲後仰摔進了窗裡,屁股率先著地,腿還架在窗台上沒來得及挪開,掐著元素關完窗的手先按回胸口,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這不風神巴斯巴托嗎!

渾然不知自己掉馬的吟遊詩人還在窗外喊著什麼,雲苓不敢怠慢,從地板上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後,又雙手合十對著窗外連拜幾下,這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窗子。

風神大人賣力的高喊一下子清晰了起

來。

“異鄉的少年,我就知道你對我說的很感興趣——”

“忘記煩惱,擁抱自由的快樂吧——”

然後他就被忽悠到了這家酒館。

“異鄉的少年。”在酒館二樓成功落座的吟遊詩人向他眨了眨了眼。

稀裡糊塗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的異鄉人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雲苓。”

“嗯,真是個不尋常的好名字。”吟遊詩人仿佛不知道這是一味藥材,誇完少年的名字後圖窮匕見,“那麼雲苓,你能幫我點杯酒嗎?”

雲苓點點頭,這是本來就說好的,準備起身去前台點單時,卻發現吟遊詩人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你不來一起來嗎?”

“我親愛的朋友,你有所不知,在我們蒙德,酒是不出售給未成年的。”

“你未成年?”

不能夠吧。雲苓摸摸下巴,按照曆史書裡的說法,七神裡邊除了岩王爺,就該數風神年紀最大了……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嗎?”實際年齡以千計數的風神捧住臉,睜大圓溜溜的眼睛,賣了個會讓大姐姐喜歡到想親一口的萌。

“像,但我看起來也像,準確來說,我還要再過幾天才成年。”

其實真要算起來,他也可以說是成年了,因為他生日定在白術撿到他的那天,而那會兒他已經有一個多月大了。

“沒關係,你們璃月人看起來年紀小,酒保要是問起來,你就自信地告訴他你已經快三十歲了。”

雲苓嘴角抽搐。

遠離那個說話沒譜的詩人後,他來到前台,在品類繁多的菜單上簡單地打了兩個勾。

“你好,一杯蘋果酒,一杯葡萄汁。”為了讓自己顯得成熟一點,他故意壓低了嗓音,學著印象裡聲線最成熟的鐘離先生說話,結果差點沒把嗓子裡的痰給卡出來。

大胡子酒保果不其然地對他的年齡提出了質疑。

“我成年了,就是長得不高。”

胸口才到櫃台的他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地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大概是璃月人外表有欺騙性這件事已經深入人心,酒保沒怎麼為難他。就這樣,雲苓順利地端回了酒和果汁。

他端著盤子回到二樓,將酒杯穩穩地擺在了滿眼期待的詩人面前,示意道:“您請。”

“彆這麼客氣嘛。”詩人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嘴裡卻說出了讓少年汗毛直立的話,“我總感覺,你好像認識我一樣,還有點怕我。”

論壇上那麼多個您女裝跳舞的視頻,能不認識嗎……雲苓痛苦地抹了把臉,他自己也是這些舞蹈視頻中的一員,有時甚至是風神的舞伴。

這樣炸裂的真相,風神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我知道你,「火水」大盜。”少年指了指詩人頭頂的綠色小圓帽,開始睜著眼睛胡說八道,“大盜摸出刀來說要打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弱小如我,不該害怕嗎?”

吟遊詩人抱著酒杯,笑得幾乎要貓進桌子底下。

“哈哈哈,「火水」大盜……喝酒的事情,怎麼能算‘盜’,我這可是替迪盧克老爺解決煩惱。”

“這麼說來他還要謝謝你了。”滿肚子槽點的少年小聲吐槽道,一時狗膽包天,忘了對方的身份。

“雖然我覺得他嘴上不會說謝謝,但心底肯定會感謝我的。”吟遊詩人拔走杯中的吸管,直接美美地喝上一口,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我之前聽到了他跟查爾斯的對話,說為了比賽訂購這麼多「火水」,要是在賽場上用不完怕是沒辦法處理了,我就好心地替迪盧克老爺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解決的辦法就是喝掉它們?”

“嘿嘿,「火水」的後勁可不是彆的酒能比的,白天的那位亞軍直到現在都還在耍酒瘋呢……為了不讓蒙德人民接觸到這種會產生不良後果的酒,還是把它們喝進我的肚子比較安全吧?”

“那個,剛剛酒保大叔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

“迪盧克老爺問你,這次又想在天使的饋贈賣唱幾天抵酒錢。”

“大概……要幾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