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詛咒(1 / 1)

彩炮在賽場的各個角落上空炸開,猝不及防地撒了冠軍滿頭彩帶。

沒有獲獎感言,沒有鍛煉酒量的秘訣,也拒絕拿奇怪的小盒子拍照……雖然本場比賽角逐出的冠軍相較曆屆比較寡言,但在愛酒人士占據人口大半的蒙德,隻要酒量就好,就是值得敬佩之人。

走出場的冠軍先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同伴的熱情迎接。

但在恭喜奪冠和慰問身體結束後,等待他的是少年的一記拳頭。

不重,輕輕的,但埋怨意味十足。

“你到底是不是至冬人,為什麼連自家神的名字都能說錯?”

少年癟著嘴,氣鼓鼓地又捶了他一拳。要不是之前在希爾看《腦筋急轉彎大全》的時候,他嘴賤開過這麼一個玩笑,今天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這個名字,是朋友告訴我的。”

失格的至冬人微斂眼眸,雲苓從他臉上讀出了“我沒錯”幾個大字。

“我哪裡告——”少年抱起胳膊,剛要進行批評教育,聲音卻突然卡住了。

因為他意識到希爾說的朋友並不是自己。

“好,好吧。”他頓了片刻,目光遊離向彆處,“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你這位朋友說的話不靠譜。”

“嗯……”

至冬人應了他一聲,也僅僅是應了一聲,此後他們的對話沒了下文。

不知不覺間,周遭的喧囂遠去,沉默如同玻璃罩,將這一片小小的角落與外界隔絕。兩種不明的情緒在各自眼中流轉,隻有輕微的呼吸聲在逐漸低迷的氣氛中回蕩。

好在裁判席傳來了騷亂聲打破了這種古怪的氛圍。

“哎——帽子,帽子飛走了!”

“什麼帽子?啊,是那個!還不快追回來,那可是罪證啊!”

包括雲苓在內,所有人都被天上那抹無視引力、正在做無規則運動的綠色吸引了。

地上的侍從們雙手呈托舉狀,想試圖接住可能從天空墜落的帽子,但事實卻與他們的想象相反:帽子非但沒有落地,甚至越“飄”越高,越“飄”越遠,一連磕磕絆絆地“飄”過幾座屋頂後,徹底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看管帽子的侍從急得不行,隻有迪盧克歎了口氣,示意他們不必追了。

“在蒙德,連一頂帽子都那麼自由。”

情緒起伏中斷的少年將臉轉了回來。他這麼說著,朝銀發青年笑了笑,後者思考了兩秒,突兀地向他張開了手臂。

“你做什麼?”

“我看他們下場後都這樣。”

發話者那雙漂亮的灰藍眼瞳倒映著人群所在的一方,雲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領完獎的亞軍和季軍都在與在場親友抱的抱,鬨的鬨。那名獲得亞軍的騎士還被幾個玩心大的同事抬了起來,邊傻笑邊在半空發出嘔吐警告,嚇得周邊的路人趕忙散開,好不熱鬨。

反觀冠軍這邊,僅有他們二人。

“幼稚。”

面露無奈的少年吐了下舌頭,步態矜持地進入了對方衣袖所能圈出的範圍。在至冬人看不見的角度,他使勁地努努嘴,想把不自覺上揚的唇角壓回去。

“先說好,我可不能像那邊一樣把你抬起來。”

雲苓踮起腳,虛虛抱了一下希爾的腰,剛被衣間的寒冷凍得一哆嗦,就聽見頭頂傳來的輕笑,氣得他踩了一腳腳邊的鞋子。

“笑什麼笑!”

生氣歸生氣,在發現那幾縷擦過自己臉頰的的銀發掛有彩帶後,雲苓還是不客氣地抬高手臂在他背上拍了拍。

“勞煩低頭。”

結果顯而易見。

即使站在馬路牙子上,腳下墊了一塊花壇裡的碎磚,他仍在跟那條紋絲不動的彩帶大眼瞪小眼,仿佛一切的舉動都是為了讓他更好地感受到它居高臨下的嘲諷般。

雲苓遲疑地看向了自己的神之眼,他不想在這種事上使用元素力。

為了少年那點岌岌可危的身高尊嚴,希爾沒有進一步蹲下,而是主動伸手摘掉了彩帶,然後塞進少年的手裡。

可惡……為什麼感覺更受傷了。

在他們擺弄頭發的間隙,天空開始灑下細密的雨絲。

占星術士的話應驗了。

由於天氣因素的介入,賽方遺憾地取消了一些後續活動,雲苓趕著天還不算太壞,在街上買了東西,準備和希爾回酒店自行慶祝。

這場盛會在陰雲密閉的天空下,倉促地進入了尾聲,而隨著比賽的結束,一種他不希望看見的論調最終還是在論壇上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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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帖)來扒一扒今天活動劇情裡奪冠人的身份

比賽都結束了,這個神神秘秘的S先生到底是啥身份,原學家呢,懂哥呢,還不給小弟分析一波】

【的確是特殊建模,但要是衛星角色的話,老米不會把臉藏得這麼嚴實吧?】

【這個人剛出現在劇情的那段我都要笑死了,鏡頭剛好卡在雲苓的頭頂的呆毛上,再往上他的正臉是一點沒露啊】

【是啊,版本封面和活動頁面裡他都有出現,但就一小塊背影或者側臉】

【這有啥好猜的啊,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雲苓一風男,劇情又不給他朋友一個正臉,你們自己品】

【媽耶】

【完了,我牙開始疼了】

【小白一枚,求大佬解釋】

【風係小男孩算算有四個了吧,溫迪,魈,雲苓,萬葉,你猜現在誰是最幸福的那個】

【雲苓吧,目前好像還沒爆出什麼苦大仇深的劇情】

【等一下,我想起了那個風男的傳說……】

【什麼傳說?】

【風男克友人啊!!!】

【溫迪的友人推翻魔神□□的時候就犧牲了,魈那邊的四個夜叉也陸續沒了,萬葉……tomo你死得好慘嗚嗚嗚】

【冷知識,萬葉的天賦是衝刺減體力消耗,你們猜猜這是他

什麼時候學會的?】

【雷神:猜猜什麼東西是兩半的?西瓜?不對,是你的友人】

【稻妻真的,不僅地圖陰間劇情也陰間,我委托都不想掛那邊】

【雷鳥:我喜歡這個會唱歌的小孩

村民:喜歡你就多吃點】

【住嘴啊啊啊】

【tomo是什麼,隻知道homo是男同】

【來人,把這個破壞氣氛的小白叉出去】

【所以,就差雲苓沒克死過友人了吧?】

【乾嘛一定要死友人,好不容易出來一個幸福一點的風男,你們就見不得彆人好是嗎】

【這能是我們見不得他好嗎?是策劃不做人啊,他們自己玩風男梗玩的還挺開心的】

【狗策劃,hetui】

【hetui】

【彆吐痰了,樓又要歪了】

【隔壁樓已經開始預言雲苓友人的死因了,牛】

【那我先提前哭一把】

【沒關係,我在老米這裡已經鍛煉了鐵石心腸,再刀我也不哭(墨鏡.jpg)】

【把墨鏡摘了】

【(流淚.jpg)】

【tomo啊,我那麼大一個雷係成男,mhy懂不懂賺錢】

【風男友人不都在背景故事裡沒的嗎,這人建模都有了,按照策劃摳摳搜搜的尿性,真舍得刀了?】

【弱弱地提一嘴,其實寡婦文學也很好磕的】

【懂什麼,現殺一個才是真的悲劇啊】

【推翻□□的少年,五夜叉,萬葉友人,哪個在美術方面偷工減料了?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毀給你看】

【所以接下來劇情裡要是表現出雲苓和S先生關係有多好……】

【後面就有多虐】

【淦】

【在這裡亂猜什麼,能說點像樣的話嗎?】

最後一條帖子掛著認證畫手的金標,由於他在二創區頗有名氣,還引來了幾個粉絲的留言。

【捕捉一隻褲衩子太太】

【太太今天更新了嗎】

【咪彆聽他們亂講,咱雲苓小天使不會有事滴】

【太太畫了好多雲苓同人,看到喜歡的角色被刀一定會很難過吧】

雲苓關掉了論壇。

酒店臥室由煉金術驅動的風扇吱嘎吱嘎地轉動著,空氣黏膩、潮濕,室內還是悶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他翻下床,光著腳推開了面向街道的窗戶。

蒙德城內不常下雨,沒有帶傘習慣的居民早早躲回了家中,那些好像屁股長在長椅上的醉漢也已不見身影。

細密的雨線斜斜地打在紅瓦、石牆與風車上,在露天的小圓桌和不規則的地磚上形成幾灘小小的水窪……簷下的風鈴嘩嘩作響,貓在舔手,狗在撓門,唯有木桶中的植物和地上的空酒瓶跟隨風在雨中飄搖。

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層不明麗的灰色,但倒也

有種與晴天大相徑庭的美感。

放在往日,他極可能會抱著畫本,坐在窗邊好好欣賞這番雨景。

但現在的他隻能感受到,屋外的雨,很大。

雲苓坐在了窗台上。

關於論壇的那些說法,他不是第一次看見,但當時的旅行者還沒遇上那位浪人武士,算上他一共也就出現了三個風係少年,其中有兩位失去了朋友可以理解為巧合,可現在又多出一個……

還會是巧合嗎?

朋友啊。

蒙德最為自由的風將他綁在身後的長發吹起。

從前,他對這種克死朋友說法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因為他根本沒什麼朋友。

很難以置信是嗎?雲苓也為這種奇怪的境遇思考過很久很久。

彆看他從璃月大街上路過都能被喊上十來次名字,一副人緣很好的樣子,他本人心裡很清楚,和誰的關係都處得好並不等同於和誰的關係都親近。

人們對他最多的評價是“禮貌”“客氣”。

而這些形容在去掉了人前的禮儀後,通通指向了一個好似與他不沾邊的詞——疏離。

在過去那會兒,傭人的孩子都不太敢跟他玩,每次做遊戲的都要非常小心,既不能讓他摔了磕了,也不能不讓他贏。到了璃月,他又在病床上躺了幾年,錯過了小孩子交友的黃金年齡,作為後來加入小團體的一員,他自然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親密地打鬨,大多時候隻是做旁觀和勸架的那個人。

【你沒事吧?不要告訴管家叔叔好嗎,不然我們下次都不能來了】

【你爸爸媽媽是不是都不回家呀,那這些東西可以給我嗎?我可以教你騎自行車】

【七七要去采藥了,讓阿桂陪你玩吧】

【雲苓,你來評評理,這局遊戲到底是我贏還是她贏】

【雲苓兄,我私以為還是這卷最為精妙,你意下如何?】

【七七又被那孩子帶走了,你在不卜廬好好待著,有客人來就讓他寫張紙條】

【還有雲苓在呢,警告你,彆鬨我哈】

……

【認識你,我也很開心】

【是我做了讓你難過的事情嗎?你明明在笑,但我卻感受不到你在開心】

【可以看到城外的風景】

【一路走來與你的交流讓我學到了很多,吃與住在這些面前不是那麼重要】

……

一片片零散的記憶在他腦海中閃回,他又想起了那條在魚缸中掙紮的魚。

魚不能決定每天接收幾個小時的光照,魚也不能拒絕明天會失去哪個同伴。

但他突然開始羨慕起了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