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危險人物(1 / 1)

第7章

“因為——”

“因為我剛剛在偷窺你的嘴巴”這種奇怪的理由誰說得出口啊!

少年支支吾吾的,平時還算伶俐的口舌這會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因為我偷看您……十分抱歉!”

他快速鞠了一躬,彎腰的同時也在偷偷觀察對方的反應。

至冬人面色不改,銀白的睫毛壓了下來。

“人類往往會用謊言回避可能承擔的風險,你很誠實。”

我可擔不起這聲誇獎。

雲苓內心的小人吐了下舌頭。他要是真誠實的話,現在就該飛撲上去求至冬人給自己當模特了。

見至冬人無意追究,他搓搓手,剛準備進入下一個話題,就聽那個空靈的聲音繼續道:“其實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哎?

少年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水綠色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好——不是……那個,我……”

下意識說出實話後,他輕輕扇了一下嘴,轉而捂住下半張臉,為的是遮掩自己苦苦思索如何接下話茬時的猙獰表情。

雖然這麼說很大度,但麻煩不要把大度放在這種地方啊!

他欲言又止,眉毛愁苦地皺成一坨。這一段短短的溝通,不僅燒掉了他大量腦細胞,還消耗掉了他一星期分量的感歎號。

語出驚人的銀發青年顯然沒能察覺少年的尷尬,他頂著燈光,俯下頭顱,耳邊兩縷蜷曲的長發從肩膀上滑下來,正好落入少年的視線。

“你找我,有事嗎?”

“有,我有事想問。”

意識到事情翻篇終於要進入正式話題後,雲苓扯正衣擺,捋直舌頭鄭重道:“請問,是您在雪山救了我嗎?”

他鼓足了勇氣抬頭,再次與那雙灰藍的眼睛對視。

“如果你指的是把你帶回璃月港,那確實是我做的,但救這一字談不上。”

“怎麼會談不上!要不是您救了我,我估計要在雪山上凍成冰棍了。”少年激動地將手搭上胸口。

至冬人垂下眼簾,想說些什麼,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道少女的喊聲。

“鍋巴!你跑出去乾嘛。”

隻見一隻黃色的小浣熊從萬民堂內一扭一扭地跑了出來,後邊還跟了個拎著鍋鏟的女孩。

雲苓將衝自己奔來的小浣熊一把撈到懷中,揉搓著它那圓乎乎的腦袋,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聲調。

“是鍋巴呀,我們最可愛最能乾的小熊——”

小浣熊隨即在他手下發出了舒服的咕嚕聲。

“雲苓!”

追來女孩看清抱起鍋巴的人後,驚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雲苓也對這位許久未見的小夥伴施以笑容:“晚上好啊,香菱。”

“我爹說你受傷了,看起來恢複得不錯嘛。”

香菱左看右看,除了頭上那圈被扯得鬆鬆垮垮的紗布外,眼前的少年沒有一點傷患該有

的樣子。

“這不顯得白術先生醫術高明嘛。”雲苓將食指擋在唇前,“噓”了一聲,“我是從不卜廬偷溜出來的,記得替我保密。”

“哼,知道啦。”梳著雙環髻的女孩發出輕哼,“所以你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麼。”

“我是來找希……”

少年帶著笑容轉向了至冬人所在的方向,定眼一看,發出了今天的第N次驚呼。

“希爾德裡克先生!”

他的身前空無一人,早已沒了那道銀色的身影。

香菱從石化的少年手中抱走了鍋巴,淡定道:“你說那位客人啊,剛剛我走過來的時候他就消失了哦。”

消失?怎麼個消失法?

“你現在的眼神好可怕。”香菱在朋友驚詫且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後退一步,小浣熊的耳朵也被她不自覺地捏扁了。

“我覺得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這件事更為可怕。”

“瞬間轉移什麼的,大師傅他們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望舒客棧的言大廚就提起過,他們那兒住著一位神秘的小哥,來無影去無蹤,跟裡的那些大俠一模一樣。”

“酷啊。”

雖然他很清楚自己這拉胯樣兒肯定學不來仙家秘術,當這不妨礙他在心底高喊:教練,我想學這個。

“說起來,你找希爾先生乾嘛,不是為了下個月的大胃王比賽吧?”女孩好奇地多問了一嘴。

雲苓摳摳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胃王?你是怎麼把它跟希爾先生聯係到一起的?”

就憑希爾先生的外形,怎麼看都跟這個詞八竿子扯不上關係。

“不知道了吧。”提到這個,香菱來了精神,“他可是我見過最能吃到人!”

欸?雲苓的眼睛變為了豆豆眼,隻聽香菱一字一頓道:“他這一頓飯,把我們萬民堂所有的菜品都點上了三份,然後一個人全、部、吃、完、了。”

我的老天鵝啊。

雲苓瞳孔地震,這已經不是單純人設ooc的問題了。

萬民堂的菜單有多長他是領教過的,一個正常人類的胃真的能容納這麼多食物嗎?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暈乎乎地告彆了香菱和鍋巴,腦海中全是至冬人纖細的腰。

希爾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雲苓離開萬民堂時,天早已入夜。

號稱全天不打烊的商人們在這時也進入了夢鄉,白日裡熱鬨的街道熄滅了大半燈火。微涼的夜風拂過某家屋頂上鎮火防災的石獸,又吹響店鋪門口栽種的有“八方來財”之意的小灌木。

在整座港口都陷入休憩的時候,卻偏偏有人在屋舍的影子間不斷穿行。

“你已經跟了我一路了。”

少年在一處街角停住了腳步,抱起雙臂,點破了影中人的追蹤。

他對環境中元素的變化算不上敏感,但要是連這種濃度的元素力都察覺不到,他的神之眼

也可以送人了。

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從陰影中傳出,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邊撫掌邊現出身形,卻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

“好久不見,雲苓小兄弟。”

“不要說得我們好像是偶遇一樣。”見來者沒有惡意,雲苓將半出鞘的劍塞回了劍鞘。

“好久不見”這句客套話他這兩天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男人大方承認道:“確實不算偶遇。”

“如果要調查貪腐之類的話你算是找錯了人,我隻是個窮得揭不開鍋的普通畫家,同情我可以直走然後左拐上二樓萬文集舍,隨便買兩本畫冊就當是施舍我一頓飯錢了。”

他定定地盯著男人熟悉卻有點彆扭的面容,思索片刻道:“我該稱呼你為商華,還是夜蘭小姐?”

“普通畫家可不會識破我的變裝,更不會和來自至冬的危險人物接觸。”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少年,喉嚨中發出的卻是魅力十足的女聲。

少年無奈地攤開雙手。

他幾乎認識璃月港的每一張面孔,加上前世學素描時那些刻入DNA的肌肉結構剖析圖,找出易容假臉的怪異之處並非難事。

說來也巧,他與面前這位女士的相識,也是因為易容。

那是幾年前一個尋常的午後,他像往常一樣接下了給漁師嘉瑋送餐的委托,到了碼頭後發現漁師身旁多了個垂釣的老者。

他曾經見過這位老者,打照面時就恭維了一句:“您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老者嗬嗬一笑,面容慈祥:“何出此言?”

“這個嘛……”從繪畫的角度看,人物的年齡越大,皮膚褶皺越多,骨骼肌肉的結構也更為明顯,老年人鼻子的特點則是鼻翼鬆弛。

但這老人家的鼻翼卻相當飽滿緊致,額頭上的皺紋很多,但每道褶皺的厚度不同,一層很厚一層則要薄上許多,像是手工捏出來的一樣,而且……

越看越不對勁的少年後退兩步,小聲道:“這不是您的臉吧?”

老者的笑容不變,隻是半睜開的雙目中露出了犀利的審視。從那天起,不斷有人向鄰裡看似無意地打探他的消息。

在屢次接觸後,他得知了偽裝成老者的女人名叫夜蘭,夜蘭也確定了他不是彆國送來的間諜,轉頭開始反思為什麼自己的易容會被一個孩子識破,已經很久沒來找他麻煩了。

而這次能認出她,也純粹是因為夜蘭本就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不然到達她那種程度的強者壓根不存在無法收斂元素力的情況。

“危險人物?”少年重讀了夜蘭的用詞。

“是的,危險人物——”易容的假面之後,女人玩味地挑眉,“三天前隨愚人眾船隊來到璃月港的希爾德裡克先生,我想你應該見過他兩次,不對,現在是三次。”

她對情報的精確掌控使少年感到了些許不自在。

“沒錯,他甚至救了我一命。”

他不知道至冬人為什麼入了這位璃月特務頭子的法眼,

語氣中帶著本能的袒護。

“你不好奇嗎?本該在璃月港遊玩的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千裡之外的龍脊雪山。”夜蘭漫不經心地抱起雙臂,“況且,我的線人告訴我,他是和一位愚人眾執行官一起下船的。”

“所以……”

“所以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跟這個危險人物接觸了。”

-

雲苓回到了不卜廬的病房,走的依然是窗戶。

【巴巴脫絲座下神犬:愚人眾壞事做儘!女士你憑什麼敢打我老婆】

【自由的風:愚人眾十一執行官第八席女士人物分析】

【一隻屑熒:扒一扒那個被凡人控製得死死的風神,魔神戰爭最大的撿漏王?】

【我在色色發抖:女士打溫迪溫迪究竟隱藏了幾分實力】

雖然心裡早有預期,但他還是萬萬沒想到愚人眾能狂到給風神一個大逼鬥子。

雲苓不死心地翻閱著論壇中跟愚人眾相關的帖子,得到的信息全都將這個來自至冬的外交使團推向了反派的方向。

如果希爾先生隻是個尋常富家公子,雲苓會覺得夜蘭的告誡是在小題大做。

璃月港本身就是提瓦特最大的港口,每天都往來著成千上萬的旅客和商人,單說至冬人就有不少在此長期定居的,就比如那個旅行商人伊凡諾維奇,已經在璃月做了好幾年的生意。大家都是七神腳底下的普通民眾,為自個兒的小生活奔波,犯不上什麼立場問題。

但和執行官走得過近,那問題就大了去了。

彆看愚人眾規模龐大,遍布七國各處角落,執行官卻隻有十一個席位,個個都是被賜予神明般權柄的頂尖戰力,其背後牽扯的關係與利益鏈……

更彆說不久前他們中的一位還找過他的麻煩,現在也不知道在璃月港的暗處使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少年拍拍臉頰,鬱悶地一屁股坐上床沿,發現了更為悲傷的事:那床被他團成人形的被子不見了。

“白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