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鬱錦音平康養豬場的營業執照也辦下來了。她和聞奚華兩人親自去鎮上取回來的，年初的時候提交申請, 經過國家審核後現在才拿到手。

鬱錦音打開信封看，黑字白底，開頭上面一欄寫著望龍市個體工商業戶營業執照，還貼了鬱錦音的照片，姓名一欄寫著“陳錦錦”。

聞奚華也湊過來看，有這張紙在就能營業了，隻不過豬還是要賣給國家, 但是他們現在的廠子是國家承認的，可以正式請員工。

聞奚華心裡隻感歎掙錢不容易。

鬱錦音又道：“幾年的豬肉漲價了, 七毛錢一斤了。今天咱倆沒事, 去鎮上看看有沒有彆的品種的豬。”

聞奚華點頭, 現在廠子裡都是鬱錦音說了算, 聞奚華也認可鬱錦音的地位。他喜歡看她意氣風發的樣子。

兩人到了鎮子的食品站, 賣豬的人已經認識他們倆了：“陳廠長, 您來啦，今天正好有小豬仔，您要不要看看？”

“有彆的品種的豬嗎？”

售貨員好奇：“都是咱們這一片的豬, 沒有彆的品種, 您想要啥品種？彆的品種的豬有什麼不一樣嗎？”

鬱錦音自己豬舍裡的雜交豬還沒有出生呢, 也不好一口咬定雜交豬一定就好，在村子裡可以說, 但是在食品站不能說。鬱錦音說：“就是覺得可能會有什麼不同。”

兩人看完豬也沒有買豬。

聞奚華：“怎麼不買了？”

鬱錦音道：“我估計後面的豬價會越來越高，咱們現在應該趁著價格還沒有漲上去，趕緊把所有的豬品種全部買下來。回頭也好繁育。全國所有地盤跑下來花時間太久，咱們就挑著樹上介紹的比較出名的地區去買。”這是從袁紅玉帶回來的養豬介紹的書裡說的。

“成, 那咱們抽個時間去看看？”鬱錦音說要買，聞奚華就會重視起來。

“等收了麥子。”夏天有一茬麥子要收，修完後還要播種玉米，高粱也可以種下去了。

回到豬舍後，鬱錦音和聞奚華兩人盯著日子，一邊看著豬舍一邊照顧著地裡的糧食。好在四個員工都很勤快。

今年的豬肉也漲價了，鬱錦音和聞奚華夫妻兩人商量了一下，給是個員工漲工資。

劉琿和張泉聽到後簡直不可置信：“廠長，我們才乾多久，這麼快漲工資不合適吧......而且我們一天中有一半的時間在我們自家地裡忙活。”兩人覺得不好意。

張小妮和張招娣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兩人對漲工資的事情就沒有那麼心虛，因為一月份配種很清閒，到了四五月份，就要給五百多頭豬接生，幾乎是一天到晚的盯著母豬分娩，這活就變得不輕鬆起來了！！

兩人輪流值班，有時剛睡下，另一個就要把對方叫起來給豬接生。這些豬並不是一起生，而是今天有十頭母豬生崽。明天可能有五十頭，有時候一天最多的時候是七八十頭母豬生崽，總之一個月不得清閒。大多數母豬能都把順利產仔，但是產仔後需要人工剪斷臍帶，遇到假死豬時還要給豬做人工呼吸。

鬱錦音道：“劉琿和張泉工資漲到五十，工作時間不固定，隻要給所有豬煮好豬食放好水就行。”

這兩人原來的工資是三十五元錢，現在一眨眼就漲到了五十，有點誇張。但是鬱錦音心裡清楚，當豬舍裡有兩千頭豬張嘴等著吃飯的時候，這個看起來輕鬆的活就變得不輕鬆了。兩個男人一天喂一千頭豬，每天都要重複這種枯燥的活，但是豬們要想吃的好，就要兩個員工定點喂，還要按照配方喂，不能搞混了。也是一項需要持久耐力的活。

劉琿和張泉心裡也清楚，但是這種活還是比在地裡輕鬆。

鬱錦音特地交代：“馬上就要忙起來了，你們地裡的活家人能扛住嗎？”

劉琿和張泉道：“沒問題的。”

“那就行。”

然後兩人出去忙活了，接下來是張小妮和張招娣，這兩人原本的工資是四十五塊錢，鬱錦音道：“你們的工資，一個月一百塊。”

張招娣和張小妮當場呆住了。

現在肉價什麼的都漲了，彆處的工資也漲了，但是鎮上才漲幾塊錢，她們一下子漲這麼多，這是做夢嗎？

“廠長，您、您就彆開玩笑了。”張招娣和張小妮被嚇住了。

張招娣家裡大嫂子去鎮上幫著看店洗碗炒菜，從早晨忙到晚上，那一個月才三十五塊，後來漲到四十塊，大嫂子都高興的不得了，一直看不上她的婆婆也對她另眼相待了。

而張招娣自己一個越本來就四十五塊錢的工資，隻不過張招娣覺得這工資給的實在是多，她害怕到月底的時候鬱錦音兩人返回或者想辦法扣工資，所以當婆婆問她一個月多少錢時，在家裡地位最低的張招娣照著比大嫂少的數目說——

“三十塊錢。”張招娣說完後，婆婆就翻了一個白眼，讓張招娣把錢給她，張招娣那個時候過年才乾了七天的活，陳錦錦同誌可憐她們過年沒有錢，不僅管吃還管住，還給張招娣她們提前發了七天的工錢。不過那些錢都進了張招娣婆婆的口袋。

張招娣婆婆當時是這樣罵她的：“一天天的蛋都不生一個，就知道張嘴吃飯，吃個屁！”

張招娣把錢交給婆婆，自己卻餓了肚子，她覺得委屈，為什麼大嫂掙得錢就可以自己花，她掙的錢卻要交給婆婆？就因為大嫂生了男孩子而她什麼都沒有生嗎？

才結婚兩年，張招娣的男人早就變了一個模樣，當初哄她的熱乎勁早就沒有了，還開始動手打她。婆婆不讓吃早飯，張招娣在一旁呆站著，連哭都不敢哭，張招娣的男人當時就拿空碗砸在她腦袋上：“就知道傻站著，還不趕緊上班去？你們陳廠長的養豬廠那麼掙錢，平時也沒少給你們吃好吃的吧。今晚趕緊想辦法往家裡帶點豬肉！！拿不回來我打死你！”

張招娣面上僵硬心裡一涼，急了說：“那是犯法的！陳廠長說了，誰敢偷奸耍滑就要扭送公安局！”

至於張小妮這邊，日子也不好過，結婚一年多，男人跟隔壁村的寡婦眉來眼去，張小妮晚上醒來，經常看不見男人的人，他總是半夜去找隔壁村的寡婦。家裡的錢也拿去給寡婦養孩子。而她男人之所以娶她不過是為了堵他老娘的嘴——婆婆不許他娶寡婦。所以那男人在結婚當夜破了她的身子後就對她再也沒有興趣。

所有的苦楚都是張小妮一個人自己咽下去。

那個男人也跟形同陌路一樣，婆婆也沒有辦法，隻能整天拿張小妮撒氣。而隔壁村的寡婦又生了一個男孩子，村裡人都說那個孩子就是她丈夫的......一向沉默的公公話裡話外也開始嫌棄張小妮不生孩子。

張小妮害怕離婚。離了婚她的日子怎麼過呀？她爹娘早些年都病死了，家裡的爺爺年紀大，近年來年齡大了身子骨越來越不好，張小妮害怕爺爺哪一天去了自己可能連給爺爺下葬的錢都拿不出來！

怎麼辦？爺爺看著不行了，要不她和爺爺一起，爺爺前腳走，她後腳找一口井結束了這苦命的日子算了。

就在她準備給自己和爺爺挖埋葬的地方時，在冷颼颼的冬季，她聽到了大隊裡喇叭的聲音，她當時愣住了，最後拿著鐵鍬一路往爺爺家裡跑：“爺爺，爺爺，我去養豬吧——”

爺爺眼中也看到了希望，因為這個消息，連那場病也撐了過去。

現在兩人站在這裡，怔愣的聽著鬱錦音給她們開工資。

鬱錦音說：“我知道你們兩人家裡困難，所以工資從上個月給你們漲。劉琿和張泉那裡也是，隻不過他們不著急用錢，我就押到月底給。你們兩人的工資，我現在補上。”

“這個月發上個月工資一百塊，上上個月工資補給你們五十五塊錢。”鬱錦音將一百五十五塊錢分彆裝在信封裡，交給她們。

然後又加上了一句話：“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跟我說。”

張招娣和張小妮捏著錢封紅了眼圈。

好半晌才說：“謝謝廠長，我們一定好好乾。”

鬱錦音道：“行，擦擦淚彆哭了，不然彆人還以為我這個廠長欺負你們呢。”鬱錦音說完，張小妮和張招娣趕緊擦擦眼淚。兩人出了門，隻覺得錢真多。

“廠長真好，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張小妮輕聲說。

張招娣想了想家裡動不動就打人的男人，心裡又苦又甜，甜的是她終於掙錢了。苦的是她掙到的這些錢，一點都不想給那個男人花。

張招娣說：“妹子，咱們漲工資的事兒，能不能不對外說？”

張小妮一愣，也想到了半夜把自己的工錢摸走，拿去養他心上人的男人，眼中露出迷茫：“是啊，這錢也留不住。”

“要不咱們再找一找廠長。”

鬱錦音剛和聞奚華說完話，門又被敲響，兩個女同誌進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不好意思地說：“陳廠長，再求您個事兒。就是咱們漲工資的事兒，能不能先不對外說？我......”

他們的理由還沒有想好怎麼說，就聽到鬱錦音說：“倒是可以”，不僅如此，鬱錦音還含笑問：“那你們想對外宣稱多少工資呢？”

兩人道：“三、三十？”

鬱錦音琢磨過法律，這個時代法律不完善，沒有規定夫妻兩人掙了錢必須全部交出來，不交出來就違法。於是她點頭：“好。那麼就按照你們說的來辦就好了。”

四個員工都漲了工資，於是大家的乾勁更足了。

張小妮和張招娣幾乎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這些母豬。

另外兩名男同誌也很賣力，畢竟在鎮上最高的工資也就四十塊錢，現在他們有五十塊錢，而且這活也不累，很快就乾完了。

現在地裡的高粱和玉米長勢正好，地裡也沒有什麼事情了，鬱錦音和聞奚華就琢磨著去京市看看當地的豬，然後再順勢看看海市的，如果沿途有好的品種的話，也可以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