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收完, 鬱錦音和聞奚華拿出一天的時間把倉庫裡所有的糧食全都打碎弄成豬飼料。

劉琿和張泉來上班一早就看見院子裡面兩個機器轉個不停，而旁邊裝糧食的袋子裡裝了許多已經打好混合好的豬飼料。

廠長和副廠長一個抬飼料，一個把飼料用鏟子鏟在稱重計上, 然後和骨粉、石頭粉、魚骨粉、牛骨粉混合好, 混合好後在袋子上寫上適用於哪一階段的豬飼料。

“陳廠長，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鬱錦音道：“把所有的糧食都打成豬飼料。”

劉琿和張泉知道倉庫裡有很多糧食, 那些糧食有的是用糧票買來的, 大部分是陳錦錦同誌自家地裡種出來的。至於陳錦錦夫妻兩人自己的吃的倒是很節儉。

夫妻兩人坐擁比整個村子所有人的口糧加起來還要多的糧食, 結果現在全打成豬飼料？“那你們吃什麼啊？”

鬱錦音抬抬下巴示意廚房的方向：“都給你們留下了糧食，就在廚房裡。”

“什麼意思？廠長，你們不吃嗎？”

鬱錦音道：“我們夫妻倆可能要出一趟院門，但不確定什麼時候走, 你們先彆往外說。”

劉琿和張泉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和茫然：“好的, 廠長不讓說那咱們就不說就是了。就是廠長，您一個人走還是聞副廠長和您一起走啊？”

“一起吧。”鬱錦音琢磨著，恐怕要帶四五頭豬崽子回來，這麼多豬崽子，她一個人也弄不了啊。而且這一趟出去, 至少要弄回來四個品種的豬仔。

劉琿和張泉一聽聞奚華同誌也要走，心裡更沒底，他們倒是不擔心沒有糧食吃，因為兩人中午本來就不在這裡吃。

劉琿和張泉都是知青，雖然還沒有成家立業, 但是要種地，要攢錢蓋屋子娶媳婦，所以中午沒有時間在廠子裡吃飯。

不過鬱錦音沒再說什麼, 他們兩人也不敢多問了，心想難道廠子要關門了？不可能啊。可是好好的廠長為什麼要出遠門啊？

不過想到廠長連豬飼料全都打好了，好像接下來也不需要擔心什麼了。

倉庫裡的糧食真多，聞奚華把一袋子一袋子的麥麩全部扛出來，放在打粉機裡面打碎，棒子粒也全部打粉，貝殼、骨頭之類的更不用說，兩台機器天不亮就開始轉，轉到中午時，鬱錦音和聞奚華停下來休息，然後去小廚房裡做午飯吃。

劉琿和張泉則是到點就往外走。

張招娣和張小妮則是去後面的廚房裡做飯吃，做完飯然後在後面的女職工宿舍裡睡一會覺。

鬱錦音和聞奚華兩人忙到晚上，才終於把豬飼料全部打好了。

鬱錦音把所有的豬飼料配方，各個年齡段的豬飼料，全部按照廠內需要的比例配置好，放在糧倉裡備用。

除了這些之外，鬱錦音和聞奚華又拿出一個星期的時間用割草機和草耙子把整個山坡裡的豬草全部割了一遍，直接囤滿了整個豬草倉庫。

這些豬草也就夠吃十天的時間，不過，應該也夠了。

然後兩人又算了算從望龍市到京市的火車，需要兩天兩夜，這還隻是在火車上的時間，不算坐拖拉機轉客車的時間。算上這些時間，可能就要花上三四天。從京市到海市，又要三四天。

吃飯的地方倒是不愁，現在不僅僅有國營大飯店，還有私營小飯館。

鬱錦音算好天數後，把四個員工叫到面前：“我和聞奚華同誌要出一趟遠門，廠子裡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們看顧。來去大約要花半個月的時間。你們平時就按照自己各自的職責負責豬廠，所有的飼料我已經配齊，所有的母豬配種時間表格我已經做了出來。現在這個時間剛好是配種豬多過生崽豬，你們也算是輕鬆。”

現在廠子裡已經有一千多頭豬，等鬱到了秋季會變成一千五百頭。

四個人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鬱錦音說要離開半個月，他們都點頭：“廠長，您放心好了，我們一定要看顧好廠子。”

鬱錦音著重強調：“夏天水容易滋生細菌和寄生蟲，就辛苦兩位男同誌每天都給豬燒涼開水了，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內，你們彼此有需要幫助的，可以互相幫助。回來後乾得好我會每個人發一百塊獎金。”以前這個活都是聞奚華乾。

挑水抬水，累的慌不說，還特彆熱。

四個員工一聽說有獎金，也都激動起來。

劉琿和張泉更是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廠子裡的豬。

鬱錦音又看向張招娣和張小妮，張招娣和張小妮不知道廠長為什麼看自己，心裡正忐忑，忽然就聽見廠長對另外兩個男同誌說：“劉琿、張泉，還有一件事我不放心......”

“廠長還有什麼事，您儘管交代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儘力做到最好。”

“我擔心我不在的時候，有人來廠子裡找事，以前沒有來找事是因為知道我們夫妻倆都在廠子裡，你們也知道，我們夫妻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欺負的，現在我們離開廠子，要是有人聽到消息了，可能會立刻上門。比如，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張招娣和張小妮兩家的家人。”

鬱錦音覺得如果在張招娣和張小妮走了之後，單獨讓劉琿和張泉照顧她們倆那也不像話，畢竟人家是結了婚的人。

更何況鬱錦音也不是來做慈善的，照顧張招娣她們不是她的任務，她的最終目的是保證廠子的正常運轉。

她走後這期間可能會有什麼意外，她當然要事先準備好處理的辦法。

她就直接擺在明面上說，讓廠子裡的人堤防一下兩位女同胞的家人。

劉琿和張泉聽明白了。

張招娣和張小妮那兩個婆家是村子裡的名人了，村子裡吃飯喜歡端著碗串門，她們這兩個婆家是大家飯前飯後經常討論的重點。

連知青們都知道她們家怎麼一回事了。

反正這兩戶家人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他們敢做，鬱錦音也就沒有什麼不敢說的。

“廠長，對不起。”張招娣紅了臉，她家那男人天天慫恿她偷豬肉，她當然沒乾。但她沒想到廠長什麼都知道。

“給廠長添麻煩了。”張小妮也道，她家的男人為了養隔壁寡婦，已經走火入魔了，不給他錢他就偷就搶。再這麼下去，張小妮也不知道他還會乾出什麼來。

兩位女同誌也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現在廠長直接點明了，她們表面上有的難看，但也知道廠長說的是實話，就算廠長不說，她們自己在心裡也會害怕擔心。

現在廠長在臨走前把這一點都考慮好了，兩位女同誌心裡也就鬆了一口氣。

鬱錦音：“兩位女同誌的家人如果來鬨，你們就請他們報警。不管他們怎麼鬨，你們都堅持讓他們報警就好。不要跟他們發生正面衝突。”

劉琿和張泉點頭。

這個辦法是很有用。

鬱錦音又交代兩個男同誌：“晚上如果沒有事情的話，你們也可以睡在男職工宿舍裡，裡面都有現成的生活用品。”

劉琿和張泉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點頭。因為張招娣和張小妮就經常在女職工宿舍裡睡，廠長又不在他們怎麼敢睡在男職工宿舍裡，就算離得遠也不敢，就害怕風言風語中傷人就不好了。

鬱錦音自然是看出兩位男同誌的猶豫了，他們有這個想法是對的。

不過鬱錦音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害怕某一天兩位女同誌不能來上班，那樣的話男同誌很可能需要頂崗，這樣一來，晚上幫助母豬接生就有必要在職工宿舍住著了。

鬱錦音思量道：“張小妮同誌，你需不需要抓個奸？現在我和副廠長都在，能為你做主。”

張小妮吃了一驚，她從沒有想過抓奸的事。“可以嗎？”

鬱錦音自然說乾就乾:“當然可以，你是我的員工，我當然向著你，你琢磨一下，行，咱們就行動起來，爭取在我走之前解決掉這件事。”

鬱錦音直言：“你們四個在廠裡上班我怕被人惡意傳出不好的影響，到時候影響我整個豬廠運轉可就壞事了。畢竟這個時候男女之間的距離還是很遠的，就算一起上班，但也一起住在一個廠子裡，還是很容易引起村民的誤會。更何況，你和張招娣還是結婚的身份。要是被人拿著抓奸的借口找事，我倒時候離得遠也不好幫你們。“

張招娣和張小妮點頭。

鬱錦音可不是危言聳聽。

“現在豬肉漲價了，咱們廠子年底就能出欄兩千頭豬。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這個豬廠。我先說好，我將來不止開這一家養豬廠，全國各地都會開，如果你們乾的好，我就聘你們當廠長去全國各地開廠。但是前提是，咱們眼前這個廠子要保住。”

鬱錦音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事情嚴重起來。

鬱錦音轉向張招娣:“你丈夫經常家暴你這件事，咱們今晚也解決，不過暫時不用你們出面。”

她和聞奚華去就夠了。

劉琿和張泉還不明所以道:“廠長，她那個丈夫經常打人，是要報警嗎？”

鬱錦音不置可否:“這個我們來解決。”

張招娣一想到自家男人就變得麻木的臉一點點回暖，心想廠長真得能幫她解決嗎？

她甚至覺得她還不如找個出軌的男人好過日子呢。

那男人不喝酒也打人，喝了酒隻會打得更凶。

張招娣好奇，廠長會怎麼幫她？

然而她想問的時候，廠長就示意他們該乾活了。

“你們兩個男同誌記住，半夜三點來豬舍集合，張小妮你也偷偷地來，剩下的事你不用管哭就行……”

四個人走後，鬱錦音歎口氣，看看天色差不多黑了，對聞奚華道:“走吧，咱們先去收拾張招娣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