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這是個誤會,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算我想做什麼,你兄長他的身體也支撐不住對吧?”
“把劍放下,謝謝,有什麼話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談呢?”
“是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們有婚約,就算行房又怎麼了??”
薛寧的心態轉變就是這樣的。
一開始還在解釋,解釋完了發現確實有點渣女發言的感覺,對方也根本不聽,紅著眼睛仿佛她犯了滔天大罪,她憋屈半晌,乾脆徹底放飛了。
薛寧跳回秦江月身邊,一把摟住他,破罐子破摔。
秦江月聽著“行房”二字,低頭看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長這麼大,除了師尊教導功法的時候碰過他,就隻剩下和敵人交手時的身體接觸了。
他修為高,通常都是對方受傷,所以對手也很少碰到他。
更是從無女子碰過他。
其實昨晚薛寧抱住他的時候,他已經覺得不適,隻是實在沒有力量反抗,也有必須確認的事,隻能聽之任之。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放手。”
秦江月淡淡吐出兩個字,比秦白霄聲音不知低了多少,旁邊氣勢洶洶的薛寧卻猛地卸下氣來,飛快地抽回手站遠了些。
“我就是看你站不穩,幫你個小忙。”
她乾巴巴地解釋了一句,見秦江月低頭整理衣衫不理人,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人家的外衫……真的是不描都黑透了。
彆無他法,隻好去瞪試圖對她動手的秦白霄。
“都說了什麼都沒發生,沒有把你兄長如何,你怎麼就是不信,難不成非要我說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過幾個月你就要當二叔了才滿意?”
“二叔”這個詞徹底激怒了秦白霄,一道劍光襲來,薛寧早有防備,手腕一抬,手鐲上面的防禦法咒立刻將那一擊擋了回去,她毫發無傷。
有過上次被府主揍的血淚教訓,薛寧吃一塹長一智了。
擋不住慕不逾還擋不住他嗎?
動了一次手,秦白霄稍微冷靜了一點。
他穩住呼吸,發現自己不但沒教訓到薛寧,反而是劍光快要波及到秦江月。
秦江月現在是連凡人都不如。
被秦白霄劍光的餘波輕輕一碰,他就會像冬日裡結成的冰淩,瞬間粉碎。
秦白霄臉色一變,比他反應更快的離得較近的薛寧。
早在擋下那道劍光的時候,薛寧的腦海中就出現了劍光返回去的大概弧度。
這完全是修煉過後的本能,秦白霄雖不如秦江月久負盛名,也是劍修中的佼佼者,薛寧能在腦海中判斷出對方大概的靈力走向,一方面是對方並沒有真的用全力,另一方,必須得說,原身可能沒有彆人想象中那麼廢物。
薛寧將秦江月拉到自己身後,驚險地躲過那道餘波,秦白霄面色一緩,意識到自己差點傷了兄長,反而是薛寧救了人之後,臉色更難看了。
他這次來沒打算離開,就想在這裡照顧兄長,本來他沒想這麼快來,因為實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也怕兄長心理落差太大,不想看見他。
但見到溫師姐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必須來。
他比溫師姐更應該來照顧兄長。
氣氛一下子尬住了,秦白霄僵硬地握著劍,艱難道:“兄長,對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
秦江月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他是個不會讓人尷尬的人,對於方才這種被動羸弱,甚至有些難堪的場面,他依然從容自如。
“你來得正好。”
他本以為至少要過兩天才會有人來。
秦江月其實有些走不動了,但他還有事要囑咐弟弟,隻能嘗試著邁動步伐。
這到底還是有些勉強,人搖搖欲墜,幾乎要當著弟弟的面狼狽跌倒了。
有人不著痕跡地托了一下他的手臂,使他免於經曆那樣的場面,他眉目一動,並未看過去,也沒說什麼,乾脆就順著對方的力道走了幾步。
他要去的地方不遠,就是旁邊的石桌。
人坐在石椅上,就不會再擔心倒下,可以好好把話說完。
其實秦江月現在說話也沒什麼力氣,身體沉重,內臟仿佛被淤泥包裹,每說一個字,都要忍受萬箭穿心的痛苦。
魔神沒有立刻要他的命,或許不是他逃走得及時,隻是對方想讓他多受幾天這樣的折磨。
人人都知道,當年神魔大戰的時候,神界的人沒幾個是魔神的對手,是劍仙橫空出世,與魔神鬥了七天七夜,給神仙人三界爭取了時間,苟延殘喘了好些年。
劍仙也是那些年裡唯一有能力和對方一戰的人,是真正值得稱之為對手的存在。
秦江月懷著劍仙轉世的名號誕生,自然要被魔神針對。
這些年他好的時候,過得其實也不是很好,壓力大,負擔重,每日兜兜轉轉,匆匆忙忙,沒有一息是為自己而活的。
哪怕到了生命垂危,毫無用處的時候,似乎也沒什麼精力為自己考慮。
“你一直還沒有本命劍。”
秦江月手心攤開,一直養在他靈脈裡的本命劍出現在手中。
從前握著輕而易舉的仙劍,現在重如千鈞。
“我靈脈儘碎,能將它收至今時今日已是極限。”
秦江月拿不動劍,手上青筋凸起,眉頭緊皺,全都是在用力的表現。
但秦白霄的注意力都在劍上,並未注意兄長的不對勁。
他可能也還沒真的意識到,兄長是真的不像從前了,連拿把劍都拿不住。
秦白霄到此時此刻其實都還沒什麼真實感——他的兄長太無所不能,讓他很難接受他馬上就要失去他了。
“哥,你是什麼意思……?”
他喃喃出聲,情不自禁地後退幾步。
在秦江月被劍壓得從椅子上跌倒之前,薛寧實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我也看看。”
秦江月眼神一頓,身上力道驟輕,得以喘息幾分,掌心空空的感覺似乎和心臟一樣,壓抑,幽冷,無聲無息。
“放開,你可知那是什麼劍,豈是你能隨意觸碰的!”
秦白霄見她拿了秦江月的本命劍,就和看到秦江月疑似被她糟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像隻脾氣暴躁的雪豹一樣炸毛了,嘶吼著要把她碎屍萬段。
薛寧怒極反笑,拿著劍甚至還耍了兩招:“我拿都拿了,你能怎麼樣?”
秦白霄氣結,又不敢再亂動手,畢竟他真的不打敵人之外的女人。之前實在是太生氣了,事情觸及到大哥,失去了理智,如今隻是劍,倒是可以忍耐一下。
隻能忍耐一下。
秦白霄彆開頭,隻有不看才能忍住。
秦江月卻在認真地看薛寧用劍。
他是劍修。
天生劍骨。
如今劍骨碎了,本命劍是從前劍仙留下的至寶,不能泯滅在他手中。
傳給弟弟是最好的選擇。
薛寧是他從前師尊的女兒,自然也是劍修,隻是修為太低,甚至還沒有悟出自己真正的道。
她用劍的樣子,實在是……
太醜陋了。
好懸沒一劍刺死自己。
“把劍給白霄。”
秦江月開口,和和氣氣的,讓一直被排斥怒懟的薛寧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哦好的。”
薛寧反手將劍柄遞過去,秦白霄卻沒有接。
他詫異地望向秦江月,嘴唇顫動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直想要它,我知道。”
“可那是兄長的本命劍,如何能……”
“我就要死了。”秦江月語氣平和地如同談論今日的天氣,“白霄,我快要死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降魔劍遲早要另擇新主,如今交給你,也要你自己能得到它的認可才行。”
“繼續留在我手中,我也無法保全它,更承受不住它的力量。”
秦江月從裡衣取出昨晚看的書來,拿本書他還是拿得住:“這是我這些年寫下的自創劍法,與降魔劍最是相合。若它肯承認你,你便照著它修煉,假以時日,定有比我更加不凡的成就。”
字裡行間都是對弟弟寄予厚望的。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哥哥。
看書的時候,不少人為這一段爆哭,薛寧也是其中之一,隻是看文字時她都覺得心酸,更彆說看現場版了。
再好的演技也把持不住啊。
眼睛都控製不住地紅了。
秦江月轉過頭來,就看到薛寧紅紅的眼睛,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是陌生。
那張臉上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還真是違和,似乎比他這個將死之人更是淒美破碎。
他的注視實在有存在感,薛寧意識到自己OOC了,也收不回來那紅眼圈了。
她隻能帶著鼻音惡狠狠道:“好嫉妒。”
秦江月:“?”
“怎麼不給我,我不是你遺孀嗎,你的遺產難道不該給我?”
“嫉妒,想要。”薛寧咬牙切齒。
秦江月:“……”是這樣嗎。
他眼神微妙地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