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自己都餓狠了,也沒管秦江月什麼時候吃飯,放下碗筷就走了。
有道視線定在身上片刻,很快消失不見,薛寧始終有點挺不起來的胸膛才算是挺了起來。
這小屋外面有張石桌,應該就是弟子們用來喝茶聊天的地方。
薛寧坐在石桌旁邊,嘗了一口熱乎乎的餃子,胃部得到滿足,情不自禁地發出喟歎。
“哎……”
她長出一口氣,整個人熨帖無比。
人果然還是要吃東西啊,神仙和修士不食五穀雜糧,的確是於修煉有益,卻也少了些人情味。
這隨手采的靈植味道還真不錯,在原身的本能裡也是安全的,她吃得踏實,不一會兒盤子就空了。
打了個飽嗝,薛寧細致地擦了擦嘴角,將手帕用法術清理乾淨收好,就起身去屋裡收秦江月的碗筷。
但有些意外也不是特彆意外的是,秦江月什麼也沒吃。
碗筷整齊地放在桌上,方才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冷了。
他人已經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線裝書,看得很認真。
他顯然是知道她進來了的,但半個眼神都沒分過來,待人溫和有禮的白月光面對她有些特彆的冷漠。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原書裡他對想來照顧她的女主也冷過一陣子臉,為的是讓她知難而退。
一個總是溫和的人突然冷了臉,力量可想而知。
薛寧卻並未受到什麼威懾。
她皺著眉走進來,反而有點生氣。
見不得人浪費糧食怎麼辦。
“怎麼不吃。”她費解道,“你現在得吃東西才行,難不成是嫌棄我的廚藝?”
她端起盤子:“講道理,好吃極了,我都吃完了,要是再有點醋蘸著,不得香迷糊了?”
美食都送到了眼前,秦江月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
他黑衣墨發,臉色蒼白,抬起眼靜靜看了她片刻,慢慢問道:“你都吃完了?”
薛寧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她把盤子往前遞了遞,裝凶狠已經裝得爐火純青:“快吃,要麼自己吃,要麼我給你塞進去,二選一。”
秦江月二者都沒選。
他將書放到一旁,雙手坦然地放平:“你用什麼做的扁食?”
薛寧愣了愣:“……就,面粉和靈植啊。”
“那些靈植,知道是什麼嗎?”
“孤月峰上的,無毒的,隻有好處沒害處,可以放心吃。”
“確實。”秦江月微微偏頭,額發掃開,琉璃般剔透的雙眼定在她身上,“那你又知道你方才吃的那些靈藥,都是什麼製成的嗎。”
薛寧沒說話。
秦江月:“你不知道。”
薛寧覺得人燒了起來。
她面紅耳赤,覺得好像猴哥附體,恨不得抓耳撓腮。
“你到底要說什麼,彆兜圈子了。”
她急切地催促,呼吸都帶著熱度,秦江月離她不算遠,身上又冰,對這熱度敏感得很。
他皺了皺眉,身上有那種特彆優雅的倦怠感。
那種堪破一切,厭倦一切的疲憊倦怠感。
“萬物相生相克,再是好物,也不能全都一起服下。”
……懂了。
就是吃錯藥了唄。
繞了那麼半天,她身上這不對勁是那些療傷的藥吃得太雜太多了,又吃了相克的靈植。
薛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秦江月這反映,她應該不至於就這麼死了,但肯定得難受一陣子,大約忍過藥性發作就好了。
“你又沒吃那些藥。”薛寧拐了個彎,盯著他,“這和你又沒關係,彆想混淆視聽。”
她將盤子往前一送,有些粗魯道:“看來還是得我親自喂你才行,難不成你就是在等這個?好吧,我也不是不可以……”
話說到這裡,沒真的要她動手,秦江月果然接過了盤子。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像是也沒料到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惦記著他沒用晚膳的事。
“我一會回來檢查。”
薛老師氣勢不凡地丟下一句能搞定所有小朋友的話,匆匆跑出去了。
她情況越來越不對,不想在彆人面前露出狼狽的樣子,就跑出來尋了個角落蜷縮起來。
小角落沒什麼光線,黑漆漆的,很安靜也挺涼快,對她身上的燥熱很友好。
薛寧一直在流汗,心跳得快要冒出嗓子眼了,除此外似乎也沒什麼特彆難忍的。
她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隨著時間推移,方才還十分涼快的角落也燥熱起來。
薛寧扯了扯衣裳,反正這裡也沒人看,她脫了外衫,隻著單薄的白色裡衣,難捱地撐著。
……其實有點不開心。
見她亂吞靈藥的時候,秦江月就可以製止,提點她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可他沒有。
後面她好心送了晚膳過去,他明知道她也要吃,可還是沒有出言提醒。
是等到一切無可轉圜的時候,才不緊不慢地告知了她。
怎麼看都像是故意要她受苦。
換做是女主來這裡,他肯定不會這樣吧。
原書裡他會這樣對女配嗎?
畢竟是已故師尊的女兒,師尊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死的,她怎麼記得他雖然很疏遠原主,基本不和她說什麼話,但也是有求必應的?
腦子裡亂糟糟的,身上奇癢無比,薛寧開始撓脖頸。
她越撓力氣越大,熱得就要喘不上氣來了。
手腕忽然被抓住,薛寧怔了怔,睜開雙眼,汗濕的睫毛翕動,看到秦江月半蹲在她面前。
斜斜的月光為他鍍上銀色的柔光,他安靜地將她拉起來,褪去外衫披在她隻著裡衣的身上,體內冰冷的溫度對薛寧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無法自控地撲了上去。
到底是病弱之軀,奄奄一息,哪怕勉強站起來,被這麼一撲,也理所應當地支撐不住,重重摔到地上。
好在藤蔓覆蓋了地面,除了有些硌得慌,倒也不至於直接就這麼摔死。
秦江月艱難地咳了兩聲,蒼白的臉頰上泛起病態的嫣紅。
懷裡滾燙的人其實很嬌小,也很輕,但如今這麼輕的人,他也掙脫不開。
薛寧完全把他當舒服的抱枕抱著,汲取他的溫度緩解自己的燥熱。
很難解釋的是,秦江月身上的冰冷,好像也被這燥熱中和了,人似乎沒那麼虛弱了。
他也並未急著起來。
甚至不那麼抗拒她的靠近。
他低下頭,抬起手,仔細地撫過她的下頜、脖頸,再是後腦。
沒有任何異常。
就是她本人沒錯。
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法器,也逃不掉他的手感。
壓在身上的姑娘支起了身,面色漲紅地盯著他,似乎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
藥效相抗導致她面色紅潤,沒了平時的陰鬱慘白,此刻的她正如一顆剝了殼的荔枝,清透多汁。
“我倒是也……沒有那個意思。”
她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閃躲的眼神讓秦江月看了看自己還停留在她後腦,似乎要將她的頭壓下來親吻的手。
“……”
誤會了。
誤會了也好。
他放開手淡淡道:“清醒了就起來。”
薛寧有點為難。
是比之前清醒不少了沒錯,但那是因為他身上的溫度。
失去了涼意,人又開始心浮氣躁,大腦混亂。
“我再抱一會。”
她誠實地俯下身來,又把人給纏上了。
姑娘的個頭嬌小,但比例很好,腿長手長腰又細。
她手腳並用將他纏得密不透風,秦江月胸口一疼,知道是傷口裂開了。
鮮血的氣息彌漫而出,秦江月意識渙散,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是薛寧饜足又心虛的臉。
是她。
又不是她。
但也沒所謂了。
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秦江月閉上眼,頭無力地垂到一邊。
從前哪怕有著未婚夫妻的關係,卻連說話都屈指可數的兩個人,就這樣在荒涼簡陋的後山屋宅前的草地上,親密地貼在一起。
月落日升,秦白霄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踩著晨光來看兄長,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薛寧!!!”
秦白霄怒吼出聲:“放開我大哥!!”
薛寧猛地醒過來,茫然地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的手腳在哪兒之後,蹭地一下子躲開老遠。
她架著手臂,兩眼睜大,眼神空空。
完了。
白月光衣衫散落,香肩半露,一副明顯被她糟蹋了的樣子——
這一刻,要蹲幾年她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