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351(二更) 袁紹應對(1 / 1)

就算袁紹在醒轉過後不久便被下屬告知, 前一封信在運送之時還出現過延誤的情況,也絲毫都沒有影響他依然保持了這個請曹操入鄴城會面達成聯盟的想法。

劉備再如何不能跟他這邊比較文臣武將的數量,也絕不是公孫瓚那等空有一身莽力, 手下人才凋敝的狀態。

關羽張飛是何種本事,早在虎牢關之戰中袁紹就親眼見證過。

他不想承認也得承認, 這二位都是當世少見的虎將。

而劉備本人也絕非庸才。

他能從黃巾之亂中憑借戰功得到進入官場的門票, 趁著討伐袁術在豫州沛國站穩腳跟,又在徐州動亂之際得到這樣的一筆特殊“投資”,自此有了州牧之名傍身,換成袁紹在他的位置上還未必能做到。

他手下的謀士或許不像是袁紹一般有著各方的士族勢力構成,但當劉備被陳登迎入徐州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和徐州士人的利益綁定在了一起,這些人勢必會為他儘心竭力地謀劃, 以確保他能夠坐穩徐州牧的位置。

而這些人中, 無論是趙昱王朗還是陳登陳珪,放在袁紹自己的謀臣隊伍裡也並不會顯得太過遜色。

可就是這樣的劉備, 隨著喬琰親至揚州, 而後北上徐州,竟連戰敗之後的翻盤機會都沒有獲得,就已被直接打入穀底, 三路戰線全線潰敗,落了個被囚後即將身死的結果。

若這是傾儘了荊州揚州和徐州南部的勢力,再加上喬琰從洛陽帶去的士卒所造成的戰果, 袁紹可能還會覺得心中好受幾分,偏偏這並不是。

荊州方向的劉表有幾分本事,袁紹心知肚明,他或許會因為喬琰的強勢對她做出些支持, 荊州世家卻絕不會讓劉表將他們的私兵出借太多,以防荊州南部的宗賊給他們帶來麻煩。

揚州的孫策剛剛過世,非但無法憑借著其在軍事上超絕的天賦對喬琰做出什麼支持,反而會在此時變成對她而言的掣肘。

可這兩點都並未阻止喬琰完成這出對劉備的圍殺。

甚至在袁紹這邊都還沒來得及對他進行救援的時候,這場戰事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這讓袁紹如何能夠接受!

劉備的今日極有可能就是他的明日了。

聯合,必須聯合!

“替我草擬寫給曹孟德的信件。”袁紹在袁尚的攙扶之下坐了起來,朝著聽聞他醒轉消息後重新趕赴此地的下屬說道。

許攸和辛評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們兩個傻站著做什麼?”袁紹將這個小動作收入眼底,當即怒道。

許攸遲疑著開口道,“我在想,明公要不要做二手準備。”

見袁紹做出了聆聽的樣子,許攸說道:“曹孟德畢竟和喬燁舒之間的交情不淺,眼下徐州剛發生了變動,明公甚至還未曾做出任何的舉措,就已經在……在決斷之下意圖和其聯手,合四州之力對其做出反擊,在聯合的聲勢上就已先自行削弱幾分了。”

“可我等到如今也未曾看清,為何曹孟德一面和並州那邊達成著種種交易,將兒子也送到樂平書院就讀,一面又依然站在我等這一方,與喬燁舒為敵。他的態度太曖昧了,這不是什麼好事。”

“明公,說句難聽一點的話,您無法確保,倘若我們在此時和曹孟德達成聯手關係,又因局勢所迫,不得不對其做出讓步,他不會在私底下又接受喬燁舒的拉攏,在某些至關重要的時候對您給出致命一擊。”

“他不是您,沒有主持擁躉皇子辯的立場,隨時都可以從這裡脫身而走。這數年間兗州早已漸漸被他給經營成鐵板一塊,就算是其中還有幾家一度給您寫信,明顯和他之間存在齟齬,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這個兗州牧的名頭早已不再依托於鄴城朝廷的敕封了。”

“若您不能在這聯合之中穩占上風,反而是讓自己還未同喬燁舒開戰,便已陷入不利的處境中了。”

許攸說到一半的時候,袁紹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太好看。

若非他之前已先被更具有打擊力度的消息給衝擊了一輪,他還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在許攸所描繪的這種可能性面前再暈厥過去一次。

他遲疑著開口,問道:“那按照你等方才所說,我眼下該當如何做?”

許攸回道:“在您犯病期間,又有揚州方向的消息傳來,證明了孫伯符之死確實不是劉玄德那邊攔截的信使杜撰,而是確有其事。”

袁紹道:“這又如何?我已知道了。”

許攸:“這說明揚州確實已經因為孫策之死,變成不再鐵板一塊的狀態。喬燁舒為了贏取到無有後顧之憂進軍北上的機會,不惜先以身犯險親征祖郎,擊敗了丹陽這一支山越,而後將與孫伯符之死有關的吳郡四姓都給儘數扣押。這兩項舉動,看似為她暫時贏得了孫伯符下屬的支持,卻也在同時埋下了眾多隱患,尤其是後者。”

聽到這裡,袁紹的表情已舒緩了不少。

許攸接著說道:“如果說揚州是因山越和世家與她之間的矛盾,可能會讓她在此地的優勢一朝喪儘的話,徐州便是因為劉玄德,可能會給我們可乘之機。”

“您想想,自劉玄德成為徐州北部的徐州牧以來,您在這幾年間聽到他在此地的名聲如何?”

袁紹想了想,回道:“仁德之能吏?”

“正是如此,”許攸道,“那麼劉備戰敗,且為一夕之敗,又被喬燁舒處死,這徐州民眾對她會沒有怨懟之言嗎?明公您隻需打著為劉玄德報仇的旗號朝著那徐州進軍,隻怕徐州北部沿途所經各縣,必定掃榻以迎王師,若趁此時揚州有變,起碼也能將這徐州北部給重新奪取回來。”

“有此戰功在手,再與那曹孟德商談聯盟之事,是否我方能多掌握些主動權?”

袁紹絕不願意承認,自己一個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貴胄,同樣也是扶持一天子在手,居然會比喬琰這個幾近於白手起家的失敗這麼多,更不能接受曹操這等被他視為閹宦之後的,居然也能跟他混到平起平坐的地步,此刻聽到許攸的這番話,隻覺自己又重新生出了底氣。

先前令他直接倒下的心口憋悶之感,隨著許攸這番話的一個個字吐出,早已不藥而愈了大半,看得袁尚都有些傻眼。

隻聽袁紹問道:“那麼我暫緩給曹孟德寫信?”

“不,現在就寫。”許攸回道:“就說他雖為一州州牧,又司掌另外一州的大權,也總該有回朝述職之時。今歲天時仍舊不佳,倘若天子意欲大赦天下並對朝中官員晉爵,他也該當回來一趟。”

“再者說來,他那長子的年歲也不小了,總在地方上曆練也不是個事兒,不若前來中央升遷,再外派出去做個太守,正好由他這個父親送上一送。”

提到曹昂,袁紹的心思不由一動。

讓曹操將曹昂給派遣到鄴城來為官,他能做的,或許並不隻是讓曹操送質而已。曹昂是由曹操的妻子丁夫人給撫養長大的,其生母早亡,對於曹操來說便是嫡子與準繼承人,若能與袁氏宗族之女聯姻,勢必讓兩家的結盟更為密切。

的確該當讓他來一趟。

不過就像許攸也沒將這等家務事如此直白地說出來一般,這種話就不必在邀請曹操前來鄴城相商的信中說個明白了。

“即刻寫信,就按你說的做!”袁紹看向許攸的目光中不無讚賞之色。

雖然許攸和其家人都有點貪婪的毛病,許攸也偶爾在酒後說話不大客氣,但看在其確實能做實事的情況下,這點毛病完全可以容忍。

“此番若能搶回徐州,我必定給子遠記一大功!”

許攸搖頭道:“此非我一人之功,而是我等一同商定的結果。”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在心中閃過了幾分微妙的想法。

喬琰可怕就可怕在,這等壓力臨頭之下,袁紹這邊的謀士明明各自有著潁川係、河北係、南陽係等立場,此前還一度有過些或在明面上或在私底下的爭鬥,現在卻已不得不抱團形成了一個整體,可喬琰那邊呢?

北到幽州南到揚州,西北直到涼州的河西四郡,西南到益州的南蠻地界,已是遼闊到天南海北的疆土,卻隻聽聞四方群英薈萃各顯身手,少有聽聞爭權奪利躋身上位。

這隻能證明一點,這位能壓得住所有人的大司馬著實可怕也可敬!

以區區二十二歲的年齡做到這一步,除了天縱其才也沒有其他解釋了。

他想到這裡便已不敢多想下去,以免先自己滅了自己人的威風,見袁紹此刻已因他的這句話將目光朝著後頭的幾人看去,開口問道:“不知你等誰人願為我往揚州一行,挑唆吳郡世家和孫伯符那幾位同宗兄弟生亂,誰又願意往青州一行,替我發兵南下,圖謀徐州?”

郭圖早為自己沒能在袁紹這裡立下多少功勞而焦慮了,一聽袁紹此刻發問,想到沮授、辛毗在外,田豐已叛,審配在早前就有接替的安排,連忙回道:“揚州那邊便由我來去吧。”

他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有數的,要讓他看清袁紹的心思,順著他的想法提建議,讓他覺得自己是臂膀助力這種事情,郭圖是很擅長做的,但要讓他直接統領青州的兵卒,協助袁譚、蔣奇等人拿下徐州,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那還是選他擅長做的好了。

去揚州說動吳郡世家和孫氏的那些莽夫,在郭圖看來可要容易太多了。

他在袁紹這裡都能混出個風生水起來,還能在揚州失手不成?

想到田豐這個反面教材,郭圖又道:“明公不必擔心此番前往揚州有失,揚州不是並州,還不能算他喬燁舒的地盤。”

袁紹心中思忖,覺得好像也是這麼回事,當即拍板道:“那好,便由你去吧,青州那邊,勞煩仲治走一趟。”

審配隨時會被他調度到北面戰場上協助,或者協助進軍河內的那一路對洛陽做出威懾,前去協助張郃,不適合前往青州。

許攸一向在他這裡出的主意最多,也最能跟他說得上話,又要協助他應付與曹操的聯盟,也不適合在此時被派遣出去。

這麼一看,最適合去的也就剩下一個辛評了。

袁紹對辛毗有些微詞,但辛毗辛評到底是他手下的助力,不宜打壓過多,既然要對辛毗有所收斂著用,就該當對辛評做出一番高調的委任才是。

想來為了洗清兄弟之前的戰績,辛評也勢必要對他給出個滿意的答卷才對。

他也果見辛評朝著他行了一禮,回道:“絕不讓明公失望。”

既已達成了這般統一的謀劃意見,想到此刻軍情緊急,袁紹便不考慮將這一番委任的內容再送往北面找沮授等人商議了,也不打算此刻在還未取得戰果的時候便將消息在鄴城朝堂上宣讀出去,而是快速令人代為斟酌文辭寫出了給曹操的那封書信,將其送了出去。

南下揚州的郭圖和東行青州的辛評,也絲毫沒有耽擱地從鄴城出發離去。

袁紹滿心想著的是,辛評和袁譚聯手後,徐州各縣望風而降,將會很快拉攏起一支對抗喬琰的勢力,郭圖必能三言兩語說動揚州世家揭竿而起,將喬琰的人手驅逐出境,甚至給她扣上一個謀害孫策性命的黑鍋,曹操也會抵達鄴城和他結成兒女親家——

身體便以極快的速度恢複了回去。

可就在兩日後他能拖著病體起身而行的時候,又有一條加急的軍報送到了袁紹的手中,消息依然來自徐州。

報信的信使一抬眼就對上了袁紹幾乎要吃人的目光,下意識地便打了個哆嗦。

袁紹死死地攥緊了面前的杯盞,直覺這送來的消息不像是劉備被人救出、趁機翻盤這樣的好消息,但再怎麼壞的消息,他也不能乾脆不聽……

“說吧。”

那信使開口道:“徐州民眾為劉玄德求情,包圍了徐州州府所在的郯縣,希望喬燁舒不要將其殺害,蔡伯喈似乎是早在喬燁舒於揚州有所動作之後便收到了消息,也來到了徐州,為出身吳郡四姓的顧元歎求情,披發赤跣來求。”

“然後呢?”袁紹的眼神已經隨著這個意外到來的消息亮了起來。

此前許攸所說,劉備在徐州的聲望極高,勢必會給喬琰帶來麻煩,好像已經在這一句話中展現出了端倪!

如此聲勢的求情,若是在他那青州軍隊揮師南下之際發動,當真是他的機會所在。

然而信使的下一句話卻將袁紹才生出的希望直接打回了穀底。

“隨後,她因徐州庶民之請願,將陳元龍從囚牢中釋放了出來。因陳元龍所說劉使君在徐州種種,決定將其免死,送往長安就一虛職。”

“但那吳郡四姓在她此前於徐州的調查中實屬作惡多端,隻念在蔡公求情的份上,將他們送往海上夷洲,隻等改過自新後再將其放還。”

袁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聲線不在此時泄露出他的心緒,問道:“有此一遭,徐州民眾是何種反應?”

信使老實回道:“他們說喬大司馬能聽民眾之心聲,又早有盛名在外,而今接管徐州,他們也願聽從其安排,徐州典農校尉陳元龍跟隨其前往司隸治理洛陽,劉使君能至天子麾下善終,他們心願已了各自退去。”

似乎是生怕袁紹受到的刺激還不夠一般,他又加了一句,“我北上回返冀州前,徐州已在魯子敬、賈文和等人的統籌下開始布置徐州對青州方向的防線了,民眾無有攔阻。”

徐州眼線所寫成的徐州戰況和後續,都在此番信使的到來中原原本本地記載在紙張上,一並朝著袁紹呈遞了上來。

袁紹沒有將手中的杯子摔出去,也沒有將桌子給掀出去,他隻是覺得自己面前的紙張上每一個字他都認得,但組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他感到無比陌生的樣子。

比如說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喬琰像是能算準劉備的逃亡路線一般,在海上將其截獲,比如說長期處在琅琊郡的臧霸孫觀等人為何會在突然之間被喬琰說動,朝著她倒戈而去,比如說,為何明明是求情逼迫的局面居然會在突然之間變成順應民意、徐州歸附!

“好毒的心思!”先前還成竹在胸的許攸都在此時讓臉色沉了下去,“她這分明是在用劉玄德在徐州的名聲成全自己。”

在信上原原本本記載的求情之事,讓許攸就算沒有親眼見到彼時的場面,都敢做出這樣的斷言——

喬琰但凡在那民眾求情之前有殺劉備的真切意願,他許攸現在就把自己的腦袋往徐州寄過去!

絕沒有!

這出一個要殺,一群要救的戲碼,分明就是拿出來表演給外人看的,又哪裡是什麼真被規勸回來的感人畫面。

有此一遭,什麼徐州民眾聽聞有人要為劉使君報仇便開城迎接,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劉備身在長安,做那長安朝廷大漢宗室可擔任的閒職,已算是落敗者最好的下場了,若是徐州再生變故還是因他而起,那麼彆管他有多麼賢德,都絕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

這些深受他恩德的百姓不會冒著坑害他的風險做出這樣的舉動。

而揚州那邊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倘若徐州那邊的求情是假,揚州那邊由蔡邕發起的對於吳郡四姓的求情,難道就是真的嗎?

這個求情所引發的結果,依然在朝著最有利於喬琰而最不利於袁紹的方向發展了!

吳郡四姓被人連根拔起地朝著海外丟出去,遠比喬琰將其儘數誅殺,在揚州地界上所引發的反響好得多,倘若她再在此時重用周瑜等揚州其他各家的人才,甚至將其提拔到有些不按資曆便抵達的位置上,極有可能還能給她拉到一批揚州勢力的支持。

什麼揚州局勢不穩,根本就是他們先前做出的無端臆測。

而她既已對劉備和吳郡世家的處置考慮到了這等縝密無暇的地步,她又當真會對孫策的舊部和親屬無所考慮嗎?

袁紹和許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絕無可能!

“不好!”許攸驚呼出聲,“郭公則若是抵達揚州才知道此事,豈不麻煩?”

辛評那邊的情況還好,一旦收到劉備未死的消息,以辛評的眼力必然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進攻機會,會暫時收手,等待袁紹這邊的下一步消息,但郭圖那邊呢?

萬一他在抵達揚州後未曾意識到揚州的局勢沒有他們想象的動蕩,直接找上了孫暠等人,極有可能會直接被上報到喬琰那裡,到時候就真要重走辛毗或者田豐的老路了!

袁紹連忙喝道:“儘快讓人南下快馬追擊郭公則,務必將其給我攔截回來。”

不能讓他去揚州了,無論是落到喬琰的手上還是因勸說無用直接被誅殺,到時候他袁紹的臉面往哪裡擱!

可若是讓喬琰知道袁紹此刻的心理反應,她大概會覺得,袁本初他實在不需要抱有這樣的擔憂。

郭圖和田豐可不一樣。

後者是人才,前者卻是披著個人才皮囊的蠢材。

喬琰一不圖郭圖家傳的律法典籍,不圖他那一門七廷尉的家世背景——反正長安那邊的製定律法團隊已經完善到了讓袁紹這邊無法想象的地步。

她二不圖對方這等逢迎拍馬的本事——畢竟那山河錄中實實在在記載的戰績,已經隨著這本書的印刷被送到了五湖四海之地,可要比郭圖那張嘴有用得多。

雖然和郭嘉一樣都姓郭,但此郭和彼郭的差彆還是很大的。

想到郭圖那些在袁紹陣營中宛如敵方臥底一樣的表現,她可能都不打算像是交還辛毗高覽一樣讓袁紹出出血。

直接將人丟回去,可能還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利益。

這麼一看,袁紹實在不用擔心郭圖安危,最多需要擔心一下,郭圖在帶著揚州地界上的穩定現狀回返鄴城後,會不會對袁紹再做出更多的刺激。

讓喬琰更為在意的,還是長安那邊的反應。

以防徐、揚二州之地還會出現變故,加上她需要在長安那頭的敕封指令抵達後再做出一番布局調整,她沒打算直接返回長安一趟,而是在孫策的葬禮之後,先將要前往樂平書院的那一批人送上了路,而後將回返長安的隊伍給謀劃了起來。

陳登要前往洛陽,必然是要去回長安的隊伍同行一段的。

即將回長安述職的前徐州牧張懿得帶上。

自稱自己很適合在長安這個富貴之地居住的虞翻被捎帶在了其中。

劉備這個至關重要的俘虜,在先被她帶來了揚州後,也應當要送往長安去了。

但為防關羽、關平等人在側,可能會在半道上搞出什麼千裡走單騎的奇跡,喬琰決定先將這二人留在身邊關押,等將劉備安全送到長安之後再安排這兩人的去留。

隨後喬琰將周泰和典韋塞進了隊伍中充當護衛,這才覺得安心了幾分。

而既然是回長安,走的便是她來時的那條路,也就是要從荊州過境,喬琰想了想,又讓張允所統領的荊州水師和文聘的荊州陸軍都一道啟程回返,隻將荊州的船隻又給扣押下來了幾條,用作徐州和揚州之間的往來。

至於劉表在收到了二州戰報和被喬琰遣退回來的隊伍,是會讓這兩路“保鏢”趕緊重新回到她的手下辦事,還是自己在那裡胡思亂想,對喬琰來說都無所謂。

隨後,她又將被她革職查辦的廬江太守陸康從不日啟程出海的隊伍中摘了出來,也塞進了這個隊伍之中。

陸康得陸績這個兒子的時候都已經算是老來得子了,現在又是數年過去,他的年齡也就更大了,要是在出海航行遇上風浪顛簸,上了夷洲島遇上災病,大概率是撐不過去的。

到時候她沒法和陸家那幾個交代。

反正將他送往長安也有理由好說。他這個廬江太守到底是大漢的委任,若是被喬琰隨隨便便地發配到夷洲去了,在律法上也說不動。

她這位大司馬的權柄還沒到這個地步,故而要先將這“罪人”送到長安去,由劉虞來決定他的去留。

周瑜眼睜睜地看到喬琰一邊寫信一邊說道,若是要將陸康派遣戍邊,就近派往涼州就是,如今涼州無有羌人之亂,不必擔心流放犯人會同羌人勾結。

周瑜:“……”

把陸康流放到涼州,到底和送他去父女團圓有什麼區彆?

能將這等差彆對待說到這等若無其事的地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喬琰的境界也是獨一份的了。

而後他就見喬琰將這封信折疊了起來交到了典韋的手中。

“這批犯人務必給我平安送達長安,不容有失。這位劉使君承載著徐州民望,倘若出了什麼事,公瑾在徐州的治理就多有不易了。”

典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我去護送這上長安去的隊伍去了,您的安全不必擔心嗎?”

周瑜朝著典韋的臉上看去,驚覺對方這個對於喬琰的擔心居然是真這麼想的,想到她此番從徐州回揚州配備的隨從,和幾乎從不離身的兩截三駁槍,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當對此做出何種反應。

他隻覺得,大概在喬琰的身上絕不會出現孫策那等“白龍魚服,困於豫且”之事。

喬琰擺了擺手,“不必擔心,下去吧,我這邊的護衛力量夠多了。”

她身邊何止是人的護衛呢……

在典韋和周瑜都退下去後,她便聽到係統在腦海裡嘀嘀咕咕:【就算那些侍從靠不住,還有我這個警戒員呢。】

喬琰忍不住笑了出來:“是是是,你已經長進了。”

從鬨鐘變成警衛,怎麼不是一種長進呢?

就是好像依然和謀士係統沒有太多關係就是了。

係統可不知道喬琰此刻在心中的調侃,誰讓它也沒裝載讀心術這樣的東西,它隻是對這個聽起來有點敷衍的誇讚照單全收後問道:【你還是不打算把最近積累的點數都點在氣運上嗎?】

“不了,”喬琰抬眼看了看窗外,像是在看向遠方的長安,“我怕我點得太高,他們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可不希望,再出現一次毒蛇入鍋的景象了。

那多無趣啊。

畢竟,她已經把所有的東風都送到長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