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珠雨嘴唇酥麻, 這個時候對上柳聆的眼神,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人分明是心上人,可是眼神裡平時的溫柔散去, 即便仍然保持微笑說話的習慣, 若隱若現的酒窩還是可以加持柳聆的甜係風格, 但現在卻有幾分冷冰冰的毛骨悚然。
她微微張了張嘴, 似乎想要說什麼, 柳聆卻從像是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答案, 鬆開手說了句抱歉。
柳聆轉身去拿杯子, 下一秒被人從背後抱緊, 遊珠雨帶著幾分雀躍的聲音鑽入她的耳朵:“你冷臉的樣子真好看。”
柳聆怎麼想不到她居然是這個反應, 詫異地轉身,卻對上了一雙很是炙熱的眼。
遊珠雨才是天生冷臉的人,靈魂卻青澀無比的, 完全沒有多次重生應該有的老辣世故。
柳聆:“什麼?”
遊珠雨:“誇你好看。”
柳聆都快被她逗笑了:“你有聽清楚我問你的問題麼?”
遊珠雨鬆開手往後一靠, 黑色的真皮沙發鬆軟無比, 就算是節目組臨時搭的樣板宿舍, 這些家具也不劣質。
她嗯了一聲,朝柳聆伸手, 示意她坐過來。
等柳聆過來了遊珠雨人也挨了過來, 粘人粘得沉默又光明正大。
遊珠雨:“聽清楚了,你覺得我喜歡十六歲的你。”
換做其他人吵這個問題,很有可能話題轉移, 也不好再碰。
遊珠雨都死了好幾次, 她深知真心話沒能說出口一切成定局的遺憾,也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最後一次機會,或許也沒辦法多活幾年, 她更希望有話就說,想要的就開口,想要撫摸、想要親吻,都向柳聆討。
溫梁韶就說過很多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柳聆救了你一條命。
不是正常人的溫梁韶雖然沒怎麼透露她的感情生活,但也能感受得到她在這方面的風風火火。
遊珠雨本來就是寡言的性格,小時候姥姥也不會罵她,她做錯事也耐心說,她隻要聽就好了。
所以被同齡人欺負遊珠雨也就是聽聽,真動手還要掂量自己有沒有人幫忙,大多秉承惹不起還躲得起的作風。
溫梁韶和她是純粹的難友,被對方罵不會談戀愛的時候遊珠雨聽完還要問一句你覺得怎麼談比較好。
作為一個滯留這個世界的外人,溫梁韶隻感覺到絕望。
她表面風情萬種,實際上也就談過一個,對象和遊珠雨乍看的風格很像,但對方是實打實的冰塊成精,根本不是遊珠雨這種還沒砌冰雕看見喜歡的人就已經化成燙水的貨色。
大前輩倒在搖椅上歎好久氣,藤扇晃晃悠悠,最後憋出一句:“那你就直說。”
“不會調情就什麼都說出來。”
“沒聽明白的就再問一次,”溫梁韶做過快穿的任務,但從來不涉及感情,都是以抓反派boss為核心,哪能想到陰差陽錯做了一次情感谘詢員,“你不是喜歡柳聆嗎?上次失敗應該知道了吧,默默守護無濟於事,不過我還是覺得上次你太在意自己臉失敗了就預設結局不好。”
“這次就直接衝,無論是接吻做那檔子都如實告訴她你的感受。”
“迂回的人把感情當成籌碼,調情都一波三折,”溫梁韶聲音婉轉,老洋房的留聲機放著很有名的折子戲,她手指拈花,指尖遙遙點著掛畫上的女人,“你啊,不指望你調情,你就彆把想法憋在心裡就可以了。”
溫梁韶和遊珠雨認識多年,見過對方瘋到極致的寧為玉碎,覺得她實在是個人才,搞不好可以帶走發展成新員工。
可惜遊珠雨是個情癡,戀愛腦瘋起來最可怕,她再三思考,也就隻能這麼教了。
遊珠雨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但現在是絕對可以什麼都說的情況。
遊珠雨:“你就是你,無論幾歲,我都喜歡。”
柳聆能懂喜歡,但不懂她為什麼喜歡,她倆的記憶不對等,現在窩在一張沙發說話也像是有信息差。
況且柳聆的記憶也不是去看醫生就能回來的。
遊珠雨越是這麼說,柳聆的眉毛就擰得越緊,她垂眼沒看遊珠雨,是逃避對方熱忱的眼眸。
裡面的愛意足夠濃烈,很容易把柳聆烤得乾癟,證明她不過是充了氣才膨脹的氣球,內裡空空。
遊珠雨卻好像很高興,她身體微微傾向柳聆那邊,就算臉面癱也遮掩不住眼裡的雀躍,還伸手撫了撫柳聆的眉心。
“我沒騙你。”
“你不會以為你十六歲就沒朝我冷臉過吧?”
遊珠雨說話平常沒多大起伏,現在卻尾音上揚,和親密時分被陌生快感侵襲抑製不住的聲音也不一樣。
她體溫偏低,加上蒼白的膚色和雪白的發,總讓人有種她呼吸也是冷的錯覺,其實很符合網友擬化的雪白毒蛇。
隻是毒蛇也有主人,遊珠雨指腹點在柳聆的臉上,描過對方素著的一張臉,“彆人眼裡的柳聆,和我眼裡的柳聆不一樣。”
遊珠雨不擅長說情話,實在是沒有經驗。
但她很擅長學習,無論是考試還是收廢品,她也會砍價,更會陪著姥姥編藤扇的時候舉一反三。
“我還見過你死去的你。”
“好冷,很沉,怎麼也叫不醒。”
她們現在靠得很近,但不是擁抱,隻是靠近而已。
柳聆試圖低頭,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密的陰影,一張臉輪廓從來和鋒利不沾邊。作為藝人的柳聆廣義標簽永遠貼著溫柔,粉絲愛她的情緒穩定,定期分享日常的營造的親密感。
實際上柳聆的夜晚抱琴拉弦,晚風吹來,她和十六歲也沒區彆。
遊珠雨在小破爛房子看柳聆拉琴才頓悟自己當年的決定是錯誤的。
柳聆沒我不行。
現在她捧起柳聆的臉,明明自己的下巴還有被柳聆掐出來的紅印,卻親昵地往前靠。
遊珠雨的額頭貼在柳聆的額頭,聲音輕輕,像是在哄一個剛入學的小孩。
“你可以衝我發脾氣。”
“阿聽,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反正我最擅長撿破爛,你丟的也不僅僅是垃圾。”
柳聆:“你怎麼突然這麼能說?”
她反手攥住遊珠雨的手,人前的冷臉面癱豪門大佬手腕細瘦,左右手的手背都有蜿蜒的燙傷痕跡,結痂、凸起、像是枯樹老藤,寫滿了違和。
她把人往前一拽,遊珠雨撞進她都是白桃沐浴露味道的懷抱,柳聆的頭發都沒吹乾,打在遊珠雨的臉上還帶著濕痕,乍看像是遊珠雨哭了。
遊珠雨順從地抱住她,聲音悶得含糊:“因為你。”
柳聆:“我和十六歲不一樣,我也徹底忘了和你的過去。”
遊珠雨:“那又怎麼樣?”
她鼻尖貼在柳聆的皮膚,感受著懷抱者抑製不住的顫抖,“沒有舊的也可以有新的,難道就不能重新開始嗎?”
“那也不是你想忘記的。”
遊珠雨的包容感很強,以前從來都是柳聆包容彆人,她已經忘了被包容是什麼感覺了。
父親表面堅韌實則懦弱,母親嬌生慣養,就算破產也要固執地培養柳聆,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少女時期的願望就是做歌星,但結婚後父親更不同意了。
父母的關係表面看不錯,外人眼裡沒破產的柳家也算溫馨,實際上這些裂縫都藏得很好。
等到其中一個人死去,就會儘數顯現,橫生出無數的怨氣和早知如此。
很多時候柳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而活。
母親的遺願?
責任?
或者是……
我對這個行業的喜歡?
都有,也都沒有。
她抱著浮木漂泊,徐家再好,也沒有讓柳聆靠岸的感覺。
柳聆沒說話,遊珠雨終於鼓起勇氣去親她。
她的親吻像花瓣,一片一片,落在額頭、眉心、眼皮……
簡直是毫無章法,更像小狗舔毛。
柳聆內心的震動都快被她舔沒了,她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眼前人還詫異地問:“不舒服嗎?”
遊珠雨白發黑眸,怎麼都對比強烈,網友總說她是反派人物,但對柳聆來說這個人像是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一次次把她從深淵拉出來。
柳聆歎了口氣。
遊珠雨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不舒服?”
她抿了抿嘴,“你昨晚也是這麼親我的。”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懊惱地說:“我可能在這方面真的不如徐……”
下一秒她倒在沙發上,抱枕滾到了地毯,柳聆俯身的時候濕發落在遊珠雨的身上,帶著涼意。
後面的話都被柳聆堵住了。
遊珠雨知道她對這方面不是很熱衷,但沒辦法,已婚就是有這些義務的,況且親吻也不代表一定要做。
遊珠雨很是體貼,就是往下伸的手被柳聆攥住了。
柳聆看了眼房間,遊珠雨的指尖纏著她的濕發,長腿勾住柳聆的腰,輕聲說:“我確認過了,沒有攝像頭。”
遊珠雨:“就門上有一個,也是在外面的。”
她很少靠錢權做事,但不可否認這些的確能讓她順利介入柳聆的世界,實現多年前希望保護對方的心願。
柳聆:“那萬一隔壁兩位加錢呢?”
遊珠雨搖頭,“徐玉渲為了你已經傾家蕩產了,我說的是她個人賬戶。”
“杜驚渺的話,”遊珠雨頓了頓,“她和祝白冬的關係也沒那麼牢不可破,目前我還沒查到核心的消息,但會努力擊破的。”
這些柳聆都不知道,才思考了幾秒,遊珠雨就問:“你心疼徐玉渲了?”
遊珠雨的醋意總是無差彆攻擊,這個時候柳聆指腹摩挲著遊珠雨下巴被自己掐出的紅痕,說了句抱歉。
遊珠雨:“你真的心疼她?”
柳聆直接脫掉了遊珠雨的絲綢西裝褲,堂堂豪門新貴下腹一涼,一句心疼你伴隨著撫摸和她所有的思緒爆炸。
她根本管不了彆人,腦子裡全是——
還可以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