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珠雨。
柳聆還在回憶,那邊的人卻已經進入了下一個環節。
“那明天早上我派車來接你,妝發你都到我名下的沙龍去做。”
“我會如期到婚禮現場的。”
這人剛才說話語速還挺慢的,現在宛如炮轟,轟得柳聆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對方就掛了電話。
柳聆:“不是……”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掉陷阱了,正準備複盤,微信多了一條好友請求。
根據手機號碼添加,打招呼的內容就是很直白三個字:你老婆。
柳聆:?
這到底開了多少倍速啊?剛才是誰都快哭了喊學姐你徹底忘了我了?
這個可愛的emoji怎麼看都跟聲音和作風對不上啊!
微信名為什麼是AAA廢品回收Ruin啊?
有沒有搞錯啊?
連頭像都是廢品站的廣告牌,一句話簡介是:廢品也想有個家。
淩晨四點,柳聆覺得自己不用睡了,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比清涼油還提神洗腦。
柳聆通過了微信,給對方發了個問號。
那邊秒回:[位置地址]
【AAA廢品回收Ruin】:[名片信息]
【AAA廢品回收Ruin】:明天早上我可能不能陪你做造型了,婚禮見。
柳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和你頭婚呢。
她還在回憶遊珠雨,提取到的關鍵詞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不太受歡迎的……孤僻的、手冰冰涼涼的、成績很好、長得漂亮但家境很差的女生。
我和她……有過交集嗎?
柳聆閉了閉眼,記得起和對方擦肩的場景,卻不記得對方的面孔。
那為什麼我會覺得她漂亮?
記得她手冰冰涼涼的?
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
柳聆點開對方微信的朋友圈,發現全是真實廢品回收站的內容。
[三畝地的泡沫,重量輕,占地,貨源足,有意私聊。]
[更新一則可回收物回收品種價目表,紙類0.8/kg,易拉罐……]
你不能說沒有生活痕跡,這簡直全是痕跡,可是本人呢?
柳聆都要瘋了,她覺得她現在曝光這個微信說是鷗港集團從沒露面的R總微信,估計都要被人罵死。
大概是柳聆連個ok都沒回複,那邊的人問: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啊!
柳聆都不知道該怎麼問,最後發了一句語音:“所以……你長什麼樣?我不希望明天我認錯人。”
那邊正在輸入中好半天,最後發了一張照片。
一看就是現拍的,手機係統相機的自拍,鏡像後的五官居然還如此精致。
背面是魚缸和看著不太正常的魚,燈光都被藍玻璃魚缸映得偏藍。
光下的女人一頭的蓬亂的白毛,面無表情也夠展現她優越的面部線條,隻是黑眼圈過於濃重,大頭照也看得出很是消瘦。
很有懸疑驚悚漫畫出來的風味。
但柳聆卻心跳狂亂,她一口氣沒喘上來,揪著胸口的布料咳了個驚天動地。
是……她。
夢裡經年累月雷打不動來給死後的柳聆上墳的怪人。
帶一大捧艾草配滿天星的捧花,和一大袋喜之郎果凍的……陌生人。
柳聆篤定自己不認識對象,現在夢裡未來的人出現,像是再一次證明了她穿書夢的真實性。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遊珠雨,鷗港傳媒的總裁Ruin,給對家公司因為抄襲誣陷自殺的藝人掃墓。
還知道連徐玉渲這個多年戀人都不知道的,柳聆隨著母親逝去可以掩藏的零食愛好。
為什麼,她知道?
又為什麼她說我忘了她呢?
那麼那條短信真正的含義應該是——
當年在深湖救你的人是我。
柳聆看完照片沉默了好半天,試探著給沈書意發了表情,沒想到對方也沒睡覺。
沈書意剛掛完徐玉渲的電話,就看到了柳聆的消息,她給柳聆撥了個視頻:“你看到了新聞了?”
柳聆嗯了一聲。
沈書意本來就對徐玉渲觀感一般,隻是感情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那麼容易分開。
況且沉沒成本也很高,這對之間還有救命之恩,這就更難拆散了,柳聆就是封建思想,喜歡從一而終,喜歡以身相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什麼KPI需要完成。
沈書意:“剛才徐玉渲給我打電話了,讓我穩住你。”
柳聆就算情緒不太好,聲音聽起來仍然很正常:“她都不敢給我打電話。”
沈書意:“現在還在處理那些消息呢,這次的狗仔很硬氣,撤了就不停重發。”
到底是結婚大事,沈書意又問得小聲,問:“你怎麼想?”
柳聆滿腦子都是遊珠雨,還有對方淡定的承認消息都是她放的。
還有那句「如果是我非你不可呢」.
她問:“你想問這婚還結不結?”
沈書意:“你的經紀人那邊呢?”
柳聆一邊回複微信裡朋友們的關心,又發了微博說婚禮如期舉行,看著迅速暴漲的評論還有忍不住罵她的消息也隻是微微偏頭,有種旁人看了都不可置信的超凡冷靜,
柳聆說:“也沒消息,應該和徐玉渲串通好了。”
之前柳聆無所謂經紀人向不向著自己,她一心想要做歌,也很放心和徐玉渲的感情,卻沒想到這也會成為對方的武器。
沈書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聽柳聆說:“婚還是要結的,這個直播品牌違約金太高了,粉絲也很期待我的婚紗。”
沈書意心想明顯後半句是找補吧!你分明是怕違約金。
柳聆:“我隻是不和徐玉渲結婚而已。”
沈書意:“什麼意思?!請柬可都發出去了啊!”
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問:“你不會要租個人結婚吧?”
柳聆搖頭:“當然不是。”
但也沒什麼差彆了。
AAA廢品回收Ruin……
柳聆想到又覺得有趣,笑出了聲,那邊的沈書意卻很驚恐,以為柳聆氣瘋了,“你不要想不開啊!你反正都沒和徐玉渲領證……再說了領證了也可以……”
柳聆:“你還記得遊珠雨嗎?”
沈書意啊了一聲:“什麼?”
柳聆一字一句地說:“遊-珠-雨。”
“我明天要結婚的對象,鷗港集團的總裁Ruin,是我們高中的學妹。”
沈書意差點大叫出聲:“你說什麼?遊珠雨是Ruin?”
“鷗港是她的?等下等下讓我捋一捋,我印象裡她不是個撿破爛的嗎?”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形容不太好,沈書意補了一句:“就比我們小一屆,免學費來的,成績特彆好,全市第一,長得也漂亮,但被大家叫小破爛的那個遊珠雨?”
“太可怕了,撿破爛發家最後富豪榜榜上有名……”
沈書意連連抽氣:“我現在去開收廢品站還來得及嗎?”
柳聆是高二第一個學期的開學一個月後轉學到明亞高中的。
遊珠雨在明亞高中的知名程度和同為高一的徐玉渲不相上下。
一個是窮得人儘皆知,一個是富得非常張揚。
顏值也對比強烈,窮的那個好看得過分誇張,富的那個反而長得很普通,全靠衣裝。
這兩個人合不來也是正常的,徐玉渲就經常嘲笑遊珠雨窮酸,沈書意大這兩個風雲人物一屆,也聽說過高一新生的事。
她還給轉校生柳聆科普過,“遊珠雨獨來獨往的,不喜歡和人一起,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她臉長得好看。”
“就是有人會欺負她。”
學生之間的矛盾不少,很多都是長大了回頭看不值一提的小事,十幾歲卻覺得關乎尊嚴。
被一個撿破爛的愛答不理很丟人,成了變本加厲的欺負。
“徐玉渲和遊珠雨很不對付,好像是體育課衝突還是什麼的,鬨得挺大,遊珠雨都受傷了。”
“她說是自己摔的,大家都知道,是徐玉渲的跟班乾的。”
……
柳聆能回憶起的也是這些,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和遊珠雨的交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句暗示明顯不僅僅隻是湖底的救命之恩,但遊珠雨沒有任何要給她提示的意思。
柳聆問:“我以前,和遊珠雨關係好嗎?”
這話問得沈書意愣了幾秒:“你的事我也不會都知道啊。”
柳聆:“我在學校沒有和她一起過嗎?”
沈書意還有點委屈:“你居然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怎麼就和遊珠雨結婚?阿聽你不會一直腳踩兩條船吧?”
柳聆笑問:“你覺得可能嗎?”
沈書意:“話是這麼說,你和徐玉渲一起感覺也比較在意工作,我是沒見過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連軸轉的。”
“之前還有人旁敲側擊問我你倆是不是不和諧呢。”
下一秒沈書意又發愁地歎了口氣,腦袋嗡嗡全是深夜過載的信息量,“你要在和徐玉渲結婚的場子和遊……遊珠雨結婚?”
“還好是認識的人,我還怕你情緒激動一時上頭隨便找個人結婚。”
“風險太大了。”
柳聆卻想到了另一種戲劇化又能解釋的理由:“我難道失憶過嗎?”
沈書意還在搜索關於鷗港Ruin的消息,無語地回:“你看上去也不像啊。”
她發現柳聆好像一點也不生氣徐玉渲的出軌,她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太乾脆了?我以為你還會選擇原諒。”
“我原諒她很多次了。”
柳聆想到從前,又想到自己疑似認錯人的十年。
就算沒和徐玉渲對峙,她的本能已經確認了自己的錯誤。
這些年她也不是沒有察覺到不對的地方,比如徐玉渲的回避,比如對方提到那年的不耐煩。
現在一切迷瘴都被吹散,夢境預告的未來有改變的餘地,她以為的陌生人是昔年的校友。
一切都對她有利。
愛反而最微不足道。
或者說柳聆的愛一直是承諾和責任,她隻是在踐行自己的許願和完成母親的遺願。
沈書意:“雖然這個新聞也是之前的,但我還是忍不了,你也太封建了,就算她救了你的命你也不用搭上自己的終生幸福吧?”
下一秒她好奇地問:“那網上說鷗港的老板長得特彆好看,到底多好看啊,有照片嗎?我對遊珠雨也隻有好看印象了,回憶不起來臉啊!”
柳聆想到手機裡的那張隨手拍,沒由來地不想分享。
她說:“我也沒見過。”
沈書意:“我收回你戀愛腦的評價,你真無情。”
那邊的遊珠雨盯著自己沒有回複的對話框,問電腦會議那邊的副總靳芒:“如果你給一個人發自己的照片,發完她不回你了,是什麼意思?”
靳芒大半夜還要為老板的搶婚服務,沒好氣地回:“當然是醜到她了唄。”
大老板半天沒說話,靳芒這才回過味來,“你給柳小姐發照片了?”
“發的什麼照片啊?”
幾秒後她看著遊珠雨發的截圖,沉默了半天,說——
“你要慶幸你的臉修複手術和微調都挺成功的,不然這張就像鬼片了。”
遊珠雨正想說話,靳芒點開遊珠雨的私人微信,仍然不懂為什麼身家過億的人選擇做個廢品回收站老板。
從頭像到昵稱到個性簽名,都土得一騎絕塵,白瞎了這個好名字和好臉。
靳芒:“你就不能用我們鷗港高大上的企業微信嗎?”
頂頭上司秒回:“這才是真正的我。”
靳芒想:就你清高!暗戀人十來年占儘先機還特麼地要搶婚!
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