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謝怡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怒瞪君言,他突然大發雷霆,把咖啡潑在自己頭上,幾乎讓她氣炸了。
然而,君言很快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甚至打電話給秘書處其他人,讓他們把現在的研發部副部長喊過來。
謝怡剛抬起的腳,硬生生又落了下來。
研發部,那不是白皎之前待的地方嗎?
她怎麼就那麼陰魂不散呢!
她直覺這件事肯定和白皎有關,咬牙切齒滿心憤懣,所以即便滿身狼藉,就是不肯離開。
君言對她熟視無睹。
很快,現任部長便來了。
他推開門,神色謙卑至極,他是君言的心腹,之前是研發部的副部長,白皎走了,如今是研發部的部長。
甫一踏入,他便感受到辦公室氣氛凝滯,心頭咯噔一跳,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狼狽不堪的大小姐。
部長暗暗心驚,這位大小姐進公司不過幾天,整個公司都知道她性格囂張,誰也不敢掠其鋒芒。
能把她弄成這副樣子的人……部長飛快低頭,不敢再想。
他是個人精,思索間便意識到這裡一個發生什麼事,提心吊膽,再不敢掉以輕心。
“老板。”他說完,眼觀鼻口觀心,簡直把自己當成了不會動彈人偶。
君言輕扣桌面,抬眸掃了眼:“白皎離開前,她手裡有關智能家居機器人的技術核心,你有沒有掌握住?”
部長當即一怔,背後唰地冒出一層冷汗。
當然沒有。
不止沒有,他甚至連頭緒都摸不著,還想著要欺瞞下來。
誰讓當初公司不少人都在瘋傳,她是老板的情人,那些心高氣傲的科研人員,從來沒把白皎展露出來的東西真當成她的。
一直以為是大老板偏袒,暗中給花瓶鍍金。
所以在白皎離職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甚至反被白皎將了一軍。
實情很是隱晦。
白皎把握著核心技術方案。她的研究成果花團錦簇,卻沒有完全交付給公司,導致技術成果無法在公司沉澱。
而且當初不止她一個人離職,還有協助她的助理,他們開始沒當回事,後來自己親自接手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掌握核心技術,一切都留在白皎手裡。
但他根本不敢讓老板君言知道,隻能一點點慢慢摸索。
這次突然被逼問,部長兩股戰戰,磕磕絆絆地回答。
他支支吾吾的語氣讓君言氣惱得直接站起身,精研創立,自然不是隻憑借這項研究,甚至於最開始,他都沒怎麼重視,是白皎一力搞通了所有。
他臉色陰沉,忽然想起上學時,老師曾經稱讚過她的一句話:“你這個學妹,腦子好用,堪比最先進的計算機。”
他記在心裡,後來得知她家中發生了變故,便抱著投資的想法幫助她,沒想到,她果真給
自己帶來了一些成績。
隻是她太低調,加上他喜歡對方。
君言這個人,溫柔體貼不錯,可他骨子裡一直是都信奉大男子主義,他不喜歡自己未來的妻子拋頭露面,一個女人,那麼強勢乾什麼?簡直不像是女人。
整天泡在研發室的白皎,既漂亮又低調,完美符合他的一切要求,正如之前白皎質問時,他不敢回答。
因為他對下屬間的流言蜚語,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他一開始就打著結婚後,讓對方退出公司,安心做家庭主婦的心思。
不得不說,他想的還挺深遠,兩人八字還沒一撇,就想到了結婚後。
回到現在。
此時他才發現,這哪是一隻柔弱兔子,分明是朵霸王花,智能家居機器人項目被陳氏集團看中,那樣的龐然大物,他擰緊眉頭,就算是路邊的流浪漢都知道陳氏代表著什麼。
它將會給自己帶來一筆天價巨款!
可現在,白皎不願意了。
他強忍著後悔,逼問部長:“我再給你十天,你有沒有辦法掌握智能家居機器人項目核心?”
部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灰敗:“這、這、這根本不可能啊。”
君言頓時怒不可遏:“滾出去!我提拔你當研發部部長,你連已經研究出來的核心都掌握不了!你還有什麼用!”
謝怡早已看傻了,她隱約意識到一些事情,摸摸腦袋,隻摸到一手黏膩涼透的咖啡。
忽然意識到,他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溫柔內斂,體貼入微。
所以,她不要臉爭搶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彆人不要的破爛她撿回家當成寶?
謝怡一瞬下頭無比!
白皎可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結果早已注定,由她帶來的東西,也要由她原原本本地帶走。
可想而知,精研和陳氏的合作一定會失敗,君言損失那麼大一筆收益尚且還好,更重要的是他和陳氏的合作機會,失去這次機會,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等來下一次機遇。
白皎才不管這些。
就算君言不肯善罷甘休,她也無所謂。
畢竟,她不準備再找工作,跟沈老師繼續在實驗室研究,至於手裡的技術,注冊專利,賣給陳氏。
歸根結底,技術在她手裡。
對白皎來說,錢到達了一定程度,隻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數字,她隻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清譽和名聲,就這麼被人狠狠踐踏!
回神,已是夜幕低垂,一輪明月懸掛在黑絲絨般的天幕之上。
她在沙發前,失焦的瞳孔落在電視上,腦子裡想著截然不同的事,驀地,浮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她想到陳紀妄,滿屋子懸掛著的照片……
頓時緊張地合攏雙膝,挺直腰杆。
心亂如麻。
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他。
生氣嗎?害怕嗎?惱怒嗎?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
腦子亂成一片漿糊,思緒倒是漫無邊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想到許絨絨,對方沉迷,經常分享一些,她都不知道對方從哪兒搜羅來的,內容勁爆還有點兒……變態。
白皎抿緊唇瓣,一抹緋紅染上雪白剔透的臉頰,臉上一陣陣發燙,猛地甩了甩腦袋,手上更是加倍□□著抱枕。
等等,她在想什麼東西!
裡肯定有誇張成分,陳紀妄看起來那麼正經穩重,就算戀愛了也對她溫和有禮,他怎麼可能會像……會像那個變態一樣!
“先生。”張媽殷勤的聲音響起:“您回來了,廚房已經做好,我馬上吩咐其他人上菜。”
“嗯。”男人聲音淡漠。
白皎猛地扭頭,肩寬腿長、身形修長的男人瞬間躍入眼簾。
他邊走邊脫下身上的黑色西服,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衣,一絲不苟地紮進皮帶,束出勁瘦緊實的窄腰,黑與白涇渭分明。
他戴著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打射出深邃的影廓,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稚嫩,他顯得更加英武俊美且極富魅力。
那雙黑眸溫和且精準地找到她:“皎皎,我回來了。”
白皎咬了下唇,再站起身,臉上綻開幾分淺淡笑意:“那就吃飯吧。”
他疑惑地瞥了眼。
她表現的再穩定,也瞞不過陳紀妄一雙火眼金睛,不對勁兒,她很不對勁兒。
傭人端菜上桌,他則起身,接過碟碗,放在白皎面前,從始至終,目光都未移開一瞬。
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擺放在桌面上。
陳紀妄用公筷夾了一筷子魚肉,清蒸石斑魚,肉質緊嫩清甜,口味清淡綿柔,最符合她的口味。
白皎一怔,背脊挺得很直:“我自己來。”
她稍一錯眼,對上男人含笑的目光:“怎麼了,事情不順心嗎?”
白皎垂著頭,不敢看他,快要把腦袋埋進碗裡:“沒有,進度還不錯。”
陳紀妄:“那你怎麼不看我?難道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白皎:“我才沒有!”
她聲調稍高,反應過來,騰地一下,臉頰通紅,張了張嘴,做虧心事的應該是他才對,她之前說的果然沒錯,這人就是個厚臉皮!
“吃飯吧。”
感受到他慢慢收回的視線,白皎夾了一筷子魚肉,果然清甜軟嫩,是她最喜歡的口味,她讚許地瞥了眼男人。
幾分鐘後,碗裡的食物快要堆成小山。
白皎嗔怪一聲,水潤的眼眸徐徐看向他:“彆給我夾了。”
“我吃不完,又該浪費了。”
他笑了一聲:“還有我,我給皎皎清盤。”
白皎一霎怔住,臉頰紅得發燙,緋紅由內而外綻開在她雪白瑩潤的臉頰上,潔白的貝齒咬上紅唇,和以往的清冷模樣截然不同。
攝人心魄,不可方物。
他感受到急促跳動的心臟,沸騰的
血液湧進跳動的心室,一陣陣衝擊胸腔,低下頭,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
吃完飯,陳紀妄詢問張媽:“皎皎什麼時候從書房出來的?”
張媽想了想,斟酌道:“好像是下午兩三點,白小姐急匆匆地從房間裡出來,我正準備給她送下午茶,她說不吃了,就回房去了。”
他隻是隨口一問,聽見回答,發覺到一絲不對勁兒。
臉色微不可查地凝滯一瞬,轉身上樓,書房還維持著原樣,他鬆了口氣,直到視線落在書架上,表情瞬間僵住。
燈光潑灑在男人深邃的臉上,襯得他臉色蒼白,宛如一尊澆築而成的石像。
密密麻麻繁雜一片的書架上,顛倒的書脊顯得格外突兀且滑稽。
那一刹,所有歡欣與喜悅,儘皆煙消雲散。
仿佛墜入無底深淵,莫可名狀的慌亂擠滿胸腔,對他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她都知道了!
她會怎麼想?她會怎麼做?他急衝出門,慌亂得手足無措,目光四處搜索她的蹤跡。
直到他推門而入,看到書桌前的白皎,急躁且不安地從身後抱住她。
白皎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進賊了,差點兒叫出聲,後來才發現,是莽莽撞撞的陳紀妄。
她發覺男人不對勁兒,然而自己已經被他禁錮住,猶如藤蔓纏繞全身。
“你怎麼了?”她咬了下唇,儘量鎮定下來,強忍不適和羞赧。
她看不見的身後,陳紀妄低垂眼簾,深黑眼瞳裡血絲纏繞,心臟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揪緊□□,他快要瘋了。
片刻後,他低啞著嗓音:“皎皎,我們現在是戀人對不對。”
滾燙的臉貼上她的臉頰,燙得白皎瑟縮一瞬,害羞得都想鑽進地縫了,怎麼回事?突然變得這麼黏黏糊糊。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誒呀,不是早就確定關係了嗎?
下一刻,聽見他又澀又啞的嗓音,仿佛粗糲的砂紙相互摩擦:“我爸爸前幾天給我打電話,皎皎,他說,他想見見你。”
白皎震驚地瞪大眼睛,背脊僵硬,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她匆匆扭頭對上認真的黑眸,一顆心幾乎僵住了。
“伯父要見我?”她說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明天我帶你去,好不好。”他地垂下頭,高挺的鼻尖與她相互碰觸,黑沉眼眸緊緊攝住她,不放過一絲一毫。
白皎:“這也太急了。”
哪有這樣的人。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他言外之意,說是拜訪,實際上不就是去見家長嗎?
她抿緊紅唇,紅潤臉頰忽然輕輕捧起,連偏移的可能都沒有,隻能看著他:“你……”
“皎皎,答應我好不好。”他的心動蕩不安,破碎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可憐大狗狗,白皎下意識就想摸一摸。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摸摸他粗糲的頭發,像是在安撫狗狗,
歎了口氣:“是不是誰又惹你啦,怎麼突然那麼緊張?”
陳紀妄固執地看著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忽然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瞬間拉滿,箍得她喘不過氣,他一個勁兒地問:“皎皎,答應我好不好?”
低聲下氣,近乎央求。
他全身緊繃,叫她總覺得,他周身縈繞著一種患得患失的惶恐。
怎麼可能?
有什麼能讓他這樣擔憂?
她抿了抿唇:“你很真這麼著急嗎?”
回答她的是他越發收緊的臂膀,以及一片明了的沉默。
白皎:“但是明天太快了,而且我什麼都沒準備,再推幾天好不好?”
她見過陳父,典型的成熟內斂的上位者,如果不是因為陳紀妄,她和對方根本就是兩條不會交錯的平行線。
那時她是驚恐生澀的學生,沉浸在恐懼中無法自拔,現在想想,真的挺糟糕的。
白皎有點在意。
她有一點輕微的過度追求完美。
“好!”他答應得乾脆利落,眉眼一片欣喜,近乎狂熱地注視她,喉結上下滾了滾,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的時候,突然被她推出去。
他沒離開,後背抵著堅硬的門,低垂下頭,漆黑眼眸一片晦暗翻滾。
她答應我了。
她很快就會是我的妻子。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饜足與欣喜。
天朗氣清,秋高氣爽。
因為要見家長,白皎穿了一身淺棕色羊絨呢子大衣,內搭輕薄襯衣,黑色半身裙,裁出優雅挺拔的身姿。純黑色長發微微披散,彆著一隻清潤透亮的珍珠夾子,乾淨純粹,清冷自然。
坐上轎車,眼眸瞥向一側的男人,金光鍍上他的臉頰,更襯出他俊美無儔的容貌。
可他坐姿筆挺,眉心緊皺,過分拘謹且不安。
白皎眨了眨眼,有點幸災樂禍,畢竟,他這副樣子,看起來比自己還緊張。
“不要緊張。”他低聲說,溫熱的大手裹住她的手掌,過了電般的酥麻,白皎抬眸看他,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比我還緊張呢。”
他臉上神色驀地凝滯。
白皎捂嘴偷笑,閃爍碎光的眼眸盯著他看:“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兒,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
“沒有。”他飛快否認。
白皎不信。
最鮮明的證據,是他越發攥緊的手掌,唯恐她跑掉一樣。
她是那樣的人嗎?
時間稍縱即逝,轉瞬間,車子開進一座宅院裡,亭台樓閣,九曲回廊,古香古色,極儘優雅。
白皎驚訝過了,便恢複了一顆平常心。
很快便有慈祥的老伯走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傭人,老伯對著他們笑了笑,熟稔自然地說:“少爺,白小姐,老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陳紀妄在她耳畔解釋:“這是陳家老宅,說話的是老宅管家,我父親現在就住這裡。”
他的退休也有一部分因為陳紀妄,陳氏在他的執掌下慢慢步入正軌,權柄由他收攏,衰老的狼王終究要給新狼王讓位。
他們穿過曲折的走廊,來到大廳,陳父早就端坐在椅子上,見到他們後,才站起身,臉色和煦,姿態自然。
他和幾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麼改變,身上的西服換成了寬鬆舒適的唐裝,不顯絲毫蒼老,儒雅且隨和,欣賞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才落在陳紀妄身上。
“劉叔,把廚房做好的茶點端上來。”
“好的老爺。”
他說著又看向陳紀妄:“還有你小子,去廚房幫忙。”
白皎聞言詫異地抬眸。
陳紀妄瞬間皺緊眉頭:“爸,你說什麼。”
陳詹淡聲道:“我想吃你做的飯,不行嗎?”
白皎眼睜睜看著他不甘不願地離開,憂心忡忡地目光環繞自己,她心裡憐憫地歎了口氣,回頭,對上陳父沉穩理智的視線。
白皎:“……”
好了,現在該擔心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