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清醒了?”
房間內,正在看書的儒雅男人放下書,輕描淡寫的目光望向他。
陳紀妄一怔,大片刺眼的陽光投射而來,使他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其他。
片刻後,他重新定焦,看清男人面目後,猛地從床上坐起,卻發現自己四肢都被綁帶束縛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扭頭看向男人,眼中含著深刻的敵意:“陳詹,你來乾什麼?”
目光在四周逡巡,不禁一陣失落,雪白冰冷的病房裡,充滿了消毒水的刺鼻氣味,此時,除了他和陳詹,再無他人。
“在找那個小姑娘?”男人站起身,身形挺拔且高大,他上了年歲,眼角略帶一些細紋,不顯蒼老更有種歲月積澱的儒雅氣質。
仔細看,他與陳紀妄眉眼有些相似,不,應該是陳紀妄像他。
畢竟,子肖父。
陳詹是他的父親,任何意義上。
他失望地看了眼床上狀若瘋癲的男生,一句話讓他僵住身體:“她走了。”
陳紀妄轉頭,像是生鏽的齒輪,似乎還能聽到哢哢停頓的轉動聲:“什麼意思?”
一股躁氣在身體裡橫衝直撞,他急於得到答案,眼神直勾勾地逼視他。
陳詹重新坐下,在吊足他的胃口之後,輕飄飄轉移話題,談起幾天前的事。
“你還要胡鬨多久?”
陳紀妄一怔,他的衝撞墮入無邊黑暗,男人隻消一眼,便將他看個透徹。
與此同時,他一顆心,直直墜入無底深淵。
淡漠的嗓音在房間裡響起,陳詹告訴他:“我已經請了律師,還有省級精神鑒定醫生,之前我和你母親忙著離婚,怕會影響你,把你放到這裡上學,但我不知道,你竟然還能惹出這樣的事。”
他眼中一股情緒複雜纏繞,歎息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
“閉嘴!”
陳紀妄像是突然被人戳中弱點,嘶吼一聲,手腳掙紮。
原來,他是因為父母離婚,才會轉學來到明德一中,而陳父說的精神鑒定,是因為他原本就有極其嚴重的偏執型精神病。
因為無人管束,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如今的糟糕情況。
在他淡聲敘述中,逐漸拚湊出完整的經過。
早在很長時間前,他就已經陷入譫妄狀態。
洗手池監控閃爍紅點,清晰記錄出他那是的癲狂,一旁則是撕碎的調查文件,雪白碎片散落一地。
他在鏡子前,陷入幻想中,不可自拔。
他以為自己是去質問葉笙,其實對方早已離開本市,他未曾去過出租屋,隻近乎呆滯地站在洗手池前,一邊低喃,一邊重複。
這是極為可怖的一幕,孟風是他調查的資料裡的人物,被發病的陳紀妄編纂成故事一環。
他在洗手池前,漆黑的眼直勾勾望向鏡面,本該倒映出自己輪廓的鏡面,早已
四分五裂,布滿蛛網似的裂痕。
他頭上、身上、手上都是鏡子割破的傷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血跡斑斑,狀若瘋癲。
發病狀態中,他看到白皎發來的短信。
孟風為了報複他。
他這樣的人,早年混跡社會,早知道什麼惹得起什麼惹不起,他不敢得罪陳紀妄,便將目光轉向陳紀妄的心上人,白皎。
一個普通出身的女生,無權無勢,對他來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唯獨百密一疏,被他意外得知。
瘋瘋癲癲的陳紀妄趕到現場,看到那一幕之後他愈發狂躁,用隨身攜帶的美工刀將其他人捅成重傷,即使他是為了救人。
可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就連辦案多年的老警察也覺得心涼膽寒。
收到消息的陳詹作為監護人,離開趕往現場,他已經和妻子完成離婚,財產分割,一切由他主持大局。
而那些人屬於□□未遂,得到救治後全部都無性命之礙,得到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作為主使者的孟風,自然也會得到報應。
陳家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勢。
如今,早經過法定程序鑒定,陳紀妄屬於精神病發作無自控能力,他不會遭受牢獄之災,政府會責令他的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
隻不過,他發病的時間,比他想象的還要漫長。
距離事發當天,已經過了小半個月。
陳紀妄緩緩挪動目光,終於冷靜下來,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男人:“白皎,白皎呢?”
“白皎,我要白皎!”
陳詹起身,居高臨下地俯瞰他:“她轉學了。”
陳紀妄猛地掙紮起來,堅硬的床鋪被他掙得嘩嘩作響,仇恨的目光直直刺向他:“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是你!一定是你乾的!”
陳詹歎了口氣,無奈地看向他:“在你印象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陳紀妄,你讓我很失望。”
“既然清醒了,就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她為什麼要離開你。”
他固執地仰頭,瞳仁裡躍動著一團燃燒的火焰,強勢執拗,桀驁不馴且乖張。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然而對上他,一切如泥牛入海,根本掀不起半分波瀾。
他的反抗與掙紮,在他眼裡,大概與小孩子的哭鬨彆無二樣。
意識到這一點,陳紀妄抿緊雙唇。
時間緩慢流逝,他感到刻骨的折磨,病房裡的聲響逐漸微弱,直至徹底消失。
陳詹冷聲道:“清醒了嗎?”
“如果還沒清醒,我有的是時間等你清醒。”
他不發一言,沉默的看著他。
陳詹:“說實話,小姑娘很不錯,她很聰明,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我會說,你就是她人生履曆上的汙點。”
男生攥緊手指,什麼意思?
他漆黑的眼底湧動著一團暗火,瞳仁幽暗,晦澀,直勾勾地逼視
對方。
男人毫不在意,雙手交握,體面且成熟:“你配得上她嗎?現在的你有什麼?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隻要我揮揮手,收回去,你連那些混混都不如。”
他說著掏出一封信:“我這裡有她留下的書信,她臨走前交給我,讓我轉交給你。”
他打開禁錮的鎖鏈。
陳紀妄坐起身,看都沒看他一眼,全副心神都在信紙上。
如饑似渴地掃過信紙,下一刻,整個人僵成一座冰冷雕塑。
信很短,隻有短短兩行字。
“我不明白,我什麼都沒做錯,我寧願那天從來沒有救過你。我後悔了。”
“陳紀妄,放過我,我求求你,放過我。”
他面如死灰,心如刀絞,仿佛有一千一萬支箭矢穿透心臟,使他痙攣地跪在床上,一遍一遍地重複:“我不信,我不信……”
陳詹站起身:“你現在是病人,好好休息。”
“我已經給你辦好了轉學手續,不久後你會離開這裡,不要妄想去找她,我相信,她也不想再見到你。”
“畢竟,你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困擾。”
男人聲音清淡,卻似一把尖刀,直插心口。
他眼底那團燃燒的火,幽暗的光,漆黑的眼,蛻變成蒼白無力的灰。
喉嚨好似堵著一團棉花,無法喘息,不得安寧,他艱澀地張開蒼白的薄唇:“我跟你走。”
五年後。
午後兩點,作為一名心理醫生,張餘剛上班,路過前台,護士看見他便開始彙報:“張醫生,您之前預約的那位姓陳的客人來了,我已經把他送進您的治療室了。”
張餘邊點頭,邊走治療室。
房間粉刷成珠光白,簡單擺放兩張椅子,整體布局簡潔明快,透出一股柔和與靜謐。
最矚目的存在,就是眼前的男人,他很年輕,過分英俊,五官立體且深邃,眉眼漆黑銳利,被一副金絲眼鏡柔化幾分。
矜貴冷淡,氣質卓絕,在他從業這麼多年裡,第一次遇到這樣具體的可以形容為天之驕子的存在。
陳紀妄,海外常青藤名校畢業,其父是陳氏集團掌舵者,旗下產業涉及互聯網、金融、投資、娛樂、科技等等,猶如一隻深海巨獸,觸手遍及各行各業。
他回國不久,已經在他這裡治療幾次。
張餘面色柔和地看向男人:“陳先生,您最近感覺怎麼樣?”
陳紀妄聞言抬眸,臉上浮出一抹溫和笑意:“還不錯。”
“我已經很久沒有再想她了。”
張餘嫻熟地停下動作,作為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聽他細細敘述,做下記錄,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不耐。
他的思緒飄飄搖搖,轉到最初。
陳紀妄最初是在國外接受治療,心理醫生是他的師兄,聽他說對方很可怕,因為年少時似乎遭受了情傷,又有極其嚴重的偏執型精神症,儘管對方來此之前曾經在國外接受過長達一年多
的心理疏導,可他的狀態,誰也說不準。
所以,張餘一開始,懷揣著憂慮的心情。
可現在,他已經完全不這麼覺得,他很篤定,陳先生的狀態在一天天變好。
期間,他也曾詢問對方,但他回答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舉止大方,談吐文雅,進退有度。
兩個小時的心理治療很快結束。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眼中浮出些許歉意:“抱歉,我沒打擾到你吧?”
張餘一怔:“我是心理醫生,疏解病人是我的職責。”
他說著,一邊在心裡讚歎,他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簡直就是最完美優雅的紳士,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猙獰與癲狂。
甚至讓他產生幾分懷疑,他那位師兄,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張餘站起身,告訴他:“經過我的診斷,您的心理問題已經大大緩解,這次之後,不用再來我這裡了。”
“謝謝。”
陳紀妄走出房間,溫雅、紳士,衣冠楚楚,任何正面詞彙,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坐上車,在醫生的目送中離去,前方的司機顯然熟知他的習慣,徑直將車開往他現在的住所。
後座,陳紀妄眯了眯眼,臉上仍舊掛著笑容,一雙漆黑的眼,卻似無底深淵,直叫人毛骨悚然。
回到家,他拉開一整扇窗簾,驚悚駭人的一幕出現在視野之中,屋子裡牆壁上鋪天蓋地貼滿了照片。
照片的主人是個極其清麗的女人,拍攝角度或正面、或側面,千姿百態。照片上定格著她嫵媚的笑容,清純動人的姿態。
背景從春夏到秋冬,她的容色如打磨後的鑽石,璀璨耀眼。
男人漆黑的眼底湧動起燃燒的火焰,癲狂且懾人心魄的幽暗目光落在照片上,女人的臉上,他一張張撫摸,眼中流露出深情款款,宛若情人間的愛撫。
可他面對的是一整面冷冰冰的照片,不禁叫人毛骨悚然。
許久之後,房間裡響起他輕柔的低喃:“皎皎……皎皎……我們馬上就要見面了……”
*
“阿嚏!”白皎低頭打了個噴嚏,旁邊的男同事立刻抽出紙巾:“白部長,需要幫忙嗎?”
她搖搖頭,繼續叮囑其他人進行實驗操作。
期間,視線不可避免的對上他人殷切的目光,白皎微微皺眉,可她生得漂亮,出塵絕豔,顏色鮮豔,即便一直冷若冰霜,也直勾得人挪不開眼。
她脫掉防護服走出實驗室,一刹那,周遭各種複雜目光彙聚而來,以她為焦點。
女同事反感厭惡的目光,男同事垂涎失落的視線,如跗骨之蟻。
白皎抿了抿唇,屏幕裡反射出她此時模樣,眉眼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當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因為她今年剛畢業,便是這家公司科研部部長,甚至直接跳過了實習階段。
這很不合規矩。
雖然她就讀的學校是是國內排名前十的高等學
府,可以她的年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也太年輕了吧。
公司裡少不得傳出風言風語。
不少人認為她是老板的情人上位,因為她太漂亮了,太灼目,看起來就是華而不實的花瓶。老板把她放到科研部,確定不是美色*誘惑之下,一時昏了頭?
一部分男同事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樣清冷高傲的女神,在床上撒嬌賣乖地癡纏,就算是神也擋不住啊!
擁有這樣一張臉,即便她冷冷清清不做任何表情,也足以將全天下的男人逼瘋。
他們舔了舔嘴巴,可惜地收回目光,可惜這是老板的女人,還想繼續在公司乾下去,就彆想去碰她!
新來的實習生看見她收拾東西,有些驚訝,好奇之下,她問了帶自己的師父:“白、白部長怎麼開始收拾東西了?”
女人聞言冷哼一聲:“下班了,不收拾東西乾嘛?”
“可是——”實習生張了張嘴,沒敢問出來:可是公司其他人為什麼不下班?
女人用頭發絲想想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把玩著剛做的美甲,說:“可是什麼?當然是人家白部長財大氣粗,看不上這點加班費嘍,咱們可不一樣,咱們還指著這點加班費吃飯呢。”
她陰陽怪氣地說著話,那邊白皎已經站起身,她下班了。
新來的實習生頓時驚愕不已,再看其他人,一臉司空見慣。
他們公司雖然不大,卻是科技公司,前景不錯,所以工資高,加班費也高昂,不少人都惦記著加班費,除了白皎。
下班後,她沒回自己租住的房子,而是來到天宜廣場一家餐廳。
許絨絨遠遠看見她,就開始打招呼:“白皎,白皎我在這兒。”
霎時間,不少人因為她熱情洋溢的舉動,順著視線看過去。
一個清冷出塵仙姿玉貌的女人推門而來,瞬間,猶如一顆巨大的發光體,掠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與呼吸。
直至她落座後,還有人癡癡回不過神,就算是經常見面的許絨絨,也有點兒失神,眨了眨眼,托起一張小圓臉。
當年那個小姑娘如今已經畢業,她剛入職一家大公司,在裡面當小職員。
當初白皎突然轉學,她知道的時候人已經走了,氣得她哭了一場。
後來收到她發來的消息,才知道她在另一個城市,兩人約定要來深海市上大學。
結果……應該算大差不差?
白皎考上了深海市最高學府,她……她也考上了海市其中一所大學。
和她相識多年,許絨絨作為閨蜜,深知白皎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時常約她一起出來吃東西。
她知道,白皎看似冷清,其實口味偏愛甜。
這次見面,她先細細打量了一下,白皎皮膚很白,容色鮮豔,看起來美麗非凡,可她跟白皎多少年的朋友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眼角眉梢堆疊著些許倦怠。
許絨絨皺起眉頭:“是不是那些人又在你背後傳啥風言風語了?”
白皎容色沉靜,不起波瀾:“說他們乾嘛,吃飯吧。”
許絨絨冷哼一聲,她知道閨蜜自從入職後,工作壓力很大,因為她算是破格提拔,入職就是公司研發部部長。
可是,那是她閨蜜有本事啊!
白皎工作的公司總裁,是她學校白手起家的學長,她因為能力優秀,深得後者器重她,甚至可以說,她的地位一點不亞於那些一起打拚的元老。
但她是個女人,被人揪住這一點做文章,其他人不明就裡,隻會亂嚼舌根!
許絨絨為她抱不平,白皎倒是不在意:“雖然環境差,但是公司給的工資挺高。”
如今就業嚴峻,就算她學習好,學校名氣高,也不可能畢業就年薪過百萬,甚至還有可能被壓榨。
她想把媽媽一起接過來生活。
白皎算了算:“再工作幾年,我就能把媽媽一起接過來。”
許絨絨歎了口氣,瞥見她滿足的神情,不敢再深入下去,她害怕再說下去,戳到她的傷心處。
當年那件事在封閉的小縣城傳得沸沸揚揚,就算她不離開,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她這回算是琢磨出味兒來了,白皎一向與人為善,又低調又謙虛,怎麼可能得罪人。
隻有一個可能,她被人牽連了。
答案呼之欲出。
許絨絨後悔的住腦,興衝衝地向她推薦:“我在網上看了好多點評,這家餐廳新品焦糖布丁超級好吃,而且特彆精致!你看!”
她保存了圖片,點開給白皎看,高清圖片裡,一層精致的燈光下,棕紅色的焦糖奶殼宛如皇冠覆蓋在柔軟的布丁上,閃著誘人光澤。
兩個女生腦袋擠在一起,對著照片一起評頭論足。
許絨絨滿心期待:“待會兒布丁上來後,你一定要讓我先拍照,我想打卡這款好久了!”
不是她不喜歡,是因為她想吃的太多了,每次都會被新品吸引。
白皎淺淺一笑:“好,待會兒你想拍多久拍多久。”
她一笑如花蕾爛漫盛放,絕美出塵,許絨絨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白皎羞赧地偏過臉,忽地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看過去,男人西裝革履,身姿挺拔,身邊跟著一個點頭哈腰的中年男人,他似有所感,抬眸,微微一瞥——
容貌俊美,眉眼溫和。
透過餐廳裡的透明玻璃窗,直直撞入眼簾。
白皎眉心驟跳,雙手緊握。
世界喧囂,人聲鼎沸,於這刻驟然泯滅。
許久之後,她才聽見許絨絨的聲音:“咦,白皎,你在看什麼呢?布丁上來啦。”
她扭頭回應,再回頭,隻是一錯眼的功夫,他已消失在人海裡。
似乎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當晚,白皎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窗子裡升騰起一片霧面。
她穿著睡衣起身擦了擦,嬌嫩的臉頰幾乎貼在玻璃
上,冷冷的寒氣和著雨聲一起滲進來。
天地見一片模糊。
不遠處,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她閉上眼,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忽然接到消息,公司正在研發的技術被一家大公司看中,正是她負責的智能家居機器人,對方是陳氏集團。
當時她正吩咐手下調試儀器,陡然聽見這句話,不由愣了一瞬。
“部長,這個參數可以嗎?”
白皎收回視線,低垂眼眸,面色如常地掃視幾眼,淡淡道:“繼續。”
仿佛方才隻是一陣微風,在湖面上掀起微不可查的波瀾。
後續的事她再沒關注。
哪知事情進展極為順利,簽訂合約時,對方邀請公司人員吃飯,白皎這樣重要的科研技術人員,自然也要去。
聽到自己的名字,白皎動作一滯,那種冥冥中的預感越來越清晰,她低垂眼簾,長且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
地點定在海市一家五星級華越酒店,非常豪華,甫一進門,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水晶燈光華璀璨,大理石地面纖塵不染,能照出清晰的人影。
木質扶梯一路延伸向二樓,一路上的走廊裡,擺放著含苞待放,又或是盛放的荷花與翠綠蓮蓬,沒有半分瑕疵,嬌豔非常。
彎彎繞繞走了一路,一行人才來到預訂的包廂裡。
白皎隻化了淡妝,唇色紅潤,肌膚雪白,她穿著最簡單的職業套裙,露出一雙又細又長的雪白美腿,沒有一點瑕疵,猶如白玉雕琢而成,將那些精心打扮的同事碾壓進塵土裡,不費吹灰之力。
她能感覺到那些人徘徊的目光,沉默地抿了抿唇,她不喜歡太多人關注自己。
“白皎,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坐這裡。”一道溫和的男聲傳來,白皎瞥了眼,是她的頂頭上司,君言。
他態度溫柔,言辭關切,指著一處略顯偏僻的角落。顯然,他知道白皎的性格,他這位學妹一向安靜內斂,不太適應這種場面倒也說得過去。
“謝謝。”
“不客氣。”他氣質溫柔,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白皎落座後,對方終於姍姍來遲。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陳總。”秘書打開門,站在一邊,恭敬地介紹道。
其他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來,隨之而來的,是那張俊美無儔過分年輕的臉。
眾人驚訝且懷疑。
那雙漆黑眼眸略微一掃,他們分明感覺到極盛的威壓,暗地裡悄悄挺直脊背,包廂內氣氛霎時肅整。
無人注意到,看見他的那一刻,白皎忽然亂了陣腳,手中的高腳杯驟然潑幾滴酒液,灑在衣服上。
潮濕,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