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能看出來眼前的狐狸已經快到極限了,它或許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但這並不能成為它拐騙小孩的借口。
他無視狐之助請求的目光,向前邁出一步,擋住身後兩個孩子,“我拒絕。”
那雙黑色的眼睛暗淡下去,烏養係心有些於心不忍,他拉住魈的衣角,仰起頭替狐之助解釋道:“狐之助沒有欺騙我,因為我現在真的遇見了神明大人。”
想起魈剛剛的否認,小孩吐了吐舌頭,十分不好意思:“神明大人一定是出來視察的,我絕對不會暴露您的身份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可靠小大人的模樣,魈知道再解釋下去也沒用。
揉了揉烏養係心的腦袋,魈看向萎靡不振的狐之助,他沒有忘記自己一開始的目的,“從最開始的澤田未生,再到這孩子,你的目的是什麼?”
知道無法隱瞞的狐之助,選擇將事情全盤托出:“咱是時之政府下的量產式神狐之助,眼前的是本丸A-01,曾是抵抗時間溯行軍的重要力量,但是審神者大人消失了,時間溯行軍抹除了他的存在,連最初追隨審神者大人的山姥切國廣都遺忘了他,咱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段回憶被抹去,本丸也變成從未啟動的模樣。”
眼淚溢出來,狐之助帶著哭腔繼續說道:“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再次喚醒本丸的人,這個地方曾經是我的家,審神者是個很好的人,我不想本丸A-01消失。”
或許是終於有宣泄口,狐之助抽噎著,滾燙的淚水打濕地面,它滿身泥漬,看起來狼狽至極,枯瘦的身體跪趴在地上,即使絕望,它還是在請求著。
“你的訴求是什麼?”眼前的少年人蹲下身,他伸出手,聲音平和。
“我想要A-01本丸醒來,我想要再次見到那位大人,我想要…”急切想要抓住機會的狐之助語無倫次說著,與那雙耀眼的金瞳對視時,它喃喃自語道:“我想要保護我的家人。”
“那你又能給我什麼?”
少年看向無形的天平,他等待著可以交換的籌碼。
狐之助的小爪子扣了扣地面,它想到了很多,比如時之政府的科技,本丸僅剩的資源,刀劍付喪神的信息等。
最後它看向等待一個結果的魈,苦澀道:“我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一些不值錢的回憶,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如果大人覺得還不夠,這條命可以嗎?”
它宛若溺水的人,迫切渴求著一根救命稻草,心軟的孩子為它捏了把汗,但夏油傑的目光依舊平靜,他隻需要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他也相信這將是最公平的契約。
他們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的身影,他垂眸看著地上祈求者,最後高高在上的神以最平等的姿態與之對視。
“回憶就已經足夠了。”魈伸出手點在它眉心,“你與我的契約成立,有空就和我說說那位審神者吧。”
好溫暖。
狐之助蜷縮著身體安穩睡去,夢中看不清面容的審神者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它的身體,不真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狐之助真的很努力了呢,好好睡一覺吧。”
看著即使在睡夢中也在流淚的狐之助,魈無奈歎了口氣,將它抱起後,他推開了那扇門。
長久積累的灰塵讓兩個孩子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夏油傑有些擔心看向已經走到樹前的魈,“老師。”
魈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無事,他抬頭仰望著這顆巨大的樹木。
他能感覺到部分力量的殘留,怪不得狐之助之前讓澤田未生將手放在上面,它是想試試看,但很可惜沒有力量的人類無法喚醒這棵樹。
希望風元素力能夠與這棵樹產生共鳴。
魈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伸出了手。
樹在風中發芽,枯萎的枝椏重新變得翠綠,葉子舒展開來,之後開出絢麗的花來,水滴落在地面,幻影開始閃現。
“狐之助,你又和鶴丸他聯手偷油豆腐。”帶有眼罩的青年譴責起跪坐在地上的白發青年和一旁的狐狸。
一旁如月亮的人,抱著茶杯,對眼前有著狐狸耳朵的兄弟感歎道:“主公大人還真貼心,哈哈,是個乖孩子。”
“彆以一副老爺爺的口吻占主公大人的便宜啊,山姥切知道了肯定會強撐著出來解釋的。”狐耳青年話這麼說,但語氣裡的調笑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魈看著那些過往的幻影,合上眼,繼續加大了元素力的輸出。
盤旋在本丸上的烏雲終於散去,夏油傑因刺眼的太陽不禁眯起了眼,他伸出手接住從上掉落的雨水,在感受到裡面強烈的生機時,暗自心驚。
烏養係心在庭院內蹦來蹦去,他踩著地上淺淺的水窪,在看到天邊的彩虹後,興高采烈道:“是彩虹,怪劉海快看是彩虹。”
被叫外號的夏油傑嘟起了嘴,“我才不是怪劉海,我有名字的。”
見人不高興,烏養係心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十分抱歉道:“對不起,我的名字是烏養係心,那你呢?”
“夏油傑。”小孩抱著手,完全是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樣,但卻猛然被人拉住手,他被迫開始奔跑。
“那夏油君一起玩吧。”大大咧咧的烏養係心不顧夏油傑的掙紮,拉著他一起踩水。
“你給我放手啊!”褲腿上滿是泥點的夏油傑有些崩潰。
孩子們的打鬨聲也為這座剛剛蘇醒的本丸增添了一抹生機,閃身到連廊上的魈看著他們玩鬨。
平日裡像個小大人的夏油傑十分孩子氣地用力踩上水坑,見裡面的水濺了烏養係心一身後,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小孩挑釁一笑。
魈也不禁覺得好笑,他沒有製止孩子們的玩鬨,確保沒有危險後,他抱著狐之助走向另一旁的鍛刀室。
因為契約的緣故,魈得到了狐之助的記憶,對於時之政府也稍微有一些了解。
為了守護曆史的存在,時之政府被創立,他們征求刀劍付喪神的同意,對本靈進行拓本,並尋找身有靈力的人喚醒這些刀劍分靈,這樣的人稱為審神者。
小巧的刀匠嘿咻嘿咻地跑了出來,他超級精神說道:“歡迎來到A-01本丸,審神者大人是要鍛刀嗎?”
魈輕聲道:“麻煩了,我想要鍛一把刀。”
“了解,那麼請審神者大人將靈力注入進去。”刀匠笑眯眯遞上僅有的紙符,不過他也有些疑惑,這紙符為什麼有些泛黃。
風元素被注入進去,紙符漂浮起來,最後落到一旁的熔爐上,魈眨了眨眼,“這樣子就可以了嗎?”
刀匠踩上小凳子,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膛,“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他碎碎念著:“還是全設置成350比較好,最壞的應該也是一把打刀,說不定還會是那位付喪神。”
木炭,玉鋼,冷卻材,砥石依次被丟了進去,最後是一張加速符。
刀匠興奮道:“鍛刀成功。”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光讓魈有些睜不開眼,對於這樣的鍛刀方式更是一頭霧水,刀劍不應該用錘子進行敲打嗎?異世界的鍛刀技術如果到璃月,傳統的鐵匠鋪絕對會倒閉的吧。
“我是山姥切國廣。”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披著破舊床單的金發青年不自在道:“那個眼神是怎麼回事,對仿刀的身份感到在意嗎?”*
山姥切國廣將披風沿往下扯了扯,遮擋住那道好奇的視線,還有自己的羞怯。
審神者實在太過耀眼,無論是靈力,還是外貌,能與之匹配的大概隻有三條家的名刀,他這樣的冒牌貨根本沒資格靠近。
“呀,是山姥切大人。”從夢中醒來的狐之助見到熟悉的身影異常激動,“審神者大人,他就是超級靠譜的山姥切大人。”
“狐之助!”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山姥切國廣臉色爆紅,甚至有熱氣從腦袋冒出。
見到老朋友的狐之助可沒想那麼多,蓬鬆的大尾巴甩來甩去,小爪子也開心地踩著魈的手臂。
說實話有點疼,畢竟狐狸也是犬科,鋒利的爪子,粗壯的尾巴是必須品。
魈不太適應地換了個手臂讓狐之助踩,暗自慶幸自己穿的長袖且加棉保暖衣物。
終於察覺到的狐之助也加入到羞愧難當的隊伍當中,它撲騰著跳了下來,羞憤道:“抱歉審神者大人,是我逾矩了。”
“不必如此拘謹,叫我魈便可。”
聽到他這麼說後,在場的兩個式神和一個刀劍付喪神神情古怪,狐之助小聲道:“審神者大人最好還是不要把真名告訴付喪神,會有危險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審神者因為靈力可以驅使支配付喪神,但泄露真名後,即使是分靈也是可以詛咒審神者,並對其產生威脅。
魈垂眸不語,那些讓人厭惡的過往試圖將他再次拽入深淵,他並非總是可以自由飛翔的,有人也曾給他帶上鐐銬。
狐之助有些不安,眼前的少年過於平靜,像是不會掀起任何波瀾的死寂之海,但那雙金色的瞳孔又真切的注視著人間。
清冷的聲音傳來。
屋外的萬葉櫻正開得正盛,他說:“這個名字是神明的垂憐和救贖。”
帶著兜帽的強大神明對金鵬伸出了手,他的鐐銬被解去,真正的太陽已經升起,那人說:“魈之一字代表著遭遇苦難,飽受淬煉的鬼怪,你也經曆諸多,以後就用這個名字吧。”*
那是名為契約之神最初的保護和接納,自那之後他不再是供人驅使的惡鬼,而是璃月的護法夜叉-魈。
“噢,原來神明大人的名字是魈嗎?”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烏養係心超級激動,“我也能和魈簽訂契約嗎?”
見魈看過來,夏油傑視線有些遊移,拉單子不是衝業績的必備嗎?
這都年底了,魈老師的KPI必須得高。
此刻宮城中心醫院內。
“晚上好,為了獎金,咱得衝KPI啊,你說是吧,老朋友。”
鈴木一郎躺在病床上,他沒心沒肺道:“好久不見啊,老朋友,你翻窗的姿勢依舊很靚仔,就是什麼時候腦袋紋了一圈線,這是客串叛逆殺馬特?”
*
烏養係心抓住魈的衣角死不放手,他一臉委屈,“為什麼我不能和魈簽訂契約?是因為我沒有捐錢嗎?”
魈著實有些頭痛,契約的簽訂雖然有助於他恢複力量,但魈並不想拉一個年幼的孩子下水。
“當然是因為你還是個小孩子。”夏油傑突然開了口,他上下打量著烏養係心,表情十分欠揍。
被氣到的烏養係心放開手,他小臉通紅,“比我還小的小鬼頭才沒資格說這話。”
夏油傑聳了聳肩,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跑走。
見狀,烏養係心也不在說簽訂契約的事情,直接追著他打,“你彆跑,怪劉海。”
小孩子的想法最難猜,在場的又都是非人類,自然更加難以理解。
狐之助有些疑惑道:“魈大人為什麼不簽訂契約,那孩子明明是很重要的角色。”
作為時之政府的式神,狐之助自然能看出來烏養係心身上有許多因果線,這說明他未來與諸多影響曆史進度的人物結緣了。
在與五條,鈴木簽訂契約後,魈也能模模糊糊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改變。
他搖了搖頭,拒絕了狐之助的提議,看著互相打鬨的孩子,輕聲道:“孩子不該是用來交換的砝碼。”
知道魈心意已決,狐之助也不再言語。
庭院內。
烏養係心扶著萬葉櫻,喘了好幾口才開了口:“夏油你真的超級討厭。”明明是你慫恿我去簽訂契約的。
靠著樹的夏油傑也沒好到哪去,額頭上滿是汗水,聽烏養係心抱怨,他莫得感情的道歉,“那還真是對不起啊,但魈老師很心軟的。”你再多求求他就行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烏養係心沒有和他嗆聲,兩個孩子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烏養係心直起身子,他雙手抱著頭,大大咧咧道:“再去求魈也不會同意的。”
黑色的瞳孔倒映出夏油傑錯愕的表情,烏養係心聳了聳肩,“因為夏油也認為魈是可靠的神明大人吧?”所以他一定會拒絕。
去世的奶奶曾經對烏養係心說過,被神明大人拒絕的話,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祈願都有代價,人們又時時鑽牛角尖,明明還有轉機,卻又孤注一擲地壓在神明身上。
烏養係心嘴角勾起,他吐露出真心的話語,“所以有時候還真羨慕你這家夥啊。”
夏油傑低下頭,“我不過是幸運。”
因為有個傻乎乎的大人替他付出過代價了。
身上傳來他人的溫度讓陷入沉思的夏油傑有些訝異,他看向勾住自己脖子的烏養係心。
……
他低聲道:“要抓住了。”
鬆開手後,烏養係心又跑去連廊和狐之助去玩。
……
夏油傑站在原地,手指用力攥緊,散落的頭發遮蓋住他幽深的眼眸。
“夏油大人怎麼不來玩?”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歪著頭詢問烏養係心。
“因為被我打到自閉了。”烏養係心驕傲地挺起小胸脯,他視線又轉移到魈身上,“我一定會成為靠譜的大人,然後給魈捐好多錢。”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吐槽道:“烏養大人又開玩笑。”
“可惡區區狐之助,看招。”
男孩捉住了狐狸的大尾巴,用力揉搓著。
充當背景板的山姥切國廣向前走了一步,剛好擋住身後的魈,“請不要勉強自己。”
作為魈用元素力喚醒的刀劍付喪神,山姥切國廣能清楚感知到魈身上的力量有些紊亂,看向烏養係心的視線也帶著點審視意味。
人類幼崽說完那句話後,魈大人的力量就變得不受控製。
莫非他是言靈師?
山姥切國廣摸向了腰間的刀。
深呼一口氣,魈扶額出聲製止山姥切國廣,“山姥切,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
話雖如此,魈也是一頭霧水,明明沒有簽訂契約,為什麼力量會失衡,而且很像業障發作時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就因為烏養係心是重要角色?
“啊!話說現在幾點了?”烏養係心拍了拍腦門。
慢悠悠走過來的夏油傑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下午六點三十。”
想起被責罰滋味的烏養係心打了個寒顫,“不行我得趕快回去,不然爺爺會生氣的。”
說完,他眼巴巴看著魈。
魈無奈點點頭,“本丸A-01的坐標也已經被我更改,山姥切你們安心等我回來。”
“現在,送你回家。”
神社裡,烏養一係大喊著:“係心,你在哪?快點跟我回家。”
“爺爺,我在這。”烏養係心從草叢裡跑了出來,撒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用力打了腦袋。
烏養一係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握緊的拳頭止不住顫抖,“你知道你爸媽都快找你找瘋了嗎?”
烏養係心低下頭,十分自責地“嗯”了一聲,語調也低了下去,“對不起,我不應該亂跑。”
烏養一係沒有說話,他邁開腿向山下走去,而烏養係心緊隨其後。
地平線吞噬掉最後一抹日光,另半邊天空出現月亮模糊的身影,烏養係心搓了搓通紅的手,他努力邁開腿卻怎麼也跟不上烏養一係。
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烏養係心抬起頭對空無一人的街道發愣,後知後覺的害怕將他填滿。
再怎麼裝成熟,他也隻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眼中霧氣騰升,烏養係心伸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沉默地繼續向家裡走去。
“小弟弟是迷路了嗎?”穿著單薄黑衣的男人攔住了烏養係心,額頭上有著怪異的縫合線刺青。
烏養係心搖了搖頭,他也不回話,隻是低下頭快步向前走。
“天這麼黑,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手腕被握住,烏養係心驚恐地抬起頭,他想要呼救但嘴被人捂住。
“你想對我的孫子做什麼?”發現孫子沒有跟上來的烏養一係從前面的牆角走了出來,他盯著那個奇怪的男人。
“原來小弟弟有家人啊。”男人冰涼的手掌劃過烏養係心的脖頸,小孩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笑了笑,最後鬆開了手。
烏養係心邁開腿跑向烏養一係,他死死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道:“爺爺,回家。”那個人很危險。
見烏養係心被嚇壞了,烏養一係也顧不上生氣,將他抱起朝家裡快步走去。
夜晚的街道空無一人,昏黃的路燈下,怪異的男人苦惱道:“神明大人,你不回應我的祈願嗎?畢竟那孩子還是很可愛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充斥整個小巷,夏油傑搓了搓自己顫抖不已的手,魈將他護在身後,與男人對視:“你是誰?”
“鈴木的老朋友,佐藤陣。”男人笑眯眯打著招呼,“仔細一看,神明大人後面的孩子也很可愛呢。”
佐藤陣微微側臉,他伸手摸上刺痛的臉頰,在看到鮮血時,依舊淡定,“神明大人真偏心,鈴木那家夥都有簽訂契約的權利,我為什麼沒有?”
魈的心猛然一沉,他不認為鈴木一郎會將契約的事情對他人全盤托出,而且眼前這個名為佐藤陣的男人,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明明是人類,卻散發著死氣。
他拍了拍夏油傑,開口問道:“鈴木先生現在在哪?”
佐藤陣倒是有些驚訝,“神明大人不是明知故問嗎?他一個傷患不在醫院,還能在哪?”
雖然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從契約來看,鈴木一郎暫時沒有生命威脅。
魈暗暗調動元素力,“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這可把佐藤陣問住了,他苦惱地捏了捏眉心,“要知道我可是個社畜,KPI完不成是會受懲罰的,本來想讓神明大人保佑我賺大錢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誰讓神明大人背棄了我們之間的契約。”
魈抱著夏油傑閃身躲開攻擊,對於佐藤陣說的契約他絲毫沒有印象,他明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
見偷襲失敗,佐藤陣擺了擺手,“果然沒人能捕捉到風,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自說自話離開了。
魈沒有阻攔,將夏油傑安穩放下,壓抑不住的痛感開始衝擊著大腦。
“咳咳。”
血,為什麼會流血。
“老師,老師。”夏油傑手足無措地看著咳出鮮血的魈,是那個佐藤陣留的後手?
宮城醫院的花園內,鈴木一郎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他時不時向身後看去,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現時,他用力吸了一口煙。
“佐藤你回來的真慢,話說你頭頂上的刺青就不能洗了嗎?”
佐藤陣將啤酒放在石凳上,十分無奈:“誰讓這是公司要求,不過你還真是笨蛋,居然考三次都沒考過。”
“打住,多年不見,彆上來就吐槽我。”鈴木一郎拿起啤酒,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哆嗦,“大冬天的你買啥冰鎮啤酒,想拉肚子就直說。”
煙灰一截截掉落,鈴木一郎撓了撓頭,“要不你和我一起當保安吧,時間寬鬆,工資穩定,比那狗屁咒術師好多了。”
易拉罐被拉開,呲呲的氣泡聲響起,佐藤陣抿了一口,“我已經回不去了,鈴木,不過你能收到學生,這我是真沒想到。”
談起自己的學生,鈴木一郎溫柔地笑了笑,“那孩子可是超級厲害的,不過我沒那個能力,他值得更好的老師。”
“這樣啊。”佐藤陣低下頭,他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鈴木,你覺得如果神明違背了契約會怎麼樣?”
契約?
鈴木一郎暗自警戒,他用餘光打量著陌生的好友,語氣卻十分自然,“契約講的不就是公平,即使違法者是神明,那也會受到懲罰。”
在良久的沉默後,佐藤陣輕笑道:“你說的很對。”
*
處於時間夾縫的本丸突然刮起了大風,狐之助在一旁走來走去,山姥切國廣握緊手中的佩刀,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魈大人的情況比那時還要糟糕,甚至另一端的靈力有乾枯的征兆。
隻有在審神者隕落的時候,刀劍付喪神才會有這樣的感受。
“狐之助,打開傳送門,我們需要趕往現世。”
“我知道了。”
夏油傑顫抖地伸出手,在手指穿過魈的身體時,他瞳孔猛地收縮,“老師?”
魈已經聽不清了,那些契約在排斥他。
為什麼?
自開啟隱藏模式後,魈一共隻與三人簽訂了契約,將他拉入此世的五條家,為夏油傑付出一切的鈴木一郎,還有用記憶換取的狐之助。
他對佐藤陣毫無印象,更何談去兌現他口中的契約,但契約是最公平的東西,會受到反噬,也就說明,魈的確違背了契約。
【檢測到玩家生命體征下降,安全措施已啟動,玩家將會在劇情關鍵點醒來。】
“咳咳!”
喉嚨間的癢意無法被壓下,更多的鮮血被咳出,魈握住夏油傑的手,他臉色蒼白,唯有眼睛亮的驚人。
福禍相依,雖然力量失控,但魈現在能調動的反而更多,為數不多的純潔風元素力被調動起來,圍繞在夏油傑身邊,最後形成一個屏障。
“老師!”夏油傑雙手顫動,他拍打著這個屏障,想要從中出去。
魈意識開始模糊,他慶幸五條悟留下了那隻梧桐樹葉蝴蝶,超長距離的傳送也隻有旅行者能做到,但當下需要賭一把。
如果他陷入昏迷,那麼夏油傑就會變成活生生的靶子,佐藤陣又明顯不對勁,但眼下魈來不及去提醒鈴木一郎。
“傑,彆擔心。”魈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他強撐著露出一抹安撫的笑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同時他在心裡詢問:“你說的劇情關鍵點是幾年後?”
遊戲的機械聲沒有響起。
夏油傑呆呆地看著開始消散的身影,原來神明大人也會死嗎?
在自己學生面前死去,還真是狼狽,魈合上眼,他輕聲道:“傑,告訴悟,我們會還再見的。”
誰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因為神明消失了。
手中的梧桐樹葉蝴蝶化為灰燼,五條悟抬起頭看向陰沉的天空,“我知道,我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