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融的積雪被人掃去,保安脫下手套對凍的通紅的手掌哈氣。
下課鈴聲已經響了很久,剛上任的鈴木一郎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校園,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現在是下午六點,那個孩子應當也出來了。
背著藍色書包的孩子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他不高興地嘟著嘴,飽滿的耳垂被自己小手捏的通紅,額前留有一撮小劉海,遮住了他不甘心的眼神。
鈴木一郎蹲下身,無奈笑了笑,“夏油君,今天怎麼又出來的這麼晚?”
雖然不太喜歡這人不著調的樣子,但夏油傑還是乖乖說了敬禮並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被人打小報告了,美央子老師就把我留下來了。”
被念叨了半天的夏油傑臉頰氣得紅彤彤的,像個圓滾滾的大蘋果,一看就很好捏。
鈴木一郎沒能抵住誘惑,柔軟的手感,讓他不禁發出滿意的歎息,直到手背被小孩打的通紅,他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手。
“你果然是個煉銅癖,超級大變態。”夏油傑搓了搓自己的臉,仰起頭罵道。
“唔!”
見小鬼頭哭戚戚的抱著頭,鈴木一郎惡趣味地收回手,“不是告訴過你,要叫我老師嗎?”
小孩子都是直率的,哪怕是未來鼎鼎有名的咒靈操術師,也不影響隻有四歲的夏油傑吐槽插刀:“沒能考取教師資格證的垃圾大人才不是什麼好老師。”
“你這小鬼。”三次都沒考過的鈴木一郎咬著牙說道,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疼疼疼!”又被打了個腦瓜崩的夏油傑抱著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卻一臉不服氣地看著鈴木一郎。
鈴木一郎歎了口氣,他和夏油傑相遇是個意外。
作為不入流的咒術師和出名的爛好人,鈴木一郎總會前往詛咒集聚的地方,當然都是些沒生出靈智的低級詛咒。
在勉強用咒具殺死那個三級咒靈時,還察覺到有活人氣息的鈴木一郎被嚇了一跳。
年幼的孩子站在陰影處,無視他臉上的鮮血,開口問道:“你也能看見它們嗎?”
覺醒咒力的好苗子不應該都在三大家族嗎?
怪不得他買的彩票一次都沒中過獎,原來擱這等著他呢。
知道咒術界有多垃圾的鈴木一郎伸手用衣袖擦去臉上的鮮血,無視小孩嫌棄的目光,他樂嗬嗬道:“小孩,趕緊回家寫作業去吧,要知道咒術師都是垃圾。”
鈴木一郎以為不會再和這小鬼見面,誰知上班的第一天就又遇見了怪劉海小孩。
黑發的小鬼頭,指了指盤旋在幼稚園上空的低級咒靈,一臉冷漠道:“保安大叔,你該工作了。”
一點都不可愛。
兩人就這麼相處下去,鈴木一郎的生活也變得雞飛狗跳。
直到那孩子說將降伏的咒靈交給他。
鈴木一郎吐槽著:“沒斷奶的小娃娃還是安心吃你的小餅乾吧?”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將咒靈球遞了過去,然後看著那孩子張嘴吃下,鈴木一郎目瞪口呆。
夏油傑壓下反胃感,他捂住嘴巴,心念一動,那三級咒靈出現在兩人面前。
看著聽從於夏油傑的咒靈,鈴木一郎喃喃自語道:“你這家夥,還真了不得啊。”
這樣獨特的咒術,不屬於任何一個家族,如果他能平安長大,一定是一位特級咒術師。
“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請多多指教,夏油君。”男人不著調地說著。
知道自己沒堵錯,夏油傑鬆了一口氣,他撇了撇嘴,十分嘴硬道:“誰稀罕當你的學生。”
腦袋被人用力揉搓,夏油傑努力掙紮卻無濟於事。
見小鬼的頭變成雞窩,消了一口惡氣的鈴木一郎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天空,希望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記憶力退化就要承認。”夏油傑見鈴木一郎不知道為什麼又發起了呆,他大聲說道。
“不應該啊,老師我才29,再說了,男人三十一枝花。”
見夏油傑又向他翻了個白眼,鈴木一郎打住玩笑話,“今天你不要和我去,乖乖待在家裡。”
夏油傑不太理解,“為什麼?不就是單純的神隱事件,詛咒產生的原因我們也調查清楚了,拔除是沒有難度的。”
“當然是因為,你作業還沒寫完。”鈴木一郎幸災樂禍指了指夏油傑包裡的成績單,“而且回家一定會被罵的吧。”
人生第一次不及格的好學生被氣的語無倫次,“還不是因為你半夜帶我出去,不然我怎麼可能考試的時候睡覺。”
寬大的手掌壓了上來,夏油傑看著耍帥的鈴木一郎,這個不著調的大人說:“所以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你真的很努力了。”
夏油傑賭氣的扭過頭不去看鈴木一郎,他彆彆扭扭道:“彆死了啊。”
“那當然,老師我可是超強的。”
目送夏油傑離去,鈴木一郎沒了之前的輕鬆,“感覺立下了不得了的fg。”
神隱事件在這不算大的宮城縣鬨得沸沸揚揚,人人自危,就怕出現在自己身上。
作為一個鄉下的小縣城,宮城經濟並不發達,這也就意味著,人類對迷信的恐懼更大。
先前的神隱事件不過是一個十幾歲少年的玩笑話,但謊言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詛咒滋生,它開始進食,許多無辜的孩子慘遭毒手,神隱事件的影響力進一步加劇,消失的對象已經變成了大人。
“鈴木先生還沒下班嗎?”備完課的川口美央子有些驚訝,她禮貌的對鈴木一郎打了個招呼。
鈴木一郎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馬上就換班了,美央子老師今天也不太順利啊。”
聽見這話,川口美央子也有些無奈,“孩子們有時候確實很調皮,那明天見,鈴木先生。”
“那個美央子老師…今晚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
總是笑眯眯的男人不知為何一臉嚴肅,川口美央子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她鄭重道:“我會的。”
“希望如此吧。”
在川口美央子身上感受到熟悉咒力波動的鈴木一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為了更好的狩獵,有的咒靈會在獵物上打下印記,川口美央子已經被盯上了。
鈴木一郎能感受到,那玩意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他了,“話說我教師資格證還沒考完,三千日元呢。”
是夜,月明星稀,陰風陣陣。
鈴木一郎跺了跺發麻的腳,這感覺誰蹲誰知道,跨著過苦瓜臉的他拿出了自己買來的二級咒具,即遲早狗帶小匕首。
彆誤會,這名可不是鈴木一郎取的,賣家告訴他的時候,鈴木一郎是拒絕三連,但誰讓它實在太便宜了。
沒錢的倒黴蛋含淚買下。
屋裡的燈早早就關了,看來川口美央子聽了他的話,不然鈴木一郎還得好一頓找。
昏黃的路燈突然閃了閃,接著是一聲淒厲的狗叫,附近的流浪狗和流浪貓察覺到什麼,快速逃離。
巨大的飛鳥盤旋在天空,滿是肉瘤的身體上時不時掉落下肉泥,白骨組成的翅膀僵硬地拍打著。
它比之前更強了,甚至已經接觸到了一級的邊緣。
鈴木一郎現在非常後悔,如果早點將它拔除就好了,如果他再強點就好了。
從濃鬱的血腥味就能判斷出,這隻咒靈又吃了不少人。
壓迫感讓他動彈不得,鈴木一郎眼睜睜看著那咒靈打碎玻璃,尖銳的鳥喙伸進臥室。
尖叫聲讓他回了神,鈴木一郎攥緊手中的咒具,發動了自己的咒術。
作為一個遠程法師,現在隻能貼身輸出的鈴木一郎也很絕望,二級咒具隻能在巨鳥咒靈身上留下淺淺的劃痕,更糟糕的是,它看過來。
鈴木一郎呼吸一滯,合攏的手指變得鬆散,咒具的攻擊速度也因此變慢。
“你看起來很好吃。”巨鳥歪了歪腦袋,透明的口水滴落在地面,彙聚成水窪。
“謝謝,咱已經三天沒洗澡了。”鈴木一郎躲開那鳥嘴的攻擊,苦哈哈說著,“吃了我一定會拉肚子的。”
巨鳥不聽,巨鳥隻想乾飯。
被當做食物的鈴木一郎拿出自己體測八百米的氣勢快速逃竄,他甚至樂觀的安慰自己,起碼美央子老師沒事了。
他汗毛立起來,心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秒擺動的大腿被釘在了地上。
“怪不得你翅膀上有那麼多骨頭,原來是可拆分的,有沒有興趣了解加入某高,你絕對是最靚的模型仔。”
可惜咒靈不會聽他閒扯,鈴木一郎聞著那刺鼻的惡臭味,無奈聳了聳肩,“希望被消化後還能變成肥料。”
他一定是最遜的老師了,抱歉啊,夏油君。
“你,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紮著高馬尾的少年持槍抵住那血盆大口,金色的瞳孔裡倒映出狼狽不堪的自己。
魈見這人傻乎乎的,他強忍著羞恥又重複了一遍向五條悟請教來的異世界用語,“你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夏油君,你老師我,居然見到活的魔法少男了。
*
活了二十九年,自詡見過大風大浪的鈴木一郎現在隻覺得自己夢想成真了,他與眼前的少年深情對視,“哥們,能不能換個魔法少女來,最好是粉毛雙馬尾。”
魈很無語,隻覺得自己就不該聽五條悟的話,他終於明白走時,五條繪裡為什麼欲言又止了。
他自暴自棄道:“你便是神隱事件的知情者嗎?”
說起正經事,鈴木一郎稍稍著調了點,他點點頭,“你眼前的巨鳥就是由神隱事件所誕生的詛咒,小心些,它已經快到一級了。”
或許見這個兩個小卒子居然敢忽略它,被一槍紮住喉嚨的巨鳥用力拍打著翅膀,掀起一陣狂風來。
猛烈的氣流吹得鈴木一郎睜不開眼,但他能感覺到少年並沒有產生絲毫的膽怯,咒術界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年輕的一級咒術師了?
驚訝過後是嘲諷,咒術界就是垃圾,一群半截入土的老東西隻會躲在後方,讓年輕人拋頭顱灑熱血,希望長大後的夏油君彆跟個憨憨一樣替人打白工。
“巨鳥的身軀很硬,無法輕易被打破。”鈴木一郎大喊著。
魈“嗯”了一聲,他沒有貿然進攻,從五條家倉庫裡拿出的咒具還能拖延一下時間,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被骨頭釘在地上的鈴木一郎。
他需要拉開距離,而鈴木一郎需要保護。
魈冷靜詢問:“那孩子你認識嗎?”
鈴木一郎順著聲音看去,再看到熟悉的怪劉海時,他是又生氣又想笑,最後認命點了點頭,“那是我的學生夏油傑,抱歉小兄弟,給你添麻煩了。”
躲在角落裡的夏油傑咬了咬牙,他幼小的身軀因驚恐動彈不得,從鈴木一郎那裡得到的三級咒靈也因等級壓製跪在地上。
那就是堪比一級的咒靈嗎?未來的他真的有能力在這樣的怪物手下去保護彆人嗎?
“夏油君!”
熟悉的聲音讓意誌消沉的夏油傑猛然抬起頭,鈴木一郎依舊笑嘻嘻對他招著手,像是每天早午安一樣,“拜托了,老師我教師資格證不能不考啊,都已經掏了錢的。”
夏油傑下意識吐槽,“誰承認你是我老師了。”
稚嫩的手掌撐著牆壁,小孩緩緩直起身,他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再睜開時,害怕已經被拋到腦後。
夏油傑拍了拍地上顫抖不已的咒靈,他語氣堅定,“現在去做我們該做的事情。”
一定要保護好老師。
“他是個好學生。”魈看著邁開步子跑起來的孩子。
“畢竟是我刮了十五年彩票才刮出來的大獎,必須好。”鈴木一郎眼角微紅,他咧著大嘴超級驕傲的向魈炫耀著。
沒有了後顧之憂,魈握緊手中的長槍,深色的風元素被注入進去,他低聲道:“力道尚可,現在該我了。”
重心被轉移到右腳,長槍用力上挑直接刺破巨鳥的鳥嘴。
巨鳥因疼痛開始劇烈擺動頭顱,想要把魈甩下來,魈雙腳蹬住鳥嘴的上顎,借力將長槍扯出,同時凝聚好的風刃被丟進嘴裡,對鳥嘴造成了二次傷害。
巨鳥拍打著翅膀,十分生氣道:“人類你該死,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它落在地面,電線杆倒塌,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從睡夢中驚醒,他們慌亂逃竄,“神明發怒了,快逃,神明大人發怒了。”
一根根白骨懸浮在空中,沒了翅膀的巨鳥咒靈醜陋的臉上滿是怨恨,“去死吧。”
那些白骨如箭雨從天空落下,魈下意識躲避,餘光在看到陷入危險的普通人類時,他改變了應對策略。
風似乎吹得有些猛了。
“那也是咒術師能做到嗎?”夏油傑看著眼前巨大的風暴,對一旁同樣不可置信的鈴木一郎提問。
耳邊是普通人慌忙避難的聲音,身為咒術師,鈴木一郎呆呆地看著綠色風將白骨吸收吞噬,他搖了搖頭,半天才發出聲音,“夏油君,你說現在和魔法少男簽訂契約還來得及嗎?”
夏油傑:?
掛在身後的儺面被拿起,像每一次戰鬥那樣,魈說道:“靖妖儺舞。”
比之前更猛烈的風注入到長槍中,少年縱身一躍而起,手中的長槍如遊龍般穿梭,最後死死釘在巨鳥的頭顱之上。
隻有輕微的喘息聲響起,儺面重新掛在身後,有些脫力的魈撐著長槍,勉強站穩身子。
風也逐漸散開。
“你沒事吧?”夏油傑踩在廢墟上,他看著那死去的巨鳥心中滿是複雜,這就是強大的咒術師。
恢複了些許力氣的魈搖了搖頭,他打算將長槍取出,但下一秒神色變得凝重。
物件被折斷的聲音格外響亮。
還沒捂熱的槍就這麼一拉,然後斷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對著一把斷槍陷入了迷之沉默。
鈴木一郎心在滴血,作為一個混跡在咒術界的人,這槍絕對萬字起步。
眼前少年的手不自覺摩挲著槍身,嘴角抹平,拿起來的槍先是默默往回插了插,然後又扯了出來。
清脆的折斷聲再次響起。
之前的槍與魈一般高,現在才到他半個身子,算是徹底報廢了。
鈴木一郎也撓了撓頭,“小兄弟你這咒力可真霸道。”
在他看來,那長槍狀的咒具少說也有一級,它也並不是因為與巨鳥的戰鬥斷掉的,單純是承受不住少年所灌輸的咒力。
魈也是十分無奈,異世界的力量體係和提瓦特一點都不一樣,但好在他們都將元素力認成了咒力,不然魈真的無法解釋,自己沒有咒力,卻能消除詛咒。
鈴木一郎搓了搓手,用一種極其渴望的眼神看向魈,“小哥,就是你說的那個契約還算不算數啊?”
想起先前尷尬的一幕,白皙的臉頰上染上粉意,魈的眼神也有些飄忽,但為了恢複力量,他硬著頭皮道:“契約自然是作數的,還有我名為魈。”
“你想與我簽訂怎樣的契約?”
與少年對視良久,鈴木一郎揉了揉一旁夏油傑的腦袋,他依舊是不著調的樣子,但語氣十分鄭重:“請當這孩子的老師,拜托你了,魈。”
“你在說什麼啊,大叔。”夏油傑掙紮著,但腦袋被死死按住。
見魈也有些驚訝,他如實說道:“這孩子很有天賦,所擁有的術式更是難得一見,假以時日他必定會成為強者,但我是個沒用的家夥。”
歎了口氣,他苦笑著繼續說道:“沒有勢力保護的咒術師是無法在殘酷的咒術界活下去的,哪怕你再有天賦,上面動動手指,你就會變成前線送命的炮灰,我不想這孩子走上與我友人相同的道路。”
魈看著面露懇求的男人,他輕聲道:“即使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鈴木一郎無所謂的笑了笑,“即使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他這條命本來就是偷來的,眼下這腿也保不住了,與其成為一個拖累彆人的廢物,倒不如散發最後一點光,燃儘最後一把火。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灑落,夏油傑停下了掙紮,他攥緊拳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抖動的肩膀被人輕拍著,他視線模糊不清,隻依稀看見一抹紅。
魈蹲下身來,輕輕地為小孩擦去淚水,他詢問道:“你願意做我的學生嗎?”
夏油傑用力點了點頭,他眼角通紅,哽咽聲被壓下,在鈴木一郎期盼的目光中,他喊了一句老師。
“你的契約,我同意了。”
魈轉過身看向坐在廢墟中的鈴木一郎,初生的太陽打在他身上,少年站在光明下,一字一句承諾著:“我會教導夏油傑,直至成年,我會保護好他,直到他有能力自保,我會儘到一名老師該有的責任。”
“對這份契約,你滿意嗎?”
鈴木一郎柔聲道:“我,鈴木一郎,承認這份契約。”
這條命也算是有點價值了,對吧,兄弟。
姍姍來遲的救護車將鈴木一郎帶走,夏油傑乖巧地牽著魈的手,不哭也不鬨,和某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說實話,夏油傑的表現讓魈鬆了一口氣,他也是第一次當老師,說不緊張是假的。
他輕聲問道:“我可以叫你傑嗎?”
小孩點了點頭。
“傑,我並不會在宮城停留過久,等確認神隱事件結束後,我就會離開,你願意和我走嗎?”
一但夏油傑同意,就意味他正式進入了咒術界,這對父母是普通人的孩子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小孩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他並不害怕,“爸爸媽媽在吵架,他們都不需要我,咒靈也隻有我能看到,媽媽說我是犯病了。”
握住他的手在顫抖。
夏油傑繼續陳述著事實,“隻有鈴木老師和我是同類,我太過弱小,無法保護任何人,老師。”
黑色的瞳孔裡滿是渴望,這個孩子期望能夠擁有保護他人的力量。
“我知道了。”魈揉了揉他的腦袋,“記得要和父母好好告個彆。”
某處居民樓裡,夏油傑輕車熟路地從地毯下拿出鑰匙,推開門時,他下意識說了句:“我回來了。”
但回應他的隻有牆上電子時鐘發出的報數聲。
魈本想陪同,但夏油傑拒絕了,因為他總要面對告彆的。
桌上擺著昨晚未收的碗筷,臥室裡的女人還在睡覺,她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孩子一夜未歸。
至於另一個人也很久沒有回家了。
夏油傑輕車熟路地將碗筷收拾好,他從冰箱裡拿出面包,站在板凳上開始忙活起來。
香甜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直到時鐘發出三次報時,女人才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烤好的面包吃了起來,連餘光都沒給過對面的夏油傑。
“我打算離開這裡了。”
女人點了點頭,神色冷漠,“我會在你離開後,換掉電話號碼的。”
夏油傑站起了身,像每一次離開家那樣,他說了一句再見,但不會再有下一次。
“已經說好了嗎?”門外綁著高馬尾的少年手裡拿著熱可可還有甜點心,他關切地問道,“傑,喜歡吃草莓大福嗎?”
夏油傑對於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魈,隻覺得鈴木一郎沒有說錯,這世上說不定真的有魔法少男。
*
熱可可微苦的味道讓魈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手裡同樣抱著一杯熱可可的夏油傑,又瞄了瞄桌子下輕輕擺動的小腿。
打包好的草莓大福孤零零放在桌面上,但兩人都沒有打開它的想法。
“傑,關於神隱事件你知道多少?”
說來可笑,最先發現神隱事件的禪院家卻提供不出什麼有效的信息來,禪院直毗人給出的回答是沒必要。
五條和加茂雖然沒說話,但也能看出他們是讚同的。
魈隻覺得荒唐,五條悟倒是對此見怪不怪。
對於魈的疑惑,夏油傑並沒有感到奇怪,他將茶飲放在桌上,開口解釋道:“神隱事件的源頭出自一位名叫澤田未生的少年,他在回家路上遇見一隻會說話的狐狸,更是被引誘到一間破敗的屋舍,澤田未生因為害怕就逃了,等回到家時,已是他消失的第三天,之後越來越多的孩子消失,更是坐實了神隱的傳聞。”
魈抓住了話語裡的關鍵點:“狐狸?”
見夏油傑點點頭,魈對這神隱事件愈發好奇,咒力不會騙人,作為一直跟進神隱事件的鈴木一郎十分確定的告訴他,巨鳥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詛咒的滋生都是有跡可循的,那巨鳥雖然實力逼近一級,但從稚嫩的戰鬥手法就能看出,它誕生時間不久,否則魈也不會如此輕易將它拔除。
夏油傑仔細回想著,“鈴木老師也去詢問過澤田未生,但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是他看錯了,外加巨鳥詛咒現身,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澤田未生才是神隱事件的因,巨鳥咒靈隻是因他而結的果,如果想要徹底結束這一切,魈必須走一趟。
打定主意後,魈下意識想拿槍卻摸了個空,不過這也提醒他一件事情,“傑,話說你是不是該去上學了?”
酷帥成熟的表情瞬間裂開,還是個四歲孩子的夏油傑想起了自己書包裡的不及格試卷,昨天美央子老師特意囑咐過一定要讓家長親自簽字。
離家出走且要遠征東京的未來咒靈操控師毫不心虛道:“今天幼稚園放假。”
魈環顧了一圈十分冷清的甜品店,“那還真是湊巧。”
夏油傑吸了一口熱可可,腮幫子鼓鼓的,他笑得一臉天真,眼睛彎成了小月亮,像是一隻對人伸出粉色肉墊的小黑貓,一旁翹課的女子高中生更是被可愛到發出小聲的尖叫。
眼前賣乖的小孩讓魈想起了不著調的旅行者,她抱著不卜廬那位小藥童,用一種無法描述的奇異聲線,說些癔症話,“嘿嘿,七七,卡哇伊,可惡米忽悠快出正太啊!七七寶,讓媽媽親!”
最後還是那位實在看不下去的白術大夫治好了旅行者。
治療辦法名為物理療法,快準狠,旅行者專屬。
魈語重心長道:“傑,男孩子在外面要學會保護自己。”
夏油傑不太理解,他歪了歪頭,看向身後那群瘋狂偷拍魈的不明人士,有沒有可能,更需要保護的人是老師你自己。
兩人都為彼此操碎了心。
烏野高中排球部內,作為替補隊員的澤田未生有些漫不經心,一旁的高年級學長撞了撞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澤田想什麼呢,小心烏野教練一會懲罰你。”
澤田未生有氣無力應了一聲,他強擠出一抹笑來,見學長憂心忡忡,他回到:“就是昨天沒有睡好。”
“彆在想那假的神隱事件了。”學長安慰著,“你這不是安全回來了。”
“那邊的兩個,發球十次。”
“是!”
被抓包的學長對澤田未生吐了吐舌頭,他老老實實拿起排球去練習發球,澤田未生則是沉默跟在他身後。
烏養一係將澤田未生心不在焉的狀況儘收眼底,對於今日來鬨得沸沸揚揚的神隱事件,他也是有所耳聞。
最近有很多好奇的學生,甚至記者跑到排球部,向澤田未生,這個神隱事件唯一的幸存者打聽。
“都是吃飽撐得沒事乾。”烏養一係疾聲厲色說道。
托這群人的福,排球部的練習隻能被迫中止,眼看春高在即,烏養一係說不著急是假的。
再有人來,他一定把他轟出去。
“請問澤田未生在嗎 ?”從沒見過的少年人站在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烏養一係瞪了一眼想要回應他的學生,他冷聲道:“澤田不在,之後也不在,請回吧。”
魈還沒說出第二句話就被人轟了出去,連門也被用力關上。
吃了閉門羹的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夏油傑拉了拉魈的衣袖,“他說謊,澤田未生在裡面,我看到他了。”
魈站在台階上,他靠著牆,“等結束部活後,我們再問問澤田未生。”
屋內,烏養一係凶巴巴地看著練球的小崽子們,“手揮高點,重心下移,沒讓你們撅屁股!”
口袋裡的電話不停震動著,烏養一係眉頭緊皺,“都說了不要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了。”
電話另一端焦急的聲音傳來,“爸,係心找你去了嗎?”
意識到不對的烏養一係連忙回答:“沒有,係心現在還沒回家嗎?”
當前時間是下午六點,小學早早放學,烏養係心也不會在學校停留。
“老師說,放學的時候,係心說要去見神明大人,自顧自顧的跑掉了。”
神明?
宮城哪來的神明?
烏養一係已經聽不到自己兒子的呼喊聲,他顧不上說些什麼,急匆匆跑了出去。
因為烏養一係開著免提,聽得一清二楚的少年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高年級的學長磕磕巴巴說著玩笑話:“澤田,居然還有人信神隱事件,哈哈…”
他臉色慘白,渾身冒著虛汗,而澤田未生也沒好到哪去,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澤田未生現在來談談吧。”被教練轟出去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眼前。
“我知道了。”話說出口,澤田未生隻覺得自己解脫了。
他邁開步子向門外走去,魈和夏油傑緊隨其後,三人最後停在了遠處的自動售賣機前。
手指落於紅色的易拉罐處,瓶裝可樂掉落下來與擋板碰撞,澤田未生彎下腰將它拿起,拉開拉環時,滋滋的氣泡聲響起。
讓他想起了那一天。
“兩星期前,結束部活的我在回家路上遇見了一隻奇怪的狐狸,它看起來流浪了很久,身上臟兮兮的,趴在地上哀嚎著,我覺得可憐就給它一些食物,然後我聽到了一句謝謝。”
澤田未生歎了口氣,“會說話的狐狸我也從來沒見過,我自然是害怕的,但或許是知道它太虛弱,我心軟了。那狐狸說它是狐之助,希望我能再幫它一個忙…”
見他猶豫,魈追問道:“什麼忙?”
知道瞞不住,澤田未生回答:“成為審神者。”
審神者?
審視神明?
真是好大的口氣。
魈神情冷了下來,“然後呢?”
澤田未生苦笑了一下,“出於好奇心我跟著它走到了一座破敗的庭院,裡面有一棵枯死的樹,它讓我把手放在那上面,但很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甚至昏迷了過去,在醒來後,什麼都沒有了,連我都以為是做了一場夢。”
這樣看來,那名為狐之助的狐狸似乎並沒有傷人的意願,甚至有求於澤田未生,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澤田未生失敗了。
“你在哪裡遇見它的?”
“在已經廢棄的神社附近。”
廢棄神社內。
烏養係心對懷裡的橘色小狐狸發問:“狐之助,接下來我該向哪裡走?”
他懷裡的狐狸用儘全身力氣,指了指神社的許願箱,“烏養大人,向那裡走,不用害怕,門就藏在那裡。”
烏養係心點了點頭,他大步流星地朝許願箱走去,隻走了五步,就有一扇庭院出現在他眼前。
狐之助掙紮著跳下,它虛弱的重複著說了無數遍的話語,“歡迎來到A-01本丸,咱是狐之助,審神者大人。”
“在正式進入本丸前,請不要輕易對付喪神交付真名,這關乎到您的安危。”
隻有八歲的烏養係心聽得迷迷糊糊,但他也知道不要把名字隨意告訴陌生人。
他天真發問:“狐之助,你口中的付喪神能實現我的願望嗎?我想成為像爺爺那樣帥氣的大人。”
狐之助選擇避開了這個話題,它含糊道:“審神者大人推開門,之後將您的手放在院內的樹上就可以了。”
烏養係心不疑有他,幼小的手掌伸了出去。
“你不回家嗎?”
他錯愕轉過身去,手腕被少年握住,烏養係心隻覺得自己見到了太陽,他驚喜發問:“你難道就是神明大人?”
魈搖頭否認。
看戲的夏油傑抱著書包,不屑地笑了,愚蠢的普通人,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超強魔法少男。
“這位大人,求你成為審神者。”
在三人錯愕的目光中,狐之助跪下請求,“是您的話一定可以的。”
夏油傑很快回過神來,對鈴木一郎那時候說的話又信了一分。
鈴木老師,你說的沒錯,能打,會魔法(咒術),保護他人,還有任務更新,這樣的魈老師絕對是魔法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