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山姥切國廣(1 / 1)

他應當是死了。

但卻有溫熱的手掌貼上來。

意識還殘留在勉強廝殺怪物的時刻,魈隻覺得有些疑惑,亡靈還可以感知到溫度嗎?

耳邊傳來不知名的禱告聲。

“五條家鬥膽呼喚神名,願您醒來,再次庇佑六眼。”

神?他怎麼可能會是神明,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魈生出抗拒,但渾身動彈不得,也無法張口回複,隻聽見那音樂聲越來越大,最後戛然而止。

木屐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光在黑暗中浮現。

“當代六眼五條悟當呼汝名,魈,回應我。”

六眼?五條悟?

他該不會又穿越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消耗過大的魈迷迷糊糊再次陷入沉睡。

被強製換上和服的五條悟淡漠地看著那信香燃儘,面露嘲諷,神明從來都是虛假的。

“不可能,那位大人絕對不會放棄五條家。”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拐杖一臉篤定,“悟,你呼喚那位大人時想到了什麼?”

話裡話外都透露著對五條悟的責怪。

誰讓他們是一群腐朽到骨子裡的爛橘子,害怕被神明拋棄很正常。

五條悟按照禮節行禮回複,“和長老教導的一樣,是對魈大人虔誠的請求。”

他們沉默了。

知曉自己晚飯泡湯的五條悟對此不屑一顧,他是這屋內唯一站著的人。

這也是祂所給予六眼的特權。

作為咒術界三大家族之一的五條家,除了擁有強大的無限下咒術和六眼外,隻有每一任家主和長老才知曉,五條是被神明注視的存在。

據記載,每一任六眼誕生時,祂必定醒來,五條稱其為六眼的守護神。

年幼的神子注視著那座看不清面容的木雕,如天空澄澈的蒼藍之瞳裡掀起狂風,總有一天,他會把這破木雕給踢下去。

這個祭典和五條家一樣,渾身上下透露著腐敗的氣息,令人作嘔。

將繡有金色仙鶴的黑色羽織隨手扔在地上,見怪不怪的仆人熄滅所有燈光,而後鎖上了門。

神子大人性格頑劣,這是五條家的共識。

他需要訓誡和懲罰來引導,因為他是六眼,是五條家的希望。

昏暗的燈光打在滿是皺紋的臉上,一個又一個年老者走進屋內,當代五條家主則是沉默不語。

他們都是為了今日的請神祭典而來。

“六眼今日過於放縱了,那位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慢悠悠說著。

“我同意,那位大人是六眼的安全鎖,隻有得到祂的認可,六眼才能帶領五條家走向新的輝煌。”

半截入土的人眼神熾熱,他們都渴望那個時刻的再次來臨。

因為據家族史書記載,每一次的輝煌都是由那位大人親自見證的。

沉默已久的家主表了態:“這幾天我會讓悟進入那位大人的房間進行參拜,他一定會取得祂的認可。”

寂靜的雪地上偶爾飛來一隻麻雀,五條悟翻看著手中保存良好的家族史書,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句,都是些讚頌虛假神明的狗屁話。

屋裡的信香早已燃儘,他吃著用來上供的甜點心,對這位守護靈勉強生出一絲認同。

距離那天請神慶典已經過了一星期有餘,五條悟被懲罰來為神明清掃房屋,並每天都需要為祂上香禱告。

從一開始就沒這樣做的五條悟不出意外懲罰又被延遲,餓肚子也變成常有的事情。

他們說隻有饑餓才能讓人感到清醒。

聽見這話的時候,五條悟笑出了聲,自以為是的老頭子對他投來譴責的目光。

對六眼最熟悉的五條怎麼會不知道饑餓代表什麼?

六眼是完美把握無下限術式的必須,但這份天生具有的天賦對五條悟來說依舊麻煩,過載的信息無時無刻不在衝擊他的大腦,他隻能被迫開始思考,不停的思考。

很可惜以一己之力改變咒術界當下局勢的六眼神子,現在也不過是個未發育完畢的人類小鬼頭。

是人類就需要食物補充能量,尤其在消耗量過大時,沒有食物簡直是要命。

用於上供的抹茶饅頭狠狠被咬下,甜膩的紅豆餡稍稍緩解了他大腦的疲倦,五條悟輕哼一聲,“遲早有一天,我會讓這群老家夥知道誰才是五條家的家主。”

六眼注定了五條悟會成為家主,但他還年幼,所有人都可以指手畫腳,因為他們是大人。

院裡的麻雀拍打著翅膀快速逃離,撲空了的野貓甩了甩尾巴尖,碧綠色眼睛凝視麻雀落腳的枝丫,不知為何它發出呼嚕呼嚕的撒嬌聲,腦袋輕點幾下,最後鑽進角落。

五條悟垂眸發問:“是誰?”

回應他的隻有風聲。

站立在樹上的魈不禁心驚他的敏感,他注視著年幼的神子,良久,他轉過頭看向那面板。

【因玩家意外脫離上個世界,隱藏模式被迫開啟,但傷勢無法治愈,請玩家自主探索。】

在最後一刻,魈硬生生抗下了那一擊,外表並無大礙,但運行元素力時,心口會有痛感,像被針紮一樣。

至於隱藏模式,雖有過一次經曆,魈依舊不太了解,隻知道他昏迷後就會開啟,連身體也變得透明,像是幽靈一樣。

係統吝嗇提供信息,從沉睡中醒來的魈還沒搞清楚,就被扣上了神明的帽子,還是五條家的專屬守護神。

強行被簽訂契約的魈內心複雜,甚至想走,可惜他無法離開,五條家外側有一面牆,隻有他能看到,並且隻針對他。

被迫上崗和甘願打工可不能混為一談,兢兢業業的打工人也是有脾氣的,所以魈拒絕現身。

再說了,把他衣服給還回來啊。

或許是因為身份的變換,魈醒來時發現自己穿著異世界被稱為和服的寬鬆衣物,風係神之眼則變成項鏈,鞋子變成了木屐。

他剛邁開步子,然後整個人就向前倒去,萬幸幽靈感不到疼痛。

臉著地的魈默默撐起手想要起身,但他忽略了身上過於寬大的羽織,一個手滑,再次臉著地。

魈翻了個身,魈歎了口氣,選擇再躺一會兒。

柔軟的榻榻米是讓人休息的好地方,讓魈有些困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橫濱脫離後,疲憊經常會有。

白毛小鬼吃著他的貢品,邊吃還邊吐槽。

趴在地上的魈扯了扯嘴角,索性直接踢掉了木屐,驅動風元素力,白色的足袋襪踩在枝椏上,與這位六眼進行單方面的正式會晤。

六眼沒有給出信息,但五條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是幽靈,還是所謂的神明,他都沒有興趣。

他盤起腿,左手支著頭,以五條禮儀老師看了會氣死的不雅姿勢,發問:“你想要什麼?”

想要你死。

當然魈並沒有說出口,濃密的睫毛擋住他眼裡的冷漠,臉上滿是嘲弄。

結緣一事,魈向來淡漠且不屑,但那所謂的係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他去和人結緣,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是他。

直覺告訴魈,隻要五條悟死了,這個所謂的模式就會結束。

風元素開始在手中凝聚。

五條悟挑了挑眉,身上的咒力也開始運作,嘴角高高仰起,他神情激動,“我們還真是默契。”

蒼天之瞳倒映出人的身影,五條悟拉長語調,“我真的超級討厭你。”

人的手臂掉落在地上,鮮血濡濕土壤,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和煦溫柔的風吹開五條悟額前的碎發,聖潔的百合花映入眼簾,綠色的發尾劃過他臉頰,如曜日的瞳孔注視著,眼角處的紅痕與眉心的菱形花紋映襯。

心臟跳個不停。

神明大人原來是女孩子嗎?

祂扭過頭,清脆的少年音響起,“我名為魈。”

魈偷偷地踢了一腳身上礙事的羽織,白毛小鬼頭不知道為何一臉幻滅,就像是死了老婆一樣。

嘖,輕浮。

耍小孩子氣的魈頗為嫌棄地看著地上打滾的暗殺者,這已經是第十個了。

自從五條悟來給他上香後,五條家就撤離了保護人員,是堅信他會出手嗎?

莫名被擺了一道的魈撇了撇嘴,嬰兒肥的臉頰鼓起來,看起來更加可愛。

魈,真的很漂亮。

五條悟罕見地有些愣神,此外是好奇,沒有任何信息,一直運轉的大腦終於可以休息。

這就是神明嗎?

他眼睛愈發明亮,終於像個五歲的小孩子一樣纏起了大人,“一直保護我的就是魈嗎?魈也喜歡吃和果子嗎?還有魈為什麼第一次不見我?”

魈看著張開手向他跑來的五條悟,隻覺得未來不太清淨,現在跑應該還來得急。

他沒有閃開,反正五條悟也碰不到…

魈:!

過熱的體溫與他相接觸,帶有繭子的手被握緊,五條悟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他一字一句道:“抓住你了。”

不可看到的緣在此刻建立。

*

“我拒絕。”

角落裡的綠色蘑菇突然開了口,他卷吧卷吧羽織包住自己的頭,企圖逃避現實。

誰來救救他。

五歲的小孩子身高差不多能摸住門把手,俗話說的好,這時候正是貓嫌狗厭的時候,如果這個熊孩子名字叫五條悟,恭喜你,早死早超生比較好。

魈隻想逃,但五條悟死死拉住他的手。

他眼裡快速醞釀出氤氳的霧氣,小珍珠欲掉不掉,柔軟的臉頰蹭過魈的掌心,像是被拋棄的貓。

將自己外貌優勢發揮到極致的五條悟,聲音又軟又甜,對著眼前的人裝小可憐,“就一次好不好,悟知道,魈最好了。”

雖然接觸隻有半天時間,但魈深受迫害。

從一開始哭著讓他改口喊悟,到玩手指遊戲,這孩子根本就是個小惡魔。

隻要魈說出拒絕的話,五條悟一秒鐘就能哭出來,還是那種無聲的抽噎。

明明他是受害人,但魈的良心猛的一痛。

身後已經是牆壁,被逼到退無可退的魈隻能自暴自棄點了點頭。

“好耶!”

大獲全勝的五條悟生怕眼前人反悔,撲騰著小短腿,快速去外面拿來櫻粉色的發繩。

如綢緞般順滑的綠色長發在幼小的手掌中輕輕梳理,五條悟甚至能聞到一股幽深的草木香,讓人想起寧靜的夏日。

眼睛滾嚕滾嚕轉動,五條悟對著綠色蘑菇伸出魔爪,頭發應當分成三股辮,左一下,右一下,這邊再補一下。

貓貓看著纏在一起的頭發歪了歪頭,毫不心虛地給魈綁上發繩。

還恰著腰,一臉驕傲挺起小胸脯,向魈邀功。

深深知道纏住的頭發有多難解開的魈,無奈扶額,但又無法對跟一個年幼的孩子計較,他站起身看向空曠庭院。

記憶如潮水湧來,孩子的哭泣與懇求還曆曆在目,魈隻覺得抱歉,對於死亡他並不畏懼,但對見證他死亡的人來說,是無法揮之而去的夢魘。

此外,通過五條家提供的書籍,魈知曉出現在橫濱的怪物是咒靈,但橫濱的似乎特殊一點,如果他能回去,或許能幫到大家。

陽光打在他身上,讓魈本就有些單薄的身影變得模糊,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

五條悟眼神深邃,他笑嘻嘻走到魈身邊,“魈,你要不要見見那些老家夥?雖然我覺得他們忐忑不安的樣子更好玩。”

“悟,不要以玩弄他人為樂。”

“知道了。”

五條悟吐了吐舌頭,他神色乖巧,因為魈是第一個六眼看不透的存在,也是第一個與自己平等對話的大人。

不想讓他們看,不想讓他們接觸。

年幼的神子已經展露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他手指輕輕擺弄。

“悟,喜久福好吃嗎?”魈淡定發問。

“當然好吃了,應該說喜久福賽高。”五條悟抱住少年的手臂,他仰頭努力安利自己的心頭好。

魈點了點頭,“那下次讓他們把貢品給我換成喜久福,悟,要吃嗎?”

五條悟歡呼起來,“當然要吃,魈最好啦。”

他揉了揉小孩的頭發,抬眼與門外的人對視,見他們似要跪下行禮,魈有些無奈,綠色的風元素力輕輕托起人的身軀,“剛剛的話聽到了嗎?”

五條家主點點頭,但卻一臉糾結,他小心翼翼詢問:“魈大人是否需要傭人?”

作為一名單機打工人,魈想也不想就打算開口拒絕,但羽織被人拉了拉,他有些疑惑地與小孩對視。

見那人眼裡都是他,五條悟眼睛眯成小月牙,語氣天真道:“悟想給魈繼續紮頭發。”

看了一眼自己的頭發,魈沉默了一下,魈選擇了自救。

“大人看上哪個了?”

臉上滿是皺紋的老婦不停搓著手,像是花樓裡推銷姑娘的老鴇,而魈就是那個冤大頭金主。

清一色的女仆跪在地上,她們無權抬頭,隻是隨意被挑選的物件。

一旁的長老甚至用鼓勵的眼神看向魈,似乎哪怕魈說句我全要,他們都能點頭同意順便說出一堆子尬死人的彩虹屁。

從沒見過這陣仗的魈隻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五條家就沒一個正常人。

魈無奈扶額,他看了一眼最角落裡的女孩,對一旁的老婦說道:“我選擇她。

“這個…”老婦露出為難的表情

“不可以?”魈反問。

那雙金色的瞳孔掃過來時,她隻覺得惶恐,自己的小心思在這位大人面前暴露無遺。

她連忙跪下道歉:“當然可以,一切皆如大人所願。”

動不動就下跪,異世界的特色真奇怪。

對此厭煩的魈驅動風元素瞬身到五條悟身邊,“悟,走吧。”

五條悟忽視老頭子們臉上的惶恐和如同墜入地獄的老婦,“嗯,還有魈真的不想讓我紮頭發嗎?”

最後是把頭發剪短才拯救自己,魈挑了挑眉,對著一臉不服氣的小孩無聲質問,你還有臉說?

如果不是頭發再生速度過快,他根本就無需傭人。

五條悟皺了皺鼻子,“下次不會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見周圍人都在給他使眼色,承受巨大壓力的五條家主開口喊住了魈,“抱歉魈大人,小人鬥膽問一句,您會陪悟參加兩天後三大家族舉行的會議嗎?”

一旁的五條悟插了話,“咒術界的三大家族就是禪院家、加茂家和五條家,這明面上說是為了抵禦詛咒的聯合會議,本質還是試探。”

“悟。”五條家主出聲製止,他並沒有像其他長老面露責備,隻是彎下腰繼續對魈恭敬道:“他尚且年幼,有很多不懂,還請守護神大人海涵。”

這人左一句守護神,右一句孩子年幼,莫名被道德綁架的魈隻覺得頭疼。

“叫我魈便可。”魈平靜問道:“把我推到明面上的代價你可想好了?”

五條家擁有六眼便已經成為他人眼裡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告知他們六眼還有一位守護神,那麼等待五條悟是蜂擁而來的詛咒師。

五條家就這麼有信心護五條悟周全嗎?

頂著魈審視的目光,當代五條家主笑了,“他們已經知曉魈大人的存在了。”

刺殺五條悟可不止敵人,三大家族也不過是由無力的協約束縛,這咒術界從來就不太平。

魈突然想起來那個選擇自裁的詛咒師,瘋狂卻清醒,甚至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神色來。

還是吃了有道德的虧,下次他絕對不會忘記補刀。

見一大一小十分殷切盯著他看,魈擺了擺手,理直氣壯道:“我出不去。”

是的,他出不去。

即使在被五條悟觸碰後,魈能夠現身於他人面前,但那面牆依舊存在,就像他是五條家的地縛靈一樣。

“這個或許是因為前幾代五條家主的緣故。”眼前的男人聽魈這麼說反而鬆了一口氣。

“魈大人的神像也是那位下令修建的,之前五條雖然知道您的存在,但對您了解的並不多。”

之前?

羽織下的手緊握成拳,對此毫無記憶的魈面無表情地與五條家主對視,隱藏的殺氣也被放出。

男人直接跪下,他連忙求饒:“請魈大人息怒,五條家並沒有多餘的想法,那位說,您同意了他的請求。”

冷汗濡濕裡衣,他脊背發涼,但殺氣卻在減小。

知道罪魁禍首的魈鬱悶至極,自穿越後,他就一直被牽著鼻子走,和璞鳶依舊下落不明,“你口中的那位大人還說了什麼?”

五條家主擦去冷汗,“他讓我們這些後人轉告您…”

話說了一半,他神色變得極其複雜,見魈有些不耐煩,他咬咬牙道:“那位說您一定是他老婆。”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魈眼裡的高光瞬間消失,“然後呢?我該怎麼出去?”

五條悟也笑眯眯地詢問:“是啊,魈該怎麼出去?”

五條家主再次磕了個頭,對於自己的小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絕望道:“自願和當代六眼訂下束縛,束縛內容由六眼決定。”

屬於是強買強賣了。

魈沒去理會一旁舉手的五條悟,“你應當知曉主動權掌握在誰的手上。”

被質問的五條家主哭笑一聲,“我當然知曉,隻是這也並非是五條家想要的,是那位以個人名義搞出來的。”

很奇怪,總之就是很奇怪。

察覺到哪裡不太對的魈繼續問道:“我最早的出現追溯於哪個時間段?”

“五條家第一代六眼,後每逢六眼現世,您就會醒來。”

悖論。

他之前並未穿越,而五條家的發展至少也有千年,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係統動的手腳並不在少數,這個世界的人居然也沒有絲毫質疑。

魈踢了踢礙事的羽織,說實話他不想建立那什麼束縛,結緣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把木雕給扔掉就可以了吧?”五條悟伸手指向那被供奉的神像,“六眼從不屑於這樣做,無論哪一代。”

臉漲成豬肝色的老頭子怒喊道:“五條悟你這是對魈大人的大不敬!”

“嘖,半截入土的老爺爺就彆學年輕人蹦迪了,要懂得放手哦。”

五條悟拉住魈的手,一副惡作劇成功的開心樣子,“毀掉也可以,因為魈一直在忍耐吧。”

魈沒有回應,但手中高度凝聚的風刃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從未承認過神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神像。

木像被推倒,人心惶惶,他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邊跪下,一邊請求原諒。

魈漂浮在空中,淡漠看著一切,人類低著頭祈求神明,而神子仰頭直視。

那堵牆消失了。

*

木梳輕輕梳理開打結的長發,五條繪裡小心翼翼地將其聚成一股,再拿起一旁黑色的發帶,輕巧綁成一個高馬尾。

她看向桌上的發飾時,眼裡滿是不甘心。

不能發揮魈大人美貌的萬分之一,她五條繪裡應當跪下切腹自儘。

見五條繪裡終於梳完頭,魈不著痕跡的歎了一口氣,旅行者在海燈節時曾對他提起過璃月七星的新服飾,漂亮新奇卻又複雜,可對衣食從簡的仙人來說著實麻煩。

察覺到魈有些抗拒,五條繪裡也隻能按下心中的不甘,她向後退去,“魈大人,今日的甜點心還是喜久福嗎?”

魈點點頭,“麻煩你了。”

腳步聲逐漸遠去,魈站起身拉開左側的門扉,他對著躺在床上的五條悟說道:“我們需要談一談,悟。”

五條悟很不對勁,自那天與五條家主交彙過後,往日粘人的小孩突然變得疏遠,甚至用上了敬語。

“好的,魈大人想談什麼?”五條悟掀開被子,他規矩地跪坐在柔軟的床鋪上,語氣輕鬆,但眼裡沒有一絲笑意。

像應激的幼貓,呲牙又炸毛,努力伸出爪子威懾著。

魈沒有把五條悟的抗拒放在眼裡,“你很討厭我?”

這突如其來的直球,讓五條悟直接熄了火成了一枚啞炮,他低下頭,手指用力攥緊。

但魈隻是平靜注視著眼前的幼童。

察覺到這人視線的五條悟,他聲音嘶啞,話語裡透露出濃濃的嘲弄,“之前的六眼都是魈的戀愛對象嗎?”

魈心情有些複雜,突然想念乖巧的中島敦和芥川兄妹,“你為何會這樣想?”

五條悟卻覺得委屈至極,他低著頭:“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家族史書上說了,守護神與六眼共患難,並且心有靈犀一點通,第一代六眼更是直呼他為靈魂的半身。

後面的六眼對魈的感情也過於熾熱。

尤其是那位六眼,他寫了很多的書信,五條悟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到信中過於沉重的的情感。

再聯想到那句老婆宣言和魈隻為六眼讓步,這不是替身文學是什麼?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的五條悟心一橫,小嘴巴拉巴拉說個不停,“魈也是奇怪的大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心裡有白月光,還來找一個小孩子玩養成…”

或許是魈的目光太過複雜,五條悟熄了聲,他半天又找補道:“我才沒說錯。”

五條悟與旅行者一定很合得來,旅行者她也異常喜歡看那些稻妻話本,連帝君他也深受影響。

魈心裡有千百句話想說,但最後他伸出手揉了揉五條悟的腦袋,他平靜道:“我隻喊你悟。”

五條悟呆呆地仰起頭,他喘不過氣來,金色的瞳孔倒映的身影是他,念著的也是他。

看小孩不再瞎想,魈鬆了一口氣,他隻認識一個頑劣吵鬨的六眼小孩,其名為五條悟。

自認為處理妥當的仙人起了身,“五條小姐給我們準備了喜久福,悟,一起吃吧。”

“嗯。”五條悟應了一聲,他看著那人的背影,鬆開的手掌緊握成拳。

“魈大人,您不必對神子大人太過寵溺。”

五條繪裡將茶盞推過去,她垂眸看著杯中豎起的茶梗,嘴角微微上揚,見魈疑惑,她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茶梗立起來是有好事要發生的,魈大人。”

明黃色的茶水被微微晃動,苦澀後是甘甜,魈輕聲道:“或許吧。”

隻能說風雨欲來。

明日的會議是一把試金石,五條家想知道身為守護神的魈有幾斤幾兩,禪院家、加茂家同樣如此。

魈心想,或許人類都是這般奇怪,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卻又妄想將神拉下神壇,甚至想要掌控神明。

可惜他並非是神,而是令人感到懼怕的夜叉。

璃月有書記載,夜叉一族生性可怖善戰,雖為岩王帝君效力,卻以殺止殺,民眾敬佩且畏懼。*

作為護法夜叉,魈骨子裡透露出對戰爭的渴望,即使他經曆千年歲月洗禮,但有些本能是無法消除的。

五條繪裡斟茶的手微微一頓,她雖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但此刻也察覺到了某些危險的氣息。

五條悟將喜久福一口吞下,他含糊不清說道:“繪裡在擔心什麼,魈很強的。”

“食不言,寢不語。”魈喝了口茶,慢悠悠提醒道。

但他並沒有反駁五條悟的話。

五條繪裡露出一個淺笑,“我知道了,魈大人明日是否要換身衣服前去?”

魈不抱希望地問道:“有什麼輕便的衣物和鞋子嗎?”

身上寬鬆的衣物還可以接受,但木屐他是真的無法適應,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摔倒,所以魈一直是隻穿了襪子。

對於眼前人期盼的目光,五條繪裡於心不忍道:“很抱歉魈大人,我們準備的都是和您身上類似的衣物。”甚至更為華麗,因為神明大人不就該衣著華美嗎”

微苦的茶水中和了嘴裡的甜膩,五條悟愜意道:“怪不得繪裡拿來了這麼多的純金發飾,當然我也覺得金色和魈很相配。”

“神子大人也這麼覺得嗎?”五條繪裡有些激動,“尤其是這蝴蝶發簪,魈大人帶上一定很好看。”

“繪裡,你眼光還挺不錯的嘛。”五條悟極為認可的點點頭。

一大一小越說越來勁,魈心中生出些許不妙。

“魈,不如試試吧,魈?”

五條悟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座位,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站在房屋頂端的魈鬆了一口氣,他還是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場面。

五條悟身體裡藏著巨大的力量,假以時日必定站在頂端,但他當下也隻是個孩子,他還年幼。

“繪裡,我什麼時候可以長大。”五條悟趴在桌子上,臉上的軟肉擠成一團。

五條繪裡溫柔道:“神子大人,不過十幾年。”

茶水逐漸變涼,五條悟重複著,“十幾年?”

“是的,十幾年。”

她看著那垂落的夕陽,恬靜地回答著年幼孩子的詢問。

五條家某處密室裡,氣氛十分凝重。

“那位大人的局被破了。”想起今天的事情,長老就十分氣惱,“家主你為什麼要告訴六眼破局的關鍵?”

五條家主不慌不忙道:“長老說的這是什麼話,怎麼把錯都歸咎於我,說實話,是悟自己看出來了,那畢竟是六眼。”

聽見這話的長老你看我,我看你,也沒人出聲反駁,五條家主話也沒說錯,六眼早已知曉,隻是他們都覺得一個孩子不敢插手這件事。

即便他是狂妄不受控製的五條悟。

拄著拐杖的老婦開了口,“那就更加應該對六眼進行約束和管製,守護神大人玉體尊貴,六眼卻對其大不敬…”

門被猛烈的風吹開,清脆的鈴鐺聲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他們一同低下了頭。

對於眼前突然出現的魈,五條家主試探詢問:“魈大人此次前來是想要問些什麼嗎?”

魈無視那些打量的目光,開門見山道:“我會護著五條悟,直到他成年,至於成年後的六眼會遭遇什麼,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有些激動的長老站了出來,“但是您不是守護神嗎?”

魈面露嘲諷,“我何時承認過這個身份,人類莫要得寸進尺。”

長老捂住刺痛的臉頰,鮮血從指縫裡流出,他的雙腿打著哆嗦,對死亡的害怕讓他癱軟在地。

他們都忘了,風向是會轉變的,它可以是托舉起風箏的順風,自然也可以將其撕成碎片。

風元素在空中散開,魈抬眼掃視,而在場所有的人被掃過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五條家主猛然想起來那位留下的話,永遠不要妄圖去馴服一道風。

“萬分抱歉,魈大人,是我們冒犯了。”

他是個識相的,自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這位守護神一開始所表現的太過溫和,讓所有人理所當然認為守護神被五條家支配。

男人苦笑一聲,他舉起手阻止還要勸說的長老,身上展現出一個家主該有的氣勢,鄭重道:“我五條家自當遵循協約,五條悟成年後,大人無需再勞碌,您永遠自由。”

魈雙手抱拳,“契約已成,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話音剛落,雙方皆感到身上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束縛感。

自以為鑽了空子的五條家主隻能硬著頭皮接受現實,他心想,也隻有神明能做到了。

禪院家、加茂家,還有五條家,他們都將神明看得太輕了。

習慣契約的魈也有些驚訝,契約成立時,他與此世界的聯係被加強,身上的痛感也少了許多。

或許簽訂的契約越多,他的傷勢便好得越快。

*

這是一場盛會。

咒術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均自發來到了禪院家,因為六眼會出現。

五條悟牽上魈的手,他一步又一步走著,驚呼、不屑、嘲諷,六眼將那些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與蒼天之瞳對視的咒術師不禁心裡發毛,他喘著粗氣,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魈,我早說了很無趣的。”沒想到魈會在一開始選擇現身,五條悟小聲吐槽著。

庭院的路並不長,但因為某些原因,五條悟走得很慢。

想起那些糟老頭說的話,五條悟就想笑,為了展示五條家所謂的風範,他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優雅得體。

藏在羽織下的手輕輕動了動,像是安撫。

對於那些打量的目光,魈並不在意,這段路也正好給了他與五條悟交流的機會,“等會議結束後,悟,要一起出去嗎?”

五條悟眨了眨眼,反而沒有之前那麼粘人,他語氣輕鬆,“魈是想要離開五條家嗎?”

見人神色錯愕,他繼續說道:“其實魈完全不需要來詢問,可以直接走的,反正那群人也不敢攔。”

五條悟沒有提起到自己,因為他現在還太過弱小,隻是因為擁有六眼,所以魈才會有所掛念。

真的令人超級不爽啊。

手被放開,魈與眼前的五條悟對視,小孩笑得肆意張狂,他說:“魈,我會是獨一無二的五條悟。”

不是六眼,不是五條家的附庸,他就是他,是五條悟。

魈沒有反駁,他閉上眼,最輕柔的風被呼喚而來。

草木的香氣與淡淡的花香混合,明明是寂靜的冬日,卻讓人感到生的氣息。

“蝴蝶?”來看熱鬨的禪院甚爾十分疑惑,他伸手抓住一隻枯葉蝴蝶,但看清手中的東西時,不禁心驚。

那是一隻由梧桐樹葉做成的蝴蝶,脆弱的翅膀顫動著,更重要的是,禪院甚爾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咒力的氣息。

作為天與咒縛,禪院甚爾完全是0咒力,多可笑,就連普通的人類好歹還有1咒力,如果他出生在普通家庭,或許也會有個好的童年,或許也不必遭受現在的一切。

可惜他姓禪院,這個比垃圾還垃圾的禪院。

幼年時的禪院甚爾罵過神明,甚至辱罵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楚,因為這樣的詛咒居然是天賜。

嘴角的疤痕突然生出些許刺痛,禪院甚爾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過去。

軟弱無力的少年與咒靈廝殺,他絕望又怨恨,或許是他最後一刻詛咒了神,天與咒縛的力量被挖掘,少年活了下來,唯有嘴角的疤刻在身體上,和那些過往偶爾一起刺痛禪院甚爾。

“所以神明從來就不博愛。”禪院甚爾不屑地看著那個少年,“真偏心呐。”

他碾碎了那隻蝴蝶,枯葉被風吹散,兩雙眼眸一同轉過注視著禪院甚爾。

因為是天與咒縛,那些咒術師從不會發現禪院甚爾,他今天來湊熱鬨也是想知道,被咒術界吹得空前絕後的六眼會不會發現他。

這就是六眼的感知力嗎?以及神明似乎也不是那麼弱小。

被兩個散發唯我獨尊氣勢的人注視,禪院甚爾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興奮。

他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來,嘴角的疤痕為男人增添了一絲可怖的氣息。

最先收回視線的人卻是五條悟,在眾人的驚歎中,他將一隻梧桐樹葉蝴蝶收入衣袖,“魈,我們該走了。”

魈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他與那個黑發男人對視著,多年廝殺的經驗告訴他,這個人很強但他卻沒有咒力。

他轉過頭,向五條悟詢問:“悟,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在三大家族是怎麼樣的存在?”

五條悟隻覺得無趣,但他還是乖乖回答:“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

“如果是像繪裡的女性,就是任由男人發泄的工具,如果是男人,最好的結局就是成為一名奴仆,最壞的就是直接喂給咒靈。”

魈不禁有些困惑,“咒術師與咒靈不是對立的存在嗎?”

或許五條悟也沒想到魈對咒術的了解這麼少,他搖了搖頭,“咒術師與咒靈,兩者皆擁有咒力,是敵對的存在,卻也可以相互利用,也因此會出現與咒靈合作的詛咒師。”

“這就是咒術界,魈。”

年幼的神子第一次俯視神明,他冷漠又無情,畢竟沒有人會銘記一隻將要被碾碎的螞蟻。

越來越多的蝴蝶飛來,它們自發成為一道牆,遮擋住他人的視線,魈蹲下身來與五條悟平視。

調皮的風吹起他耳側的碎發,溫熱的手指伸出,五條悟沒有躲。

輕微的痛感從額頭上傳來,被彈額頭的五條悟吐了吐舌頭,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明明是魈太心軟了。

“悟,永遠不要小瞧人類。”經曆眾多變亂的魈對人類這樣的存在深有體會。

脆弱又堅韌,貪戀又無私,怯懦又勇敢,是矛盾的集合體,偶爾也會爆發出絢麗奪目的光彩來。

他揮散蝴蝶,在眾人防備的目光中,踏上台階,魈輕聲道:“伴手禮想要什麼?”

五條悟對著那群腐朽到骨子的老家夥挑釁一笑,“想要草莓大福。”

魈失笑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見兩人入座,五條家主心裡鬆了一口氣,魈大人也不是個低調的啊。

那梧桐樹葉蝴蝶栩栩如生,堪稱神跡。

如果是咒術師來操作,既需要龐大的咒力貯備,又需要對咒力的精密操縱,如果兩者少了一個,那這場炫技就會變成令人取笑的鬨劇。

“大人,我來介紹一下,這位…”

“五條,咱有嘴,自己能介紹。”拿著紅葫蘆對嘴喝酒的白發老人打斷了五條的介紹,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五條悟和魈。

“我是禪院家第26代家主,禪院直毗人。”

一旁的加茂家主也緊隨其後,“我是加茂林,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

魈點點頭,出於禮貌他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魈。”

禪院直毗人打了個酒嗝,不著調道:“魈大人,今天也就是一次尋常會議,主要是大家對六眼的好奇心比較強。”你個高高在上的神明還是不要湊凡人的熱鬨了。

他的言外之意,在場的都聽懂了。

咒術師怎麼可能會信神?

他們都是瘋子,即使平日裝的再像人,使用咒力的時候,都會陷入異常的快感中。

天生比他人高人一等的傲氣,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對普通人生出過多的同理心,對神也沒有所謂的敬畏感。

禪院直毗人輕輕晃動手中的葫蘆,水聲在此刻響起,年長者露出一個體諒的笑容來,“五條,身體不行還是早點退位。”求神拜佛的垃圾還是自己主動離場吧。

“謝謝禪院家主的關照,鄙人作息健康,無不良嗜好,再活個二十年不是問題。”喝酒喝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死法。

兩人之間火花四射,一旁的加茂林見怪不怪,繼續低頭喝茶。

禪院與五條家之間恩怨已經扭成了麻花,再添把油,估計炸的更香。

明黃色的茶水倒映出加茂林的身影,六眼雖然難得,但作為三大家族之一,加茂家對六眼的記錄也不算少,唯獨這位守護神,是空白頁。

能讓五條那麼自信的存在,並被稱為實力強大六眼的守護神,這少年絕對不簡單。

魈不想理會三大家族裡的彎彎繞繞,他抿了一口茶,眉頭微微皺起,突然想念五條繪裡泡的茶。

五條家主輕哼一聲,“都打這麼多年交道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禪院直毗人摸了摸鼻子,頗為豪氣道:“這不是前段時間出了神隱事件,大家都是咒術師,自然知道神什麼不存在,但人類可不這樣想。”

越是惶恐,越是不安,越是相信,咒靈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強,甚至最後會誕生出特級咒靈。

加茂林插了話,“但傷亡人數並不多,似乎是有野生的咒術師出手了。”

五條家主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那就沒有出手的必要了。”

“我們起初也是這樣想的。”禪院直毗人又喝了口酒,“但那個咒術師似乎很弱小,並且每次隻在周末出現,所以那個詛咒的力量不斷增長,已經有了一級的趨勢。”

“那就沒辦法了。”

三個老油條笑眯眯地打起了太極,培養一個咒術師需要的資源巨大,而且普通人的死活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地點?”清脆的少年音打斷了三人沒完沒了的推皮球。

五條家主驚訝道:“魈大人!”

魈已經厭倦,他輕輕揮了揮衣袖,“記得給我備一身輕便正常的衣物。”

禪院直毗人一改之前的不屑,甚至大為讚賞,“不愧是守護神,見不得民眾受苦。”

加茂林及時說道:“地點就在宮城。”

他無視五條譴責的目光,畢竟他也是區區人類,想要見證神明大人威武時刻,也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