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於淩準備的燒肉做好,端去客廳,卻沒有見著那隻雌蟲在哪裡。
耐心在這一隻蟲身上被無限放大,於淩主動上樓,看到他已經洗漱完畢也穿好了衣服,隻是在對著窗外發呆。
“乾嘛呢?”
聽到有人說話,雌蟲才噗通一下動起來,貼在牆上像戰鬥準備一樣盯著於淩,下一秒作勢製止他:“彆動!有間諜!”
“?”突如其來的答案,於淩一動不動的站住腳……四下望去。
沒有什麼很奇怪的東西。
他閉上眼,呼喚自己體內植入的領航者係統。
在假期時於淩通常不打開這生殺屠戮的玩意兒,此時一隻眼瞳微微變了顏色,係統設備悄然覆蓋後對雌蟲居室進行了徹底掃描。
掃描結果顯示,室內無任何危險,隻有一隻處於焦慮期的蜜蟲先生。
這隻雌蟲的品種……是蜜蟲嗎?
在於淩認知中,蜜蟲不就是蚜蟲?那通常都是附著在植物上的一毫米脆弱小東西……先前提起蟲族可愛品類他還在心裡想,除了瓢蟲大概隻剩下蚜蟲。
誰成想一語中的,他還真是個蚜蟲?
簡單搜索後才知道,在蟲族裡真的有一種異變品類,叫‘蜜蟲’。真實長相與蚜蟲相似,雌蟲胖胖的綠色肚子在成熟期會變成透明粉色以吸引雄性,有很細軟小的小觸角和長腿腿,祖先靠啃噬嫩木與菜心花蜜為食,喜歡在潮濕環境生活,因此每次下雨後群體數量都會出現暴增。
雖然經過無數代衍變,領航者已經無法隻用掃描來探測他屬於哪一個分支的後代,也無法顯示具體信息,更不能分析他的焦慮情緒來自哪裡。
但,至少於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沉迷自己了。
雨後的木頭,又能繁殖,又能吃,真是太符合他的生理需求了。
默默關閉領航係統,於淩一邊把他沒有疊好的床單被褥給疊上,一邊催促:“彆胡鬨,快去吃飯。”
“……”知道自己詭計被識破了,古翊眨巴眨巴眼睛,癟嘴,又不情不願的擺出那副大爺的架勢:“我不吃。”
於淩頭也不抬:“理由?”
雌蟲不解:“什麼理由?”
“我為你做了早餐,你不想吃,是我的問題。但你說要吃肉,我做了,做完你不吃,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又不是行軍打仗!”古翊表現的很抗拒:“你難道還要爺給你打個報告嗎?!”
“那倒是好,報告一會交給我。”
轉眼,被子疊好,於淩開始收拾雌蟲在地上丟的襪子以及換洗衣服。
看著雄蟲動作利落的把家裡一塊一塊的變成乾淨整齊的樣子……古翊眼睛一直跟著他轉,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他才真的捧著個書面報告扭扭捏捏的遞給於淩。
抱著衣服正打算往浴室智能洗衣機裡送的於淩站住腳,餘光瞥到他真捏著個書面報告過來,一時間又有些發笑,順手接過了報告,看到上面寫著:
【尊敬的雄主,我帶著十分愧疚的心情寫下這份檢查,因為我在您做好飯之前沒有起床,起床後又沒立刻去趁熱吃飯。家庭是一個特殊的戰場,我在這個戰場上無比懈怠,我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下次一定會立刻起床,起床就吃,希望尊敬的雄主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認真的改正錯誤,重新審視自己。】
於淩:“……”
不是寫不吃飯報告麼,直接反思成檢討了。
所以還是想吃。
深吸一口氣壓下笑意,於淩把這份誠意滿滿的吃飯報告書揣進衣兜回答:“你先去吃吧,我把這些洗完就下去陪你。”
雌蟲鬆了口氣,剛想轉身,又看著那隻給他送過一朵小黃花,氣味好聞,性格絕大多數時間都很好,會默默收拾房間,做飯又超級香,現在又成了自己合法丈夫的雄蟲……猶豫良久,也沒走。
於淩注意到他沒動,順嘴調侃:“怎麼了?又不想吃了?”
雌蟲搖頭,咬唇歎息內心掙紮一條龍後,捏住衣角低著頭嗡裡嗡氣的詢問:“我們……能,不離婚嗎?”
於淩思考片刻,用十分平靜的語氣反問他:“你是說今天,還是說永遠?”
是今天,還是永遠?
古翊掙紮幾秒,還是小聲說出了答案:“永遠吧……我覺得我喜歡吃你煮的東西,吃一輩子也沒什麼不行。”
“但我覺得不行。”於淩卻想都不需要想,毫不猶豫的就回絕了他,在這隻雌蟲瞪眼發威之前給出解釋:“你並不需要一個感情史豐富的丈夫來充當廚子。”
這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古翊哼哼兩下,裝作也不在意的攤手:“那些都是過去,你要是態度好點我也可以原諒,反正也是假結婚……我能想得開。”
“是啊,但我們假結婚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沒必要發展成真的。”於淩想他該是忘了昨晚醉酒都說了什麼,默默戳破他的小理由:“至於兩個月的時限隻是我隨口一說,事實上和一天,一周,都沒什麼差彆,重點隻是你結婚了,所以現在去離婚也沒有任何問題。”
之前古翊沒發現這隻雄蟲這麼會總結,頓時惱火:“那這樣結一天就跑去離婚,你讓其它貴雌怎麼看我?!”
“他們大概會覺得你威武魄力,玩完一個很快能換下一個。”說著,於淩眼帶笑意道:“說不定在這樣大力倡導一夫一妻製的情況下,你還會開辟一個可以合法玩很多雄蟲的新方式。”
“我……我……”古翊氣急了,白嫩的脖頸開始發紅,呼吸濁重的發起奶凶拍桌技能:“我麼麼不是這麼教我的!他說一隻雌蟲必須忠誠於自己的丈夫!至死不能改!!”
“哦?”昨晚已經知道這個‘麼麼’是他雌父,看著雌蟲在氣懵了的情況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淩沒有錯過的往前上了一步,與他平視而立:“那在你心裡,我是你的丈夫嗎?”
雌蟲被問愣住,半晌才肯承認:“當然不是!我們是假結婚!”
“是啊,假結婚。”於淩唇角依然含笑,重複著這一句話:“既然是假結婚,我又怎麼會成為你忠誠一生的丈夫?”
“我不是正在努力變成真的嗎!”
“我不同意。”於淩賴皮攤手:“我們的協議隻是假結婚兩個月,對嗎?”
“那你……那你白玩我……”雌蟲說著,低下頭咬唇,似乎覺得用詞不妥,在一段情愛中不管發生什麼,貴雌都是占便宜的那方,眼珠翻了翻,想很久才摸摸肚子:“你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把你的基因液留在我肚子裡了……我說不定以後要生你的蟲寶寶,你得負責!”
“有嗎?”於淩知道這一點,所以一直有意控製:“我記得昨晚還沒結束,你就開始找你的雄父。不信你可以去查監控,我相信你臥室會有監控。”
真相來的十分突然。
雌蟲搞不清自己的內心,隻是急忙論述:“萬一你什麼時候滑進去了……”
“我確定我沒有。”
“這種事看不見摸不著,你怎麼確定?一個兩個的你又感覺不到,萬一呢……”
“你可以去醫院查。”於淩依然笑著,語氣卻和他的站姿一樣一根棍般挺直:“化驗一下你的肚子裡是不是有我的DNA,如果有,哪怕一個,我也認。”
這種化驗,通常都是一些在婚姻內出軌的雌蟲被雄蟲強拉去做的,撐開腔體口後在孕腔和基因囊內壁用特製工具生刮下來一層肉膜進行檢查,古翊丟不起那個臉,他也確定自己肚子裡真的沒有一點……因此再也說不出話來,滿臉都是氣悶。
“好了,準備好下樓吃飯,再晚點婚管局又下班了。”已經收拾好房間,相當於站好最後一班崗的於淩,轉身打算離開他的臥室。
“那我就把你昨晚和我在一起的監控賣掉!”古翊生氣,挪到他身前以身體擋住他,故作陰狠:“你一定不想你光著身子的視頻出現在星網圈裡吧!”
“……哇哦?”好可怕。但於淩卻突然想起自己的過去蟲設,表現的十分驚訝欣喜:“原來在你家伺候你,還會有意外出名的機會,是不是會有更多貴雌看到我?我可記得你昨晚舒服了好幾次,如果他們知道我的服務這麼好的話,會不會都來找我服務?”
“服務?”雌蟲猛地蹙眉,眼尾突然臊紅起來,磕磕絆絆:“你你你在想什麼!我哪有好幾次!”
“你有沒有不要緊,要緊的是,你現在該下樓去吃飯。”
有關這隻雌蟲在自己心裡蟲設已經崩了個乾淨的事,於淩不想再想了。
他來之前曾設想過幾百種這隻蟲的性格,當時在隔層窗中對上他的眼神忠誠且堅定,一眼認定這樣的家夥絕對是個天生的戰士,怎麼著也得做個朋友。
卻沒想到,發展到如今,他還敢要挾‘異性’把私密照發出去。
真是……十分意外。
雌蟲很不開心。
他慢騰騰的跟著於淩下樓,儘可能擺出不可一世的態度,直到他吃上了於淩做的大肉塊。
戰場上打滾的軍雌竟然就那麼叼著肉撇了下嘴,看起來要哭,但硬生生咽回了自己的眼淚,咽下口中香香的肉囫圇開口:“我知道你怎麼回事,我不介意……”
於淩平靜的吃著飯,頭也沒抬答:“我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但我介意。”
“雄主……”
古翊抬頭,小小聲剛要說點什麼,就被於淩打斷,語氣卻是溫和的。
“我說過,以後不要叫我雄主。”
“你說外面不行,可這是在家。”古翊蹙眉,又來了那居高臨下的脾氣,滿目不爽的質問:“而且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叫你?”
為什麼?
於淩失笑:“因為雄主這個詞並不好。這樣稱呼顯得你家庭地位低下,你是隻很棒的雌蟲,我要被你訓的服服帖帖,才能顯得你高大,對麼。”
“……啊?”古翊愣住,他萬萬沒想到……是稱呼不好,而不是不讓叫。
於淩還以為他不信,笑著反問:“難不成要我馴服雌君?嗯?貴雌先生。”
古翊手持湯勺呆愣半晌,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雄蟲在家庭中稱呼雌蟲先生相當於在叫親愛的,突然耳下蔓延了一片的紅,更小聲低頭嘟噥。
“隻在家裡偷偷的話……我可以同意。”
“哦~”於淩懂他的意思,這是寧願在家老實點也想吃上這口好飯,忍不住開始逗他:“然後我們就開始了叛逆的婚姻,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偶然一次被鄰居聽到你叫我雄主,發現你因為一口美味被我欺壓,再一傳十十傳百,街坊鄰居都說:‘呦,這隻雌蟲自從結婚,就為了吃,一點家庭地位都沒了呢!真丟貴雌的蟲臉!’你的軍官同事看了你也會說:‘哎呀,原本英姿桀驁的領導,現在怎麼一副結婚就變成軟蛋了呢?看啊,他膝蓋怎麼青了,是讓雄主罰跪了嗎?嘖嘖嘖,領導真潮流呀,學蟲母一樣把丈夫捧上天啦……’”
雄蟲講述的內容繪聲繪色,還挺有代入感……古翊拿著餐具呆呆張嘴聽了許久,越聽他講。越發覺得後脖頸發寒。
怎麼結個婚好像被眾生一同瞧不起了?
……可是……可是他們不是今天就要離婚嗎?如果不談攏,又哪來這些幻想中的後續情況?
雌蟲滿臉寫著不解,可又覺得現在的雄蟲很溫柔,比說要離婚時看起來好親近很多……昨晚的親昵是他從未經曆過的,他並不想太快失去這種感覺,生怕自己僭越一步,很多東西就打破了再也粘不回去。
“說好了兩個月,”恰巧指揮官的婚假也就差不多兩個月,於淩在恢複玩笑模樣後默默給他夾了塊肉,給予答案:“你沒有異議的話,維持到兩個月也可以。”
驚喜來的太突然,古翊喜出望外:“真的?”
於淩點頭:“真的。”
“那我們能不能一直……”這隻雌蟲顯然還想得寸進尺的說點什麼,但也不知是礙於面子,還是又想到了什麼不該想的,把他夾過來的肉塞進嘴裡,猶豫片刻改口成了:“我們能不能以後就算離了婚,你也一直在我家做廚子?我可以給你開很多薪水,很多很多。”
“我之前都隻養狗。”於淩默默笑著,看著自己的狗飯做給蟲吃他也挺開心的,情緒放鬆隨口笑問:“你願意當我的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