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白發 也好叫她上輩子能死的瞑目。……(1 / 1)

李紅梅的白發並沒有引起楊嘯的重視, 畢竟少白頭的人不在少數。

如今大多數人身體都不算康健,營養跟不上,頭發自然也就枯黃發白,若誰有一頭黑亮的大辮子, 周圍的人都會十分羨慕, 倒不是羨慕這兩根辮子好看, 而是羨慕這人家境好。

能將辮子養的這麼黑亮, 可見平常夥食很不錯。

傻羅鍋說李紅梅頭發白了, 楊嘯也隻能想到, 他那個堂二舅媽是個苦命人, 二婚嫁的也不是個富裕的。

“總歸繼續盯著,彆叫他來打攪到了旁人。”楊嘯不相信賀堂能一直不露馬腳,現在抓不住把柄,無法他還在蟄伏而已。

傻羅鍋憨厚一笑:“行, 放心吧,我這雙招子啊, 利著呢。”

想逃過他的眼睛, 絕無可能。

說完,又抓了楊嘯一把花生才轉身出了院門, 趁著夜色回到了學校裡的宿舍,就著花生喝了二兩小酒,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看著他宿舍窗戶外面的那件學生寢室,隻見上鋪床上躺著的賀堂翻了個身,從面朝牆的狀態變成了面朝外,恰好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倒真有幾分英俊來。

傻羅鍋啐了一口,心底暗嗤‘怪不得能招惹那麼多女人’。

賀堂還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次日一早, 他帶著一瓶新的藥去上課,課間悄悄夾了一個紙條在李紅梅的書裡,他的字體是苦練過的,端正中帶著幾分飄逸,哪怕不曾見著人,光看這個字,都會平添幾分好感來。

紙條很小,上面內容也很少。

隻說藥已經到了,約好了放學後去學校的湖邊給她。

李紅梅心神一鬆,隨即又染上期盼,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頂,然後又扒拉兩下,用外面的黑發蓋住裡面的銀絲,又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才猛地回頭,詢問身後的一個女生:“小芳,你上次跟我說你那頭發是怎麼養的?”

“用刨花水啊。”

小芳見李紅梅真感興趣,立刻湊過去說道:“我們院兒裡有個老婆子以前是唱戲的,她們戲班子的姑娘以前都是用刨花水梳頭,那頭發油亮油亮的,你瞧我這頭發,就是刨花水養的。”

李紅梅下意識地看向小芳的頭發。

確實,她的頭發又亮又黑,梳成大辮子後又粗又長,看著就叫人羨慕,不像她,從小營養不良,如今就連發根都白了,但這又能怪誰呢,那年月誰都沒的吃,繼母能將她養大供她讀書,已經再好不過了,她還能苛責什麼呢?

“那這周末我跟你一起去養頭發去唄。”

“行啊,不過可不便宜哦。”

這可是那婆子的看家本事,雖然是偷偷做的生意,但小芳也不想砸人家招牌,人家無兒無女的,又沒有個正經工作,雖說能拿到供應,但總有要用錢的時候,全靠著手藝過日子呢。

李紅梅抿了抿嘴,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正低頭看書的賀堂,然後重重點頭:“隻要能養頭發,貴點兒也無妨。”

小芳看了她頭發一眼,也跟著憂心地歎了口氣。

“你這頭發,怎麼就瞧著比前幾天還白了?”

“不能吧。”

李紅梅不由緊張地捂住發頂,學校發的補助她可都用在吃上了,這些日子也沒熬夜看書,怎麼可能頭發還越來越白了?

小芳見李紅梅臉都白了,趕緊改口:“怕是我看錯了,這太陽大,反光呢。”

雖然改了口,卻還是叫李紅梅心底落下個心病。

晚上舉著鏡子去走廊裡的燈下照鏡子,昏暗的燈光,憔悴的臉龐,卻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李紅梅心底一片悲涼,尤其到了第二天,看見小芳捧著書站在賀堂身邊,臉上帶著笑容,黑亮的辮子就這樣甩在腦後,叫她心情愈發的酸澀了起來。

如果她也像小芳那樣家境好,健康,漂亮……

——

楊嘯和蘇衛清約好了周末上門。

這一天一家三口都沒課,卻也沒有懶覺可以睡,蘇衛清得去趕早市買菜,黎善則帶著蘇小樓去糧油店買細糧,總不能叫人家來做客,結果卻給人家吃粗糧吧。

蘇小樓一路嘰嘰喳喳的,看到什麼都覺得有趣,明明平時很平凡的景色,從她嘴裡一過,立刻就變得有趣起來。

所以說,蘇小樓哪怕有一顆理科少女的心,但還是遺傳了自家親爹那文學青年的特質,就這語言表達能力,黎善以後都不用為小丫頭的作文擔心了。

“媽媽,咱去副食品店買點兒江米條吧。”路過副食品店的時候,蘇小樓突然頓住腳,一本正經地要求道。

黎善低頭:“我買了你可要都吃完,彆吃兩口就往那一扔,最後還得你爸幫著收拾。”

她不喜歡吃甜的,所以這些小零食從來不在她的選擇範圍內,蘇小樓人小胃口也小,卻偏偏愛嘴饞,什麼都想吃一口,吃不了一點兒又覺得膩,最後基本都進了蘇衛清肚子裡。

其實有時候想想蘇衛清的性子,挺像日後網上寫的那種嬌氣小公主的。

情感豐富,看見感人淚下的文章的時候,還會躲起來偷偷抹眼淚,愛吃甜食,喜歡捯飭自己的臉,還喜歡的穿漂亮衣服,也喜歡打扮媳婦孩子,黎善帶到京城來的那些裙子,都是蘇衛清看見好看的布料,給買回來找老師傅給做的,要不是現在不讓穿旗袍,蘇衛清還想請老師傅幫著做旗袍呢。

寧省祖上也闊過。

當年雖然比不上海市的十裡洋行,卻也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不知多少老爺太太們愛到寧省來置辦產業,就為了過來避暑休閒。

“我保證!”蘇小樓再一次點頭,立下豪言壯語。

黎善這才牽著她進了副食品店,買了半斤江米條。

半斤其實不多,但對於幾歲小孩來說,還是挺有分量的,更彆說一個還挺耐吃,蘇小樓捏著幾個一路啃,到家了這一把還沒吃完。

一進家門,看見已經回家蹲在下水口邊收拾魚的蘇衛清,頓時眼睛一亮,立刻小跑過去,將手裡最後一個江米條塞進蘇衛清嘴裡。

“爸爸,小樓對你好不好?”

蘇衛清睨了她一眼,這江米條在手裡都捂黏了:“你這是吃不下所以才塞我嘴裡的對吧。”

被拆穿了的蘇小樓一吐舌頭,扭頭就跑了。

“這小丫頭。”蘇衛清直接給氣笑了,然後回頭問提著東西繞過影壁黎善:“你又給你閨女買了多少江米條?”

“不多,就半斤。”

黎善揚了揚手裡油紙包:“她得火個幾天呢,等有些回軟你再給吃了。”

蘇衛清歎氣:“可憐我吃不上一口新鮮的。”

“剛剛你閨女給你塞的那口就是最新鮮的。”

雖然新鮮但被她的小手給捂軟了啊。

“行了,彆歎氣了,喏,來吃一口。”說著,黎善從紙包裡掏了幾根江米條遞到蘇衛清嘴邊。

蘇衛清這才笑著張嘴把新鮮的江米條給吃了。

那副夫妻恩愛的模樣,直接將剛繞過影壁的楊嘯給閃了眼,隻見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怪叫道:“爸,咱可快走吧,這會兒來的不是時候。”

“啥?”楊自鳴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沒啥,老師你彆聽楊哥胡說,我倆鬨著玩呢。”

黎善連忙收回手,拎著東西就去迎接楊家父子倆,楊自鳴今天特意推了老夥伴去釣魚的邀約,特意過來徒弟家吃飯,沒辦法,誰叫小徒弟做飯的手藝好呢,自從吃了煎餃後他就有些念念不忘了。

蘇衛清手裡還洗著魚,這會兒手上血糊糊的,瞧著有點兒不雅觀,但還是起身給楊自鳴打了聲招呼才繼續蹲下洗魚,倒是楊自鳴看了連忙支使自己兒子:“楊嘯你快去忙,那魚看著可不少。”

“打算片了魚片做個酸菜魚吃。”

酸菜魚?

那可是川省的菜啊,尤其屬鳳凰城最正宗。

楊自鳴沒去部隊前,也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好東西不知道吃了多少,酸菜魚自然也吃過,如今回想一下,雖然想不起來是什麼味道,但口水已經有些泛濫,可見那滋味必定是極其鮮美的。

“那我可就等著吃了。”楊自鳴不矯情,跟著黎善就往後面進了院子裡。

蘇小樓看見楊自鳴來了,就拉著楊自鳴去看自己家的小花圃。

家裡的花園向來王東照顧的多,他是個勤快孩子,自從拜了蘇衛清做師父,就經常過來幫忙乾家務,再加上馬大姐不喜歡他種花養鳥,他就乾脆將蘇家的小花圃給接下了,伺候那些花伺候的可精心了。

蘇衛清都想著抽空去花市給找隻標誌的鳥回來養了。

到時候可以給王東一個驚喜。

中午飯黎善親自下廚,做了三四個菜,主菜就是酸菜魚,黎善做的酸菜魚不辣,且是白湯,用來泡飯格外鮮美,楊嘯一連吃了兩碗飯,還就著湯吃了三個大饅頭。

蘇衛清胃口沒楊嘯大,但也吃了不少。

黎善倒是矜持住了。

吃了半碗飯後就端著碗蘿卜湯小口小口的抿著。

楊嘯則跟蘇衛清說起了賀堂:“……那邊我已經托人看著了,但暫時沒打草驚蛇,這人瞧著邪性,我倒是想再深追看看,但你放心,他絕對不會打擾到你們夫妻兩個。”

黎善聽著,心下驟然一鬆。

鼻子都有些微微發酸。

有人能看著點賀堂,真是太好了。

黎善希望楊嘯能趕快查出賀堂的目的來,也好叫她上輩子能死的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