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中,曾有數道元嬰劍意直指鬼月幡,卻未傷及它半分。
所以長央乾脆飛掠伸手去握,不讓鬼月幡衝向高壇之上的傅照危,她左手仍握著封條盒,右手大拇指按著劍把,倒轉貼在腕上,瞬間抓住鬼月幡。
鬼月幡細杆乃由人骨削雕而成,長央輕而易舉握住,觸之陰冷。她剛落地,緊隨其後是鋪天蓋地的不甘怨恨猛然灌進她的靈台,無鞘劍也頓時發出劇烈錚鳴。
“嘶——啊——”
從鬼月幡中傳來的怨魂嘶吼聲充斥著長央靈台,她聽到無數怨魂的不甘、憤怒、掙紮,耳中再聽不見其他人聲音。
那些怨吼逐漸融合成一種陰冷嘶啞的聲音,仿佛從她內心最深處湧出的極致渴望,它蠱惑引誘道:“你想要變強,該去奪走那副神骨。”
“有了它,真神指日可待,你將是四界最強的修士。”
“那副神骨是你的。”
“去奪過來。”
長央身形一滯,緩緩抬頭看向半空,傅照危雙手張開,閉目長身而立,他眉間一點紅,烏發濃如墨,被一層柔和紫光籠著,猶如高不可攀的神祇。
這世間一切似乎生來都是他的。
那道聲音依舊在耳邊縈繞:“去奪下神骨,你就能得到一切。”
“糟了!”
宿雨燕一見長央站在台階上不動,連握著劍的手都放了下來,就知道她受到鬼月幡的蠱惑。
見長央握著鬼月幡準備走向高壇,側壇邊上華語蘭雙手悄然交叉,就要施展陣法,將她傳到彆處。
“你看那邊。”
白眉突然出現在華語蘭旁邊,指向另一邊道。
華語蘭沒有立刻看過去,但到底分了神,結果白眉毫不猶豫,利落踢來一腳。
她下意識揮掌擋去,但快結好的陣法被這麼一乾擾,自然沒成。
“你做什麼?”
華語蘭眉眼叱怒,顯然對白眉的舉動極其不悅,她正在奮力阻攔所有試圖衝向高壇上的修士,耗費大量靈力,不停施展傳送陣。
神智清醒的白眉卻突然攻擊自己。
白眉本來就不講理的狼妖,隻強硬道:“長央,不能動。”
華語蘭眉眼冷淡,兩指泛湧靈光:“她既受控製,就是敵人。”
白眉自然不肯,乾脆擋在華語蘭面前,那隻小狼也掉轉頭,奔了過來。
華語蘭神色難看:“你!”
原本勉強算聯手對敵的關係瞬間破裂。
不遠處的宿雨燕見長央還緊緊握著鬼月幡,不由低聲罵了一句,她本身是鬼修,被鬼月幡蠱惑過,比任何人都知道它恐怖的引誘力,幾乎能瞬間看穿人心底最深處的欲望。
雖然這個長央還不是元嬰修士,但如果被鬼月幡控製,絕對比伍卓難對付。
“明淮!”
她隻能回頭去看橫笛吹奏的明淮,期望他能再一次出手。
明淮原本還在
吹奏壓製那些衝上高壇的修士,聽見宿雨燕的聲音,抬眼看去,目光落在長央身上,隨後骨笛在指間一轉,他揮笛倏地擊向高階上的長央,試圖讓她恢複清醒。
然而,長央卻陡然轉頭,左手抽劍,破開明淮擊來的那招。
那招本就不是殺招。
長央站在最高台階上,左手握劍,鬆開的盒子當即滾落在高壇上,翻滾數下,封條脫散,盒子半開。
無人注意。
明淮眼尾眯起,又看了眼高壇上空的傅照危。
來不及,太近了!
長央比所有人離傅照危都要近,隻有一個台階。
眾人眼看著她頂著高壇威壓,直接邁步走上去。
其實自從回來後,最後一層台階的威壓,對長央形同虛設,她輕而易舉便走向高壇,靠近上方的傅照危。
鬼月幡激動地揚起旗幟,上面火紅鬼影愈發扭曲,幾乎要從幡中躍出來。
“去拿神骨,拿到它,你就能成為最強的修士!”
那道充滿蠱惑的聲音壓著興奮在長央耳邊道。
長央抬頭又一次望向上空懸立的傅照危,還沒有動。
那具白骨落在傅照危身後,隨著四肢如盔甲般緊緊縛合他,頭骨已然融進後腦一半,恐怕不一會便能徹底融進體內。
長央手中的鬼月幡無風飄動,獵獵作響,隱隱透著焦躁。
那道引誘的聲音不自覺揚高,深深紮刺進長央靈台,讓她腦中隻充斥著一個想法:“趁他們還沒有融合,奪下神骨!快!”
終於,長央一躍而起,接近傅照危,朝他身後還未完全融進的神骨伸去。
星塚外,峰主們見狀,心中頓時一沉。
他們太期望傅照危能找到神座傳承,如今歸遠好不容易要得到傳承,卻要眼睜睜看著出岔子,任誰也不會高興。
“白眉實在胡鬨!”有峰主冷語,“獸性未除。”
“如今隻盼望歸遠能早點清醒。”天梁峰主遊如真歎氣道。
偏偏峰主無法進入星塚,隻能望著窺靈鏡中,長央接近傅照危,她右手已經按在神骨肩骨上,僅靠近淡紫光芒範圍,便能感受到磅礴強大的力量。
與普通靈力截然不同,更像是來自另一空間的力量,神秘、壓迫且雄渾。
她指尖被這淩厲磅礴的神力劃破。
“抽出來!它就是我們的!”
鬼月幡頂上的三道血紅彎月亮得詭異,火紅的模糊人形扭曲凸起,幾乎要從幡旗中衝出來。
因為離傅照危太近,長央半邊身體皆被淡淡紫芒籠著,她靈府中金海翻滾,殺意沸騰,靈台隻剩下這道仿佛從內心中發出的渴望聲音不停催促,她雙目不複原來清澈,布滿血絲。
“動手!把它奪過來!”
長央右手湧出金紅色靈力,指骨繃緊用力。
鬼月幡上三輪血紅彎月下一顆無臉人頭立刻興奮伸出來。
然而,下一刻,長央用力按
住肩骨,卻是往傅照危身上重重一推。
原本已融進他體內大半的神骨,在長央靠近後又融進一些,再被她這麼用力一推,便徹底進入傅照危體內,他眉宇緊皺,顯然融骨帶來了巨大痛苦。
“你……”
那道聲音頓住,沒料到她會做出相反的舉動,鬼月幡當即怨氣衝天,發出極其尖銳的嘶喊聲,仿佛帶著千萬年的怨氣,人頭掙紮著要破幡而出,張大嘴朝傅照危咬去。
“咚——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圈無聲淡紫神光兀然自傅照危體內爆發蕩開,眾人瞬間被這股力量衝倒,那些受鬼月幡影響的修士則直接昏了過去。
高壇上空離得最近的長央更是首當其衝,強大輝煌力量爆發,幾乎立刻要將她擊飛。
隻是那一刻,傅照危睜開眼睛,原本清寒雙眸流蘊而過一抹紫,又極快消失,他靜淡目光落在長央臉上,下意識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近自己,爆發的力量頓時被卸去。
撲向長央的火紅人頭受到極大衝擊,被壓製重新回到了鬼月幡。
兩人落地。
星塚外,商容見狀,低笑一聲:“有意思。”
“她沒受鬼月幡控製?這不應該。”孟正塵不解,以他作為醫修的身份看來,長央行動偏僵硬,雙目發紅渾濁,明顯是受控的征兆。
在眾人看來,她應該會去奪神座傳承,而不是反幫了傅照危一把。
長央剛落地,左手提轉,劍便刺向傅照危,毫不留手。
傅照危抬手製住她小臂,掃過她右手握著的鬼月幡,再對上她雙目,當即發現端倪。
他指尖甩出一道靈力,擊脫她右手中的鬼月幡,低聲喊了一聲:“長央?”
兩人原本便是相對而立,傅照危一手還虛搭在長央腰上,修長身形罩著她,滿懷似有若無的清霜冷香。
長央忽然又上前一步,她抬起握著鬼月幡的右手,回擁抱住他。
傅照危不由一怔。
這姿態太近,也太過親昵。
他隻需稍稍低頭,便能清晰碰到她眉梢。
長央卻不知對方在想什麼,即便鬼月幡脫手,她意識已陷入混沌,靈府內早已殺海滔天,被壓製的迫不及待想要見血,而離得最近的傅照危便是獵物。
於是回擁刹那,無鞘劍自左手脫落,倏地轉回右手,她握劍便刺向他後背靈府。
傅照危驟然察覺,側過臉抬手抵開她的攻勢,將兩人距離拉開。
他望著追來的的人,不得不轉腕握劍,擋住她劈來的一劍。
傅照危對長央留了手。
他倏地騰空躍起,身上仿佛有什麼被破開,氣勢節節攀高,烏發隨風散開,道袍翩袂,神情漠然,眉目中自帶一絲高位者的氣息,俯瞰眾生。塚壇忽如冰封寒海,有烈日淩空。
傅照危眸光淡漠,霜刃驟然揮向瘋狂飄動的鬼月幡。
這一劍橫去,意貫如虹,冰封萬裡,直指幡頂。
“錚——”
鬼月幡躲閃不及,被結實擊落摔在高壇上。
長央停在原地,她偏頭眉心緊皺,雙目布滿血絲,掙紮不斷,靈台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昌化:“長央,清醒點,控製住。”
她就在靈台內,看著鬼月幡那些陰怨湧進來,也發現長央靈府殺意翻滾,關鍵時刻想要出手相助,結果長央竟還保持一絲清醒,沒聽從蠱惑,奪取神骨。
原本昌化以為脫手鬼月幡,長央定能立刻清醒過來,結果她反而受體內翻湧殺意影響,想對周圍人動手。
昌化在長央靈台內,又靠她的靈力滋養生長,隱隱能察覺到她的想法。
這小輩……說她意誌不堅強,答應守著傅照危得到傳承,當真連內心最渴望的東西都能抵抗,也要完成諾言。
但要說她意誌堅定,守諾完成後,卻又受靈府內翻滾的殺意影響。
當真……稀奇。
長央重重甩了甩頭,終於將靈府內的殺意強行壓製下去,恢複幾分清醒。
而她身後鬼月幡再度飛掠起,隻是下一刻便又被傅照危擊落。
長央回頭看去時,餘光瞥見地上滾落的盒子,身形一頓,隨後快步上前,彎腰撿起來。
她撿得匆忙,有一物從半開的盒子滾落下來。
長央下意識伸手握住。
昌化詫異的聲音響起:“天梭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長央手中握著的正是一塊流光溢彩的紫色天梭晶,幾乎與之前傅照危手中那一塊相同。
她指腹的血染在天梭晶,迅速沁了進去。
不等長央反應,掌心中這塊天梭晶轟然炸開。
“咚——”
又是熟悉的紫光波動蕩開。
剛剛翻身坐起的平青雲隻來得及發出一句:“又來?”
星塚壇內才零星起來的修士再度被震暈過去。
唯獨傅照危抬臂擋下了這股力量波動,他身上散發出同樣的光芒。
“嘩啦!”
星塚外,窺靈鏡像是由內到外,自中心碎裂。
“怎麼回事?”天樞峰主震驚問道。
窺靈鏡乃先天法寶,竟突然破裂。
正峰峰主揮袖將破碎的窺靈鏡收回:“星塚壇內爆發的力量過強,窺靈鏡受到乾擾。”
遊如真:“連先天法寶都……”
天機峰主緩緩道:“恐怕與神力有關。”!